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顧文君轉移話題的目的太明顯。
明顯到赫連幼清在對方話落後便察覺到些許的不對。
便是這人用慣的‘套路’, 可赫連幼清仍不可避免因其而短暫的心跳起伏。
繼而紅霞漫于眼角,幾番之後竟是化為一凝團且惱且羞,分不明染上心頭。
赫連幼清站起了身。
在顧文君看過來時。
“世子如今身份今非昔比, 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還望世子謹言慎行,莫要亂了禮數。”
赫連幼清微妙的錯開一步,因站起身而顯得整個人都埋在陰影中的她,面上的神情倒是讓人一時分不清。
聲音清清涼涼, 一時确實讓人摸不準對方情緒幾何。
“既然話已至此,世子又何必顧左右而言他。”
顧文君忍不住暗道一聲可惜。
終究是沒躲過去。
“殿下想要知道什麽?”
“世子又何必明知故問?”
兩人都不直言,心裏卻是斷定了對方知曉。
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顧文君打交道的赫連幼清沒由來的心頭煩悶,尤其是在對方剛剛那一番言語‘沖撞’後,想要拍案斥責對方‘大膽’,話到嘴邊卻終究不甘不願的凝成了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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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望殿下明示。”顧文君并不覺得自己若真的一語道出, 赫連幼清會不會對她更加懷疑。
莫不如将此‘渾水’攪的更混, 也好過眼前情況。
顧文君低垂着眼, 收斂了剛剛那副膩死人的‘委屈情緒’,此刻眉目清潤, 斂眉不語的她越加顯得芝蘭玉樹,但落在赫連幼清的眼中,前後兩廂對比之下, 對方‘一**騷操作’明顯逐漸壓過她的底線, 所謂的芝蘭玉樹也全全成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無所顧忌。
“本宮若說, 散布謠言的人和你鎮南王府有關,世子又該如何作判?”
顧文君聞言心下一驚。
她是真的不清楚她和赫連幼清的謠言竟然還有鎮南王府的人推波助瀾。
想及鎮南王信箋意圖讓她争奪驸馬之位以及派過來的文士蘇晟,顧文君就一腦門的官司。
“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罷,此事臣是真的不知。”若是之前只是假意, 但這次是真的坦露‘真心’。“那天同殿下分別後,我便日日躲在府中,至于謠言,也是今日見到殿下,方才知曉。”
赫連幼清聽了,良久卻是笑了起來。
且輕且冷的笑。
顧文君暗道一聲不妙。
果不其然,便聽赫連幼清道:“你果然知道!”
一直‘繞着話題跑卻不點明’的顧文君這才驚覺赫連幼清的‘佯攻’使得她一不留神說漏了嘴。
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子的顧文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見赫連幼清一雙冷眸落在她的身上,知道避無可避的她想了想心裏又是一嘆。
終究是不好糊弄。
怕是再胡攪蠻纏,眼前這位雖暫時拿她無法,但保不定日後還會秋後算賬。
顧文君不敢冒這個險。
尤其是自己至今都身處‘第一部 的劇情’中。
她将阿滿安穩的安置在一旁,小家夥睡得小臉都紅撲撲的。
這個年紀最是無憂無慮,忍不住讓人看了便心生喜悅。
她站起身,面對赫連幼清作揖道:“實不相瞞,顧某也是剛剛知曉。”
赫連幼清沉默不語,明顯不信。
顧文君大敢頭疼,心知多說無益,但不說委實讓她自己都委屈的慌。
也不知道赫連幼清是怎麽想的,凡是一些事總會或多或少的扯在自己頭上,要是‘好事’也就罷了,偏個兩人之間還真沒什麽‘好事’發生。
一想到這裏顧文君後牙槽都跟着疼。
“殿下。”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氣,更何況從不覺得自己是‘泥人’性格的顧文君,她難得鄭重,嚴肅的有幾分情緒染上心頭,讓赫連幼清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
“不是顧某有意隐瞞,而是事關殿下清譽,顧某又如何敢說半分?”顧文君擰眉。“且不說之于謠言,顧某心系殿下純屬妄言,并無此意。單單信王世子便是不足為信,我與她僅接觸幾日又怎會另其徒生癡心?”
顧文君見赫連幼清臉色陰沉,自認為對方依舊不信的她只得又道:“說句不中聽的殿下莫要放在心上。”她沉吟半響道:“顧某和殿下傳出謠言于顧某而言又何來好處?”
就在顧文君等着赫連幼清回答時,卻見着對方盯着她眸光漸冷,良久才道:“好處?”
