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離我遠一點
(上)
十二月上旬,為期半年之久的高中生籃球賽終于迎來半決賽。
高三(3)班代表浔城二中出戰,用王琨的話說:“這回咱們班能闖進決賽,是靠百分之十的天時地利人和,還有百分之九十的運氣。”
其中那百分十,又有九成歸功于徐彥洹。
梁奕很不服氣:“一支球隊五個人,他占九成,其他人每人零點二五?”
沈達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小奕你數學真好。”
候補隊員俞心橋就客觀多了:“團隊協作固然重要,不過要是沒有他加入,咱們肯定進不了半決賽。”
後來王琨把俞心橋的話轉述給徐彥洹聽,徐彥洹手裏抱着球,擡眼看向不遠處在做熱身的俞心橋,意義不明地反問了句:“是嗎。”
俞心橋就當是對自己說的,大大方方道:“是啊,所以你得好好打,要是進不了總決賽都是你的鍋。”
話已經說在前面,因此當3班碰上強敵折戟于半決賽,王琨笑說:“徐哥你的鍋接好,今晚等你請吃飯啊。”
徐彥洹平靜地問:“你們想吃什麽?”
俞心橋立馬跳出來反口:“我覺得這次咱們輸比賽,除去對方都是體育生實力太強,還有大爺今天狀态不在線的原因。”
沈達也:?
“好幾次球被你傳丢了。”俞心橋碰了碰沈達也,示意他接鍋,“要是沒丢,咱們說不定還能拼一拼。”
沈達也明白了,俞心橋是不想讓徐彥洹請客破費,于是忙點頭:“對對對,都怪我。”
王琨:“……”還能演得更假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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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頓飯到底是徐彥洹請的。雖然他是去籃球隊救場,但到底承蒙大家照顧,而且這麽久以來都是其他人請客,于情于理也該輪到他做東。
大夥兒也都知道他家的情況,嚷嚷着要吃學校門口的燒烤。放學後,高三(3)班籃球隊拖家帶口八個人浩浩蕩蕩地鑽進路邊攤的塑料棚,點了一桌廉價卻香氣四溢的食物。
俞心橋口不重,吃不慣油膩麻辣的燒烤,便要了幾串關東煮,淋上熱騰騰的湯,抱着紙杯和衆人坐在一起吃。
許是心知籃球賽結束,作為高三生的他們再難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放松地笑鬧聊天,王琨作為球隊隊長,以飲料代酒向大家敬酒:“原本我以為能打到校決賽就算不錯,沒想到咱們連總決賽的門檻都摸到了,總之感謝諸位兄弟幫我圓夢,我到老到、死都會記得。”
女孩子多愁善感,何唐月眼眶跟着一紅:“什麽死不死的,你才多大歲數?”
其他人也唏噓感慨,紛紛附和道:“嫂子說得對,我們可都得長命百歲呢。”
王琨喝完一杯又倒滿一杯,這次面向徐彥洹:“感謝徐哥陪我們玩,要不是你加入咱們籃球隊,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徐彥洹鮮少參與社交活動,被這鄭重其事的道謝弄得發懵,杯子舉了半天,只蹦出一句:“不客氣。”
把俞心橋逗笑了,他也舉杯幫着暖場:“大家一起來,喝了這杯酒,永遠好朋友!”
鬧到八點多散席,衆人各回各家。
燒烤棚裏火烤着不冷,從棚裏鑽出來,俞心橋就哆哆嗦嗦地打了個噴嚏。
浔城臨近首都,天氣也類似,如今寒冬臘月呵氣成冰,他這種胃寒體質實在不宜在戶外久留。
結完賬,徐彥洹最後一個出來,看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俞心橋站在路邊雙手互相抄縮頭縮腦,圓咕隆咚的,像極了冬天堆的雪人。
還是怕冷到說話結巴的那種。
看見徐彥洹走來,俞心橋蹦跳着迎上去:“走走走,動動動起來,不然要凍成冰冰冰棍了。”
兩人回家的路有一段重疊,今天走完這段路,俞心橋還跟在徐彥洹身後。
徐彥洹問他要幹什麽,俞心橋望天:“聽說今晚會下雪,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聽起來合理實際上荒唐的答案。徐彥洹問:“你在自己家看不到?”
