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兩條微博,引發了三大娛樂社交平臺崩盤,收到各平臺推送的吃瓜群衆激情點進去,看到的只有開小差的服務器打滾賣萌頁面。
足足半個小時,才恢複正常。
在正主含混的表述之後,池稚寧團隊官方賬號給出了明确的答案,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池稚寧的小黃鴨蒸汽眼罩:【是啦,老板說要讀書充電,努力提升自己,做不辜負粉絲的自己。】
分明在此之前,池稚寧還活躍在各種商務通告上,風波過後緊鑼密鼓連發兩首歌,也曾大大方方給星安藝人站臺。而池稚寧新歌的發行推廣一切照常,星安并未吝啬渠道或資源。無論從哪個方面,都絲毫看不出解約的跡象。
“池稚寧解約”、“池稚寧退圈”、“池稚寧超話”、“池稚寧粉絲”等等話題刷屏式霸占着平臺熱搜,粉絲的淚水化作文字淹沒了網絡空間,熱搜詞條沸反盈天,看好的,唱衰的,吵成一片。
星安娛樂的股價不可避免地動蕩一番,但比起池稚寧身陷醜聞時的動靜算是小巫見大巫,公司早為池稚寧解約做了準備,一應借勢宣傳自家藝人、預言下位星安“一哥”的通稿也都安排上了。
吵了一天衆人才回過味來,為什麽先前做商務、發歌、送禮盒都那麽趕,此時再讀被公開在網絡的禮盒內的手寫信,更添幾分悠遠而凝重的味道。
有營銷號爆料,池稚寧早早和星安談了解約,用自身流量置換出做禮盒的機會,所有成本都是池稚寧自費。
一個得到了禮盒的幾十萬粉絲站姐發表了微博長文,标題為《從未立過寵粉人設,也從未辜負粉絲,我會跟上你,不辜負對你的喜歡》。文中對池稚寧表白的字句引起無數粉絲共鳴,關于充實提升自己的積極正向表述也給人以鼓舞。文章發出十小時,轉發過十萬。
池稚寧也看到這篇長文,讀得眼眶發紅。
淩明桦大掌罩了罩他的腦袋,鼻息溢出似嘆似笑的氣音,将他的腦袋掰到自己肩上。
兩人正在戶外一個歐式長椅上并排坐着,四周是開闊綠地,晴空遮目,空氣清新又舒朗。
如日前發微博道別,是在風景秀麗的湖光山色裏,今日面臨粉絲的“傾情表白”,池稚寧找了這麽一處度假莊園,平白給刷手機這件事增添了儀式感。
他這幾天總容易跑神,恍惚帶着不安,看手機的頻率如同在等情人來電。
而事實上,他的情人寸步不離地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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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才有一種告別了藝人工作的真實感。”池稚寧關上手機,鼻子囔囔地說。
“其實你早就開始休息了。”
“是啊,我都做了這麽久的心理建設了……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池稚寧明澈漂亮的眼睛裏有不舍的情緒。
“最開始,參加比賽時我渾渾噩噩,好像只剩下練好一首歌、學好一支舞這一件事了。粉絲的支持給予了我超乎想象的能量。所以,我也想努力出作品,讓她們為之雀躍,成就為絕妙的相互成就。”
淩明桦凝視着他,若有所思道:“就是這樣,你做偶像很成功,你清醒地知道最要緊的是什麽。”
這些時日他的作為,淩明桦看在眼裏,大抵要與這個身份作別,抽離些許,才看出池稚寧事業中表現出的獨特魅力。
池稚寧能得到粉絲的追捧,說一句很稀罕甚至有些可笑的,真正憑的是真誠。他十分愛惜粉絲對自己的心意,認真對待要呈現給粉絲的作品,寄望予以回饋,從未把粉絲的喜愛視作牟利的工具。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真的很适合做一名偶像。
池稚寧低低笑了下,極輕地說:“才沒有,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前路在哪裏,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不知道這樣的行為,能消減對粉絲的負面影響嗎,他萬萬不願起到壞的導向。
淩明桦在他浸了水汽的眼睫上輕輕一吻。
“別給自己那麽重的負擔。”男人攬着他的肩,呼吸熱熱的傾近他耳後,吐息玩笑間激起陣陣顫栗,“我看看,是什麽年紀,就敢說自己左右了千萬人的思想和動向?”
