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心裏又打什麽主意呢?”雖不至于了解個百分百, 但多少熟悉對方性情的齊氏不開心的抓着小赫連幼清的手。“虧我這麽遠來看你,生怕你受委屈,你這都不告訴我?”
赫連幼清笑着揚起眉尾。“那你倒是說說想知道什麽?”
“許卿雯求的并非鎮南王世子可對?”齊氏道。
赫連幼清點了點頭。
“那她意欲的又是誰?”齊氏疑惑道。
“殿上剩下的幾人, 你可都知道有誰?”赫連幼清輕聲道。
“你的意思莫不是除了鎮南王世子, 殿內的剩餘幾人是她的目标?”齊氏驚訝的瞪大了眼。“她何故又不直接說此人,反倒将顧文君引出來。”
“因為許卿雯知道父皇不會同意。打從一開始, 她的目标就不是顧文君, 只不過需要顧文君這個引子, 意欲讓此事作廢。”
齊氏臉色不好起來。“她費盡心思為的就是破壞你的姻緣?”
原本引領話題的赫連幼清一愣,她不自在的偏開頭。“什麽姻緣?誰再和你說這個?”
心知小夥伴自小就是這個別扭性格, 齊氏也不拆穿, 眼看着對方心下不悅,她現在倒是想知道許卿雯的目标到底是誰。“好晉陽,我不說便是, 你接着說。”
相比鳳翔閣內的言笑晏晏, 此時的大殿內卻是顯得劍拔弩張。
事情的起因還是在許卿雯求聖人賜婚說起。
殿下的信王世子跪拜在地,盈盈弱柳的身子倒顯示出幾分嬌柔。
聖人沉默不語看似估量,卻是位列衆臣中的谏官率先跳了出來。
先是意指顧文君同許卿雯以及赫連幼清于上京傳出謠言,世風日下人心動蕩,于理不合。暗指顧文君左右逢源, 實非良配,天下子民以皇室為前瞻,王侯将相皆以為此,百姓若知,或以非議朝堂。
接着他又議古論今,以忠孝禮儀,言辭鑿鑿。
原本僅僅是選驸馬一事, 愣是讓這名為陳思的谏官扯到了前朝,變成了惑亂人心,朝綱不穩,是以造成社稷動蕩,說到最後竟然要以死谏力表忠心。
聽到這裏時,顧文君有點瞠目結舌。
講真,如果她自己不是當事人,她甚至都覺得被谏官直噴的人是那
禍國殃民的蘇妲己。
就算不是妲姬,貌似也是個褒姒吧。
哎?
這麽一想。
自己這臉還是不錯的。
暗暗得意的摸了摸自己不錯的臉皮。
果然是貌美如花。
糟糕,想跑題了。
她看向位列衆官中已有四人贊同陳思的谏言,心下卻是有另外一番思量。
如今鬧到這份田地,老皇帝雖不會将自己怎麽樣,但這些谏官的言辭似乎并不止此。
她目光一轉,便落在了仍舊跪拜的許卿雯,少女低着頭,倒是讓人辨不清臉色如何。
而站在一旁的東襄王世子傅懷奕面色冷淡,若不是之前看到這人每每對于許卿雯态度不同,誰能知道這兩人情意較之他人不同?
至于就差沒在臉上貼着标簽的紀坤一臉憨厚,不言不語,心意難易。
顧文君心思百轉,到底是想明白過來。
許卿雯求賜婚是假,搗亂才是真。
就是不知和這谏官背後的人是否有所關聯。
若是有想必該頭疼的便是赫連幼清了。
若是無......