“能看到啊。”俞心橋踢開腳下的石子,含混咕哝道,“可我家裏不是……沒有你嘛。”
依然很荒唐,但徐彥洹聽完心髒倏地一軟,到嘴邊的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終究什麽都沒說,徐彥洹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腳步卻肉眼可見地放慢了,在等身後的人跟上來。
不到一刻鐘的路程,全靠俞心橋一個人活躍氣氛,兩人的對話以懸殊的字符比例推進,卻又莫名和諧。
“你聽歌嗎,我分你一只耳機?”
“不用。”
“你送我的手套我洗過了,戴着還是很暖和,不過細看還是能看出血跡。”
“哦。”
“今天我雖然沒上場,但有在場邊給你們加油,你聽到了吧?”
“嗯。”
想到剛才吃燒烤的時候,王琨都快哭了,俞心橋嘿嘿一笑:“阿琨最近和月月談戀愛,整個人都變得可愛起來了。”
徐彥洹看了俞心橋一眼,沒說話。
天太黑,俞心橋并未察覺。他走在徐彥洹身側,下定決心般地伸長脖子,呼出一口白霧般的熱氣。
“我們都十八歲了啊。“他望着遠方建築物鉛灰色的輪廓,“你有沒有想過未來要做什麽?”
問完不等徐彥洹回答,自己先說:“我高中畢業之後應該會出國,學鋼琴,就算實在不争氣成不了演奏家,我還能當音樂老師,反正這輩子都得和鋼琴在一起。”
俞心橋偏過腦袋看向身邊的人:“等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腳步微微一頓,徐彥洹啓唇剛要說什麽,俞心橋怕他給出否定的答案,搶在他前面道:“不想也沒關系,現在網絡發達,我會天天給你發微信,讓你沒辦法忘記我。”
似是沒想到他這麽直接,徐彥洹先是愣了下,而後面容松弛,眉眼都變得柔和。
自打記事以來,他就是個悲觀主義者,凡事總會先做好最壞的打算。當然事實也大多如他所想,走向最壞的結果。
可是,或許是剛經歷過一場溫暖的聚餐,又或許因為頭頂的路燈是暖色,徐彥洹忽然覺得,有時候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緊。
有時候,也可以适當保留期待,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将來。
徐彥洹看向俞心橋:“等到那時候……”
然而話說一半,就看到俞心橋擡手捂鼻子。捂完才意識到自己戴着手套,俞心橋痛心疾首道:“這鼻血一定是故意的!”
徐彥洹失笑,讓他在巷口避風的牆角下等一會兒,自己去買點東西。
此處離筒子樓就差穿過一條巷子,徐彥洹去的是上次那家小賣部。買了面巾紙和礦泉水,拎在手裏正要返回,突然聽見對面樓,也就是他和母親所住的那棟樓,傳來女人凄厲的呼救聲。
俞心橋等了很久。
久到風聲停歇,鼻血都不再流。
其實他口袋裏就有面紙,為了和徐彥洹多待一會兒,才裝作沒有。
俞心橋也知道徐彥洹不希望外人進到他家裏,上回是情況特殊。因此聽他的話待在原地,只在等了十來分鐘後,悄悄探出頭觀察狹窄的巷道,捕捉任何可能是有人經過掀起的風聲。
再拿出手機看天氣預報,上面說晚九點會下雪,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又過去十分鐘,俞心橋冷得原地小跑,擡頭望一眼,天空無星無月,好似張大的黑色巨口。
他隐隐感到不安,地上牆垣覆下的影子像是籠罩在他心頭。他仰頭看上方的電線,把它們當作五線譜從一數到五,再從五數到一,實在等不及,俞心橋把用完的面紙往旁邊的垃圾桶裏一扔,雙手揣兜裏往巷子深處走。
沒走兩步,聽見前方的腳步聲。遠遠的,一道身影自黑暗中走來,分明直至站立,卻仿佛背負沉重。
呼吸陡然一窒,俞心橋被這沒來由的預感吓到,忙上前幾步:“你去哪兒了,怎麽這麽久……”
到近處才發現徐彥洹頭顱低垂,額發蓋住眼眸,肩膀微佝,好像再來一根稻草,就足以将他壓垮。
他把手中裝着水和面紙的塑料袋遞給俞心橋,抿着唇,什麽也沒說。
俞心橋接過塑料袋,正欲接着問,徐彥洹已經轉過身,邁開步子往回走。
“等一下。”
俞心橋追上去,徐彥洹低聲道:“別過來。”
俞心橋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青筋爆出,似忍耐到極限,處在在崩潰坍塌的邊緣。
“你怎麽了?”俞心橋上前兩步,“發生什麽事了?”
