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年剛過,雖是回春的季節,但冰消雪融,反倒更添幾分寒意。上元節将至,本該熱鬧非凡的十裏天街卻是空無一人,商戶門窗緊閉,街上落葉堆積,久無人清掃,一派蕭索寥落。偶有人走過,也是行色匆匆地壓低了腦袋,臉上蒙着方巾,眼中難掩驚恐。
瘟疫蔓延的第三個月,再閉塞無知的人也意識到這場疫情的嚴重與恐怖了。一開始的風寒咳嗽并沒有人在意,直到第二個月開始,陸續出現了死亡現象,死去的人越來越多,從年邁老人到體弱多病者,盡皆死狀凄慘,咳血不止,面部腫脹,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能壓制毒性的,唯有金丹以上的修士,然而整個道盟的金丹修士加起來不到一萬,患者卻數以千萬,根本無法應付那麽多患者的求援。
天都城作為瘟疫首發之地,人數最多,受災最重,七百多萬人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感染症狀,被安置在城外的幾個營地。臨時搭建起來的棚戶并不足以抵擋料峭春寒,尤其是對一些病情嚴重的患者。
徐慢慢來到甲子號營地,這裏安置的是病症最重的一群人,十有八九是老者,風聲将□□聲送得很遠,一具具形容恐怖的屍骸被帶往附近的山谷焚毀,這些瀕死的人只能絕望地看着身邊的患者先一步離開,靜靜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徐慢慢偏過頭對寧曦道:“我不是下令讓神霄派和四夷門的陣師在所有營地布下法陣抵禦冬寒嗎,為何此處沒有法陣?”
寧曦垂首道:“師尊,十四州營地共有兩千八百六十三個,我們兩個宗門的陣師共一千兩百三十二人,容納兩千人的營地,需要四名低階陣師同力協助,因此只能以輕症營地優先。”
所有的營地都需要布下結界屏障,抵禦嚴寒的同時防止疫毒外洩,但最大的問題是人手嚴重不足。這還是因為兩百年來徐慢慢和徐慎之大力栽培陣師,才有一千多人可用。平日裏他們都是在樞機樓做事,享受優渥的供奉與高人一等的地位,但道盟有令,他們便也必須服從調配,深入各個營地進行支援。
便是如此,也是杯水車薪。
徐慢慢輕嘆一聲:“因為重症患者,在他們眼裏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便不需要再多費力氣了,是嗎?”
寧曦黯然垂眸:“師尊……目前尚未發現任何藥物可以治愈疫症,我們只能如此。”
徐慢慢搖了搖頭,沉默不語,只身往營地邊緣的帳篷走去,剛到門口,便見兩個掩着口鼻的修士擡了一具屍骸出來。
門簾內,徐慎之正對一個瀕死的患者施法壓制他的傷勢,靈力覆住了患者全身,淡淡的黑氣不斷從七竅中溢散而出,徐慎之面色凝重,不敢有絲毫分心,然而便在此時,那患者猛地一彈,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唇角溢出,轉瞬之間便斷了氣。
徐慎之臉色一白,身子輕輕一晃,幾乎軟倒,被徐慢慢自身後扶住了臂膀。
“你太累了。”徐慢慢輕嘆一聲,“先修習一下吧。”
徐慎之黯然道:“尋常藥物無法克制毒性,但金丹之上的修士卻能免于感染,我便想試試以靈力驅除毒性。”
Advertisement
“方才患者七竅溢出黑煙,便是毒氣所化,此舉有一定效用。”徐慢慢道。
“不錯,此舉是能驅除一部分毒性,但是片刻之後便會遭到更猛烈的反噬,反而催化了毒性,凡人身軀脆弱,經不起毒性爆發,此舉便是加速了他們的死亡。”徐慎之聲音沉痛,隐含一絲懊悔與自責。
徐慢慢走近屍體,目光凝聚在死者吐出的鮮血之上,只見血液上有點點白沫,似曾相識。
“疫蟲……”徐慢慢喃喃念道。
徐慎之一怔:“你方才說什麽?”