池稚寧整個愣住,呼吸猶帶着無法自抑的顫。
“托大了。星安真是,給了你太多自由。”淩明桦撫了撫他後頸。
秦晝行和星安給了這段藝人生涯足夠的“保護”,讓池稚寧一直潛意識把自己置于主導位置,可他的年紀心智,尚撐不起這份重量。
“就算不談這個,我……”池稚寧深吸了口氣,亦吞下喉間的哽咽,道,“其實之前,那部歷史劇并沒有放棄我,劇方看重我的大概不止是流量,我不确定……而且這部劇制作周期很長,他們覺得那些波折遲早會過去,所以我願意簽的話,他們會做安排,晚些官宣我的角色。”
淩明桦說:“程薇跟我說過。”
他知曉那段時間池稚寧的掙紮。
“我并不是無路可走,但那條路也太難走了,上表演課的時候我就覺得吃力,大概真的欠點天賦。”池稚寧說,“我覺得我不該強求那個角色,也不該強求自己繼續下去。”
淩明桦輕輕颔首,眼神嵌着淡淡的溫和與鼓勵。
“轉型轉不好,粉絲們也跟着亂七八糟,你還說我做得好。”池稚寧的聲音迷惘地輕下去。
“因為這些都沒關系。”淩明桦說,“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是人們一生的功課。所以,不急。”
池稚寧沉默下去,良久,又出聲。
“哥你內涵我。”
一掃方才的低落,這嗔怪的語氣令淩明桦眼神露出疑惑。
“我的年紀怎麽了,很嫩嗎?在某些時候……”池稚寧做作地梗着脖子,像是無理取鬧不下去,尾音捎上一抹笑,沖淡了眉宇間的愁思。
嫩,朝氣蓬勃亦是生澀憨直,男人都不願認到自己頭上。
“來,為了證明我不嫩,來根煙。”池稚寧學了個故作潇灑的夾煙手勢,面頰的笑容透着輕悅與釋然。
淩明桦緩緩揚起一個極度危險的淡笑。
“找打?”
—
網絡平臺上,正值池稚寧的熱度如日中天,《向陽》劇組高調定檔,花絮物料不要錢一般往外撒物料。
劇方在宣傳時見縫就cue池稚寧,池稚寧也不介意,還讓楊純多給些授權支持。
橫豎于他本人而言,都已是昨日故事。
池稚寧又過上一日三餐萬事不管的悠閑日子,白天補番逗狗打游戲,等淩明桦晚上回來,就雙人活動,糜爛頹廢精準地把快樂回饋到他的體重上。
按摩浴缸裏,水面波紋簌簌,淩明桦阖眸仰躺,大手不客氣地在人腰腹游移。
“肉多了。”
池稚寧癢得發笑,卻沒掙紮,說:“現在想想,我是錯過了多少美味啊。”
“這是你不節制地吃垃圾食品的理由?”
池稚寧舔了下唇,眼眸發亮,“不不不,那是人間至高美味。”
“垃圾食品。”
“等于至高美味。”
“頂嘴?”
幾乎是這故作警告的兩個字冒出來的同時,泠泠笑音自氤氲水汽中蕩起,青年愉悅而滿足的聲線落在男人頸側,兩道氣息漸漸纏近。
夏天真正到來時,池稚寧再度當起淩明桦的挂件,能跟就跟着,樂淩集團總裁辦公室也成了他的常駐地點,淩明桦處理工作,他就看他的書。
對此現狀,最為忿忿的是淩明桦特助及秘書團隊唯一的草,杜琰。
他宛如風聲鶴唳的悟空,每每進來送文件或送咖啡,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嚴肅表情,眉心的“川”字甚至透出幾分恐慌,生怕唐僧師父在小妖精的勾引下做出有傷風化之事,更怕撞見現場。
要是池稚寧獨自在裏面,他就更心焦,尋遍借口一趟趟進去,回回見池稚寧老老實實地呆着,還有些失望。
他的這份壓抑和緊張在夏日的尾巴裏、方韻挺着肚子到訪時到達頂峰。
“有時候我都替杜琰糾結,他是真不知道,還是不相信你的人品啊?”女人走後,池稚寧不規矩地靠坐在淩明桦那張實木大辦公桌上,望着杜琰送客消失的方向,說。
方韻來是替大淩總送一份文件,一份不好讓外人過手的文件。她留下了孩子,也留在了大淩總身邊,盡如所願。
杜琰卻沒捋清這些關系,或者說他只是單純地不信任池稚寧、方韻之流會安于現狀,他認為老板和大老板身邊的人始終不懷好意,沒下限地在父子間左右逢源。
池稚寧打趣地說:“我估計他腦子裏那些劇情抽出來,都不能過審。”
淩明桦坐在桌後,眼神冷峭,“我打算把他調去海外。”
“啊?”池稚寧第一反應是,“這,倒也不必,他也沒對我怎麽樣,別讓我真成妖妃啊。”
他和淩明桦的情感維系日趨緊密,現在已經能不假思索就把內心OS往外倒了。
淩明桦頭次聽見“妖妃”這種說法,錯愕又好笑地頓了片刻,沉靜俊朗的臉露出玩味,“我如果說不是為你,是不是……欠了點求生欲?”
