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池稚寧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剛結束一個演出,穿着風格誇張的鉚釘皮衣和緊身褲,懷裏抱着綠色眼睛的混血寶寶,步履匆匆走在樂淩傳媒一樓大廳裏。
那是他無數次遠遠望一眼就要規避的大廳,眼下空無一人,即他自以為的光明正大,依舊黯然無華。
他走了步梯,在蘭白相間的樓道裏漸次上升。樓層布置及結構一模一樣,他走得愈快,也愈恍惚,疑心起自己所做的,實則是原地打轉。
青天白日何來鬼打牆。
只因,那個男人站得太高了吧。
他走了很久很久,怎麽也到不了最高點。
似乎是被鉚釘硌到柔嫩的皮膚,寶寶不安地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
漸漸的,場景變得虛缈、朦胧,不知何處而來的霧氣席卷了一切,亦将他和寶寶的身軀納入其中。
他心頭驚惶驟起,周身被白氣挾裹,只足下不受控地重複着上臺階的動作,腰部以上全無知覺。
“噔噔噔——”他的腳步越來越快。
可是他懷裏的寶寶呢!?
“Papa!”虛空裏傳來的童聲,像寶寶第一次呼喚他的語氣。
轉瞬他站在淩明桦的辦公室裏,驚魂未定,錯雜地出着氣。而不遠處那張熟悉的沙發上,換作他喜歡的男人與另一副年輕鮮嫩的肉|體癡纏。
“Papa!Papa!”
稚嫩的童聲在不知所謂的空間裏幽幽飄蕩,回聲逐漸放大,益發詭異、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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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pa——”
“啊!”
池稚寧驚醒,急喘,大汗淋漓。
—
第二日,池稚寧的體溫保持在三十七度九,頑固不下。他能下床了,一手摟着沅沅,一手抱着水杯,盤膝坐在嬰孩的充氣圓床上不停喝熱水。
喝撐了他就給楊純打電話催促,然後跑廁所,回來了繼續rua混血寶寶以及喝熱水,如此重複。
第一次,他無視淩明桦的存在。
自天光破曉的簡短對話後,兩人再也沒有交流過。即便同處一室,即便淩明桦還在照顧他。
冰着一張俊逸無雙的臉忙前忙後,換帕子,遞熱水,喂藥。
藥片遞到嘴邊時池稚寧歪頭避開,抱着被子從床上坐起身,攤開手掌,無聲地索要。
就此淩明桦知曉了他的态度,坐回沙發,處理起工作。
然後池稚寧打了電話,叫楊純來接他。
他看着男人專注工作的樣子,想道,不被自己賴着索求安撫照料,淩明桦應當是很滿意的。
此前楊純就帶了人等在祁省境內,一說來接,午飯時就到了。
村長的妻子恰來送飯,說:“也好吧,這邊不适合小池養身子哩,回去才好休息。”
池稚寧白着一張漂亮的小臉,淺淺一笑,“這幾天多謝你,這點心意……”
楊純适時送上禮品,保镖進門替池稚寧收拾行李。
池稚寧不舍地抱起沅沅。這些天下來,沅沅不但認得他,還十分黏他,可孩童能有幾日的記憶呢?今天走出這個房間,淩明桦與他不再有關聯,沅沅對他也不再有記憶。
沅沅無知無覺,欣喜地扒着池稚寧,“咯咯”地笑着。
他捏着沅沅嫩藕般的小臂貼近自己的臉頰,內心酸澀不已。
就這麽逗弄着沅沅,楊純打點好裏外,來叫他出發。
池稚寧最後望向淩明桦,男人也終于看過來。
那雙眼深邃擢人,無甚溫度。
池稚寧走到他身邊,将沅沅放下,低低道一句“再見”。
淩明桦幅度極低地點一下頭。
就此別過。
—
回到靳城家裏,池稚寧閉門休息。興許是情緒原因,明明是小病,硬是拖了三天才好。
秦黑大人叫人送了一堆陶藝相關的書過來,另有一套黑陶茶具,說是要他潛心鑽研、竭力複刻。但池稚寧留了心,讓人一查,果然又是價值不菲的藏品。
便知道這是秦晝行害他丢臉的補償了。
他又想起上次的筆筒,想起淩明桦在他病痛傷懷之際重複詢問。
什麽貧窮勵志善良小白花,他的人設崩得明明白白。淩明桦已經認定他是個小騙子了吧。
難得秦晝行表現出內疚,池稚寧把白屏搗亂的後果誇張了數倍,着重強調了因為在外人面前丢臉自己受到多麽嚴重的精神創傷,喋喋不休,不依不饒,成功推脫掉多餘的制陶學習。
“可是,我真的想要那個考拉圖案的完美的筆筒。”理虧的秦黑大人用十分可憐的聲音說。
“你可以把它制成商标出品牌周邊,而不是來為難你各方面都焦頭爛額的小弟。”池稚寧啞着嗓子冷酷道。
結束這通電話僅十分鐘,池稚寧就接到了游戲公司總經理打來的電話。
這位章總是秦晝行高薪聘來的企業管理人,盡職盡責地向池稚寧彙報工作,大談企業的運營側重點及長線戰略,極盡專業之術語,池稚寧憑自己被逼學習過的入門知識,耐着性子聽了五十分鐘,活活把自己拖成血紅狀态,無奈打斷。
下一秒,章總話鋒一轉,“今天打給您呢是有件事,秦總吩咐把公司和主推手游的LOGO改掉,要換的圖案版權歸您所有,您怎麽看?”
