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的俸祿為45兩白銀,也就是一個月為3.75兩,一兩銀子可以買大米2石,一石為94.4公斤,也就是說,一兩銀子可以買188.8公斤大米,現在的大米為3元--4元/公斤,取中間價3.5元計算,就可以算出,一兩銀子相當于人民幣660.8元。一個縣官的月工資為2478元,養家還行,包個小蜜就難了!明朝的俸祿是相對偏低的,因此官員經常抱怨。
所以在本文裏女主慕汐顏她爹常叫老婆去娘家周轉銀錢。再加上慕知縣只是毫無無家世背景的進士選出來的做的知縣,又不貪污。還有古代人往往拖家帶口,加上奴仆等,人口多,那點俸祿不可能光吃飯。上要養老,下要育小,加上送往迎來,實在是拿不出錢來,所以家裏過得捉襟見肘很正常。
再說說炎知州,是五品直隸州的知州,直隸州屬省,級別與府相同。
這位炎知州家裏可是有家世背景的,祖輩有積累,她的正妻,也就是炎無憂的親娘家裏也不錯,後面文中會有交代。明代的地方官一般是九年任期,三年一考績,所以炎知州在洛州有田莊等不少私産,官場上肯定也會有灰色收入,不能和慕知縣相比。家裏養那些人完全養得起。
最後說一說那時候鄉村農民家中一年也只花二兩銀子,買些油鹽之類。當官的和普通百姓有巨大的差距,更別說宗室皇親。
前文我寫到汐顏得了二十兩月列銀子,大家可以想想那是多少。具體來說一兩銀子約等于660圓人民幣,13200啊,一個月,汗,我對女主可真是好。
唠叨了這麽多,大家見諒。不過,偶很喜歡和親們探讨這些問題,所以大家多多留爪吧。(^o^)/~
第十六回
兩人并肩走到正房廳前,門首的丫頭打起簾子,炎無憂當先提起裙子擡腳跨了進去,慕汐顏随後也提裙進入了房中。
進到房中後,只見在廳中主位上的兩張紫檀官帽椅上坐着婆婆羅氏和一位頭戴四方巾,身穿鴉青色素面刻絲直綴,下颌幾縷細須,氣度頗為端嚴的中年男子。汐顏暗暗揣度在婆婆身邊的那中年男子想來便是自己的公公炎知州了。
又看到下首右邊兩張椅子上坐着兩位二十來歲的穿金戴銀的麗裝婦人,旁邊地下站着些媳婦丫頭,而那剛剛引着兩人進來的趙嬷嬷也站到了羅氏身旁。
一見到進來的兩人,羅氏和炎文貴臉上俱都有了些喜悅的笑意。
炎無憂走到兩人身前不遠處停下來向上福了一福道:“孩兒無憂見過爹爹和娘親。”
汐顏緊随她身後上前也道了福,嘴中恭聲道:“媳婦兒汐顏見過公公和婆婆。”
在上頭坐着的羅氏和炎文貴忙都一起伸出手來虛虛一扶,齊聲笑道:“你們兩個快些起來罷。”
炎無憂和汐顏直起身來,炎無憂站到一旁。旁邊便有丫頭托了紅漆茶盤走到汐顏身邊輕聲笑道:“大奶奶快些敬上喜茶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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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汐顏從托盤上端起一只胭脂紅釉壽山福海蓮紋茶盅先畢恭畢敬上前兩步,躬身将茶盅雙手捧起舉起過頂遞向炎文貴手中道:“公公請吃茶。”
炎無貴含笑接過去,大口喝了幾口,差不多将茶盅裏的茶水喝幹了方住了,将茶盅放到身旁的紫檀茶幾上,大聲道:“賞!”
