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孩子懼怕的躲在顧文君和赫連幼清的身後,有年幼的已經被吓得啼哭不止。
冷冽的清風中,亂了章程的哭泣聲如孤魂夜啼。
顧文君忽然笑了起來,很淺淡的,落入了月光裏,讓人忍不住生出驚豔的念頭。
被稱為七哥的人眼前一亮,他細細的打量起顧文君的樣貌起來。
倒是長着一張不錯的面皮。
買賣的貴客們也有喜歡這等标志的哥兒。
趙三還在嚷嚷,嚣張的飛揚跋扈。
顧文君卻在這時開了口:“還不知各位道上是何名號?”她笑着,且輕且淡。
趙三被一噎,其他爺們在道上尚有個名號,只是他剛入行沒多久,固然是什麽都還沒有的。他臉上浮現惱恨,罵咧咧道:“你爺爺我的稱號可是你能知道的!”
周圍傳來其他人的嗤笑聲,順着風鑽入各自的耳朵裏。
趙三面色一紅,率先提刀一臉兇相的走過來。
七哥見了懶洋洋道:“不要傷了這人的面皮,抓到就好。”
趙三一愣,其他人卻是明白了七哥的意思。
早在見到顧文君的樣子時,多數人已看出對方能賣個好價錢。
還真是自投羅網。
有人在心底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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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面有疑惑,他先是看着劉武,對方向他點了點頭示意遵從七哥的意思。趙三心下憋屈,嘴上卻不依不饒的想要耍一下威風。
他此時距離顧文君約有十米開外的距離,正要轉頭時餘光卻意外見着劉武一瞬間怔忪的表情,趙三甚至來不及多想,顧文君赫然出現在他面前吓得他踉跄了一步。
“你!”
他話音未落,脖頸猛的被一只微涼的手掐住,他慌得揮刀去砍,手腕一疼,竟一時失去知覺,手中的刀刃轉眼就落在了眼前言笑晏晏的青年人手裏。
脖頸的命脈被五指收緊,趙三驚恐交加想要掙紮卻發現整個人如同被囚禁起來,竟然動彈不得半分。
像是一條脫了水的魚,徒勞的甩不開抓住他的人。
他看着眼前青年的笑,盈盈的像是藏秘着一縷光,好看的面皮映下了月光,笑的般般入畫,但在他眼底卻猶如惡鬼讨命,脊骨發涼。
趙三掙紮的發出嗚咽的聲音,身體懸空,腳底亂蹬的找不到地面。
“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青年臉上浮現憂愁,他目光落在已然警惕的提起刀的十來個人, “各位可看在你們兄弟的份上放我們離開?”
青年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偏偏手下卻加緊了力道,被抓住脖頸提起來的趙三面色發白,他虛弱的雙手搭在顧文君皙白的腕,腿掙紮的越來越無力,嗚咽的眼看就要斷了氣。
“小子,識相的把人放了,爺爺們還能考慮給你留個全屍。”其中一人威脅道。
借着分散顧文君的注意力,另外的人小心的将包圍收緊,并且已有人不動聲色的走到赫連幼清等人的方向。
這時離得最近的一人猛的沖向躲在赫連幼清身後的小童,眼看着即将抓到那小童的肩胛,耳邊卻傳來破空之聲,這人只覺得眼前一花,胸口一痛,頓時整個人倒飛出去砸到了身後破廟的磚牆上。
倒塌的磚石聲響中,煙塵揚起,被埋在瓦礫裏的人生死不知。
衆人驚懼不已,就連赫連幼清都不免睜圓了一雙鳳目,目光落在顧文君身上不免又複雜了幾分。
被顧文君踢斷小腿時趙三兩眼一翻就此暈厥過去,顧文君随手将人扔下,視線掃向了其他人。
知道自己若一直在這裏只會幫倒忙,赫連幼清帶着依偎在她身邊的孩童們,鑽入身後剛剛被顧文君砸出一個窟窿的廟中。
體內的異能耗費的厲害,不宜久戰的顧文君明白自己最好是趁着這些人的幫手未來之前速戰速決。
在所有人暗自打量不敢上前時,顧文君出了手。
而躲在廟中的孩童們早就吓得瑟瑟發抖,有的雖然小聲哭泣,但到底是比剛剛好了一些,更有的好奇的一個勁兒伸頭去眺望,卻因為有石牆擋住看不真切。
偶爾也只能聽見幾道悶哼以及什麽東西被撞飛的劇烈響聲。
良久,聲歇,僅有寒風肆意穿過子噶子噶亂顫的門。
有膽大的扯了扯赫連幼清的衣裳,小胖手指着外面,一副想要出去卻又想讓赫連幼清陪着的樣子。
尤其是剛剛就東張西望向來膽子就大的鑫哥兒,翻身就要鑽出,被赫連幼清提溜了回來。
“公主姐姐,你就不好奇嗎?”鑫哥兒奶聲奶氣的眼巴巴的看着赫連幼清,祁哥兒抓着他的衣角,臉上仍舊有着些許的驚魂未定。
赫連幼清停頓了些許,就在她打算自己獨自走出去好看看外面的情況時,不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細細聽着,面色微變。