徐慢慢神色一凜,沒有回答,右手食指中指并攏,以指為刀,剖開了死者的胸腹。一股夾雜着血腥味的惡臭撲面而來,只見死者腹腔之中的髒腑生出了無數微小的孔洞,像是被無數蟲蟻噬咬留下的痕跡,令人望之欲嘔。
“慢慢,你不要看。”徐慎之面露不忍。
徐慢慢卻面不改色,她細細端詳,之後竟又剖開了死者的胫骨與腿骨,令人驚詫的是,骨骼中間本該生有骨髓的地方空空如也,如竹節一般。
便是徐慎之也瞳孔一縮,訝然皺眉:“這是……”
他亦解剖查看過無數病患,卻從未想到剖開骨骼查看其中。
“這是疫蟲所為。攝入疫蟲蟲卵的生命,便會淪為疫蟲的宿體。蟲卵被體溫催熟,鑽入骨竅之間啃噬骨髓,令宿體痛不欲生,受盡折磨而死。”徐慢慢冷冷道。
“但是疫蟲只在深山密林之中生存,體型有手指大小,若在人群密集之處出現,不可能不被人發現。”徐慎之道。
“我在逆命部時見到的疫蟲,只有米粒大小,甚至更小。逆命部驅使這些疫蟲噬咬人獸,那些人的死狀也與這些病患極其相似。獸類被疫蟲寄生,同樣是肺腑受損在先,而骨髓被啃噬在後,只是我們難以感知到它們的咳嗽。而凡人感染了疫蟲,最先肺部受損,便會引起輕咳氣喘,高熱驚悸,待疫蟲入骨,肺腑也已洞穿,全身劇痛之下便難以分辨何處受損最重。”徐慢慢神色嚴肅,“逆命部改造了疫蟲,體型越小,毒性越弱,然而正是因為毒性弱,才能潛伏兩個月不被發現,等發現異常之事,已經毒入骨髓,無力回天了。”
徐慎之怔怔道:“難怪……尋常草藥根本無法殺死疫蟲,靈力雖能驅除一部分,但剩下的疫蟲感受到威脅,便會激起劇烈反應,加速宿體死亡。而疫蟲一旦侵入肺腑,便會在肺腑處産卵,微不可見的蟲卵又會随着宿體咳嗽排出體外,四處傳播。”
寧曦臉色發白,難以直視鮮血淋漓千瘡百孔的屍體,她顫聲問道:“師尊,若知道是疫蟲所為,那我們可能找到解毒之策?”
“長生蓮的蓮心子,懸天寺的無相丹,至清至苦之物,可解一切毒性。”徐慎之脫口而出,但随即苦笑,“但這等寶物,天底下屈指可數,怎能就得了千萬人。”
“寧曦,你告知負岳神尊,讓他們派人取來蓮心子,至于無相丹,我會找廣生長老索要。”徐慢慢對寧曦說完,又看向徐慎之,“這兩樣丹藥藥性極強,你試試能不能兌于水中,分解成分,看哪種藥性可以克制疫蟲。”
兩人同時領命。
“我去翻查師父留下的手記,或許能有收獲。”徐慢慢道,“寧曦,你将此事知會道盟七宗,看有沒有人能想出破解之法。疫蟲多發于深山密林,密林遍布的幽州、雍州、儋州等地的修士,或許會有所了解。”
這世間最精通靈草仙藥的,念一尊者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但再博學的智者也有思慮未及之處,億萬凡人的智慧與經驗卻不可小觑。
“如果是疫蟲所為,草木精魅應該不受影響。”徐慢慢轉頭問寧曦,“此次瘟疫受災最輕似乎是萬棘宮。”
寧曦一怔,随即點頭:“萬棘宮和花神宮的病患修士最少,只有數十人,”
“這數十人是不是都是人修?”徐慢慢又問。
寧曦略一回想,訝然道:“确實如此。”
萬棘宮以草木妖精為多,人修極少,而花神宮亦有不少花妖。
“轉告千羅妖尊和群玉芳尊,召集所有草木精魅,無論品階,入前線營地看護。”徐慢慢道。
寧曦将徐慢慢的吩咐一一記下,又問道:“師尊,您可知道血宗這麽做到底為什麽?想把人族都滅了嗎?這對他有什麽好處?難道他不是人族?”