旁邊有丫頭托了托盤上來,炎文貴從中拿起一對金累絲鑲紅寶雙蝶牡丹釵遞向慕汐顏。
汐顏接過去深深一拜謝了賞,轉身将這一對金釵放到跟着進來的丫頭山茶托着的一個透雕紅漆托盤中。
随後慕汐顏又向婆婆羅氏敬茶,羅氏也将茶喝幹,賞了她一對金鑲玉花草累絲镯子。
再下來,她又向那坐在右邊座椅上的兩位麗裝婦人敬了茶,一旁的炎無憂也配合的向她介紹那看來來頗有姿色,鵝蛋臉的是王姨娘,而在其下邊一張座椅上坐着的打扮素淨些,銀盤臉的是焦姨娘。
向這兩位姨娘敬了茶後,兩人分別賞了她一雙金珠寶童子攀蓮耳環和一雙金寶燈籠耳墜。汐顏将這些東西放到身後跟随的丫頭山茶托着的托盤上,一一謝了賞。
最後,婆婆羅氏發話讓兩人在左邊客位椅子上坐了,底下丫頭捧上茶來。兩人吃了幾口茶,将茶盅放下後,便聽得炎文貴說:“此番媳婦兒嫁進來後,果如張真人所說,我家大姐兒自你進門至今才七八日,竟已是大好了。我們阖家上下甚為歡喜,這都多虧了媳婦兒。”
汐顏在底下一聽,忙低首道:“不敢,這都是姑娘吉人天相,汐顏豈敢居功?”
羅氏聽她如此說忙笑道:“好孩子,快別如此謙遜了,你一進門兒,我家無憂就醒了,你是我們家大大的功臣呢。”
右邊下首坐着的王姨娘也滿臉是笑的望着汐顏道:“夫人說得很是,若不是虧了媳婦兒,我家姑娘這會子能好不還難說。我看你是個極有福氣的人,以後還望你到我那院子裏多走動走動,帶些福氣給我和長竹才好。”
汐顏聽了只能又說:“婆婆和姨娘這麽說,委實讓我無地自容了……”
坐在汐顏旁邊的炎無憂端着茶盞只管慢慢品茶,只覺這些話實在無趣,她不想辯駁所以也不想插話。自從她醒來開始,她就從沒有信過那張天師批的命,也沒有覺得這一樁姻緣真能幫助自己度什麽劫。只所以敷衍這眼前的“媳婦兒”只是不想拂爹娘的好意而已,在她心中還是想再過些日子,尋她個錯處,到時候說服爹娘讓她離開自己,何苦為這荒唐的姻緣耽擱別人。
又說了一會兒話,炎文貴因近日衙門中還有公事,便起身回房去更衣,只教羅氏等人陪着新媳婦兒吃茶說話,又說晚上阖家大小在花廳吃飯,一家人都聚聚。
于是這一日在花廳中,慕汐顏陪着炎家衆人說話吃茶,晌午吃過飯後,炎無憂的幾個弟弟妹妹也被帶到了慕汐顏跟前與她相見。
“這是我的長子長松,今年十二歲了,過完年便要去考童試了。”羅氏将一位瘦高清秀的少年叫到慕汐顏跟前向她介紹。
炎長松上前向慕汐顏躬身一揖大方的說了聲:“長松見過嫂子。”
汐顏忙叫他起來。等他站起來後,羅氏又把一位比炎長松矮了一頭,壯實些的男孩兒讓人領到她跟前說:“這是我的次子長柏,今年十歲了。”
那炎長柏人雖壯實,但卻有些腼腆,在汐顏跟前弱弱的喊了聲“嫂子好”便躲到羅氏身後去了。惹得羅氏笑着嗔怪他無用。
随後王姨娘和焦姨娘又把各自養在自己跟前的炎長竹和炎無玉帶到慕汐顏跟前,讓這兩個孩兒也叫她嫂子。不過在這中間出了點兒岔子,那炎無玉才四歲,被乳母帶到汐顏跟前叫過嫂子後,轉身一回到焦姨娘身邊兒便嘟囔着問:“嫂子是誰的媳婦兒?”
焦姨娘将她攏到懷中,指着坐在慕汐顏旁邊的炎無憂輕聲笑道:“是你無憂大姐姐的啊……”
這炎無玉随口便說出一句話:“無憂大姐姐變成大哥哥麽了?”
