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表兄(二)
“阿文,我一到京都就聽說了碧游郡主的事情。怎麽感覺他傳說的那個年輕書生,跟你很像呢?”
吳遠恒的一句話,讓鐘亦文是雷的外焦裏嫩,無話可說。幸好,吳遠安已經過來,讓吳遠恒沒有了繼續詢問的機會。
吳遠恒和吳遠安也是舊識,雖然兩人一個只主家的,一個是分家支脈,但是畢竟都是同一個姓氏。而且吳遠恒對于吳遠安這個只比他小了幾歲的年輕後輩也是非常有好感,如今在這裏見到,立刻眉開眼笑的招呼。
“沒想到阿文居然和遠安兄相識,不錯不錯!”吳遠恒滿意的點頭。
吳遠安很客氣:“鐘兄人品才學極佳,能夠和鐘兄相識是我的榮幸。”
“哈哈哈~遠安兄,你真的是太客氣了。阿文還年輕的很,不能誇,不能誇!”怎麽看吳遠恒那一臉的笑容都好像是在炫耀。要不是熟識他們關系的,只怕都要懷疑他們倆的關系是不是親父子。
不過,這還真不怪吳遠恒将鐘亦文當成兒子一樣看待,只因鐘亦文當年十歲去參加童生試,居然沒能通過,讓吳氏心憂不已,就請了吳遠恒幫忙教導。鐘亦文被壓迫了一年,終于考上了童生。後來又被吳遠恒逼着下功夫苦學文章,十五歲才能中秀才。可以說,鐘亦文文綜上面的老師絕對是吳遠恒,鐘亦文現在能夠這麽輕松的面對科考,吳遠恒功不可沒。
“對了,上回還聽說了遠安兄的事情。你那舅麽在你走後,謠傳你是要帶着夫郎孩子到京都乞讨才能等到會試開考,真的是叫人忍無可忍。如今看遠安兄這樣,我也總算是放心了一些!”吳遠恒突然提到了吳遠安的事情,一臉唏噓。
鐘亦文立刻豎起了耳朵,他這些天都在試探吳遠安在家中發生的事情,可惜吳遠安嘴巴緊的很,一句話都不說,就是吳家夫郎和他家的下人也是一樣,閉口不談這事,讓鐘亦文的好奇心始終得不到滿足。如今,終于遇上一個知情的,鐘亦文當然想要問清楚。
“表兄,吳兄到底是怎麽回事?”
吳遠恒倒是沒有吳遠安的嘴巴那麽緊,看吳遠安似乎也不是那麽不想讓鐘亦文知道的樣子,幹脆就給鐘亦文解惑了一回。
原來,吳遠安家中雖然是吳家的分支一脈,但是家境還是不錯的,看吳遠安出門還帶着下人就能夠知道。吳遠安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哥兒,是他舅舅家的小哥兒,兩個人的感情一直非常不錯,兩家都有親上加親的想法。可是,在吳遠安十六歲準備去參加秀才考試的時候,他的舅麽卻突然要為那哥兒定下一門親事,對方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還是吳遠安同書院的一個同窗,這樣的打擊對于年少的吳遠安來說可想而知會有多大。吳遠安跪在他舅舅家門前求了一天,那個哥兒也跟着求情,加上他舅舅出面,他舅麽才改口答應若是吳遠安這回能夠考中秀才,就同意他們在一起。結果就是吳遠安太過緊張,發揮失常,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卻名落孫山。他的舅麽也是個狠的,不顧家中哥兒的反對,立刻答應了那戶人家的親事,隔了不到一年就将哥兒嫁了出去,還嘲笑吳遠安若能中秀才那是白日做夢。
吳遠安為此沉淪了好幾年,直到後來他阿爹阿麽做主,為他定了現在的吳家夫郎胡氏。胡氏出身小戶人家,性子脾氣有點內向,也不愛講話,和深受打擊的吳遠安倒是還算和睦。直到胡氏生下第一個小子,吳遠安卻聽到來道喜的其他同窗講述,原來當初是他的那個同窗不滿吳遠安的學識出衆,就故意讓人去他舅舅家求親,壞了吳遠安的姻緣。如今吳遠安一直連秀才都沒有考上,卻正是如了人家的意。
吳遠安這才醒悟過來,加上有了小子,心情的變化也大了很多,沒過多久就考中的秀才。不過,有了小子後來又添了一個小哥兒,吳遠安成熟了很多,也沒想着再去報複誰,這事情原本也就結束了。可偏偏去年接近年底的時候,他舅舅家的那個哥兒因為多年無出,被休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在大戶宅院裏生活的時間長了,那個哥兒變化了很多,也有了心機。在知道吳遠安馬上就要去參加鄉試,并且很有可能會高中,加上又聽說吳遠安和胡氏的感情并不好,于是就有了要重新勾搭吳遠安的想法。這個期間,那個哥兒真的是做了很多很多事情,讓吳遠安煩不勝煩,連年都沒有在家裏過,就以要參加鄉試的名由去了青州。
等到吳遠安鄉試結束高高興興的家中,卻沒想到,那個哥兒已經登堂入室,俨然一副當家主麽的樣子。他的阿爹阿麽居然都默認了這種情況,就連自己的夫郎胡氏也被逼得差點搬離了他們的房間。他家的小子和哥兒一看見他這個阿爹,不是像以往一樣高興,而是憤怒,因為是聽說他阿爹不要他們的阿麽要娶另外一個哥兒回來。
原本受到鐘亦文的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動,想要和夫郎胡氏好好過一輩子的吳遠安,怎麽可能忍受得了,當下将那哥兒直接趕出了家門。在他的舅舅和舅麽找上門來的時候,看到他阿爹阿麽連連道歉,吳遠安直接表示,不用為難他的爹麽,他願意帶着夫郎胡氏和孩子們淨身離開。這就是吳遠安提前風塵仆仆來到京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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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亦文聽完是連連搖頭:“吳兄,你完全錯了!”