就在顧文君忍不住想東想西時,殿內忽然變得安靜下來,原來是一直留意聖人面色的張閣老隐約瞧出不對,這才示意門生住了口。
一時間大殿之上偃旗息鼓,全不似剛剛滔滔不絕唇槍舌劍。
“都說完了?”良久,卻是聖人開口說了話。
如今近大衍之年的聖人威嚴凜凜,龍章鳳目之下不怒自威,雖一心向道,但也難掩其上位者的殺伐決斷,僅眼風落下不免讓人肝膽俱顫。
老皇帝開了口,殿下的衆臣忙低頭不敢再言。
“驸馬一事竟能牽扯前朝,乃至動亂朝綱,若真是如此,朕的位子幹脆都交到你們來坐。”
聖人聲音平穩,卻讓殿下的人心底發寒,忙齊齊跪拜道:“臣有負聖恩。”
且不說衆臣心思如何,單單聽到聖人如此說道的陳思便面色一白,忙窺看一旁的張閣老。只聽着上位傳來一聲冷哼,吓得肩膀都抖了一僵。
“閣老,你是首魁,內閣的當家人,陳思是你的學生,你有什麽看法?”聖人的聲音平淡,仿若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已然讓他人心口一提。
“聖明天縱無過皇上,陳思不明聖意,有違皇恩,按照慣例,理
應以罪論處。”長着一張慈眉善目的張閣老依聲答道,盡管已經老态龍鐘,但頂着內閣首輔腰牌的他能權傾朝野至今,不凡門生衆多,根深蒂固。“但陳思身為谏官,只要能澄清聖名于萬一,便是就罪論處,也合該是他谏官的職責。”
任誰都看的出,張閣老要保陳思。
陳思聽了自然是心下一松,跪于殿前磕頭就要說話,聖人卻在這時又開了口。
從頭看到尾的顧文君見磕了半天頭,卻被老皇帝打斷的陳思,有點忍俊不禁。
若開口便是大不敬。
不開口又白磕了半天頭。
“衆卿也是這樣想的?”聖人道。
聖人話音剛落,卻見着衆臣中有一人站出。
“之于閣老一言,臣不敢茍同。”
顧文君尋聲望去,想了半天才想到這人是誰,正是坤九之前跟她說的工部侍郎李立成。
這工部侍郎也是個嘴岔子厲害的,三言兩語便将陳思說成不忠不孝之人,這其中倒是有人為陳思辯解,卻被那李立成噴的面紅耳赤方可作罷。
不僅如此,之後接二連三的有朝臣站出指責陳思仗着是谏官口無遮攔,毫無廉恥,更有的已然意指張閣老把控朝綱。
話到這份上,聖人又無表态反對,任誰都看的出這次張閣老怕是要‘跌一跤’。
而殿前,張閣老只緩慢的将頭上的烏紗帽摘下,跪下時頗為艱難。“臣有負聖恩,願請陛下治罪。”
參與彈劾的人,其中不凡有反應過來的,心裏忍不住暗罵一聲老狐貍。
看似退後,這老東西着實捏住了聖人的軟肋,以退為進。
果不其然,上位的聖人只淡聲道:“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就想摞紗帽了?”
“臣惶恐。”
“孔子有言,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內閣交于衆卿之手,朕還是放心的。不過。”聖人話音微頓,目光落在已然惶恐的陳思身上。“陳思诽謗朝綱,妖言惑衆,革去官職,廷杖三十,其餘附議諸人,就罪論處。”
聖人話畢,立即有侍衛上前,将面色慘白的陳思等人一一拖了出去。
“內閣還是需要你幫着朕盯着。”這話卻是聖人對着張閣老說的,并示意讓他人将張閣老扶起來。
之後聖人話鋒一轉,就
轉到了顧文君身上,言語多為許卿雯求賜婚一事,想要聽聽她的看法。
看到這裏顧文君總算多少明白過來赫連幼清口中的‘求娶’和‘誠意’。
和着應該是在這裏表忠心。
顧文君忙跪拜道:“臣之于信王世子僅有兄弟情義,唯獨對長公主情有獨鐘,望聖人成全。”
對于顧文君這般說法,多少令人啧啧稱奇。
倒不是語出驚人。
而是一個女娃娃讓你當成兄弟情義,虧你說的出口。
聖人聽了,卻是緩緩笑道:“雖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但到底還是該兩情相悅。”聖人稍微頓了頓,又嘆道:“朕雖坐擁九州四海,是天下萬民的君父,但晉陽是朕之長女,必也要顧其心願,得一如意郎君。”
聖人話落,衆臣忙一疊疊的恭維起來。
想來早就習慣衆臣的彩虹屁,聖人只擺了擺手示意許卿雯開口,并意指在殿內為其選一個合适的世子夫。
或許是知道再是争取也是無用,許卿雯倒是一改最初盈盈弱柳之姿,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看在外人眼裏還蠻和諧的。
最終聖人将世子夫人選敲定了謝明成。
“等等,你說是謝明成?”在聽到赫連幼清猜測可能是謝明成時,齊氏愣了愣。“怎麽可能是他?”
“怎麽可能不是他?”赫連幼清反問道。
“他能舍得下放棄上京皇城司指揮使的位置?”齊氏道。“何況若真成了世子夫,豈不是要同許卿雯回封地?”
屆時上京的榮華富貴就統統化為泡影。
且不說謝家的家主之位是否還由得他繼承,單單那些之前被他害過的官員又豈不會落井下石。
就算将來有機會回京,那時早已今非昔比,只怕謝明成落得會更慘。
“回去了又不是不能回來。”赫連幼清平靜道。
在她看來,謝明成出現在此番驸馬甄選一事,□□成和父皇有關。
藩王世子必然不能互相聯姻,而郭家多少和皇室有所關聯,郭丞钰身為郭家人,自是不被考慮其中。
那剩下的也僅能是謝明成。
皇城司被父皇所倚重,謝明成身為父皇手下一枚重棋,自然要發揮該有的作用。
不過。
正如太子妃所言,就要看謝明成舍不舍得。
赫連幼清垂下了眼。
就在赫連幼清同齊氏說話時,從殿前又傳來了消息。
殿上,聖人正欲給許卿雯與謝明成賜婚,東襄王世子傅懷奕卻忽然跪下,向聖人求娶信王世子許卿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