一旁的王姨娘聞言抽出袖中汗巾子捂嘴笑,“你無憂大姐姐娶了媳婦兒可不是變成男子了麽?所以,你以後要改口叫她哥哥了……”
本來炎無玉童言無忌,衆人一笑了之,可是王姨娘加上後面那句話後卻叫羅氏有些不悅,更不要說炎無憂冷了臉子。羅氏不高興是因為那王姨娘的話似是暗指她沒有生下嫡長子,只得一個女兒。炎無憂不歡喜是她聽出了這話似是有些譏诮之音。
這王姨娘頗有些姿色,是以前炎文貴的一位下屬縣丞的嫡女,進了門兒生了兩個男孩兒,因此甚得炎文貴喜歡。這一兩年她便有些持子而驕的意思。只是在炎文貴跟前,她從來都是做出甚是尊敬主母的樣子,只要炎文貴不在跟前,她便說話夾槍帶棒的。羅氏和炎無憂也不是一次兩次的聽她說出些不鹹不淡的話了。
羅氏雖然是主母,但她沒有生下男孩兒,雖然也養了兩個兒子在身邊,但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總覺得不甚完滿。
以前這王姨娘還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這一兩年來她娘家親哥哥買賣做得大了,來往的人身份也高了,王姨娘漸漸的就開始不如以前那般敬着羅氏了。羅氏也曾拉下臉責罵過她幾次,但轉身她便到炎文貴跟前去哭鬧,最後反讓炎文貴來教羅氏對她和氣些,說家和萬事興,做當家主母的要有容人之量。
反複幾次後,羅氏竟拿她無法,因此言語上不合時便也忍了,況且長子長松還是王姨娘所生,看在孩子面上羅氏也不想和她撕破臉,鬧得下不了臺。
今日王姨娘說出那不合時宜的話後,場面上一時之間便冷了下來。汐顏雖然才進這炎家的門兒,并不了解這些人之間的別扭,但她還是覺着開始還言笑晏晏的婆婆不說話了,面兒上似有些不快。坐在她身邊的炎無憂也只是端着茶盞不喝了。
“長柏,長竹,走,我帶你們去我那裏玩兒,前日我得了一只好畫眉,今兒個我帶你們去看看。”炎長松也敏銳感覺到了冷場,便忙招呼兩個弟弟去他那院子裏看畫眉鳥。
炎長柏和炎長竹都知道大哥喜歡養鳥,平時他的那些寶貝是不輕易讓人看的。今天一聽大哥這麽說,自然是雀躍着要随他去。
弟兄三人說走就走,那炎無玉一聽也忙從焦姨娘懷裏掙脫出來,脆生生的喊:“長松哥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焦姨娘只得叫乳母和丫頭跟着去,羅氏見狀便也吩咐服侍長松等幾人的乳母丫頭去照看好他幾兄弟。
這幾個孩子一出去,焦姨娘便笑着提議說:“今日是我們見媳婦兒的好日子,不如我們坐下抹牌,一則混時間等老爺散衙,二則我們也陪媳婦兒樂上一樂。”
不等羅氏說好,焦姨娘便吩咐身邊丫頭快去拿骨牌來。原來她知道王姨娘和羅氏都是喜歡抹牌的,往常只要兩人之間有些小小的不快,都是她在中間調和轉圜。
果然這話一出,王姨娘便先笑了,嘴中道:“既如此,我們便且樂上一樂。”又望着羅氏道:“夫人,前幾日你可贏了我們不少銀子呢,今日也叫我們回一點本兒。”
羅氏因今日汐顏在跟前,又是自己女兒炎無憂病愈帶着“媳婦兒”出來拜茶的日子,更不好發作的,又見王姨娘先軟下聲來和自己說話,便順着她的話道:“你們要回本兒,可得看自己有沒有那本事了……”
又轉頭對汐顏說:“媳婦兒,你也來抹上一會兒。”
汐顏忙擺手道:“婆婆,還是你和姨娘們玩罷,我一些兒不會……”
焦姨娘笑道:“你不會,可是大姐兒會,不如叫她教你?”
