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阮栀青在回家的途中嘗試着給岑岩打了個電話,第一個自然是沒人接的,電話裏的忙音響了好一陣,卻沒有人接起,直到系統音提示,對不起的,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阮栀青皺了皺眉。
岑岩坐在後座上,身邊是兩個纏着警服的工作人員,似乎離上次進派出所還沒到一個星期,就又要光顧了。
他本人也有些哭笑不得。
姚峰瞥了瞥來電顯示,看着岑岩的反應。
岑岩卻是一點都不慌亂,冷靜地看着電話鈴聲響了半天,然後轉頭沖着姚峰微微一笑,突然間闖入岑岩的視線,反倒姚峰有一絲絲的不自然。
岑岩說,“我要接嗎?”
姚峰看到了,顯示的是阮栀青。
“站在你的立場上應該是不接比較好吧?”姚峰說。
岑岩卻似乎一臉不以為然,并不贊同姚峰的說法,“我以為這種情況是不能接打電話的,其實我剛才的意思是,我‘能’接嗎?”
“當然能。”
只是電話鈴聲在此刻戛然而止。
“他要是再打過來,我就接吧。”岑岩這樣說道。
姚峰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像你說的,你追求的這個對象對你半分都不理睬。”
岑岩噗嗤一笑,“說起這個,我也挺迷惑的,也許,是上次一起被關進去的培養出來的情分也說不定?這樣說來還要好好感謝一下姚警官。”
姚峰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過了一會,手機鈴聲如預料般響起。
“喂?”岑眼說。
“你在哪?”阮栀青說。
“啊,這個怎麽說呢,在去警局的路上?”
阮栀青頓了一下,“……這麽快?”
岑岩也是一陣,“看來消息傳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阮栀青又頓了好幾秒,沒說話,“……你那啥,悠着點,別亂說話。”
岑岩噗嗤一笑,“哪方面的話?”
姚峰看了岑岩一眼,不太懂他的意圖,距離這麽近,他和阮栀青說的話他都能聽到,岑岩卻還故意要幫他套阮栀青的話一樣,于他本身百害而無一利,姚峰不太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難道是真的想表明自己跟這個事情完全沒關系所以這般有恃無恐嗎?
“就,那張照片,我估計你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所以,別亂說話,別別人問你幾句,你就說是了。”
岑岩又笑了一聲,“我似乎,沒這麽笨吧?”
“誰知道……”
阮栀青其實有些口不擇言,他在岑岩回答完第一個問題就設想到了岑岩的處境,肯定是在警車上了,邊上還有警察盯着,他其實不太好說些其他話。
說多無益,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一條肯定正确的準則。
“我先挂了,這邊還有事呢。”阮栀青說。
岑岩笑着嗯了一聲。
便挂斷了電話。
“就剛剛的對話,有幫助姚警官分析嗎?”岑岩問。
姚峰不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對于岑岩過分的平靜和不以為然很是迷惑,不知道這是他過分硬核的僞裝或者其實是真的。
“他似乎很關心你。”姚峰轉而問他。
岑岩突然更歡快地笑起來,“姚警官好像對我的情感生活更感興趣啊?”
姚峰一個吃癟,就再不說話了,什麽事情都到警局再說,審訊需要保存腦力和體力,與岑岩對話的時候姚峰總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狡猾與精明。
、
阮栀青回到岑岩的家,自然是空無一人,還放在桌子上的一杯咖啡表明,岑岩似乎剛被帶走不久,咖啡還是熱的。
阮栀青覺得自己有點被搞糊塗了,按理說,岑岩是不可能出現在那裏的,但是程詩詩給他看的那張照片卻又無懈可擊,那個人,雖然沒露臉,但是阮栀青知道,那就是岑岩。
見過岑岩的人都知道你絕對就是岑岩。
而對面面目比較模糊的,也依稀可以看出來就是周嘉南。
岑岩說跟他沒關系,阮栀青信了。
并且沒有懷疑過。
倒不是說對岑岩有多少的信任,單純是從客觀事實的角度看,岑岩确實是個懶得說謊的人。
所以抛開這樣的成見,那麽,岑岩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阮栀青潛意識覺得岑岩跟他說的是真話,但是,如果是假話呢?
