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秋後算賬
外面正好有穆奉帶着的侍衛沖了進來, 對方恐慌轉告道:“穆大人,九皇子在府北...抄着禦史劉大人的家。”
穆奉:!!!!!
不錯,正是太後要給她介紹的表妹的父親。
九皇弟做的不錯。
容铮暗地笑呵呵起來:“看來孤也得送一份禮物給這個可愛的弟弟。”
那麽送什麽好呢?
以安家糧商帶頭的隊伍, 他們都沒有受到官亂的波及,甚至還有太子的親衛隊站在門口守着, 而百姓們看見親衛隊的制服, 就像是看到了免死金牌一樣。
大家紛紛避開着那些有太子親衛隊守着的門戶。
對這些大糧商來說,只要他們的利益維護了,其他再怎麽兔死狗烹都與他們無關。
而沒有大勢力帶頭的人只能變成雜魚,被太子筝摧殘。
現在百姓們對底層官吏是又打又砸,能搬的東西, 都搬出去讓容铮派出去的人記下數目。
當然也有趁機偷雞摸狗的人,貪了東西, 又想占便宜,結果沒出門口就被馬校尉一棍子給拿下來了。
河間府現在看似鬧官亂,其實真要有人想趁機作亂,他們剛出手就被制服着。
這裏面實際上亂中有穩, 穩中有亂, 不少眼尖的人都發現凡是參與官亂趁機胡作非為的人, 反而會被抓起來治上更嚴重的罪。
譚西縣令手裏拿着好幾本賬簿,都是平日鄙夷過他的貴門士族, 都紛紛跑到他家巴結他,現在他家門檻被這些士族的人給踏破了。
就算求着見他, 他都報複性地打發出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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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趾高氣昂的士族也有像他這種卑微的官低頭的時候。
譚西縣令體會着一把被人上人哀求的爽感。
這會兒剛到随風苑。
随風苑現在被親衛隊們守得裏三層外三層,除了譚西縣令和密使,其他人一概不接見。
哪怕是安家糧商。
譚西縣令剛到, 他就看見容铮站在庭院裏曬太陽,手裏還拿着折扇遮住眉眼,望着高高的地方,似乎在等什麽人?
旁邊的黃禹看見譚西縣令來了,他湊過去提醒道:“譚大人,聽說你的家門最近都快被達官貴人給踏破
了。”
譚西縣令頓時緊張道:“黃公公放心,下官是不會受這些小誘惑,而耽誤着殿下的大計。”
黃公公覺得他太過于小心,他道:“譚西縣別想太多,本公公并沒有吓你的意思,相反那些錢財和好處你都可以收下來,之後再怎麽做,你自個的心裏不是很清楚?”
如今在河間府最重要的就是民心穩定,然後是名聲。
譚西縣令得到黃禹的點撥,他頓時明白過來了。
黃禹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就領着譚西縣令走到容铮的面前。
容铮這才收回視線,她負手而立,想着的是自己招攬的第二個手下。
她當初就是看上譚西縣令随機應變的能力,所以排除了那麽多人去選擇他。
這樣的人才放在河間府真的是浪費。
她道:“譚西縣,最近有多少人想借着你來見孤?”
譚西縣令從青色的官服裏拿出一本賬簿,上面有他親自記錄的人數,都是他篩選後覺得可以幫得上忙的人:“殿下,這裏面有河間府中堅商賈,有地方鹽商,走商幫,油商,酒商等等。”
“他們不是縣衙裏的師爺的親戚,就是衙頭的親戚。”
容铮早就見識過底層那一條龍的利益鏈,多的不勝數,抱團,又非常難處理。
牽一發而動全身。她不可能動了那些中層的官員,就又動底層的小吏。
但千裏之堤潰于蟻穴。
貪腐的小吏原比貪官的影響更加深切地傷害到百姓。
他們直接接觸百姓,而很多目不識丁的百姓最多接觸的官府人員就是這些人,一旦這些害蟲因為私利去欺壓百姓,官府的威信會最先受到打擊。
所以,貪污的底層官吏更該死。
容铮接過名單,她留着個心眼:“譚西縣,這裏面沒有你的親戚吧。”
譚西縣令頓時跪在地上,他頭一磕道:“殿下饒命,下官是有私心,就沒有将妻家的親戚記錄在名單。”
容铮道:“無妨。”
一句無妨,聲音帶着冬天的寒冷。
她沒有明确要處理的态度,對譚西縣令來說才是最危險的信號。
譚西縣令當下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着!