炎無憂淡然接話道:“那都是小時候沒事胡亂學着陪你們玩,現如今卻是不喜歡了。還是姨娘們陪着我娘玩玩就好……”
誰知焦姨娘卻不松口道:“今日是你第一次帶你媳婦兒來見我們,你不玩豈不是連正主兒也沒有了麽?你還是教一教你媳婦兒,以後我們也好有人湊個局。”
一面說一面将汐顏拉到牌桌前坐下,又将炎無憂拖到汐顏身邊坐下。汐顏幾次三番站起來都被按下,只得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炎無憂低聲求助:“姑娘,我真不會,不如你來罷……”
炎無憂看慕汐顏一眼,本來不欲抹這牌的,但看着眼前這人急得臉上又染上些粉色,不由得又起了些別樣心思。于是便聽得她輕咳了一聲,又輕又淡道:“既來之則安之,你怕什麽……”
“啊……”慕汐顏張口愣住,頓了頓嗫嚅道:“我不會抹,若輸了……”
炎無憂低頭揉揉眉心,“輸了自然算你的……”
慕汐顏再次“啊”了一聲。不過緊接着又聽一句話從低着頭的炎無憂唇邊逸出:“不過有我在,她們想讓你輸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文下親在問關于“小姐,姑娘”稱呼的問題。
我把看到的一些說法貼在後面,大家共享。
首先說一下“小姐”,“小姐”這個稱呼原本非美稱。
據清代文史家趙翼《陔餘叢考》稱“宋時閨閣女稱小娘子,而小姐乃賤者之稱”,為大家閨秀所忌。宋代錢惟演在《玉堂逢辰錄》中,記有“掌茶酒宮人韓小姐”。由此可見,“小姐”最初是指宮女而言;在南宋洪邁撰的《夷堅志》又記載:“傅九者,好使游,常與散樂林小姐綢缪。”“林小姐”是個藝人。蘇武也有《成伯席上贈妓人楊小姐》詩,此詩是贈給妓女的。可見宋代妓女也稱為“小姐”。宋、元時姬妾也常被稱為“小姐”。
過去把閨閣中的稱姑娘,嫁出去的稱媳婦。看來當今,許多“三陪女”或提供色情服務的女子也被稱為“小姐”,也不為過。
再說一下“姑娘”,大家最熟悉的是《紅樓夢》,舉例如下:
姑娘的稱呼是“姑姑”和“娘娘”的合稱,姑姑也稱為“姑娘”。《老殘游記》裏便有:“姑娘者,姑母之謂也”一說。脂硯齋特意有一段文字說明:“想這一個“姑娘”非下稱上之“姑娘”也,按北俗以姑母曰“姑姑”,南俗曰“娘娘”,此“姑娘”定是“姑姑”“娘娘”之稱。每見大家風俗多有小童稱少主妾曰“姑姑”“娘娘”者。……此“姑娘”之稱亦南北相兼而用無疑矣。
紅樓第三十九回,那小厮笑道:“好姑娘,我讨半日假可使的?”,小厮也稱呼平兒為“姑娘”,很明顯這是一種尊稱,正如脂硯齋所說“每見大家風俗多有小童稱少主妾曰“姑姑”“娘娘”者”。否則這一句“好姑娘”未免有點不尊重之嫌!
再如第五十九回,小燕在塘邊對其他女兒所說“這一帶地上的東西都是我姑娘管着……一語未了,他姑娘果然拄了拐走來”。這都很清楚的表明“姑娘”是對姑母的稱呼,否則也不會把一個半老婆子稱作“姑娘(年輕女子)”吧?
