第27章 ☆、《春夢》(美強)
-貌似是倒數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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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樊夢無法戰勝「他」,倒不如助長「他」、順從「他」,至少獲得一生平靜,無知地死去。無知是最大的幸福。那些自我、真我、敵我……太可笑,因為最大的敵人并不來自內在,而是外在。「他」是宇宙,人一出世便不可能超越,在「他」面前,一切自豪與成就皆可笑。像樊夢跟楚兆春這等蝼蟻的掙紮,更是一套愚昧的喜劇。
楚兆春看透了「他」,才願意做「他」的小醜,反過來嘲笑樊夢。
樊夢打定主意要去迎合——無論是「他」或楚兆春。是的,如楚兆春所說,一切皆不重要,即使楚兆春知得比他多,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他們在「他」面前,是多無知的短命種。樊夢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錯覺,楚兆春眉眼間的婉約而無奈,使他生起共鳴感。
於是他撫摸著楚兆春的臉。於是他偎在楚兆春的頸間,虔誠地吸著他的氣味。於是他吻著楚兆春眼睑間一點桃花痣。於是他讓自己的胸膛貼上楚兆春的。於是他們兩雙腿交錯。於是他們透過擁抱去安慰對方。
樊夢在狂喜間要楚兆春承諾。他抵著楚兆春的額,睫毛垂下來,使他看不清那一張既熟悉又朦胧的臉,像在夢中看過的那一張臉,樊夢說 :「不要騙我,不要瞞我,如此我便一直聽你的。」
他想 : 楚兆春在夢裏也曾體驗過這一刻的纏綿嗎 他總不想人生一切如同夢裏所發生過的事,沒有半點新鮮感,樊夢便以他所知的一切手段挑引著楚兆春。他在情欲中念念不忘那些夢,喃喃 :「這樣呢 這樣與夢裏的是不是不一樣 要怎樣做才能跟夢裏不一樣 要怎樣……」
樊夢只感受到最直接的刺激,也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因聽不見楚兆春的回答,便一聲聲問下去,便搖晃著身體,想攀到更高峰。可是楚兆春沒有回答他,只是扶著樊夢的腰,手自腰間掃到他的背部,來來回回,輕得樊夢感到煩厭。
樊夢伏下來,以臉枕著楚兆春的胸口,縱使無力,還是在楚兆春的胸口咬了幾下,太輕,留不下任何印記,就似他們在對方生命所留下的痕跡,其實輕得像在沙地上用樹枝劃下一條長痕,海水卷來,一切就消失。
是的,消失。有一天他與楚兆春的肉體會消失,夢筆記會消失,夢也會消失。「他」再也無法玩弄他們。樊夢說,他不再記恨。在一切消失前,他願意和楚兆春消磨時間,只因他們同是受害者,理所當然要湊合一下。
帶著平靜的心與性的滿足,他們入睡。這是他們第一次躺在彼此身邊。樊夢作了一個夢。在夢裏,他見到自己坐在自己家裏。
母親在廚房裏做菜,一邊切菜,一邊吹口哨,這是母親的習慣。樊夢伸了個懶腰,躺在沙發上,就要睡去,這時門鈴響了。樊夢臉上現出笑容,卻不知自己為何而笑。
樊夢感到自己一躍而下,離開沙發,跑到大門處去開門,見到一張也是頗熟悉的臉。
「你今天來吃飯」這對白他說過,樊夢心裏某一個清醒的他想著。
「當然,我買了手信。」那個熟悉的他提著一盒蛋糕。樊夢關了門。
「我媽一定很高興。」但他是如何得知樊夢的地址呢
「上次你說過你跟你媽都愛吃這家餅店的蛋糕,我就記住了。」他摘下粗黑框眼鏡,露出一雙溫文的黑眼睛。
「都叫你不要戴這眼鏡,不襯你。你又沒近視。」但樊夢是怎樣知道他其實是沒有近視的呢
「可是我習慣了。」他把眼鏡放進一個淺藍色眼鏡盒,擡頭,把眼鏡盒遞給樊夢 :「你替我放好。」
「我哪知道你想我放在哪裏。」樊夢卻動身走入自己房間,将他的眼鏡盒放在書桌上。未轉身,樊夢的腰便被他從後抱著。
「別這樣,我媽還在家。」他怎可能會這樣做
「可是我叫你不要在書桌上貼這種半裸女生的poster,你又不聽。上次我送你那張風景poster呢 你不喜歡嗎 那是櫻花,日本的櫻花怒放的畫面。」他枕在樊夢的肩,鬼祟的嘴唇爬上樊夢的頸背。
「我等會兒就貼,我媽還在家。」但他什麽時候送過櫻花poster給樊夢
「現在翻出來貼。」但他雙手自腰間滑入樊夢的胸膛,用力擰著他的乳頭。
「你別這樣……」但他解開樊夢的褲鏈。
「你別這樣……」但他托著樊夢的臉,吻下來。他的人溫和如桂花,落地無聲,細碎綿密,卻有極強侵略性,最後一地鋪滿金黃色的花碎,再也不複泥土原來的顏色。
「你別這樣,喬楚,你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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