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關于兩人的流言自然沒有逃過赫連幼清的耳目。
就在當晚, 消息就傳進了宮中。
只是流言能流于後宅,多少令赫連幼清始料未及。
這前前後後也不過幾個時辰,只怕是有人故意推波助瀾。
只需順藤摸瓜, 便是對方有天大的本事,赫連幼清也不信一點蹤跡也查詢不到。
就在剛剛,暗衛那邊傳來消息。
不凡有朝中之人在暗中操作,其中便有鎮南王府的人參與其中。
赫連幼清接到消息時,正站在碧水蓮前, 夏風滾滾,吹動着腳下的裙擺都蕩起漣漪。
她忽然想到了顧文君。
對方又在這中間起到了什麽作用。
已經無在乎有意還是無意。
心裏甚至湧起她自己都分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只覺得一陣的悶,就連看慣的碧蓮池都甚覺無味。
她坐在那裏良久,久的卻總是集中不了精神去思索任何一件事。
真是奇怪。
心情越加變得不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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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她擡手喚來暗衛,詢問了關于顧文君這兩日的蹤跡。
在得知對方只是不間斷的去尋找信王世子時, 她忽然想起, 那夜, 她的質問以及對方倉皇而亂的回答。
語不成調。
終究是分不清真情還是假意。
“所以顧文君陪同許卿雯一同去了大理寺?”她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
只是話音剛落,她就看到暗衛一臉古怪的神情, 不需要她詢問,暗衛便将他所聽所見告訴了她。
顧文君不止沒有陪同,反而幸災樂禍的樂見其成。
暗衛用了肯定的語氣。
如果不是身份擺在那裏, 暗衛甚至覺得那位在外人眼裏溫文爾雅的鎮南王世子對于信王世子都會冷嘲熱諷的落井下石。
站在長公主身後的暗衛低眉斂首, 随時等待貴主的吩咐。
果不其然, 好一會兒他便聽到了貴主的聲音。
“之後他會去哪?”
不問地點,只問動向。
暗衛低頭禀報。“從淮信侯府得到消息,鎮南王世子已經遞了拜帖,邀人前往朱雀大街的鳳麒莊園。”
淮信侯府…鳳麒莊園
“阿嚏!”
冬菱打了一聲噴嚏後不好意思四處瞄了瞄, 眼看着并沒有引起他人注意才松了口氣。
肩頭的那只小燕子已經不知道飛去哪裏,而她此刻正守在樹下,不遠處江懷吉正低聲同顧欣芷說着話。
真是的,姑爺看着挺精明的人,還将那陶家的姐留在府中幹嘛!
這不是徒留自家姑娘生氣呢嘛!
冬菱憤憤的瞥了一眼。
“要是世子,才不會這麽笨呢。”她自認為誰都聽不見的小聲嘀咕。
直到頭上被輕敲了一下,她心下一跳,轉頭就見李嬷嬷一副無奈的表情。
冬菱讪讪的笑了笑。“嬷嬷。”
“你呀。”
“……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冬菱小聲道。
“我知你是擔心太太,但若是讓有心人聽見,便是世子也難保你。”李嬷嬷嘆道。
“我有看周圍沒人。”冬菱小聲辯解。
“那你看不到我?”李嬷嬷明顯是不信她話。
“……”難道說她因為沒察覺到危險,所以才說出口?
也是奇怪了,她自小六感靈敏,總是能或多或少的察覺到一些危險繼而避開,事實上她也确實因此避開了一些禍端,是以多為信任。
當然這話說了也沒人信,指不定更惹李嬷嬷生氣。
見李嬷嬷還要說教,冬菱忙轉移話題道:“嬷嬷可看到世子?”
“怎麽?你找世子有事?”
“剛才太太有問世子和滿哥兒在哪。”
李嬷嬷想了想便道:“剛才我有看到去西廂那邊,若不然你去那邊看看。”
冬菱忙應下,正要去尋人,李嬷嬷又開口道:“你先等等,我叫人陪你一同過去。”
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冬菱一個姑娘家在莊園行走。
冬菱心知李嬷嬷擔心她,便笑着應下。
而此時并不知道流言已經通過江大嘴巴傳入阿姐那裏的顧文君正坐在亭中,她的正對面坐着的便是赫連幼清。
至于謝明成,則在長公主提出留下顧文君時,找了個緣由離開一小會兒。
小阿滿坐在顧文君懷裏,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已經頓覺沒意思的打了聲哈氣,打起盹來。
好在天氣剛好,不怕着涼。
顧文君擡起袖口擋在阿滿的面前,以此遮風。
就在顧文君想着要不要差人去車裏拿個小毯子時,沉默許久的赫連幼清卻開了口。
“看來淮信侯的孫兒于世子而言終究不同。”
赫連幼清可不覺得顧文君喜歡小孩兒。
之前對方在鎮南王府做的種種不難看出并不是尊重婦孺之輩。
壓根就沒想到赫連幼清會道出這麽一句話的顧文君斂眉不語,心中雖多有納悶赫連幼清留下她不會只是為了調侃?但到底是和對方打過一段時日交到的人,對方說此,必然有目的在身。
“阿滿可愛乖巧,臣自然會偏愛一些。”顧文君輕聲道。
赫連幼清這話怎麽聽都覺得有言外之意。
顧文君不願多說,赫連幼清也懶得去拆臺,左右此番來也并不是因眼前的孩童。
“世子與令姐的關系應是極好的。”赫連幼清下了定論。
顧文君聞言心下警惕,淡笑道:“臣自幼喪母,多有阿姐照顧。”
赫連幼清看似了然的點點頭,卻是再無言,但顧文君卻只覺得哪裏不對。
司琴在一旁奉茶,被赫連幼清揮手示意退下,便帶着人躬身離開。
顧文君忽然覺得微妙起來。
這種微妙的情緒在赫連幼清開口說話時果真讓她不好的預感‘應了驗’。
“世子可聽到這幾日流于後宅以及宮廷中關于你我二人之間的謠言。”
顧文君心中咯噔一下。
好在她一直低垂着眼,倒是多少遮蔽了眼中的情緒。
赫連幼清知道了。
但為什麽要問她呢?