同樣也有丫鬟稱呼“林姑娘”“寶姑娘”“雲姑娘”的,這些也都是帶有一點兒“姑姑”性質的尊稱,并非單指年輕女子。
最後說到我寫這文,基本上是按照紅樓中,當面稱姑娘,或者稱自家小姐時,為姑娘。比如“我家姑娘”。但是稱呼別人家的時候,就是“XX小姐”。
紅樓成書清初,文中稱呼等延續了江南明代白話。
大意如此,若有不确定之處歡迎親們指正。
第十七回
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慕汐顏只管望着身邊坐着的炎無憂發愣,想從她那雅麗的面容上看出一星半點答案來,但是她卻斂容正襟坐着……
嘩啦啦抹牌的聲音響起,焦姨娘坐在羅氏旁邊催促道:“汐顏,快,開始了,叫大姐兒教你抹牌……”
其實在娘家時,汐顏也偶爾也陪祖母和嫡母抹過牌,只是她抹得不好,并不是不會。之所以不想在這裏抹牌,還是怕輸了拿不出銀子來。現在有了炎無憂的話壯膽,她便也大着膽子抹起來。不過,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下午這一場牌抹下來,身邊的炎無憂指指點點,到炎文貴散衙回到後面宅中花廳中時,今日這一場牌卻是王姨娘贏了,羅氏不輸不贏,汐顏輸掉了二十五兩銀子。
昏頭昏腦下牌桌時,她只聽得炎無憂含笑在她耳邊低聲說:“今日這銀子我且先替你墊上,明日你再還我罷。”
這話讓昏昏沉沉的慕汐顏倏然驚醒過來,一霎時真是心肝兒都在一抽一抽得痛,二十五兩銀子啊,這一月的月例銀子外加自己辛苦攢了五六年的銀子都輸掉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大大敗了一回家。
轉臉過去看看身旁那無事人一般淡然說話的人,她氣得兩眼差點冒出火來。但上有公婆姨娘等人,下有一屋子的仆婦,慕汐顏再大的火氣也只能死死的忍着。
一雙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裏緊緊攥着,掐得手心都疼。偏偏此時,王姨娘接了炎無憂遞過去的銀子笑得燦爛無比,咯咯笑道:“今日碰見這大奶奶真是碰見送財童子了,真真大姐兒這媳婦兒是有福之人,她帶了福氣給大姐兒,帶了財氣給我,往後還得多聚聚才好……”
慕汐顏要氣得背過氣去了,耳中還飄進炎無憂雲淡風輕的一句話:“那我往後叫她多陪陪你們抹牌……”
掌燈時分,一家人在燈下吃飯,菜肴豐盛,壺斟美釀,盞泛流霞,歡聲笑語。可這一餐飯慕汐顏卻吃得毫無滋味,面兒上還得堆出笑來和衆人敷衍一二。好不容易等這酒席吃完,又陪着公婆等人在燈下吃茶,羅氏便看着汐顏問:“昨日聽無憂書房中的丫頭彩硯來回話說,媳婦兒對無憂書房中的差事已然是熟悉且能上手了?”