她說的意味不明,卻又像是知道顧文君明知故問。
顧文君确實‘明知’或許牽扯甄選驸馬,但兩人誰都不點破,顧文君也自認沒那個閑心試圖‘提點’一二。
但也極有可能與‘驸馬一事’無關。
就在顧文君想着赫連幼清此話一出自知是該沉默還是繼續說下去時,便見對方忽的向她走來。
一步步,緩慢的,猶如踩在了人的心尖上。
禁不住的讓人生出一陣的心驚肉跳。
顧文君暗暗皺起了眉。
“你問本宮好處?”一步步走近的赫連幼清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味不明卻能讓顧文君辨識出并非愉快。“你是不是又要說你不知?”
顧文君正要張口卻見‘萬金油的理由’被赫連幼清一句擋了回來。
我還可以說我不曉得呢。
暗搓搓心裏嘀咕的顧文君斂眉道:“顧某從未想過世子之位會在這時落在顧某頭上。”
顧文君答非所問,但事實也确實如此。
即使是按照原來的劇情,也僅僅是第二部 ,赫連幼清扶持幼帝登基後發生。
遠不止如今這樣提前。
“臣的身子自小就不大好的,如今能平安至此,也是虧得養在後宅。”顧文君頓了頓又是一嘆。“此番進京,一則祖父之故,二則因為阿姐。阿姐自嫁于上京五年之久,顧某時有記挂,每每想來,倍感思念,也幸于護送殿下前往上京,這才與親人重逢。”
因赫連幼清靠近而使得兩人距離頗近的顧文君向後退了一步,作揖道:“于臣而言,未承得聖人诏書之前,只想做個富貴閑人将養身子,如今身兼世子之位,自是不改初心。”
言盡于此,顧文君不相信赫連幼清聽不懂她想表達的意思。
盡管在她眼中,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将玉蟬弄到手,但現下如何暫時擺脫赫連幼清的疑心才是重中之重。
“不改初心?”赫連幼清輕笑了一聲,細微的仿佛傾瀉了一縷冷,滋蔓的潛入了人的心頭。“世子莫不是忘了,當初你的初心是什麽?”
顧文君心下疑惑,她看向赫連幼清,卻見着對方緩慢的從頭上将那只金葉白玉婵摘下,落在掌心。
顧文君心頭一跳,總覺得有些不好的事要發生。
莫不是赫連幼清知道玉蟬對她的作用?
不對,絕不可能。
只是普通人的赫連幼清又怎麽會知道玉蟬于她的意義。
但對方又為何将玉蟬拿下來呢?
顧文君凝神不語。
赫連幼清看在眼裏,嘴角的笑容漸漸收斂。
以全無之前那分半真半假以試真心的輕笑。
心頭蔓上了一截截冰,在心尖乍破,渡了寒。
“你想要它,不是嗎?”她看着顧文君,掌心的玉蟬的精致小巧,溫潤的色澤在刺眼的光亮下平添了幾分憨态,誰又能想到小小的玉蟬中竟然掌控的是隐藏在上京暗中的力量。
但總會有人知曉。
這其中就八柱國。
世家雖有懷疑,但也只是抱有懷疑。
真正清楚玉蟬代表含義的也僅是五柱國的掌權人。
正如五柱國和皇室維持着微妙的聯系,以往微妙的扶持已然消失,如今只剩下微妙的制衡已然不足為慮的讓每個人都暗藏鬼胎。
沒有人喜歡被威脅。
任何人。
包括她自己。
赫連幼清看向顧文君,眸光晦澀暗沉,像是早就知道的洞察人心。
事實上顧文君有些鬧不明白。
雖然之前多少察覺到玉蟬之餘赫連幼清有所不同,但今日對方種種行為讓她對于這枚玉蟬又持有了新的觀念。
或許并不是‘不同’那麽簡單。
但又是什麽呢?
能讓赫連幼清忌憚如此?
“這枚頭飾對于殿下可是有意義?”顧文君道。
“世子與其問本宮,不如說這枚玉蟬于你而言,可是至關重要?”赫連幼清不答反問。
顧文君牙疼。
是真的疼。
她沒想到赫連幼清玩‘文字謎’還玩上了瘾,學着她之前一樣不正面回答。
顧文君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才幽幽道:“如果我說不重要,殿下可信?”
赫連幼清冷着臉看了她一眼,再一次表明明顯不信。
顧文君暗自嘆口氣。
她也不信。
但若是說重要,怕是以赫連幼清這人的性情指不定還要猜的更離譜。
“至此,無論臣說什麽,殿下也不會信的,不是嗎?”
顧文君輕聲道。
赫連幼清眸光微動。
兩人站立了良久,誰也沒有再次打破沉默,還是赫連幼清率先轉身離開,才叫顧文君也不知自己是情緒幾何的悵然一聲。
“文君不妨扪心自問,你該說什麽,才能讓本宮信任。”
顧文君一愣,她擡起眼時,見到的已經是赫連幼清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