心下百轉卻知不宜過多思考時間,顧文君故作詫異的擡起頭,驚異道:“謠言?”
赫連幼清看在眼裏,良久卻是輕笑了一聲。
“世子不知?”
顧文君看向赫連幼清,眼前的女人依舊那副雍華貴氣的模樣,上揚的眉眼,連眼角似乎都挂着一道恣睢的肆意。
自信的飛揚跋扈。
顧文君忍不住想笑。
笑自己竟然還有閑心來打量赫連幼清的言行舉止。
咄咄逼人可不就是跋扈嘛。
她心裏暗道一聲。
“無論是我知還是不知,在殿下心中怕是早有定論了才是。”顧文君回眸,目光如四月清風,淋淋的渡着一抹水色。
她這句話無疑不答反問,以此設下‘刁難’。
直白的言明赫連幼清已有定論,無論顧文君是聽沒聽說謠言,在對方心裏,便已認定對方已然知曉此事。
“世子此話莫不是說本宮武斷?”赫連幼清輕笑了一聲,明明是一道淺笑,偏偏任誰都能瞧出其中的冷。
你不是武斷是什麽?明察秋毫?
雖然明白赫連幼清對謠言的不滿,但同樣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和赫連幼清傳出謠言,還不相當于把頭挂在了城牆上,邀請別人過來割?
相比于如今四面楚歌的赫連幼清,鎮南王世子的身份更像是保命符。
雖然出了上京保命符或許變成催命符,但比較上京這些暗藏鬼胎的人,王府的人要可愛的多了好嗎。
在王府她只需要對付後宅那幾個,但在上京,一旦和赫連幼清綁在一起,面對的朝臣,寧王,無量宮以及天機宮還有就是老皇帝。
想想都頭疼了。
顧文君目光幽幽的落在赫連幼清的頭上,小巧精致的玉蟬看着就讓人心生喜愛。
都是‘美色’迷了眼啊!
顧文君暗搓搓的捶胸頓足。
全不知顧文君此刻心情的赫連幼清見對方沉默良久後,忽的擡頭,眼神特別膩歪的落在自己身上時,心中的那股子別扭再次襲上心頭。
想叱責對方‘看什麽’怎麽也說不出口,不說被顧文君這樣膩歪的目光盯着委實讓赫連幼清渾身不自在。
好在多少有點‘羞恥心’的顧家大郎終于轉移開了視線,但神色卻有頗有些惆悵的嘆了聲氣後道:“臣并非此意。”
“那是何意?”沒由來的惱怒讓赫連幼清直接出口質問。
啊啊啊啊!大姐你繞我了吧!
你是小阿滿嗎!哪來那麽多十萬個為什麽!
知道再說下去只怕誤會更深,顧文君想了想便打算‘打感情牌’。
“且不說謠言之事。”顧文君垂下眼簾。“自那日之後,殿下便稱顧某世子。”她話落頗有些晦澀的嘆息一聲,眉間似摸了一道失落。“我與殿下雖相處的時日不多,但于顧某而言,卻并非如此。”她頓了頓,似有惆悵漫于心田。
顧文君最後的落音且輕且暖,卻微妙的悵然若失,好似百感交集,愁容斷腸。
聽得她自己都有點起雞皮疙瘩。
“可是我哪裏惹了殿下?”雞皮疙瘩起的再多也要跪着說完的顧文君繼續讓自己的聲音言真意切。“明明未來上京之前,殿下喚我文君的。”
在顧文君看來說到這裏後赫連幼清理應也不會有什麽好話,偏個她等了半天也不見對方‘下文’。
正疑惑的擡眼看向對方,哪知看到的一幕讓顧文君自己都愣了愣。
也不知是不是日頭剛好,光暈下赫連幼清臉頰微紅,整個人好似月下海棠,明是清貴雍華,直入丹霄。偏個赴了绛闕,下了瑤臺,惹了煙雲,便是一墜入紅塵。
顧文君有一瞬間微妙的失了神。
只覺得世間種種,卻不及當前匆匆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