汐顏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羅氏微微一笑繼續說:“那就好,如今無憂已然大好了,明日她便要進書房中去看書寫字兒。媳婦兒明日就頂了彩硯的差進書房中去服侍無憂讀書罷,我也可以教彩硯老子娘領了她去嫁人了。”
汐顏又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好”。
羅氏見汐顏低着頭臉上頗有倦色,雖然說話時也是帶着笑的,便只當是她今日累了,絕沒有想到是因為下午抹牌輸了銀子上面。畢竟衆人都只見到是炎無憂拿出銀子來的,都沒有聽到她那句附在汐顏耳邊低聲說着的話,況且她說話也是帶着笑的。
坐在慕汐顏旁邊的炎無憂端着茶盞慢條斯理的品茶,間或瞟上慕汐顏一眼,見她回話時那笑委實生硬得很,只覺這人實在有趣,想偷笑又忍住了。想想又有些不忍,便将手中茶盞放下,擡起手來以手捂嘴打了個哈欠。
羅氏一眼便見到了自己女兒的那個哈欠,又看到慕汐顏倦怠的樣子,便說:“大姐兒,媳婦兒,這一日下來,想是你們也都累了,這會兒且回去歇着罷。”
汐顏早坐不住了,這裝作沒事人的樣子,還要帶着笑,實在是讓她這一日下來所剩不多的體力成倍消失。她很想即刻站起來辭別了公婆和姨娘等人回去。但是不行,她還得看看身邊坐着的炎無憂。
這回炎無憂接收到了她有些楚楚可憐的眼神,便當先站起來辭別爹娘等人,說自己乏了,要回去歇着了。羅氏等人自然是允了,讓她早些回去歇息。
見公婆這麽說了,汐顏便也跟着站起來,辭別羅氏等人。炎無憂站在一邊,等慕汐顏辭過了衆人,兩人又如來時那般并肩走出花廳,後面跟着自己房中的丫頭仆婦。
一出花廳,慕汐顏面兒上那強自逼出來的一抹笑即刻消失無蹤,她很想大步甩開身邊這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人回到自己屋子中喘口氣。但是她對這府裏的路根本不熟,即便心中想那麽做也邁不出腿去。
于是她也只能随着那冷清端麗的人氣定神閑的邁步前行。外頭夜空清朗,明月高懸,夜風中不時傳來陣陣丹桂之香。
炎無憂慢慢的行着,走到自家院落門前,只見庭院中的兩株高大桂樹在秋風中搖曳舞動,那枝條竟出了院牆,白色桂花瓣在風中簌簌飄落,便站住了腳随意吟道:“不是人間種,移從月中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
後頭跟着的丫頭婆子一聽俱都拍手贊道:“姑娘吟得好詩……”
炎無憂聞言,負手而立,那唇邊一點兒笑意尚未綻開,便聽得耳邊一聲嬌叱:“讓開!”随後旁邊那人将她一手推開,大踏步的當先跨進院落中去,身後那兩個她房中的丫頭山茶臘梅見狀禁不住既驚且愣。直到慕汐顏進了院子,兩個人才回過時神來,忙上前來向着炎無憂躬身致歉道:“大奶奶想是乏了才……才沖撞了姑娘……”
“無妨……無妨……”炎無憂抽了抽唇角,看那一陣風似沖進院子中的人,擡起手對兩個丫頭揮了揮袖道:“你們兩個快些進去服侍她罷……”
山茶和臘梅聽了又欠了欠身,臉上萬般尴尬,彼此拉扯着一溜煙兒的進了院子。
“姑娘,你沒有事罷?方才大奶奶怎麽能那樣?要是把姑娘推倒跌了跤可怎麽好?”丫頭彩墨等山茶和臘梅一走開,便忙上前來替她抻一抻袖,有些不快的說道。
炎無憂擡腳往院子中走,随意道:“想是她今日累了,等不及要回房歇着了……”
衆丫頭婆子見炎無憂毫不在意,俱都在後頭低低議論,“我們姑娘真是好性兒,大奶奶方才那樣也不生氣。”
“這大奶奶才進門兒七八日,就使小性兒欺負我們姑娘了,真看不出來平日她那溫婉的樣子也會這般置氣。”
“對了,你們說大奶奶今日是為什麽和姑娘置氣呢?”
“不知道啊。要說起來,只有今日下午姑娘和大奶奶陪太太王姨娘抹牌輸了二十五兩銀子。難不成是為了銀子?可我瞧着那銀子也是我們家姑娘掏的呀。”
“少說兩句,快些進去服侍姑娘安置了,你們這又是在亂嚼什麽舌根子。”
最後還是周嬷嬷将衆人的話頭截斷,攆着這些丫頭婆子跟在炎無憂身後進了院子,各自去做自己的差事。
而慕汐顏沖回屋後,坐在黑暗中的床榻上還在氣得牙癢癢,心想,那個人到底是揣的什麽心思?撺掇着自己去抹牌,事先說有她不會輸的,結果在她的指點下竟然輸得那麽慘。更令人可氣的是她當着衆人的面兒做好人掏出銀子給那王姨娘,卻在自己耳邊說要自己還錢,并且是明天就還,一點不客氣。最後走到院子跟前了,還故作風雅十二萬分閑情逸致的吟了一首酸詩,看來她的心情很好,她是故意讓自己輸的而且還借着吟詩在她心中痛得一抽一抽的傷口上撒鹽。
最後慕汐顏下了結論,這個人啊外貌看起來最好,但那心卻是大大的不好。
正在氣頭上,山茶和臘梅卻進了屋子,見屋子裏漆黑一片,忙點了燈進來,将燈放到汐顏床榻邊的高幾上。
山茶一放下燈便走到床榻邊彎下腰來看着慕汐顏問:“大奶奶,你今日是怎麽了?方才怎麽那般對姑娘?”
