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盡管現在回想起來, 顧文君也僅僅是覺得當時的她略顯的有些得意罷了。
偏個忘了被她調侃的對象是性格悶騷的赫連幼清。
天機宮依舊保持着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感,最起碼這次出行顧文君并沒有看到天機宮的人。
至于天機道人鐘道離的‘拜訪’顧文君雖多少料到,但對方那副只是話家常的态度讓顧文君一時也摸不準老道士的目的。
唯一能肯定的是, 老道士料定他們會在上京相見。
顧文君無精打采的啃着剛剛從路邊老農那裏買來的蘿菔,啃得嘎嘣嘎嘣響,清脆水嫩的味道多少打消了顧文君因天氣燥熱而焦躁的心情。
就在剛剛, 她無聊時掀開車簾, 無意間便瞧見老農挑在擔子裏的蘿菔,因瞧着水靈, 便買下一筐,方便随時食用。
意料中的味道清甜不錯。
約莫中午時分, 大隊短暫的休息紮營,坐車已經坐的腿腳酸麻的顧文君掀開車簾,踩着小機下了馬車。
冬菱忙拿着傘撐在她的頭頂幫她遮陽,那緊張的模樣生怕顧文君一個好歹一命嗚呼。
顧文君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她轉頭看向位于她幾步之遙的禦辇,見徐嬷嬷等人下了馬車似乎有事在忙, 眼珠子一轉便計上心來。
踏上小機上了馬車, 翻翻找找了一圈捧着兩根洗好的蘿菔, 颠颠的繞過衆人,來到禦辇的後方,正想踩着高處敲禦辇的窗, 哪知剛繞到後方就撞見赫連幼清居高臨下的視線。
因禦辇高出一大截的原因, 使得斜靠在禦辇上的赫連幼清只一瞥便能将顧文君所有的動作盡在眼底。
赫連幼清的心情并不好。
這種不好的情緒自從武林盟出來後雖短暫的壓制下去,卻又因燥熱的天氣悶得她心頭都跟着心煩意亂。
吩咐千牛衛整頓休息,胃口全無的她看着徐嬷嬷呈上的膳食只覺胸悶,差人拿下去後便靠在風口邊透氣, 哪知只一小會兒便瞧見顧文君也不知捧着什麽東西颠颠的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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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司畫小姑娘一見她就如同見到階級敵人,而赫連幼清又不怎麽想理會她,總想‘蹭網’的顧文君笑眯眯的捧着手裏的蘿菔挨近道:“殿下。”
被顧文
君洗的瑩白透亮的蘿菔舉在赫連幼清的眼前,而捏着根莖的顧家大郎笑的委實過于燦爛。
赫連幼清瞥了她一眼,想都不想的直接就要關窗,卻被眼疾手快的顧文君一把撐住,阻止了她的動作。
“顧文君,你是不是當真以為本宮不會治你的罪。”赫連幼清說得平淡,但偏偏讓人能察覺語調中的冷。
總被赫連幼清貼上‘治罪’标簽的顧文君笑道:“殿下乃千金之軀,萬不得因小可而大動肝火。”
兩人雖沒言明,卻是多少隐含了前幾日顧文君雨天的唐突。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赫連幼清拿着顧文君當初的那句‘自知之明’反諷道。
“殿下過譽了。”顧文君憨憨一笑,嘴角翹起,露出一口的小白牙。
總覺得每每對上顧文君厚臉皮且直白的态度,與其置氣就如同對牛彈琴的赫連幼清第一次生出一種摳不出挖不出來的感覺,那種像是氣也不是,不氣又堵在胸口的情緒攪動的看到顧文君就覺得頭疼。
關鍵是對方有事沒事的就說些讓人不得不在意的話。
想到當日對方的口無遮攔,赫連幼清凝眉盯着顧文君的臉越加的心煩道:“你找本宮又有何事?”