阮栀青不敢想下去。
如果是假話的話,那麽,之前很多邏輯推理就需要重新推翻重建了,如果周嘉南是岑岩殺的,那麽,動機?
他肯定不會傻到認為“為他打抱不平這樣的動機”有考慮的價值,他不是傻子,而岑岩只會比他更聰明,更理智。
阮栀青接下去能想到的只能是跟包廂裏的人有關,岑岩所說的只是提供一個場所其實也是騙他的,岑岩和這些人都有勾結,而正是這幫人,請求岑岩解決這個禍患——周嘉南。
不對,還是不對,他記得岑岩以前說過一段話,如果是他的話,最願意選擇的方式,是借別人的手,而不是自己親自動手,而且還采用這麽明顯的方式。
可是如果那段話也是用來混淆視聽的呢?
阮栀青覺得自己頭都要炸了。
狠狠地揉戳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把頭發攪和的亂七八糟。
腦子裏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岑岩說的話,警察說的話,程詩詩說的話,全在腦子裏飄進飄出,逐漸亂成一團亂麻,再也理不清楚。
烏七八糟地揉作一團。
然而,也就在那麽一瞬間,這些東西都消失了,轉而出現的,是另一幅畫面。
在警察局的那天晚上,岑岩面朝他側躺着,嘴角殘留着微笑,眼睛深處卻仿佛隐藏着什麽東西,那裏似乎有一個衣衫褴褛,抱着自己的雙腿坐在角落裏的小男孩,阮栀青聽到岑岩輕聲說,“求你了,就一次。”
阮栀青感覺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那不是假的。
那是他見過的最幹淨的眼神,也是最絕望無助的眼神。
畫面一轉,便是岑岩蜷縮着身子躺在自己身側的樣子,還有他嘆了口氣把自己摟進懷裏,輕笑着說道“是,我也是混蛋”的樣子。
阮栀青閉了閉眼睛。
他終究還是相信岑岩說的,這事真的和他無關。
不是可憐同情,而到底是什麽情緒,阮栀青承認,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者說,暫時還不想承認,他一直挺讨厭那套‘真香’表情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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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湛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問這阮栀青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什麽?你們酒吧老板有很大的嫌疑?”,“不過跟你沒關系啊?你幹嘛要去幫他查?”,“你打算怎麽查?”,“你以前對別人的事情好像從來沒這麽在意過啊?”,“我總覺得你最近好像怪怪的。”
直到阮栀青說,“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房東,那個差點占我便宜,後來還死纏爛打的人。”
宋一湛目瞪口呆在原地,努力消化着阮栀青的話。
“哥你這是來真的啊?”
阮栀青沒回答他。
轉眼間兩人已經等到了來人,正是那個第一個發現照片端倪的校會實踐部部長。
是經濟專業的一個學妹,身材比較嬌小,但是人很活潑,實踐部一向是拉贊助的部門,自然需要開朗活潑社交厲害的人才能擔任,像阮栀青這樣的顯然不行。
也許一個沒弄好就跟傲慢的贊助商打起來也說不定。
“部長好!”學妹遠遠地就跟宋一湛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宋一湛連忙回應。
學妹跑到宋一湛跟前,“部長,上次邀請你參加我們的聚餐你都不來。”
“我都已經是退休的老部長了,摻和到你們堆裏不太合适,我看起來老了。”宋一湛笑着說。
宋一湛是前任實踐部部長之一。
“對了,麻煩你跑一趟了,今天其實我這哥們找你有點事。”宋一湛跟學妹說道。
學妹看了阮栀青一眼,眼睛一亮。
“阮學長?我知道你,你是詩詩學姐的前男友,還是我們的學霸榜樣。”學妹俏皮的說。
“……啊”好像認識他們的人都喜歡提這壺。
但是學妹一下就看出了他的不自然,也不愧是情商高的人,“哈哈,開玩笑的,學長找我有事嗎?”