慕汐顏默然無語,一時間房中靜寂,只有明滅的燈火搖曳。良久,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轉臉見房中的丫頭山茶和臘梅都在疑惑的瞧着她,便說:“山茶,臘梅,服侍我洗漱了歇下罷。”
山茶和臘梅見她終于說話了,臉上表情不覺一松,臘梅便說:“那我去端些熱水來大奶奶洗漱罷,山茶,你陪着大奶奶說話罷。”
“好,你快去,這夜一日一日長了,夜裏也涼,大奶奶早睡早起,明日還要服侍姑娘讀書寫字兒呢。”
臘梅出去了,山茶方又繼續道:“說起姑娘,她平日雖冷清,但對底下人甚好,這府中的小厮仆婦沒有一個不誇她的……”
慕汐顏梗着脖子,自然是不相信山茶說的話,心道:“她那樣子都不過是裝出來的而已。”
“大奶奶,你是我們姑娘娶進門的媳婦兒,也算是一家人不是?你這才進門兒就和她置氣,以後日子還長着呢。有什麽還是不要往心裏去,退一步兒,往後好相處。奴婢也不知大奶奶今日因為什麽事和姑娘置氣,但還是要勸大奶奶把這氣丢過一邊罷。你這麽着,若是有人去太太老爺跟前去混說,到底對大奶奶不好,我們服侍的人也不好交代。”
山茶輕言細語的勸解着慕汐顏。這些話入了她的耳,在心中略一轉,便知道自己方才實在是沖動了,自己和炎無憂的關系處不好,連帶着自己房中服侍的兩個丫頭山茶和臘梅也不好與炎無憂那邊的丫頭打交道,況且自己這房中的吃穿用度都要經過那邊丫頭的手的。若真是和她鬧僵了,與己着實無益。
又想到,其實摸牌這回事誰也不能保證一定就贏。況且炎無憂一開始便說過輸了算自己的,是自己沒有堅決拒絕,存了僥幸之心,也不能全怪人家。二十五兩銀子就當買了教訓,以後萬萬不可相信那通身書卷氣,一派斯文,容貌傾城,一臉無害的“夫君”。
兩手放到額頭上揉了揉,最終慕汐顏溫聲道:“山茶,我知道了,放心,往後我再不會如此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媳婦兒吃了第一次虧,貌美腹黑的攻君呀……
前兩天有話要說太多了,有些啰嗦了。今天省點口水。
還是要謝謝親們的支持和撒花。
大家要繼續哈:)
第十八回
次日一早起來,慕汐顏梳洗了,便和炎無憂一起去前頭向羅氏請了安,又在一起用過早飯,方回了房,開了箱子用一方帕子将那四錠二十兩雪花官銀和自己攢下的那四兩多不到五兩碎銀子一并包了,放到自己袖袋中。
進到書房中時,已是辰時一刻,丫頭彩硯已經在書房中等着她了。見到汐顏進房中後便上來蹲身行了禮,唇邊帶笑道:“大奶奶,今日奴婢卯時初就來了,早将這房中打掃擦拭幹淨,又将房中一應物事都開了單子,只等你來過目點了數接手過去,簽了名字,奴婢便可以出去回了夫人,這姑娘書房中的差事以後就是大奶奶管着了。”
汐顏說了聲“有勞你了”便接了她遞過來的一張紙,上頭寫着這書房中用些什麽樣的書冊,筆墨紙硯,印章等等,還有各種東西的數量。
