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頭蟲
進進出出一番折騰,瓊終于醒了,睜眼就發現自己還靠在雄蟲懷裏,他直起身子第一眼就看看不遠處的大白蛋微微顫動。
瓊仿佛聽到了蛋殼輕微碎裂的細響,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蟲蛋一眨不眨,遲宵偏頭對着雌蟲耳畔低聲說:“要破殼了,我們看着崽崽出來。”
瓊點頭應是,驚喜交加,廢了這麽大難,可算是孵出來了,如何能不高興。
遲宵手臂摟着雌蟲的腰上,臂彎感覺到雌蟲腹部規律的起伏,遲宵微微一笑,另一個爪子從衣服裏面鑽了進去,瞬間感覺到瓊繃緊了身體。
他笑着開口,“家裏有弟弟要破殼時,我總是守在蛋旁邊等着他爬出來,想他看見的第一個親蟲是我,可是我雄父每次都和我争位置,搞急了他就把我扒拉一邊去,然後拽着雌父擋在蟲蛋前面,于是弟弟們長得都不像我。”
瓊聽見遲宵用略帶幽怨的口氣,把當時情景描述的活靈活現,他腦海裏就浮現出縮小版的雄主眼巴巴守在蟲蛋面前,等着弟弟破殼而出,而大雄蟲卻故意拉着大雌蟲擋住小蟲崽視線,小雄主無可奈何至今還耿耿于懷,瓊就笑了起來。
瓊覺得,雄主的父親們肯定很恩愛,家蟲們關系也極好,這實在很好。
瓊回憶起來說:“這是我第一次等蟲崽破殼,不過我還小的時候,偶然碰見過堂弟從蛋殼裏爬出來,一爬出來就叫雄父,很小只,還皺巴巴紅撲撲的,但沒幾天就長得很可愛了,很神奇。”卻沒說小堂弟嘴上叫着雄父卻往自己這爬來。
遲宵眼睛看着蟲蛋,下巴蹭蹭瓊脖頸,“生命本身就是很神奇的事情。”
大白蛋傳出極微小的咳呲咳呲聲,遲宵和瓊目光都盯在蛋上,眼見着蛋殼裂了一道細縫,大體上豎着,然後延伸整個大白蛋,而後蟲蛋頂部塌陷一個規則的小圓,瓊目不轉睛看得驚奇極了。
塌陷的小圓忽然掉了進去,露出一個邊緣是鋸齒狀的小圓洞,瓊伸了伸脖子被遲宵輕輕拽了下,小圓洞裏慢慢探出半截白嫩嫩的手指,特別小,差點辨認不出來什麽東西。
然後讓瓊震驚的一幕出現了,那只小手緩慢試探着伸出大半截以後,四個細細小小的手指扒在蛋殼外面,拇指在蛋殼裏面,小小的手兒捏住蛋殼,然後一個用力直接就把蛋殼向外掰開了,蛋殼咳呲咳呲裂了開來,露出小崽崽大半個白嫩嫩的身體。
小崽崽普一見到蛋殼外面的世界似乎懵了一下,稍稍緩一下,另一只手就重複剛才動作握住擋在肚子部位的蛋殼,又一個用力咳呲一響,蛋殼全碎了開來,光着的白生生小崽崽就完全暴露在兩蟲視線裏。
瓊驚喜之色溢于言表,遲宵也滿面含笑。
然後就看着小崽崽把開始那個手上還握着的蛋殼碎片喂到嘴邊,神色懵懂的循着本能咳呲咳呲起來,口水絲絲順着包包臉流,吃得津津有味。
瓊将聲音放到最柔,自然而然帶着笑意,“小崽崽會不會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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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蟲族大多都是爬出蛋殼就會說話的,跟着傳承甚至有着不弱的身存本能,只要沒有外來傷害,有足夠食物,不用成蟲照顧都能自己活下去。
小崽崽蜷着腿咳呲着蛋殼,烏黑靈動的眸子水汪汪看着和他說話的瓊,點點小腦袋,“會。”聲音軟乎乎的特別戳心。
瓊被兩手蛋殼鼓着小臉說會的小崽崽萌了一臉,滿臉期待地問,“小崽崽叫雌父好不好?”
小東西在蛋裏一點沒被委屈到,光着的小家夥,腆着圓圓的小肚子,把蛋殼咳呲咬下一塊,奶聲奶氣含含糊糊,“不好,你不是我雌父。”
瓊心下一驚,無意識咬嘴,小家夥臉蛋粉撲撲的自顧自咬着蛋殼,遲宵有點想生氣,又覺得和小崽崽生氣太不對了,他做不來,可是瓊拼了命的孵出這小東西……
瓊想起他親生雌父來,看着小崽崽只會更添憐惜,哪裏又會生氣,他柔聲細語,“崽崽不叫就不叫吧,把蛋殼吃了我給你洗澡澡。”
小崽崽看看和他說話的雌蟲,點點腦袋,“謝謝哥哥。”
猛然聽這麽個稱呼,遲宵笑出聲,瓊也被這聲哥哥從易卓的回憶裏拽了回來,抿了抿嘴笑,“拙拙乖,叫叔叔吧,叫哥哥可差輩了哦。”
小家夥點點頭吃蛋殼,整個身子都泛着粉了,遲宵小心翼翼戳了小崽崽鼓着的小臉一下,收獲小家夥瞪眼一枚,“他叫拙拙?”