“我也不知道。”徐慢慢心底一片寒涼,“我無法理解那種人的想法。他可以機關算盡,也可以喪心病狂,他自大自私,人命于他而言似乎毫無意義,他似乎将自己當成了高高在上的神,肆意擺布別人的生命。”
寧曦想起阿音的慘狀,不禁悲從中來。
徐慢慢将阿音交給她照顧,阿音因為血脈改造,雙目近乎失明,只能看見極其微弱的光亮,而身為人族的意識也被吞沒了。人族有神竅金丹,妖族有識海妖丹,而她有神竅卻無金丹,無識海卻有妖丹。如今只是一個只有本能的妖獸,無法說話,只能發出沙啞的嘶鳴,力量恐怖,只能嚴加看管,免得她傷人傷己。
她本該有極其輝煌燦爛的一生,天生十竅者,生來不凡,假以時日便是道尊之位也坐得,如今卻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徐慢慢心情沉重地走出帳篷,四面八方傳來的哀嚎與□□如陣陣浪潮一樣将她淹沒,讓她窒息得喘不過氣,心頭沉甸甸的,每一次跳動都會帶來鈍痛。
痛苦與絕望籠罩了她,這是四魂族擁有力量的同時所要承擔的一切——衆生意志,對生的渴望。
她沒有排斥這種疼痛,反而閉上雙眼,将感知緩緩蔓延開來,任由那些絕望的情緒湧入她的心中,星星點點,彙成衆生願力,讓她于沉痛之中蛻變。
“道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徐慢慢緩緩睜開眼,看向來人。
“廣生長老。”徐慢慢微一颔首,“何事如此慌張?”
廣生長老面露急色,喘着氣道:“各州弟子皆傳來消息,糧草告急,餘糧已不足以支撐兩日了。”
徐慢慢臉色一變:“七國國君未開倉放糧?”
“放了一小部分,但無濟于事。”廣生長老唉聲嘆氣,“諸國國君各自有計較,本就是多年不和,連年征戰,生怕自家的糧草便宜了敵國。更何況……這些患者在他們眼中與死無異,沒有救助的必要。”
“荒唐!”徐慢慢怒不可遏,長袖一拂,立刻禦空飛起,廣生長老急忙跟了上去,卻見徐慢慢朝着大興宮的方向飛去。
“道尊,這是要做什麽?”廣生長老問道。
“開倉放糧!”徐慢慢冷冷說道。
天都城太平倉,儲存着可供一州百姓食用一年的米糧,但這些被稱為京糧,是十四州精選的米糧,專供天都城裏貴胄名流享用。如此重地,自然是有重兵把守。
徐慢慢疾行百裏,轉眼間便來到了太平倉外,數十名修士躬身相迎,齊聲道:“參見道尊!”
徐慢慢冷然道:“本尊欲開倉放糧。”
領頭的元嬰修士臉色一白,面露難色,咬牙道:“請恕在下無法從命,看守太平倉乃在下職責所在,除非有七國國君手令,否則便是丢失了一粒米,在下也承擔不起。”
徐慢慢冷冷一笑,左手一揚,便聽到叮叮當當的金屬落地之聲,七色各異的令牌被棄如敝履,随意地扔在地上。太平倉守衛怔怔地看着這些可在七國通行無阻的權力象征,每一道令牌都極為難得,若非有大功勳者難得一道,更不敢相信能有人同時手持七國令牌。
但徐慢慢可以,不是因為她道尊的身份,而是因為行走天下的那兩百年,她廣結善緣,與七國結下了深厚情誼,當時的國君才以國之令牌相贈。而自得到這些令牌,她便一次都未用過,直到今日。
守倉侍衛自然不會懷疑這些令牌的真僞,然而正是因為這些令牌是真的,他才更加為難。
侍衛俯身撿起沉甸甸的令牌,雙手捧着令牌,深深鞠躬,對徐慢慢道:“道尊恕罪,您雖有令牌在手,但是……國君有令,不得開倉。”
徐慢慢冷然道:“若我一定要開呢?”
