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抱錯20
到了木屋, 江蕭林的耳朵還是紅得非常厲害,縱然清醒後自知失言不成樣子,卻又絲毫沒半分解釋的念頭, 甚至希望那些話能全被姜邑記下, 記到每每一看羅以鴻就立刻想起的最好。
如此離譜的話從江蕭林嘴裏出來, 姜邑自然記下, 轉眼還對系統搖頭評價:“原來才子也會說廢話。”
系統:“……”
木屋裏面非常幹淨整潔,江蕭林剛回蓮花村那日就仔細收拾過,現今也只多了些許灰塵。
姜邑看着他又仔細打掃一遍, 熟稔地鋪床, 目光往下,悄悄去瞄地上那包鼓囊囊的煞氣。
從荒山回來後, 江蕭林一直将此物帶在身邊, 說是要先弄清楚那煞氣對異獸有無害處,要先弄明白。
姜邑當然沒二話,東西在人家手裏, 況且也答應了給他。
窗外一輪弦月。
兩人躺上床後, 微弱的燭光持續亮着。
江蕭林沒睡,坐在床邊看書。
是之前随從帶回來那些關于異獸的古籍。
姜邑本來已經睡了,睡得淺, 半晌後外面刮起大風,吹得樹枝搖晃大響,他驚了一下,皺眉翻身, 本能地掀眼皮去看。
模糊的光與影交纏, 江蕭林的素衣泛着半明半暗的光, 他卷起略有些破舊的古書, 垂下的眼睫在姜邑眼裏有種別具一格的沉靜。
他是個實打實的讀書人,可肩膀不似大多文人那般瘦弱,或許自小就為生存而辛勞的原因,練就了寬窄有度的結實體格,哪怕低頭看書,背也不會駝下去,挺得很直,卻又不緊繃,牢牢替裏邊睡覺的人擋住漏進來的冷氣。
只是頭發有些亂了,襯托得側臉多了幾分缥缈的清冷。
某一瞬,姜邑初醒導致視物不清,只覺得那側臉極其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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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允隋。
他張嘴就要喊出來,下一刻,又将喉嚨裏的話咽了回去。
江蕭林看了過來,俯身給他拉被子:“怎麽醒了?”
姜邑定定望着他。
江蕭林問:“做夢了?”
姜邑搖頭,他沒來由地去打開系統的神明定位,紅點還是在蓮花村。
不是做夢,他看到的本就是趙允隋,只不過是轉世後的。
江蕭林看他不說話,問他要不要喝水。
姜邑搖頭,扭過臉說:“等你回了雲京,我可能也不在蓮花村了。”
對方呆了片刻,頓時道:“我本來也不打算讓你留在……”
姜邑笑道:“我也沒想過去雲京。”
那道目光凝在了他臉上,薄唇動了又動,像是有無盡的話要說,可又一個字說不出來。
捏着書的手,慢慢握成拳。
沉默片刻後,姜邑說:“江蕭林,我占了你二十年的身份,可你對我,比以前沒發現我身世的爹娘還好,現在連煞氣也願意給我,你的心思,其實我早猜出來了。”
男人突然僵坐着不動了。
姜邑黑乎乎的眼珠子轉動着道:“我在雲京看過不少馴獸師馴狼馴虎,他們很有本事……在曠野外輕易就能一口咬死人的猛獸,在他們的懲戒和獎勵中慢慢學會服從,有時就算放開鐵鏈,也會忘了逃跑,溫順地趴在他們腳下……不過你就別想了,我可不會給你當聽話的老虎。”
一瞬間,江蕭林臉上略顯無措的神色半點兒都沒有了。
姜邑以為他是默認,躺着從他手中拿走書,可只掃了一角,隐隐看到了窮奇的字眼,對方就突然湊近過來。
亂動的胳膊被倏地桎梏,才扭過臉,唇角乍然一熱。
半枕着的臉呆住。
江蕭林氣得極狠,薄唇顫着在他嘴角咬了下,恨到氣喘,十足的憤怒,可到了這一步,又像是不敢咬重了,唇瓣從冰轉眼間就融成溫水。
那點水一吻,到了最後,反而像是安撫了。
姜邑要起來,支起半個身子,手又被縛住。
臉上是男人垂落下來的長發,涼飕飕的,他快速眨着眼,下意識噘嘴一吹,把落在睫毛上的頭發吹開。
江蕭林咬牙切齒地問:“現在呢,現在你覺得我的心思是什麽?”
姜邑像是傻了,繼續眨眼,繼續噘嘴吹頭發。
江蕭面色黑沉,垂睫凝視着自己影子裏的人,凝視半晌,仿佛被那沒完沒了的吹頭發吹得徹底沒了脾氣,嘆了口氣,擡手将他臉上亂發一一挑開:“別吹了。”
“見色起意。”姜邑突然說。
“……”
姜邑開始扒拉自己頭發,蓬松的烏發遮住了臉,在他指縫穿來穿去,如染了墨的流雲:“你從第一次見我後,就對我不錯,剛剛還親我,你是見色起意。”
江蕭林一怔,險些就氣笑了,好半晌後道:“嗯,你說的也對。”
姜邑拉開頭發,露出兩個黑乎乎的眼睛,鬼一樣看他。
江蕭林本來要下床,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五味雜陳,嘴角卻不由得翹起來。
可在姜邑眼裏,便看不出喜怒了,直到聽他低聲說:“姜邑,我不準備在江府長住,雲京縱然繁華,卻也談不上喜歡,可若說喜歡哪兒,倒也說不出,你想去哪兒?”
姜邑的重點全在他前半句,當即疑惑道:“為什麽不在江府長住?江府的人對你不好?”