“讓你別過來。”徐彥洹拔高音量,幾乎是低吼着說,“離我遠一點。”
可俞心橋還是走向前,怕面前的人逃走甚至加快腳步,丢下手裏的東西,從背後将那道身影抱住。
直覺告訴他,徐彥洹現在很痛苦,需要有人給予安撫。
俞心橋從未見過這樣的徐彥洹,他的臉頰貼着他後背,只覺他的身軀在微不可察地抖,胸腔急促而劇烈地起伏,戾氣混着血腥味散開,比黑夜還要陰沉可怖。
好像如果就這樣放他走掉,可能會發生不可挽回的事。
“那我不問了,你別走。”即便害怕,俞心橋雙臂纏住他的腰,将他死死抱住,“你先別走,在這裏待一會兒,就一會兒。”
“等你好了我就走,保證離你遠遠的……好不好?”
(下)
夜裏十點,徐彥洹沿着室外樓梯緩步而上,先去到二樓的鄰居大嬸家,察看白薇的情況。
剛才進到家裏時,白薇正被徐震從地上拖起來,按着腦袋往牆上撞,若非徐彥洹出現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看見徐彥洹,白薇掙紮着從沙發上坐起來:“你冷靜一點,千萬不要對他動手,上回就差點……這回要是把他打出個好歹……”
徐彥洹走上前,大嬸正坐在小凳子上,用毛巾給白薇擦拭臉上的傷口。索性都是皮外傷,人沒有大礙。
“這次情況和上次差不多,報警也沒辦法給他定罪,最多拘留幾天。”大嬸嘆氣道,“要不還是聽你媽的話,把他放了吧,再過半年就高考了,這個檔口上不值當為了那孬種毀了自己的前途。而且不是已經提出離婚訴訟了嗎?到時候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幫忙作證……”
“對,已經提離婚了,很快就會有結果了,我們提交了證據的。”
徐彥洹的手被白薇一把抓住,她扯開流血的嘴角,眼裏噙着淚,“聽媽媽的話,再忍一忍,不要跟他動手,你已經十八歲了,要是驚動了警察,會坐牢的,你要坐牢的……”
回到頂樓自家門口,徐彥洹依舊面無表情,眼神也死水無波。
只在呼吸間有一種模糊的、無能為力的窒息感。
剛才他把母親救出來後,把徐震踹回裏屋,反鎖在裏面,預備稍後處理。眼下這人還有力氣,正在裏頭哐哐砸門,窗戶都被砸出一個大洞,地上滿是玻璃渣子。
徐彥洹掏出鑰匙,擰幾下開鎖,猛地推開門,門後的徐震被推得一趔趄,徑直坐在地上。
“你他媽……”徐震扶着桌子站起來,又被倒在地上的腌菜缸絆倒,罵罵咧咧,“兒子打老子,還有沒有王法了?”
徐彥洹不吭聲,把出門前揣兜裏的水果刀拿出來,連刀帶鞘扔在水池裏。
伴随哐當一聲,徐震的眼睛瞬間瞪大:“你他媽、他媽的是要弑父啊?”
