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深夜又來灌雞湯?
玩命的。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聽過這句話的, 謝旸記不清了。
人生的前二十五年,他是所有同輩中令人羨慕和眼紅的大少爺、富二代,出生自帶贏家buff, 從不缺錢, 上的是最好的學校,吃最好的, 穿最好的, 身邊也從不缺朋友,人生順暢。
殷實優渥的家庭條件,讓他從小就看遍了山川四海,優越高質的生活也讓他從小不缺自信和膽量, 少年爽朗率性,意氣風發,青蔥歲月裏就無聲占據了不少女生的心房。
如果用天之驕子來形容評價謝旸, 那只能放在大學前的那十八年。
大學的四年可以說是條分水嶺,謝旸的叛逆期也在那時姍姍來遲。
身邊的朋友同學都以為他畢業就能繼承家業,甚至父母也是這麽給他安排的,但謝旸完全一意孤行,活成了令人頭疼的叛逆少年,他的愛好已不僅限于遍訪各國游玩, 他開始迷上了一些鮮有人去,但值得探索的地方。
鑲鑽一般耀眼的山洞;
仙霧缭繞的藍海冰川;
以及玉石遍布的萬丈天坑……
危險與奇景并存, 大自然的神刀闊斧讓他大開眼界和驚嘆的同時, 也讓謝旸更「執迷不悟」。
他結交過很多人,加入過探險組織協會, 有了相同興趣的隊友, 豐富了很多與自身專業無關的知識, 謝旸很享受這種刺激和冒險,每次的過程和結果都會讓他覺得自己的世界也在變大。
無關別人怎麽看或評價,謝旸甚至在相冊的背後,給自己冠上了探險家的身份定位,臭屁又狂妄。
這麽一想,好像是在大二那年,他第一次從同學口中聽到對他的評價。
室友們拿着他的相冊翻看,一邊哇,又一邊感慨:“你還真是玩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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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旸只彎唇挑了下眉,繼續手上的游戲。
以前他壓根沒在意過這些話,每次的探索和旅行都讓他收獲巨大。
一直到畢業後,謝旸也沒有成為同學和父母眼中那個應該在商場馳騁風雲的人物,而是繼續大江南北的四處飛,直到出事那年,意外和各種聲音卷來。
“謝旸,我和你爸的話你就是不聽,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玩死你才能消停啊?”
“你就不能想想我們的感受嗎?啊?”
“現在好了,我看你還能幹什麽!”
……
那天病房裏,父親沉默坐在旁邊,母親淚眼模糊,在他面前泣不成聲地罵,謝旸雙腿無知覺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活像個木偶。
那天也是他聽家裏人說過最重的一次話。
謝旸不是對意外沒有過預想和心理準備,甚至他一度覺得自己能坦然面對所有的後果和眼光,但真正遭遇意外時,謝旸才發現自己以前天真了。
不太想用自食惡果來描述自己,但腿傷,父母的話和難過,都像刺一樣紮在謝旸心裏,甚至這次事故也讓謝旸認清,從小到大他都在沉迷各種玩樂和旅行,「不務正業」已經讓他什麽都不會了。
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謝旸開始昏天暗地的關閉起自己反思,到後來他接受了所有人口中的評價與定位,他就是玩命的,作死的。
鐵啾背靠在白牆上,回到家她還心神恍惚,腦內神思震蕩,謝旸的那句話餘韻太強,有如山谷回音,揮之不去。
話是她主動問的,想聽謝旸親口說說,但男人的答案完全出乎意料,鐵啾在想,她那時是不是也應該說點什麽的?
影院裏,在謝旸說出那句話後,他們各自都沉默了很久。
謝旸是回答完了。
鐵啾是不知道該怎麽接。
最後幹脆就這麽沉默地看完了電影的後半段。
趙芹從客廳走過,看到玄關杵着個人。
“傻愣着幹嘛呢?”
鐵啾哦了一聲,遲鈍回神。
換好鞋,她拿出手機給謝旸發去微信:“我到家了。”
禮貌告知,鐵啾收起手機開始準備卸妝,她不用問謝旸到沒到,因為人雖然不是她接的,但是她送回去的,确保讓謝家人放心。
洗完澡出來時,謝旸已經回複了:【。】;
鐵啾沒有再去打擾,她劃拉着屏幕爬樓看消息,微信上,鄭如月還是沒理她。
夜色漆黑,無邊無際,這一晚,鐵啾失眠了。
輾轉反側在床上東扭西扭,鐵啾最後跑去刷視頻,試圖轉移注意力睡着。
不過效果不佳,她甚至還刷到了一些高險跑酷錦集,別說睡了,一下刺激的更精神。
真是不要命。
熱評總有這樣的言論,和謝旸今天形容自己有點像。
鐵啾不可自主又想到了他。
哎,大數據害人啊。
她回到微信,熟練地點開了某個頭像問:“你睡了嗎?”
謝旸:“沒有。”
鐵啾:“你也失眠了?”
謝旸沒有回答這句,而是問:“找我有事嗎?”
隔着屏幕,鐵啾只感覺文字冰冰冷冷的,用手機磕了會唇,她緩慢敲出幾個字:“也沒什麽事,你睡吧。”
感覺有點像沒事找事,下一秒她又将它們全部删除。
鐵啾重新輸入:“就是想起你今天說的那句話,我也有點話想說。”
謝旸問:“哪句話?”
鐵啾打字:“就是你說你是玩命的人,我覺得敢玩命,那一定膽子很大又不屈服命運,謝旸你沒吹牛吧?”
