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風敲竹 (2)
,我就想,你是否早已知曉來年會試的考題,會不會走捷徑。”
“是麽?您是這麽看我的?”程詢眉眼間有了笑意,唇角的笑卻透着寂寥。
程清遠不答話,只說自己的目的:“有些話,我瞞你也瞞不住,便直言相告。我已聯合幾名禦史,明日一道上折子,請求皇上防範明年監考的官員營私舞弊,發力整頓,且不妨更換負責出題的內閣大臣、大學士。如此,對誰都公平。”
“那多好。”程詢溫聲道,“應試的有您的長子,您站出來上這樣一道折子,尋常人看來,是先一步撇清一切龌龊勾當的嫌疑。”
“這樣說來,你同意?”
“自然同意。”程詢斂目看着自己雙手,“只要我這雙手在,不愁沒有出頭之日。我想好了。”他緩緩地把視線投向父親,“您也想好了麽?”
“當然。”程清遠滿意地一笑,拿起那道奏折,“眼下你在家中舉足輕重,我亦有自知之明,凡事理應事先知會你。你同意我就放心了。早點兒歇息。”語畢起身,闊步出門。
比起有望連中三元卻可能與他一輩子對着幹的程詢,他寧可要一個功名路受挫、在幾年內受制于他且最終向他低頭的兒子。
程家不是他的,也絕不是程詢的,是父子共有的。
他記得,程詢問他,知不知道父親對于孩子意味着什麽。可孩子對父親意味着的是什麽,長子又明不明白?
他不明白。程詢現在也沒有個明白的樣兒。
那就破罐破摔試一次吧。挫一挫少年人的銳氣,只有好處。怎麽樣的人,在官場上都會被打壓,他不妨事先給長子一個教訓。
橫豎他這次輔在三五年之內,應該都不會被人奪位。
終究是他恐懼,那恐懼已經沁入骨髓:如果長子餘生都不肯善待自己,一直朝着與自己相反的路走下去,該怎麽辦?就算榮華依舊,心裏不也是生不如死的滋味麽?——官場打滾這麽多年,連這點兒遠見都沒有的話,真就是白活了。
前路是冒不起的風險,賭不起的局面,他只能出此下策。
此刻的程詢,靜靜坐在原處,換了個甚為松散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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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望。
不憤怒。
不想再因父親動肝火。
累了,也是明白沒必要了。
他望着上方承塵,許久,想起怡君說過的一句話。
“幼稚。”他笑着引用到眼前事。
再想想父親的打算,諷刺地牽了牽唇,又輕緩地加一句:“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