“想問問你們那個照片,就是那個合照,什麽時候拍的?誰拍的?”阮栀青也不繞彎子。
學妹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咕嚕咕嚕地轉,打量着阮栀青,“學長問這個幹什麽?”
阮栀青也不隐瞞,“那人是我朋友,就照片背景上的那個人,也就是你們懷疑是殺害周嘉南兇手的那個男人。”
宋一湛疑惑地看了看他,什麽時候稱呼變成朋友了?
學妹瞪大了眼睛,阮栀青以為她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後把他歸類到壞人這一類,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并且肯定不會回到他的問題的時候,有些後悔看自己說話不留一點分寸。
這明擺着随便編個借口就行了,非要說實話。
阮栀青懊惱。
但是學妹說的卻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針對他,我就是,偶爾發現,然後想着能幫周學長和詩詩姐一點忙,所以就跟警察舉報了,我知道兇手可能不是他,但是我也只是……”
“我知道,”阮栀青打斷他,“這樣對警察破案也是有好處的,以後也要這樣,就算發現自己身邊的人跟一個案子有關,也要像現在這樣向那些警察提供線索,這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事。”
學妹沒說話,看着他。
阮栀青接着說,“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吧,我覺得不會是他,所以就想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到他的,他不太喜歡一個人睡,尤其是那種比較小的又封閉的屋子,我就是怕他一個人……”
說到這裏阮栀青感覺自己偏題了。
才發現學妹和宋一湛都好奇地盯着他。
阮栀青捂了捂臉,啊……
“所以你們那張照片是在什麽時候拍的?誰拍的?”
“大概9月20號晚上吧?九點到十點?拍的話,就是随便找了個路人拍的。”
“手機拍的?”
學妹想了想,“……嗯……好像不是,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是用宣傳部的相機拍的,那天活動正好辦完,問宣傳部借的相機還在我們手上,我記得那個相機是……”
學妹又沉思了一下,“啊對了,是宣傳部部長的。”
“哪個?”
“傅成博吧。”學妹說,“他們五個部長就他有相機,然後幹事也有幾個有相機。”
“那照片是……你們拍了自己傳到手機上的嗎?”
學妹搖了搖頭,“是傅成博之後發給我們的,你也知道,我們女生就是有點毛病,喜歡美顏修圖,我嫌棄那個照片背景不好看,就想着剪裁一下p一下什麽的,然後就給我發現那個背景了。”
阮栀青點點頭。沖着學妹笑笑,“謝了。”
學妹似乎一愣,宋一湛嘴角勾勾,“怎麽了?看帥哥看傻了?”
學妹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失态,連忙擺擺手,“以前沒發現阮學長這麽帥的。”
宋一湛哈哈大笑。
阮栀青卻只是輕笑置之。
學妹又偷偷看了眼,是真的,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啊……很陽光……
現在很多大四的男生已經開始走上油膩的道路了,沒有那個顏值卻老是弄一些發膠,西服什麽的,氣質是青雉的,但是裝扮卻又是成熟的,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而阮栀青依舊是穿着很普通的休閑服,沒有過分打扮,只一件簡單的灰色衛衣和水洗藍寬松牛子褲,頭發也是最自然的狀态,說他是大一的也有人信。
擱青春言情小說裏就是标準的校草。
學妹最後跟他道了別就嘴角含笑地離開了。
“風頭不減啊?”宋一湛調侃。
阮栀青就笑笑。
“然後呢?你接下去要去找誰?”
阮栀青沉思了一下,“走 ,去找傅成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