瓊向遲宵點頭,然後才對着小崽崽說,“你名字叫長拙,是你雌父取的,以後我叫你拙拙啊。”
易卓還沒生下小家夥就對他說給孩子取名“長拙”,不像他名字的“卓”,甚至算完全相反的“拙”。
小家夥點點頭依舊吃蛋殼,瓊看一時,想了想問,“你記得多少你雌父的事情?”問了之後又有點後悔,心裏就擰了起來。
長拙專心吃蛋殼,聲音含含糊糊,“不記得多少,反正你不是。”
他其實被生下來許久了,蟲蛋孵化時間長短不一定,短則半月長能大半年,他就是後者了,也因此才會一爬出來就已經白白嫩嫩的。
本身又是高等蟲蛋,自然是記得不少事情,再加上蟲族生而知之,他完全不是外表看起來的小奶包模樣。
瓊輕輕嘆口氣,“你雌父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不願意叫我雌父那就叫我叔叔吧,好崽崽,我會對你好的。”
這個小崽崽還有點固執呢,小小年紀還挺有個性,要是他雌父看到該多開心啊,要知道易卓簡直把那大白蛋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白生生的長拙吃掉大部分蛋殼已經全身泛着深粉色,像Q彈的亞雌心果凍,“嗯,謝謝……雌父。”含糊停頓的話出口就繼續往嘴裏塞蛋殼。
瓊被這聲雌父叫得驚喜不已,過一時才用力應聲,遲宵好笑的逗那堅持不懈消磨蛋殼的崽崽,“你不叫我嗎?小東西。”
長拙烏溜溜的眸子轉圈圈地打量遲宵,他露出思索的模樣,爽快叫了聲,“雄父。”蟲族幼崽天生便會讨雄蟲歡心,這小崽崽一點不笨,叫得利索。
一聲雄父明顯叫得遲宵高興了,他響亮應一聲,還特意看瓊一眼,很有些顯擺的味道,瓊回以一笑。
遲宵卻偏過頭去,他對長拙笑,“你既叫我一聲雄父,那我就護你一生,小東西,你賺大發了知不知道。”
長拙可聰明了,立馬點點小腦袋,“知道,知道,謝謝雄父。”然後圓眼睛直直看着面前兩蟲,兩只小手還不停往嘴裏喂碎蛋殼。
蟲族崽崽一破殼就會吃了蛋殼,當做他們來到世間的第一餐,所以有句話說:管他世家寒門崽,第一餐都不用買,說來起點一般高,實際未來早就定好。
其實這話多在低等蟲族中流傳,階級難破,但後天努力總還是有很大作用的,比如“血衣上将”洛平歐,難民出生無親無故,全憑自己一腔熱血渾身膽,硬是前線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思緒恍惚,一回神,吃完蛋殼的小崽崽紅撲撲的盤腿坐在他面前,瓊拿紙巾擦擦小家夥包包臉上的口水絲絲。
“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說的是個問句,瓊卻已經伸手把長拙抱到自己懷裏,他輕手輕腳,姿勢還算熟練。
遲宵笑着前面走,終是兩蟲一同給剛打蛋殼裏爬出來的長拙洗了第一個澡。
瓊給昏昏欲睡的長拙換上了易卓還懷着蛋就開始準備的小衣裳,誇一句很好看,結果發現這小東西已經眯上眼睛睡着了,只好哭笑不得地把長拙輕輕放在床上,自己坐旁邊細細打量着小家夥軟乎乎的小臉。
小家夥有一頭細細軟軟的黑色頭發,同色睫毛纖長,微微張着粉澄澄的小嘴巴,可愛的緊,到底太小了,又是睡着的狀态,瓊實在看不出來像不像易卓,暫時只看出來發色并沒有随他雌父。
易卓是他副官,一個很細心負責的雌蟲,較自己年長些許,卻有些崽崽心性。
一直以來對他很好,私下也對他很照看,會給他講笑話,會讓他不要總吃營養液,會在他受傷時照顧他,會給他做飯,會收假時給他帶禮物。
瓊私心覺得他們不是上下級,更像多年摯友,互相了解,互相關照。
瓊嘆口氣,想起某回收假後,易卓滿面春風笑語盈盈,向他說自己喜歡的冕下如何如何。
那天星網預報星際旋風席卷蒼涼星,恰逢淩雲軍附近出任務,于是臨時調遣他們駐守蒼涼,他作為領導,而這事并不需要如何指揮,于是他和易卓守着一座塔城頂樓。
蒼涼星夜景出奇的好看,天空并不是漆黑的,而是那種很澄澈的深藍深藍,籠蓋四野,漫天都是細小的星子碎鑽一般閃閃發亮,不見明月。
易卓仰頭看着天上星星露出沉溺地笑,瓊和易卓相處時間不短,早熟了的,瓊打趣他,“憨笑什麽呢,莫不是哪位冕下給你表白不成?”易卓那種表情莫名讓他想到這種事情。
易卓笑嘻嘻看他,“少将,我有喜歡的冕下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瓊覺得他眼裏倒映着蒼涼夜空的星子,衆星朗朗都不如他眼眸晶亮。
瓊笑他,“你不是喜歡那個唱歌的弗蘭克冕下嗎?還說要給他生崽崽呢,我可記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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