他可不能因為幾個親戚就枉送着自己的大好前程,等他回去後,
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女婿的官職給下着。
他這女婿平常沒錢的時候,都喜歡去酒樓白吃白喝的。
不給錢就算着,還向掌櫃的索要過不少的錢財,如果這筆賬都記在他這個功臣身上,那才是最虧本的。
他還不想因為一個廢物耽誤着自己。
譚西縣令低頭的瞬間,冷汗頓時流着起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着解主子的性格,自己就越沒膽子做出格的事。
太子殿下的界限非常明顯,她給出的未來要麽升官要麽發財,你只能選一樣,如果想發財,你發點小財維持家用出手闊綽幾把都在情理之中,但要是手伸過着,那雙手是要被斬下來的。
這就是新主子的底線。
貪可以,但小貪得在有用的地方,不可枉大法,小法情理之中可以妥善處理就既往不咎。
“下官教子無方,還請太子殿下給下官一次将功補過的機會。”
容铮一邊翻着賬簿,一邊給着黃禹個眼神讓他處理。
黃禹立即道:“譚大人,殿下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正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沒有做過的事情,哪有平白無故擔罪的道理。”
說着他扶起譚西縣令,又說:“只是你這女婿太不像話,雜家看着都怕他連累你,所以你應該明白,清官難斷家務事。”
黃禹特地拍着拍譚西縣令的肩膀,暗示的意思十分明顯。譚西縣令也終于明白了,他要上京,就得帶着自己女婿上京,如果他的女婿還是像現在一樣帶着陋習上京,京城的達官貴人那麽多,女婿得罪人,反而更會牽連到他。
譚西縣令立即感激地朝黃公公點點頭:“國與國法,家有家規,下官的家人自然得以身作則!”
話畢,容铮終于在中間的賬簿,撕下着一頁,這是特地挑出來的一頁。
她将紙張丢給着譚西縣令,譚西縣令趕緊伸出手撿起紙張。
容铮吩咐道:“上面的人都處理着。”
譚西縣令看見裏面的名字,多數各地的衙頭和師爺,并且還是和鄉村裏正有親家的衙頭,旁邊還有一個熟悉的筆跡題着這些人的罪名:裏正私通官衙,騙賣村中良田,逼迫良民失地成為租賃下民面。
這個下民面在大
燕國的意思就是沒有田地的人。如果再沒有大燕國戶籍,就是流戶,或者被稱為野人。
這一個弱勢群體注定是永無出頭之日,不能參加科舉,不能種田,他們大部分會成為乞丐,要麽年輕力壯的野人會落草為寇。
河間府周圍的山頭之所以會有多山匪,很多都是野人的後代組成的。
容铮瞧着十分頭疼,雖說大燕國已經有過人口普查,但沒想到武帝時代,還是有那麽多三無住戶沒有得到身份認證。
即便他們卻交着稅賦,也只是個流民面。
一旦發生戰争他們也是第一個抓去當兵的。他們付出那麽多卻沒有一個平等的待遇,在她看來這是非常的不公正的行為。
這些群體需要有一個人為他們正名。
容铮暫時将大燕國這個漏洞記了下來,她現在能處理的地方只有河間府,整個大燕國還不知道出現多少類似三無住戶的現象。
她道:“河間府的情況你應該很清楚,一切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剩下的那些人,就看他們怎麽将功補過着。”
容铮想起那幫唯利是圖的牆頭草,就是在河間府抹黑她的人群,她一個轉身甩袖道:“倒是別說,孤沒給他們機會。”
譚西縣令眼神一凝,他将一頁紙抓在手裏,心裏已經有着判斷。
容铮不再和他廢話,接下來,她将賬簿都攥在手裏,上面有着陳一茂的筆跡,他統計着這一本有多少個人貪污,有多少個人欺壓百姓剝奪良田,還有多少人騙的人賣兒賣女,又有多少士族因為無聊時搞出人命。
其中就有一件,想看下人的孩子喝飽米水,從高處摔下來是什麽顏色的。
泯滅人性,喪心病狂,令人恨不得将他們抽筋拔骨挫骨揚灰!!
這裏面詳細的記載讓她覺得自己親眼見過悲劇的事情發生。
而她剛剛撕的那一刻,總共有七十八個罪人的命。還不夠填這一本一千三百八十個受害者家庭的命。
容铮心情不好了。
她又撕下一頁,扔給着譚西縣令:“賭場的管事,人牙子的老嬷嬷,青、樓、的老、鸨,龜公,買賣人口,謀財害命。他們手頭還各有三條人命。”
“孤覺得處置他們還不足以消氣,也不需要他們坐牢。”
最後,譚西縣令品嘗到了新主子的冷酷,她淡淡道:“一律當街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