這詞被他念得頗為生疏。
池稚寧樂了,眼中盈滿笑,又佯作兇惡,怪異地粗着嗓子,“就是啊,那你說,你能為了誰?”
“一切決策的出發點,都是為集團。”淩明桦眼中帶着調侃,一臉正色道,“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太多,于公于私都不好。”
池稚寧面頰漾着笑窩,在淩明桦唇角啜吻。
這種時刻,只需要看他做了什麽。
搭配一本正經冠冕堂皇的淩明桦式情話,怎麽就讓他那麽心動呢。
淩明桦與杜琰深談了一次。杜琰不願深究自己的症結,但也承認自己無法調整好心态,接受了遠調,以更高級別空降海外公司。
莉斯已是活得十分通透的女人,依舊不能理解,“如果不是知道杜琰是直男,我簡直懷疑他愛上了老板。”
池稚寧說:“我聽說他很崇拜明桦。”
“是這樣沒錯。他當初在樂淩的分公司被擠兌得沒有立足之地,是老板看中他的能力,把他調到身邊的。”
“我想,他是太崇拜明桦了。”
“嗯?”莉斯疑惑,為什麽要重複地說?
“崇拜到奉為神。而神不該有凡人的感情,對吧。”池稚寧笑裏帶着微微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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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對話之後不久,仲秋時節,池稚寧正式複學。
多種考量之下,池稚寧選擇了歐洲一所學校,距離樂淩集團歐洲總部不遠,同時修金融學和管理學,還要兼顧秦晝行交給他的公司還有慈善基金會,忙得不可開交。
他們在學校和樂淩總部中間買下一套公寓,配一位白人司機接送池稚寧出行,而淩明桦歐洲國內兩地飛,一周能有兩三天在公寓過夜。
相聚的頻次比過去稍好些,單向的思念轉為雙向的守望,兩人都感受到名為安穩與平和的幸福。
關于專業課,池稚寧曾受過淩明桦極為高能的特訓,也早早接觸了實戰,如今回到校園,無形中就領先了一大截,歸納提煉的思維方式也和其他學生不同。
平時不顯,是有一回他照常把學習筆記分享到“淩明桦的家養小妖精”這個微博號,恰好撞上國內的熱點新聞,被轉出兩萬條。自此“淩明桦”在微博裏的存在感愈發弱了,“小妖精”都能認證為學習博主,吸了無數圈外粉絲,是個站中的一支奇葩。
該賬號後來還收到了幾條推廣合作甚至還有MCN公司邀請簽約,池稚寧躲在賬號後面看着,啼笑皆非。
平安夜當天,方韻在荊城産下一子。年近六旬的大淩總一個激動,由陪産家屬變成病患,住進了産婦樓上的病房。
此前大淩總經過車禍重創,身子骨受損嚴重,即便人逢喜事,抱了新生兒在懷,動作終究流露出些許渾濁的薄暮之氣。
他的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待懷中的嬰孩萬分珍視,兩手像抱又像護,語氣似炫耀又似懇求,“明桦,這是你弟弟。”
淩明桦筆直地站着,面無表情點了下頭。
大淩總又說:“留下他,行嗎?”
是病痛,亦或是新生改變了他?他的傲慢與威儀竟消失無蹤,在昔日橫眉冷對的兒子面前,甚至毫無遮掩地表現出小心翼翼的樣子。
“我已經明白了你當年躺在病床上的感受,真的,我明白了。請你,答應我,留下你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