“大奶奶且跟我來,我将這書房中的東西都依着單子上列着的指給你看,你點一點數。”彩硯一面說一面開始從炎無憂的那些寶貝的印章和硯臺開始說起,“這一方是姑娘最喜歡的鳝魚黃澄泥硯,這一方也是她喜歡的龍泉磁硯……這一方印章是田黃凍,這一方是金裹銀,這一方是青田燈明,還有雞血大紅袍……”
慕汐顏将這些硯臺和印石依照丫頭彩硯所說一一過手點過。她并不識字,彩硯指着單子上那些羅列的物品時,她也只能估摸着清點。
“這是姑娘的紫毫筆共三十二支……這是姑娘所用的澄心堂紙,這是玉板宣紙……這是塊徽墨千秋光,這是塊貢墨八仙上壽……”
花了約小半個時辰,慕汐顏跟在彩硯身後才将炎無憂書房中的物品全部清點完畢,又在一式兩份的單子上兩人各自簽上自己的名字。汐顏的名字寫得歪歪扭扭的,相反彩硯倒寫得一手好字。
兩人交接完了,彩硯便幫着汐顏将一些小的東西歸置好,才收拾妥當,卻見書房門口簾子一挑,身穿胭脂紅點赤金線緞子襖,珠色百褶裙,梳着一個堕馬髻,簡單插着一支白玉荷花簪的炎無憂款款的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大丫頭彩墨,彩宣,彩書。
彩硯一見到炎無憂進來即刻便上前蹲身福了福道:“奴婢彩硯見過姑娘。”
炎無憂輕聲道:“起來罷。”又掃了站在彩硯身邊的慕汐顏一眼,見她今日穿了件湖色素面對襟襖,象牙色馬面裙,依舊梳了個單螺髻,發上插了一只雲頭銀簪,看起來白淨清麗。
慕汐顏見她的眼光掃向自己便也蹲身福了福:“汐顏見過姑娘。”
炎無憂“嗯”了一聲便算是答應她了,轉臉過去看向彩硯問:“昨日聽我娘說你今日便要出去了麽?”
彩硯點了點頭,有些哽咽道:“今日我已将這書房中的書冊筆墨紙硯等都點清交給了大奶奶,從今日開始便是由大奶奶當這書房中的差,服侍姑娘讀書寫字彈琴了……”
炎無憂默然看了彩硯一會兒,見她低着頭,眼中蓄了淚,使勁忍着沒有落下來。她也知道這丫頭是打小在自己跟前服侍,這五六年了,一旦要出去自然是舍不得的。
“彩墨,将我賞她的二十兩銀子拿來。”炎無憂看着彩硯對身後跟着的丫頭彩墨吩咐道,又說:“彩硯,今日彩墨她們知道你要出去,都跟了來,想和你說會兒話,送送你……”
彩墨上前來将一方汗巾包着的二十兩銀子遞給彩硯道:“這是姑娘賞你的,你拿着罷。”
彩硯接了,又向炎無憂行禮致謝,炎無憂将她扶起,嘴中道:“這些年你服侍我盡心盡力,這些銀子不值什麽,出去後好生過日子去罷。”
等她站起來後,彩墨又将一包汗巾子包着的碎銀子遞了過去道:“這裏有十兩碎銀子,是我和彩宣,彩書的一點兒意思,你收下罷,我們這幾個打小一起進來服侍姑娘,如今你要出去了,我們也沒有好東西送你,只湊些散碎銀子表一表我們的心意。”
彩硯忙推辭道:“這禮委實太重了,我不敢收。”
在一旁的汐顏也知道這些大丫頭一月只二兩月銀,有些人還要拿這銀子出去養活外頭的一家老小,一人湊三兩多銀子出來也确實重情重義。
炎無憂見彩硯和彩墨推來推去便說:“彩硯,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