她可不覺得顧文君沒事閑得慌來她這裏刷存在感。
盡管,顧文君确實是真的想在赫連幼清的眼前刷存在感,但耐不住長公主總覺得這裏或許事出有因。
最起碼她可并沒有忘記初次相見時對方那副總想躲着遠遠的态度,卻在第二日拜訪她所居住的觀園時立即轉換了态度。
想來這裏必然發生了什麽緣由,才導致顧文君前後變化。
而最直觀的,怕是和得到鎮南王府脫離不了關系。
她可并沒有忘記對方對于自己手中玉蟬的執着。
正如對方想要得到皇室支持而故意做出的種種。
雖早就得出定判,但每每想到顧文君直白的話音和舉動時,赫連幼清卻越加的心煩意亂。
如今眼看着讓她心煩的人擺着一張笑臉一副言辭鑿鑿的模樣,赫連幼清一方面打算讓人立馬滾蛋,另一方面卻又與前一個想法背道而馳的想要知道對方又想說什麽。
“我見殿下胃口似乎不好。”顧文君可不知道赫連幼清心裏的
糾結,在她看來就目前為止,還不至于和赫連幼清撕破臉皮的地步,如果能友善的将玉蟬弄到手自然是好的,但若是弄不到也沒必要給自己在前期樹立一個強敵。“想必應該是暈車了。”
“暈車?”從未聽過的詞彙不免讓赫連幼清眉頭一挑,她疑惑的看向顧文君,這才忽然想起貌似顧家大郎好像懂點醫術。
“在閉塞的車廂中因為颠簸,搖晃,燥熱或者其他的因素都會使得長途旅行的人出現暈車的狀況。”她見赫連幼清擰眉盯着她看,便言簡意赅道:“就是惡心,幹嘔,沒食欲,甚至總想吐。”
早在剛剛就被李太醫診治過的赫連幼清這才聽明白顧文君的話,只不過相較于太醫術語上複雜,顧文君表達的更為直白。
“怎麽?你有辦法?”既然顧文君如此引題,赫連幼清心裏多少有了計量。
她的目光落向了顧文君手裏洗的白淨的蘿菔。
莫不是這個能……
赫連幼清忽然想到之前顧文君送來的果脯和魚湯,心裏不知怎的變得微妙起來。
微妙的甚至有些細小的喜悅。
哪知被她給予‘某種厚望’的顧家大郎很耿直的直接搖頭:“沒有。”
赫連幼清:“……”
那一瞬間總覺得自己有點傻的赫連幼清擰着眉道:“那你過來做什麽。”
“我陪殿下說說話啊。”顧文君挨近,笑眯眯的啃了一口手裏的蘿菔,白嫩嫩水靈靈的蘿菔清脆爽口,清涼的味道被顧文君咀嚼的嘎嘣脆。
一下下,極為愉快。
對比于赫連幼清又是心煩,又是惡心想吐,顧文君吃的格外歡脫的模樣極為紮眼。
“保不準殿下和我聊聊天,心情一好就不難受了呢。”顧文君自我感覺相當良好道。
不,本宮心情更差了。
赫連幼清面無表情的看着吃的嘎嘣脆的顧文君。
顧文君被徐嬷嬷等人請退時,手裏的蘿菔還被赫連幼清拿走了一個,她回到車廂內還沒坐穩剛又拿起一個小巧的蘿菔,就看到徐嬷嬷帶着幾名宮侍來到自己的車前。
雖然話說的挺委婉,但意思卻表達的清楚。
那一筐中沒剩幾根的蘿菔赫連幼清要了。
顧文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然後露出一副
苦相。
微垂着眼看着極為可憐,落下的睫毛偏個讓人瞧不見眼底的情緒。
要說顧文君這人吧,彎彎心思有時确實不少,但基本上能讓她動彎彎心思的委實也沒幾個。
赫連幼清便是其中一人。
一成不變将身子不好挂在嘴邊,但為了殿下自己怎麽都成的那副赤膽忠心的七分情意,三分的欲言又止,不知怎麽的讓人看着就肉麻。
肉麻的徐嬷嬷看着顧文君眼神幾度都發生變化。
徐嬷嬷雖常年深居宮中,但也并不是不認得蘿菔。
明明是一筐極為普通的蘿蔔,落在顧文君嘴裏就仿佛是對其極為重要的靈丹妙藥,偏個因為長公主殿下,顧家大郎自覺的委屈什麽的都可以閉着眼咽下,只期望能同赫連幼清一同享用。
顧文君颠颠的來到禦辇內坐下時對上的就是赫連幼清平淡的臉。
“原不知文君口才如何,今日一見果真。”赫連幼清看向顧文君,唇角掀起微妙的弧度。“與衆不同。”
一筐蘿蔔愣是讓對方說成靈丹妙藥,致使本不在意的徐嬷嬷都沒了主意,生怕一個好歹讓本就身子不大好的顧家大郎一命嗚呼。
這罪過可就大了。
顧文君盤腿坐在軟墊上,笑的摸了摸後腦勺。“承蒙殿下照拂,小可深感慚愧。”
你要知道慚愧,怕是這世間便沒有臉大的人了。
經過禦廚處理過的蘿蔔滋味到底是不同,顧文君吃的胃口大開,尤其是近距離的吸收玉蟬的風元素,簡直讓顧文君胸口都霍然松快了不少。
以至于對方被‘攆’出去時,還頗為愉快的跳下了禦辇。
全沒有剛剛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伺候在一旁的司琴小心的看着面色平靜的赫連幼清,總覺得這幾日不見,殿下和顧家大爺似乎發生了什麽。
“殿下,您還難受嗎?” 盡管司畫仍舊糾結送蘿菔的人是顧文君,但不可否認的是對方那幾根蘿菔卻是讓赫連幼清食欲稍微好了一些。
并不清楚手下人心思如何的赫連幼清疲憊的捏着眉心,見司畫面有擔憂的模樣,便輕聲道:“無事,已經大好了。”
聽到赫連幼清回複的司畫臉上頓時露出喜色,她笑嘻嘻的挨着赫連幼清的下首坐着,手裏并不算熟練的打着新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