屋裏被翻得亂七八糟,就被關着的這一小會兒,徐震也沒閑着,除了衣櫃碗櫥,他把枕頭被褥都翻了個底朝天。
徐彥洹視線一瞥,就看到自己堆在窗臺上的書都被掃到地上,那本厚厚的字典翻開向下,露出黑白琴鍵圖案的一角。
他走過去,蹲下,把兩張過期的音樂會門票撿起來,撣撣灰,在字典裏夾好。
他的一連串動作緩慢且冷靜,全然不似剛才,眼底猩紅,瘋了一樣的往前沖,要不是白薇拼命拽着他,現在徐震多半已經在救護車上。
像是也意識到這會兒徐彥洹平靜下來,原本有些畏懼的徐震重又抖擻精神:“怎麽,不敢了?怕坐牢,怕沒學可上?”
常年的躲債奔波讓徐震看起來像個亡命匪徒,凹陷的眼圈和突出的顴骨,更突出他的賊眉鼠眼。徐彥洹把字典放回去,擡眼看向他,忽然想起俞心橋說過他上半張臉像白薇。
下半張臉像誰毋庸置疑。有時候照鏡子,徐彥洹都會盯着自己的唇形和下颌線走向發呆,心裏蠢蠢欲動地升起一種類似将它毀滅的念頭。
他有多恨徐震,就有多恨自己身上和徐震相像的部分。
包括那些陰暗的、肮髒的,不為人知的堕落的沖動。
注意道他近乎陰鸷的眼神,徐震笑了起來。
“在你媽面前裝好孩子裝了十幾年,不累嗎?我知道你有多想自暴自棄,畢竟我們都是最下等的人,可以輕易把自己毀掉的那種人。”
“裝什麽和我雲泥之別,還想和我劃清界限?哈哈,別忘了,你身上可流着我的血。”
徐彥洹深吸一口氣,沒聽見似的,從書堆裏翻出一份折疊的文件。
再摸了支筆,一并遞過去:“把這離婚協議簽了,我讓媽媽撤訴。”
協議早就準備好,礙于徐震一直沒有出現,無奈之下才先提起的離婚訴訟。
徐震還在笑,翻了下那協議:“上面怎麽沒寫給我多少錢啊?沒錢就想離婚?”
“你已經拿走很多錢了。”徐彥洹說。
此刻徐震已經确定徐彥洹不會把他怎麽樣,笑得更猖狂:“那我不離,我就不離,有本事你把我捅死啊,你不是拿着刀想殺我嗎?”
唰唰幾下,徐震把文件撕成碎片,扔在地上踩了幾腳,“你不敢,所以你和你媽永遠都別想擺脫我!”
意料之中的結果。
他甚至可以預見到,即便離婚訴訟成功,白薇和徐震解除夫妻關系,也無法徹底擺脫。
許多年前,大概是徐彥洹還在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徐震回來要錢,也是這樣把家裏砸得淩亂不堪。他被徐震打得站不起來,白薇撲過來把他護在懷裏,他從母親胳膊的縫隙中看着面前瘋了似的男人,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把他殺掉。
只有把他殺掉,讓他躺在棺材裏,蓋上蓋釘死,再推進焚化爐,他和母親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
就在剛才,他曾不顧一切要将想法付諸實踐,哪怕他知道一旦動手,自己的人生便墜入深淵的盡頭,再無重回光明的可能。
是俞心橋,那個如太陽般耀眼的少年,阻止了他。用熾熱溫暖的擁抱,困住了即将沖破身體的邪惡靈魂,讓他松掉了握着利刃的手,把他從懸崖邊緣拽了回來。
徐彥洹想起暗自做下過的承諾,哪怕心髒被一種沉重而冷冽的情緒拉扯,也咬緊牙關,竭力将自己束縛住。
見他沒有話要說,徐震拿起翻箱倒櫃找出來的一疊人民幣,邊數邊說:“早這樣不就好了,何苦每次都鬧一場?”
他冷哼一聲,“作為你老子我提醒你一句,別再掙紮了,別妄想靠讀書翻身做什麽人上人,咱們這種人基因低劣,從根上就是壞的,爬上去也得摔下來,爬得越高還摔得越重,何苦呢?”
