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犀利的分析
譚西縣令沒有直接去随風苑找容铮, 反而先去了一個小酒館,剛到,就看見臉上有刀疤長得猙獰, 其實膽子比狗還要小的女婿,馬校尉。
馬校尉看見岳父來了, 急忙趕過去:“爹, 爹,出大事了。”
譚西縣令看見他就頭疼,明明長得孔武有力兇神惡煞,偏偏只是個表皮子。
他有些不耐煩道:“發生什麽事了?”
馬校尉道:“我手頭幾個弟兄被讓砍死了,你猜砍死他們的是誰?”
“哪個刁民?”不然誰敢動軍隊的人, 譚西縣令這麽想着。
馬校尉頓時驚恐地告訴他:“是山匪,是咱們平常不敢剿的山匪, 好像是因為上山沒糧了,餓得受不了就聚在一起,合上了一千多號山匪,先去譚西縣搶了一些老爺的糧, 然後。”
說到此處, 馬校尉東張西望, 生怕別人聽了去,他小聲又顫抖道:“然後那些人專門挑一些小勢力下手, 就好像故意不敢驚動什麽大官。”
譚西縣令聽後,滿頭的大汗:“咱們的人怎麽死的?”
馬校尉想起那個小兵臉色發白, 臉色還有刀傷,整個人吓得哆嗦,他也跟着害怕起來:“是被山匪砍死的,逃回來的那個小兵, 尿都吓出來了,說黑壓壓一片,帶頭的還說陳大人不守信用,就休怪他們無情了。現在譚西縣村落現在能逃的都逃到咱們這裏來了。”
譚西縣令比他鎮定了許多,他還冷靜問道:“是哪個陳大人?”
“應該是知府吧,如果是陳一茂,老子巴不得他們殺了。”馬校尉無意中一句話,卻激發了譚西縣令的野心。
譚西縣令害怕不安的同時,越發覺得是個機遇,如果陳平一死,自己的女婿又是河間府校尉,手上有六百人雖說不能打,但有數量和陣勢總能吓吓那幫山匪。
而且他可不覺得山匪有一千人,頂多就二三百人打底了。
譚西縣令越想越覺得是個機會,于是他特地吩咐女婿道:“你可千萬別帶人跑,聽爹的話,快去調動士兵守住各個位置,我去去就回。”
“爹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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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西縣令露出一個狠戾地眼神:“陳平當初沒少幹串通山匪劫糧的事情,我身
為譚西縣令,當然是向太子殿下揭發他的罪行。”
只要陳平一倒,其他縣令再大的架子,也抵不過他女婿手裏的兵。打山匪不行,打幾個看門護院和吓吓幾個文官還是可以的。
文官嘛,自古紛亂中,除了個別剛直忠烈的人,其他的都是最容易吓破膽和倒戈的政治群體。
容铮難得見到的稀客是本文的主要男配,他還是智謀型的男配。趙思年。
她打量着開城候的長子。趙思年原來應該是太子的侍讀,長大後是要侍奉太子為主的親臣。
可惜,太後她不允許太子被武帝給拉攏走了,于是就對這位下過手,導致他現在都還害怕水。
看着眼前這位萬年旱鴨子,趙思年。
容铮找了找身邊的千秋燕,發現她已經不動聲色離開了,似乎是在避開這位趙公子。
容铮也不希望預備情敵提前見到她的千秋燕,并且,她在看見趙思年時,腦海又想出了一條更容易走捷近的方案。
既然趙思年親自送上門來,那就別怪她要使喚他了。
趙思年首先行禮,然後跪在地上,頭磕着離地還剩下三寸的距離,這大禮看起來虔誠無比。
容铮便開口道:“趙公子在朝廷擔任什麽職務?”
趙思年道:“草民兩年前進士出身,尚未入朝為官。”
“可惜,像趙公子這樣的人才,如果有心為民請命,總能比尋常人要容易的多。”容铮道:“但你卻胸無大志屈居于九皇弟膝下,做一個小小的幕僚。”
容铮懶得廢話,她幹脆翹起腿,将明黃的膝袍捋到右腿根上,若不是她長得俊美,即便做出無禮的舉動也有幾分入世風流的氣質,或許就像個流氓。
趙思年心知自己跟着別的主子,現在來找太子,是有朝秦暮楚的影子存在,對一些人來說這樣的人最用不得,而東宮太子這麽對待他,反讓他對她的性格多了幾分了解。
至少她不會喜歡朝三暮四的臣子。
他道:“草民如今來此處,是想與太子殿下禀報河間府米糧近況。”
容铮道:“沒米就去借。找孤這個閑人作甚?”