“難道你也要我将那哥兒再娶回來?”吳遠安說起這話就有點火大。
鐘亦文聽到吳遠安這麽說,就知道他理解錯了:“不是,吳兄,你覺得我會是那麽勸你的人嗎?我是說,你的一度忍讓做錯了。你忍着不去找你們同窗算賬,才會有後面那哥兒被休之後還想回頭來找你的事情;你忍着那哥兒跑到青州,才會讓那哥兒有機會登堂入室;甚至你因為你阿爹阿麽繼續退了一步拖家帶口來到京都,只怕後面的事情更加不好處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那哥兒也跟着過來呢,或者以爹麽孝義來逼迫你呢,你只是一個舉人,難道就不要名聲了嗎?”
吳遠恒聽完鐘亦文的話,連連點頭:“遠安兄,阿文說的對。你若是在知道你那同窗的事情之後,直接上門鬧一鬧,不管結果怎麽樣,起碼也會讓其他人都知道這事情,明白你的想法。現在也不會這麽被動!”
吳遠安沉默不語,他何嘗不知道吳遠恒的說法是對的。只是,那個時候的他還有顧忌,那哥兒畢竟還在人家生活,他不想因為這事影響了那哥兒,所以才會忍了下來。
鐘亦文卻能夠吳遠安的想法,直言:“表兄,你的建議也不太合适。我的意思是吳兄應該在最初的時候就和那哥兒說明情況,直接說清楚。我敢保證,吳兄,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你還從來沒有直截了當的拒絕過那哥兒吧?”
吳遠安想了想,搖搖頭。
“這就是了啊!你不直接說出來,誰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就是我,擔心了你這麽多天,結果你一句話不說,我也看不出來你到底是已經想通了還是沒有想通,是不是?你不直接拒絕人家哥兒,人家只會以為你還對他餘情未了,只是礙于面子的原因才沒有直接接受!”
“怎麽可能?”吳遠安難得的情緒失控,叫了起來。
“怎麽不可能?我能夠明白你絕對是不願和那哥兒在一起的,但是你能保證其他人也明白你的意思嗎?”鐘亦文反問,“不說遠的,我們就說你家裏人,你能保證你夫郎胡氏其實是明白的心情的嗎?你的阿爹阿麽也明白了嗎?你以為你家中的親人你阿爹阿麽你夫郎,忍着那哥兒登堂入室是因為什麽。就算這個哥兒是親戚,誰家阿爹阿麽能夠忍受自家的小子被這哥兒給甩了之後,還要再讓這個哥兒進門的?你阿爹阿麽難道比其他人家的都要大肚?”
吳遠安被鐘亦文問的是啞口無言。他知道鐘亦文很能講,很能說服別人,以往看到的都是鐘亦文說服別人,今日終于輪到他自己。吳遠安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當頭棒喝,大夏天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清醒到腳。雖然過程很難受很痛苦,但是聽完之後确實是受益匪淺。
吳遠安起身給鐘亦文行了一個大禮:“今日多謝鐘兄開導,令我瞬間醒悟。我現在就去說清楚這事。”
“行了,行了!”鐘亦文擺擺手,“我只是看不慣你什麽事都藏在心中,着急的慌!你我兄弟一場,也不用道謝,我早說過,說不定哪天我也會需要你幫這樣的忙!”
吳遠恒哈哈大笑了起來:“好!阿文果然是成長了。上回聽說阿文在青州的事情我還有點懷疑,現在我算是相信了。”
“哪裏哪裏,這都是年少時候表兄教的好!”
吳遠安聽着他們表兄弟兩人互相誇耀,有點坐不住了,起身和他們兩人道別,說是有要事要去做。鐘亦文他們還能不知道他要去辦的是什麽事情,吳遠恒呵呵一笑,讓他去忙自己的,忙完了再來一起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