池稚寧無語道:“那你剛才啰嗦什麽?”
章總誠實道:“秦總說,在您打斷之前,先給您上上企管課。”
“……”
池稚寧持有的是幹股,說穿了公司還是秦晝行所有。是以他詢問了一些細節,最終用自己的靈魂型繪畫水平坑了秦晝行一筆版權費。
錢從左兜掏右兜,章總不禁發出感慨:“你們有錢人真會玩。”
池稚寧說:“我不是,我沒有,我和他不熟。”
電話講完,池稚寧終于想起去看一眼公司主推的手游。
這一眼看完,就過去了兩個小時。
的确精準地戳中了池稚寧的點。
這是一個輕松休閑的模拟經營游戲,只不過經營的是……超大型野生動物園。
游戲對動物的方方面面設計都仿照現實,如吃食、習性、居住環境,連發育時長也與真實情況成比例,配有嚴謹的科普小貼士,完全可以當作宣教游戲推向中小學。
池稚寧種下一大片桉樹,想到下次上線就能收獲一口袋考拉,滿意極了。這個游戲多少纾解了池稚寧心頭的郁結,退出游戲就打給楊純說要去公司練舞。
他受邀參加一個衛視的購物狂歡晚會,就在月底,公司安排他和那位一腦門官司的師姐合作一支舞。
師姐受緋聞對象牽連,很是頹廢了一陣,事業尚且有公司作後盾,可情傷難愈,練舞更像發洩,不知疲倦地跳了一遍又一遍,本就不待見池稚寧,現下除非必要,更難有交流。
池稚寧大病初愈,還沒怎麽跳先出了一頭虛汗,坐在地上抱着膝,默默嘆一聲瑞思拜。
大概是師姐的倒黴氣息要濃得多,見過她,池稚寧反而松快了些。恢複工作後,他為之前的懶散付出了成噸的代價,趕通告、排舞、練歌、打游戲(?),馬不停蹄,披星戴月。
還能記得不要在師姐面前太愉快,一進訓練室就切換如喪考妣模式。
—
晚會當天,公司安排池稚寧和師姐攜手入場,遭到雙重拒絕。
池稚寧是選秀歌手出道,還多半靠臉,舞蹈水平跟在海外特訓過的師姐沒有可比性。他心裏也很有數,乖乖拿了工具人劇本。C位上的師姐不負所望,slay全場,将舞曲中暗黑肅殺的一面展現得淋漓盡致。
下臺後池稚寧看了回放。不同于酷飒的師姐,他一身白色西服式演出服,舞蹈及笑容盡透着溫柔,搭配故事性極強的舞美設計和鏡頭轉換,視覺效果極佳。
王謙也在,他看着十分滿意,說:“熱搜給你們安排好啦。”
這場晚會重在帶貨,舞臺表演只是熱場,池稚寧和師姐換下演出服,又到前面站臺。
池稚寧很能适應這種場合,一邊接主持人遞來的梗,一邊賣乖巧可愛的人設,說話間介紹了兩個品牌的産品,都是他代言的。而師姐就沒有那麽強烈的營業欲望,勉強走完流程,兩人下臺。
後面還有過場,池稚寧在後臺休息室等,王謙欣慰地說:“你上臺的時候讨論度和産品銷量都很高,超額完成了品牌規定的銷量,後續合作肯定很好談。”
晚會的尾聲衆星齊聚,池稚寧站在前排,不是中心位,但也相當不錯了。
直播結束後是明星交際、媒體采訪的環節,王謙關照師姐要她好好表現,池稚寧呢熱度夠本,可以随意發揮。他應付過幾家媒體,就端着陽光的笑容,樂津津地吃小蛋糕。
現場的甜品多是低卡,小巧精致,池稚寧一口一個,不防身邊多出一個女人來。
“池稚寧?”
池稚寧動作一頓,“你是?”
女人長相秀麗,妝容精致,衣着配飾均珍貴不凡,不是圈內人。
她微擡下颚,面色驕矜,“你過來,和我擺拍幾張親近照片,不許碰到我!”
池稚寧聞言,本能地一個反向橫跨,“不是,等一下,有話好好說。”開玩笑,和女人扯上關系他就完了,三次方的完!
“本小姐要和你拍照,你敢拒絕?”
兩個黑衣保镖走位利落,牢牢堵住他的退路。
“小姐,你到底哪位啊?”池稚寧眼珠骨碌碌地轉,觀察着四下形勢,考慮着各種可能性。再逼他就只能動手了,他的清白要緊啊!
“我?”女人露出一個帶着點惡意的促狹笑容,“我是沅沅的媽媽,你覺得呢?”
池稚寧臉色一變,恍然大悟,繼而松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池:你不對勁。
鴿子精作者跪在地上。其實本來昨天是有更新的,但我寫得太差了只好删掉重來,一切的一切都怪我太菜了,d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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