此話一出,低頭跪着沒有起來的趙思年,又獲得了一點信息,太子并不是一無所知,那她在
公堂上的舉動,已經有七成計劃驗證自己的猜想。
如今他順着河間府現在發生的事情串聯下去,趙思年很快又得出一個結論,王爺剩下未歸的精銳跟着太子的人跑了,而那吳奇也一直未歸,說是去剿匪,實則恰恰相反。
趙思年再擡頭時,看着翹着二郎腿十分沒風度,但又極具桀骜之氣的太子筝。
太子筝盯着他的眼神沒有任何輕視,即便她的動作充滿了輕視。
是嗎?她想聽自己說,卻對自己沒有耐心。這是在告訴他,開門見山吧。
趙思年頓時道:“太子殿下,草民可否與您單獨兩人談談,好讓您聽聽我至今為止對河間府,對您,所做出的猜想。”
容铮聽他這麽說,立即擡頭,果然就看見了千秋燕坐在最高處的木梁上,正抱着繡春刀,像尊大神一樣俯瞰着衆生芸芸。
原來她沒有出去!
容铮道:“不必,你有話就說,不說,孤就省了不少時間。”
趙思年只好袒露心聲:“太子殿下,請問您派出的吳奇是否就在河間府附近?”
容铮道:“譚西縣不也是河間府中的一縣。”
不老實也沒有诓騙他,趙思年快速轉動着腦瓜子,他再道:“王爺的四十多個精銳,是否讓您說服派遣出去了?”
“吳奇和精銳們去哪了?為何精銳們沒有一個回來禀告王爺?”
他問完了,再直勾勾地看着太子筝,沒想到對方的俊臉稍微露出一絲詫然,随即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回答,猶豫了會兒。
容铮反問他:“孤只是随口說需要幫忙,你們王府的精銳就毫無懷疑主動讓孤指揮,這個不該怪孤吧?”
趙思年被噎住了。他怎麽沒想到王府那幫子厲害是厲害,但争奪利益時嘴臉就又不一樣了。
他完全相信太子筝随口一說,那群蠢貨就真的沖昏頭腦了。
趙思年嘆氣道:“太子殿下禦人有道,連王府精銳都折服膝下,草民實在佩服。”
冷不丁接受了一波恭維。
趙思年道:“殿下若是要用人,那些精銳倒是可以任您指揮,只不過,草民想吳侍衛應該鎮不住那些精銳,倘若真的遇到山匪,他們經驗不足以對付山匪,所以希望太子殿下早日止損,以
免損失來之不易的親衛隊。”
那些歪瓜裂棗的親衛隊,确實也來之不易,所以容铮将上房寶劍交給了吳奇,只要吳奇認為那是尚方寶劍,就算是王府精銳也不敢質疑尚方寶劍的權威。
因為尚方寶劍面對的不是她太子筝,而是大燕國武帝。
容铮沒想到自己也有假借威風的一天。
她便道:“如果你是來浪費孤的時間,還請趙公子自便,若是想早退,你就帶人先回京城,孤可以替你在穆王跟前請假。”
趙思年知道她開始沒有耐心,迅速道:“河間府馬上要有一場大禍降臨,此禍非天災非米價,而是人災!!!”
“還請太子殿下能否力挽狂瀾。”
容铮突然對他有了幾分興趣,就因為趙思年能稍微摸到她的思路,從而假設推論下去,如今他開口請自己力挽狂瀾,聽起來非常忠貞,但實際是在試探她,她如果表露出了态度,就直接證明了他心裏的那個猜想。
對太子筝的一個猜想。
容铮終于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
站在木梁上的千秋燕,她唇角也漸漸上揚,想着,她又要盤算人。
容铮立即放下腿,收起了傲慢的姿勢,她溫和地扶起了趙思年,然後雙手背在身後,朝着外處有着陰雲的天空,她充滿感嘆說:“孤到河間府的三天日夜不能寐,心裏總擔憂這河間府的天要塌下來了,而九皇弟卻天真的以為只要解決了米價,就能安定時局。”
“實則,孤和九皇弟都陷入了一場精心籌劃的陰謀當中。”
說着,容铮對着趙思年道:“趙公子,你應該發現九皇弟的一片好意,正逐漸被有心人利用。”
“無論是河間府低價賣糧,多少糧商富商救民于水火,那離河間府很遠的西北地區遠北邊境,那些缺糧的百姓,為何知道河間府大肆低價賣糧救民?”
趙思年瞬間感覺自己的腦子閃過一個恐怖的猜想,他自己說出口時都有點抖嘴:“河間府本就是西北和邊境的糧倉運輸要區之一,如果糧倉亂了,那将影響西北和遠北的将士,而不僅僅是百姓的糧荒。”
容铮擡起雙手,重重地按在趙思年的肩膀上,她神色嚴肅道:“河間府二十萬人都在鬧饑荒,而西北和遠北加起來你說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