侍衛單膝下跪:“還請道尊殺了我。”
徐慢慢目光一凜。
侍衛卻擡起頭,絲毫無懼地迎向徐慢慢懾人的眼神。
“在下并非威脅道尊,而是我等一家性命都掌握于國君之手,若今日放由道尊開倉,便形同叛國,我等家小皆會身首異處。但若道尊殺了我等,便是我等盡忠殉職,也能為家小留得一線生機。”
守倉侍衛話音一落,身後的數十名的侍衛便盡皆跪了下來,言辭懇切地朗聲道:“請道尊賜死!”
徐慢慢倒抽了口涼氣,冷笑道:“好,好,好……”
說着便擡起手,廣生長老見狀大驚失色,喊道:“道尊手下留情!”
徐慢慢充耳不聞,左手一揚,便見一道道凜冽的銀光自袖底飛出,襲向下跪的數十名侍衛。
緊閉雙眼準備赴死的侍衛只覺肩頭微微一痛,緊接着便聽到身前傳來哐啷一聲,似是金屬落地的聲音。
衆人疑惑地低下頭,只見每個人身前的地上都掉落了一面銀牌,向上的一面是一個古樸的“夷”字,他們疑惑地拾起令牌,看向背面,每個人手中的令牌都是不一樣的數字。
徐慢慢道:“自今日起,你們便是四夷門的弟子,任何人膽敢傷害你們的家人,便是與四夷門為敵。世人皆知,我潋月道尊最是護短,傷我門下弟子者,雖遠必誅!”
衆侍衛緊抓着令牌,怔愣了一瞬才回過神來,臉上頓時綻開笑容,盡皆以頭搶地,大聲呼道:“參見師尊!”
他們雖是修士,甚至領頭之人還是元嬰強者,但在法相面前,人數再多也是枉然,當年柏焉不過一個半步法相就能殺數十個元嬰金丹。這些修士之所以聽由七國差遣,除了待遇極好,也是忌憚七國各自的護國法相。但若能拜入四夷門下,又有什麽可忌憚的!
天底下最寵弟子的師尊,最得人心的道尊,又有誰不想拜在四夷門下,跟在她身邊!
這些侍衛多是天都城百姓,家中妻小也因瘟疫蔓延而受困,守着偌大糧倉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家人挨餓,無不是心如刀絞,痛悔自責,又怕偷運京糧給家人招來殺身之禍,但如今有道尊放話,他們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衆侍衛歡欣雀躍地從地上蹦了起來,殷勤急切地領着徐慢慢打開太平倉。
數丈寬的朱紅大門緩緩敞開,一股米糧的香氣撲面而來。徐慢慢看着堆滿糧倉的米袋,深吸了口氣,取出了六個乾坤袋,當着衆人的面一一抖落,清空了袋中的寶物。
這是她三百年累積下來的寶物,有極品法器,有神品靈丹,也有一些破銅爛鐵似的玩意兒,但都是那些受她之恩的人發自內心的贈予,她不願辜負了旁人的一片心意,便一樣樣收了起來。
徐慢慢只從中間挑出了一片閃着銀光的龍鱗放入袖中,便沒有多看其他寶物一眼。
“将這六個乾坤袋裝滿糧食,運往各個營地。”徐慢慢對侍衛們下令道。
衆侍衛興高采烈地大聲回道:“是!師尊!”