江蕭林搖頭:“好,很好。”
姜邑沖他翻了個白眼。
江蕭林看他如此,唇角又是微微一翹:“那滿院子熱熱鬧鬧,可沒幾個真人,”停頓了下,又道,“當年春闱,我得罪雲京權貴子弟之事,你可知道?”
姜邑點頭:“聽說了,你攔了輕薄女子的某家少爺,被人報複。”
江蕭林輕笑:“與那件事無關。”
姜邑“啊”了一聲。
江蕭林道:“那位少爺姓李,但父親只是一方小官,在雲京完全說不上話,他當時确有輕薄女子惡舉,阻攔後他自對我不滿,卻也不敢鬧事,比起同年參加春闱的雲京諸位權貴子弟,他哪來的本事左右京中考官?”
姜邑很快就想到江府的那位三少爺,好像也是那年參加春闱,他微愣:“難道是江家……”
江蕭林道:“江家三少爺江渝,我在去雲京的第一天,就見過他。”
這事兒姜邑記憶裏還真有,他那位曾經的三哥原是庶出,母親是妾室,生産時就大出血去了,後來被正妻胡氏抱到身邊撫養,也記在了嫡系裏面,只比姜邑大上幾個月,經常與文人聚在一起把酒言歡。
當初被命簿控制的姜邑要穩住纨绔子弟人設,別說春闱,娘想交給他的田地鋪子都懶得管,當初春闱前,聽說三哥在外設宴邀了一群五湖四海的才子,還笑他閑得慌。
“就是那一次酒宴,”江蕭林道,“他寫了一篇文章,宴上讓衆人評說。”
姜邑一聽,幾乎不用想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他寫東西鄙言累句,詞不逮理,一塌糊塗!你肯定是說了實話!”
江蕭林不錯眼珠盯着他,片刻後道:“詞句倒是也能修飾,可他談古論今,連過去都寫得空空無物,味如雞肋。”
姜邑挑眉:“你當時就這麽說的?”
江蕭林:“嗯。”
姜邑道:“老三江渝特別記仇,平時被奉承慣了,你那麽說他,他肯定會報複你……我當初被攆出江府,臨走都還被他揍了呢。”雖然當時還沒蘇醒,但确實是事實。
江蕭林臉一沉:“他打了你?”
姜邑不想多說,岔過這個問題又問他:“那些事全是江渝做的?江世元知道嗎?”
江蕭林還惦記他前面那句話,神色難看,很久後才回答他的話,直稱父親其名:“知道,江世元找人将此事壓了下去。”
姜邑不意外:“确實是他的做事風格。”
江蕭林也不知在想什麽,沒再說話,餘光一直望着他,外面狂風漸漸變小,樹葉還是搖搖晃晃,像是和他們一樣心無所歸。
姜邑把自己重新埋回被窩裏,轉身的時候感覺外邊的人也慢慢躺下了,離他近了些。
“姜邑,”他窩在軟綿綿的被子裏,只覺得那聲音溫柔得過火,像是從冰冷的靈魂裏重重榨出來幾絲熱度,全給他了,“明日別不理我。”
燭光不知道什麽時候滅的,姜邑翻過身,借着慘淡的月光去看江蕭林。
他這一翻身,兩人額頭近乎相貼,江蕭林目光落在他臉上,氣息徒然熱了起來。
姜邑張開嘴,說:“那會兒不覺得,現在又覺得渴了。”
江蕭林脊背繃着,立馬下床去給他倒水,接着坐在床邊等他喝完。
姜邑只喝了一口,嘴唇水潤潤的,把杯子遞過去,等江蕭林收拾好再上床,他便側過身,帶着點兒試探,仰起頭,抓住對方下巴,突然就用水亮溫軟的唇覆上去。
暗淡的光裏,姜邑看他全身僵住,瞳孔微縮地盯着自己,又在他唇瓣舔了舔,被子下的腿腳全放在了對方身上,手圈住上邊的脖子。
那張薄唇急速間由涼轉熱。
姜邑但凡動一下唇,對方就極大的反應,他感覺有趣,試着探舌……
下一刻,他的身體被一雙似鐵的臂勒住,鋪天蓋地的吻将他淹沒,唇舌顫巍巍地糾纏,到最後姜邑想要收回了,可對方抵死不放。
江蕭林呼吸淩亂,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滾燙的親吻地從他面頰烙到唇齒之中。
逾越的事并沒做,可江蕭林還是出了一身汗,他幾乎不能自已,沒完沒了地啃着那雙唇。
姜邑唇上一片濕濡,臉被親得熱乎乎的,他覺得江蕭林有些失控,莫名緊張,可一旦意識到自己在緊張,就更用力地往江蕭林身上挨。
緊張什麽?他才不用緊張,他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不一樣,江蕭林微微收斂了那副要将他吞吃入腹的狠厲模樣,籲了一口氣,指腹摩挲着他的臉頰親了親,看人躺着不動,作出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可餘光時不時瞄過來。
江蕭林被那眼神瞧得心尖癢,先低聲叫了幾聲姜邑,看他沒所謂地哼哼一聲,眼睫垂下來:“寶兒。”
姜邑耳尖一抖,幾乎瞬間變成了只熟蝦,忙擰過身,咕哝:“肉麻死了。”
“不肉麻,”那道磁啞的聲音還在他耳後,昔日肅穆正經,此時卻輕笑着說不要臉的話,“他們說,你小時候最可愛,爹娘叔叔嬸嬸都這麽叫你……我沒見過你小時候,但一見你,就明白他們為什麽以前這麽叫你,也想這麽叫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