數完錢揣兜裏,走到門口,徐震想起什麽似的回頭。
“你那姓俞的同學,是不是很有錢?”
徐彥洹渾身一震。
“上個月你去找他,我跟到他家門口,他一個人住那麽大的房子,爸媽都不在這兒?”徐震啧一聲,“下回沒錢了把你這同學約出來,你要是拉不下臉,我來……”
“他沒錢,那房子不是他家。”徐彥洹道,“我跟他也不熟,你別去找他。”
徐震哼笑:“不熟就手拉手?我看你倆都快抱一塊兒了。”
是俞心橋生日那天晚上,徐彥洹給他送禮物,在他家門口逗留了幾分鐘。
沒想到會被徐震跟蹤。
“你看錯了。”強行按捺住心髒失序的跳動,徐彥洹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與平時無異,“他是轉學生,很快就要回老家了。”
徐震挑眉:“那正好,我有個哥們之前綁了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從小孩父母手裏訛了一大筆,趁他還沒回去,我們父子倆謀劃一下,你提供行蹤,我來……”
徐彥洹快步走到門口,攔住徐震去路:“你別動他。”
徐震又笑了,心說到底是年輕人,沉不住氣,在意都寫在臉上了。
“要是剛才你沒揣我一腳,興許我還能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給你個面子,你也知道我吃軟不吃硬。”抓到徐彥洹弱點的徐震故意拿喬,揉着作痛的肩膀,“現在我一肚子火,你倒是說說,該怎麽讓你老子我消氣?”
徐震要的無非是錢。
徐彥洹快步走回屋裏,從雜物堆裏摸出一本書,翻開外封書皮,拿出藏在裏面的銀行卡。
他把金額和密碼一并說了,徐震接過卡,眉頭一皺:“就這麽點兒?”
“就這麽多了。”
這些是徐彥洹打工攢的學費。
“也不夠花幾天的,我看咱們還是計劃一下,把你那有錢的同學綁了,出事大不了都推到我身上,到時候我提前辦個假護照,拿到錢就跑……”
越是窮途末路的人,越是天不怕地不怕,人命在他們眼裏更是如同草芥。徐彥洹上次去地下賭場打聽時聽過徐震口中“哥們”的事情,那人綁架了一個孩子,待要到幾千萬贖金,他遠走高飛出國逃難,孩子的父母只接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那是千萬倍勝于堕入深淵的痛苦和恐懼。
突然砰的一聲悶響,雙膝砸在地上的動靜。
“爸,你別動他。”
徐彥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年前叫過“爸”,更不記得上次示弱是在什麽時候。
他只知道這世上從來沒有兩全法,當他放下刀、放棄同歸于盡,就注定把主動權和軟肋一并交了出去。
窮途末路的其實是他自己。
“你有氣沖着我來,只要你不動他,我什麽都能做。”徐彥洹仰視徐震,聲音因為害怕而發抖,“爸,我求求你。”
怕的不是親手毀滅自己,而是自己力量單薄護他不住。
更怕從此失去。
此時的另一邊,俞心橋走在回家的路上,頭頂忽地一涼。
揚起臉,看見阒黑夜幕中,白色鵝毛紛紛揚揚、悄無聲息地落下來。
是浔城今年的第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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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長了分個上下,相當于雙更了
下章回現實線
問為什麽不報警的可以再看一遍,寫得很清楚了,已經在離婚訴訟了。
現實裏大多時候離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争,不是說想離就能離,我身邊有真實案例,一位姨長期遭受前姨夫酒後家暴,警察來過婦聯來過,最後都不了了之,因為沒有傷及性命,連醫院都沒進,後來離婚也費了很大功夫,很耗人。現在我這位姨再婚了,現姨夫還不如前姨夫。希望看到這裏的女孩子們在面對婚姻時多一些謹慎,有些人有些事一旦纏上你,想擺脫難如登天。不要對現實中的婚姻和現實中的男人抱有太多期待和幻想,保護好自己,對自己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