徐慢慢看着那一雙雙會發光的眼睛,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無數個寧曦……
廣生長老嘆道:“方才我還以為,道尊會殺了他們……是我小人之心了。”
徐慢慢神色淡淡地看着那些忙碌的侍衛。
“不過是,易地而處,将心比心。”
若非不得已,她從不願意以權勢和力量脅迫他人,這世上的許多難事,都不只有一種解決方法。
徐慢慢對守倉侍衛道:“這些糧草由你負責發放,天都城戶籍冊向曦和尊者索要,無論貧富強弱,務必保證人人平等,若有一人餓死……”
“我提頭來見!”守倉侍衛朗聲接道。
徐慢慢微微一笑:“那我便信你。”徐慢慢随意地指了指地上堆積如山的寶物,“騰出太平倉,将這些放進去。”
守倉侍衛一怔:“師尊,您是拿這些寶物買糧食?”
徐慢慢嗤笑一聲:“這民脂民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怎麽能讓我破費呢。跟曦和尊者說,得了空再來清點,帶回四夷門。你随意留個侍衛守着,我諒也沒人敢動我四夷門的東西。”
守倉侍衛神色嚴肅,拜服行禮道:“師尊言之有理!”
廣生長老本對潋月道尊十分尊重,但剛才誤以為她要殺人時,心态還有些崩,可見她行事,聽她所言,又扭轉了看法,對她心悅誠服。
此刻再聽她這麽義正言辭地搶劫……
廣生長老覺得自己對潋月道尊的了解還是十分有限。
“這一倉之糧不夠救天下百姓,還得讓七國國君都放放血。對了,廣生長老,我有一事相求……”
徐慢慢轉過身看向廣生長老,後者畢恭畢敬地行禮,只覺得眼前這位道尊深不可測,心思難猜。
“不敢,道尊有何事吩咐,懸天寺無敢不從。”
徐慢慢微笑道:“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找你要兩粒無相丹。”
廣生長老沉默了。
他記得自己前不久才說過,無相丹是懸天寺無上秘藥,僅有三顆,一顆給了柏焉,也就只剩下兩顆……
道尊是一顆都不留給他們了啊……
廣生長老心尖微微一痛,餘光瞥見歡快運糧的侍衛,只得垂首嘆息道:“我這就令寺中弟子取來。”
徐慢慢笑道:“事不宜遲,今日內便要送來。”
廣生長老心又痛了一點點。
“還有。”徐慢慢說。
廣生長老呼吸一窒——還有?
“你傳我之令,讓十四州的行者前往本州府城開倉放糧,救濟百姓。”徐慢慢輕描淡寫道。
廣生長老聞言猛地擡起了頭,哭笑不得道:“我寺行者無道尊這般威嚴強勢,怎能令十四州甘心開倉放糧。”
徐慢慢眉頭微皺:“你們行者不是最擅長化緣嗎?”
廣生長老心裏一堵,嘆了口氣:“但您這……不算化緣吧。”
根本就是搶劫吧——他也不敢實話實說。
徐慢慢揉了揉眉心,她思慮太多,多日未曾合眼休息,難免有些疲憊,便随意地擺了擺手道:“傳道尊之令,強開倉門,若有不從,我四夷門便收編了。”
廣生長老心裏又覺得不太對勁了。
天下糧倉的守衛都是高階修士,四夷門這不但得了糧草還得人心,除此之外更添了許多高階弟子……
天下人皆說潋月道尊是千年難見的聖賢,道盟七宗卻隐隐傳說潋月道尊為人陰險,面憨心黑,傳聞怕也不是無的放矢……
廣生長老輕咳一聲,道:“我們懸天寺也可收編……”
廣生長老話剛說完,便見其他侍衛神色有些古怪和抗拒。
他猛然意識到——絕大部分男人,并不願意去懸天寺當清心寡欲的行者。
廣生長老苦笑了一下,無奈問道:“若是七國國君出面阻撓,怎麽辦?”
徐慢慢淡淡一笑:“那便換個不阻撓的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