烏雲遮住了月亮,緩慢的移動,馬蹄聲漸進,隐約的還能聽見嘈雜急促的人聲。
赫連幼清踩着碎石瓦礫,穿過了圍牆。
她擡眼看了過去。
分不清是生還是死的十來個人或是倒在地上,或是躺在已經破碎的馬車裏,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就連呼吸似乎都讓人聽不清一般。
而唯一站在月下的青年看到她時,依舊笑容和善,霞姿月韻。
馬蹄聲漸近,倒是讓赫連幼清看清了是官兵至此,隐約的還可見一身戎甲的千牛衛。
赫連幼清松了口氣,這才将目光再次落在面色還算好的顧文君身上。
但事實上顧文君感覺并不好。
眩暈的負重以及體能的耗費讓她只得眯着眼打量起人來。
她辨認不清赫連幼清的眉眼,卻能感受到來自對方身上的能量磁場。
她一步步踩着腳下的軟泥慢慢的走向赫連幼清,直到挨近,緩慢的能量順着指尖悄悄的鑽入經脈中。
這讓她腳下發軟。
顧文君踉跄了一步,赫連幼清一驚,正要扶起她,卻不料對方擡手撐住了位于赫連幼清身後的石牆,生生頓住踉跄站穩之時,顧文君幾乎将赫連幼清夾在她與石牆之間。
被意外壁咚的赫連幼清驚魂未定的擡起眼。
四目相對。
盡管赫連幼清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壁咚,只是那一瞬間大腦都空白一片。
她與她之間那麽近,近的幾乎能看到對方眼中的自己。
月光落下,跌入了漆黑的瞳孔中,竟平添了一股纏綿意味兒。
風元素的能量石順着呼吸闖入了五髒六腑,思維漸漸變得清晰,顧文君的目光落在驚得鳳眸圓睜的赫連幼清,好一會兒笑了起來。
“殿下這般看着小可,可是覺得小可花容月貌,驚若天人?”
赫連幼清:“……”
好不要臉!
剛剛剎那在心中湧現的情緒因顧文君一句話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赫連幼清面無表情的擡手推開對方。
顧文君低低的笑了幾聲,很輕,輕的幾乎像是從綿綿的呼吸中竄出來一般,禁不住的讓赫連幼清去看她。
而對方只是低着頭,扶着牆站好,赫連幼清甚至看不清她的表情,身後就傳來官兵的厲喝聲。
“爾等何人!”
耳邊嗡嗡的回響讓顧文君無暇多顧,唯一知道的是那幫人的同夥沒到,反倒是永遠在最後才會出現的古代‘警察叔叔’。
馬蹄聲漸歇,喝馬的聲音響起,提着燈籠的官兵們迅速的包圍了破廟,躲在廟中的小童也安全被官兵帶了出來。
事實上,官兵出動的同時,不止王府這邊派了人,凡是丢了孩子的家族皆有人跟來。
“殿下!”
一聲嬌俏帶着哭音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響起,扶着牆的顧文君擡起眼,就見着哭得梨花帶落的司畫如小燕子一樣撲到了赫連幼清的懷裏。
其間因為顧文君擋住了司畫,被小丫頭十分不客氣的推開。
本就體力透支的顧文君腳下一踉跄,險些跌倒。
看在眼裏的赫連幼清一驚,來不及多想就要抓住對方,只是手剛剛探出,又蹿出一個人影将顧文君扶穩。
手到底是僵硬的停留在半空,最終被她小心的收回了去。
懷裏的司畫還在盈盈的哭泣。
司琴和徐嬷嬷這時也慌忙的走了過來,兩人的情況也并不比司畫好不到哪裏。
顧文君虛虛的抓着扶住她的坤一,體力的耗費使得她幾乎去依靠着坤一。
坤一身子一僵,如同木頭樁子一樣被顧文君靠着。
“老太爺知道了?”顧文君道。
“……是。”坤一平靜的回答。
“怎麽知道我和殿下在這兒的?”
“先是老太太那邊發現了三爺和四爺丢失,繼而是長公主殿下和大爺也跟着不見,太守派人封鎖了城門,好在及時發現了行動可疑之人,将人抓住後又順藤摸瓜,這才找到了大爺和殿下。”
顧文君隐晦的瞥了一眼身後的密林,漆黑的仿若能将任何掩蓋。
到底是低估了赫連幼清。
就是不知這位殿下以身涉險又是為何?
即使自己不來,怕是隐藏在暗處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身着大紅官服,補子繡有雙禽看起來年過四旬面有惶恐之色的太守已經告罪跪在赫連幼清面前,赫連幼清只簡單的問了幾句便已吓得那太守幾近魂飛。
先是在鶴山發現山賊殿下墜崖,這事還沒多久又遇見了流竄在各省的拍花子,太守幾乎覺得自己不止頭上的烏紗不保,甚至會牽連親族。
赫連幼清疲憊的捏了捏眉心,餘光意外瞧見顧文君站在一旁。
對方也恰好注意了她微妙的視線,彎起了眼笑了起來。
“殿下可是要一起走?”
赫連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