界面安靜很久。
謝旸看着這段話,愣住了。
過了一會,他問:“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女生的形容很微妙:“就像是吵架,當場覺得沒吵好,然後回去一想,就想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才舒暢。”
【不知道你聽沒聽懂,總之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謝旸不難懂,但他問:“你知道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嗎?”
鐵啾說:“我想理解為玩弄命運,很酷,不折不撓,謝旸,你連去看奶奶都不敢,我覺得你在吹牛。”
謝旸:……
他被氣笑:“這算什麽,深夜又來灌雞湯?”
鐵啾也笑:“覺得我這是雞湯,那看來你被激到了。”
……
謝旸服了她的邏輯,但不可否認,這句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一時無法具體描述,不過他突然對玩命有了新的定義。
四月初,鐵啾接下的綜藝要開始了第一期的錄制,官宣節目嘉賓宣傳的這一天,她在官方微博上,看到了喻超的名字顯眼的亮在自己前面。
鐵啾呆滞地連眨了兩下眼睛,下一秒跑到微信去敲經紀人。
【靜姐,喻超怎麽也接了《絕佳拍檔》,他不應該在東宜影視城嗎?】
【這消息你提前知道嗎?】
戴靜不理解她反應怎麽這麽大:“前兩天才知道,不過你為什麽會覺得他要在東宜?”
……
鐵啾拍了拍自己嘴,說了不該說的。
她不答反問:“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戴靜:“怎麽了?”
鐵啾癟癟嘴:“沒。”
她收起手機,搞不懂現在什麽情況了。
節目錄制在芝禾旁邊的臨市,錄制時間定在了清明過後。
高鐵上,戴靜遞給鐵啾一份節目錄制流程,一邊說:“這是節目組發來的,你先看看,明天錄制總共16個人,最後組成8組打PK,不過搭檔采取的是盲選方式。”
說到這裏,戴靜在紙上指了一行。
盲選,指的是16人剛開始全體僞裝亮相,各錄一個視頻或音頻,通過聲音或才藝表演來初步選定一個心儀隊友。
鐵啾問:“也就是說,在節目組公布前,我們都不知道隊友選的是誰?”
戴靜點點頭:“是這麽個意思,這是節目刻意設置的一個環節。”
鐵啾直言問:“如果想換隊友怎麽辦?”
戴靜:“節目組有考慮,畢竟初步是盲選,如果想換搭檔,可以在第二輪PK前,商量調換隊友。”
鐵啾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戴靜問:“還有什麽需要問的嗎?”
鐵啾搖搖頭。
戴靜說:“那還有件事和你說。”
“什麽事?”
“節目組這次搭檔都是男女一組,公司的想法是,趁機可以炒一下。”
“炒CP”
“嗯。”
……
鐵啾沉吟了一秒,說:“我拒絕。”
戴靜抱臂,不說話,只看着她。
鐵啾小聲嘀咕:“靜姐,你別這樣看着我,我想狡辯一下。”
戴靜吐字:“說。”
鐵啾給她分析:“你說萬一我和喻超一隊,我那麽做,那不得被「草藥CP」粉罵死。”
戴靜蹙了蹙眉,神情有些松動,但下一秒又說:“你怎麽知道會和喻超一隊,你還沒死心呢?”
“呃……”鐵啾一時無語,她否認:“不是,這不是萬一嗎?”
戴靜說:“那也很有可能不是他,鐵啾,你本身綜藝就……”
鐵啾打斷說:“我還有另一個原因。”
戴靜改口問:“什麽?”
鐵啾:“靜姐,我有個相親對象,就過年我媽介……”
戴靜哂笑一聲:“我還以為你能有什麽說服力的理由,相親對象能算什麽,阻礙你前途踹了不就行,他不允許你炒作嗎?”
鐵啾抓了抓額,踟躇說:“也不是。”
戴靜挑眉:“那不就得了,一個相親對象而已,你管他幹什麽。”
想不到好的拒絕理由,鐵啾最終妥協:“我考慮一下吧。”
——
到達酒店後,戴靜去了辦入住手續,鐵啾拿出手機思考再三給謝旸發去了消息。
她問:“如果我有緋聞,你家裏人會介意嗎?”
焦灼難定地等了一會,直到戴靜喊她界面也沒動靜。
鐵啾收起手機,跟着戴靜往電梯走。
等電梯的間隙,鐵啾意外碰到一個熟人。
說是熟人也不是,只是原身合作過兩部戲的演員,魏楓,也是這次節目錄制的嘉賓之一。
鐵啾聽到有人在身後喊,聲音由遠及近——
“啾老師,是你呀,好久不見。”
鐵啾側身,看清男生面容後,她莞爾笑道:“魏老師,好巧。”
魏楓微微颔首,這時電梯恰好來了,男生禮貌示意她先行。
電梯內熏香撲鼻,按下樓層後,鐵啾手機響了一聲。
謝旸很困惑地發來了疑問:【?】;
鐵啾:“……”
兩人終止了這種符號式聊天,謝旸說:“關我家裏人什麽事。”
果然,答案很謝旸,在鐵啾的預想之內。
“那你呢?”她又問。
這句話其實多少有點微妙,謝旸喉頭動了下,下一秒飛快敲字:“關我屁事。”
鐵啾彎唇笑了,毫無負擔回:“那我就放心了。”
謝旸:……
作者有話說:
關我屁事。記住這句話,以後會打臉的。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