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七、情非得已(上)
宿醉一整夜,會受到心理和身體雙重折磨,時間過的極其艱難漫長,可是當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除了一身的疲憊和虛脫感,大多數人的腦子都是一片空白,像是被生生剝去了一段記憶。
文雨睜開雙眼後,甚至有那麽幾秒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身在何處,更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誰。
她眨了幾下眼睛,等意識漸漸凝聚以後,才重又拾回一切。
胡泉坐在床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睡醒了?”
文雨睡眼惺忪,想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才發現喉嚨裏像卡了什麽東西,又幹又疼,難受極了。
胡泉把早已準備好的杯子端過來,伸手扶她起來:“喝點水吧。”
文雨順從的喝了一口,溫涼的清水順着喉嚨流進身體裏,頓時舒服了不少。
她重新又懶懶的躺回枕頭上,用虛弱的聲音問他:“現在幾點了?”
胡泉看了看表:“十點。”
文雨看着窗外的天色,漸漸想起了昨晚參加同學聚會的事,還想起說好打電話讓胡泉來接自己,後來居然全忘了,心裏突然感到不安。
她怯怯的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胡泉沒有回答她,反而問道:“你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麽?”
文雨困惑的看着他,茫然的搖頭。她心裏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是那些話在喉嚨裏打了個轉,還是沒說出口。看他對自己還是這樣體貼關懷,好像并沒有因為昨天沒給他打電話的事生氣,稍稍有些安心。
胡泉看她神情迷茫的樣子,又問:“還想睡嗎?”
文雨想了想,點點頭。
“那你就再睡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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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這麽說,卻好像并不打算離開,文雨實在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問:“那你呢?”
“我就坐在這看着你,”胡泉溫柔的說,“我喜歡看你睡覺的樣子。”
文雨覺得有些不自在:“可是你在這我睡不着啊。”
胡泉突然俯下身子,把手撐在她身體兩側,用深邃幽暗的目光注視着她的眼睛,像是努力要從中探尋出什麽東西,這樣暧昧的姿勢,把溫馨旖旎的氣氛蒸騰到了頂點,文雨坦然迎着他的目光,心裏卻越來越緊張。
良久後,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終于收回了那道令文雨快要窒息的視線,可是很快的,又落到了她的唇上,低垂下頭,作勢想吻。
文雨會意,立刻捂住嘴:“我還沒刷牙呢,你也敢親,不怕留下心理陰影啊。”
胡泉愣了一下,随即又釋然的笑:“沒關系,反正我也沒刷牙。”
文雨堅定的搖頭,更加不肯把手從嘴上挪開。
胡泉無奈,只好改變策略,把吻輕輕的印在了她的額頭上:“我也有些事要辦,你先睡吧,午飯時我再來看你。”語氣沉靜內斂,一改往日的飛揚刁鑽。
“嗯。”文雨乖乖的點頭。
胡泉站起身來走向門口,出去時順手從背後輕輕關上了房門,沒有再回頭看她。
文雨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并不是真的想睡覺,只是想趁一個人的時候,回想一下從昨晚到現在,到底發生過什麽?
昨晚跟那幫同學聚會,大家玩的很開心,喝了不少酒,最後一點清晰的印象,好像是在酒吧門口,陸梓欣要送她回來。
但是仔細再想,後來陸梓欣并沒有真的送她,這時文雨突然想起,好像當時吳向遠自告奮勇說要送她,不禁吓了一跳。
難道真的是被他送回來的?幸好沒有被胡泉碰到,如果他發現自己故意隐瞞了和吳向遠的同學關系,不知要怎麽誤會。
擔心過後,就是深深的懊悔,吳向遠明明是一個帶給自己巨大傷害和恥辱的混蛋,實在不應該跟他有絲毫聯系,如果以後再有任何接觸的可能,也絕對要避免,他現在的身份是亦霞的男朋友,只是這樣而已。
原本以為想真正認識他是很難的事,現在發現,想變回陌生人才更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擺脫這個噩夢!越想越是煩惡,這下別說睡,連躺都躺不住了。
文雨從床上爬起來以後,才意識到這場酒醉的有多厲害,到現在都還覺得頭重腳輕兩眼發暈,身體更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樣,虛軟無力。
好不容易下了樓,确定胡泉真的走了,不知道該安心還是該失落,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突然,從身後傳來谷桐的聲音:“你這是在冥想嗎?”
“啊!”文雨這時還沒有徹底恢複清醒,看正安不在,就以為整個屋子只有自己一個人,幾乎忘了谷桐也在家裏,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吓得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這反應,把谷桐弄得也吓了一下:“怎麽了?”
“我都忘了你在這,”文雨拍着胸口,努力平複着心跳,更直言不諱的埋怨,“怎麽走路都沒有聲音啊,被你吓死了。”
活生生一個人竟然就這樣被她給忘了,而且還是她最好的朋友,谷桐真覺得這是一個生氣的好機會,可是看她有些憔悴的神情,又實在不忍心,只是好奇的注視着她:“你的酒不會還沒醒吧?”
文雨這才想起,昨天晚上谷桐一定也見證了自己的醉酒過程,而且早上應該就是他給胡泉開的門。
谷桐不是沒見過她喝醉的樣子,倒不擔心在他面前失态,可是一想到他昨晚肯定也碰到了吳向遠,又開始發愁,揉着太陽穴,竊竊的問道:“我昨晚是不是醉的很厲害?”
“嗯,又哭又笑的。”
文雨覺得頭更疼了,深深皺眉,酒品如人品,想不到自己人品居然這麽差。
“別擔心啦,”谷桐笑道:“我想他不會介意你昨晚的樣子。”
文雨沒聽明白:“你說誰?”
“你的準老公啊,”谷桐說:“昨晚他送你回來的時候,對你特別耐心周到,讓我都有點刮目相看了。”
“啊!”文雨又是一陣驚呼,明明記得是吳向遠要送自己回來,怎麽又變成胡泉了?中間發生了什麽,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腦子竟然錯亂到這種程度了!
“你怎麽老是一驚一乍的,”谷桐又被她搞得很錯愕,“難道是酒醉後遺症?”
文雨很鄭重的問他:“你真的确定,昨天晚上是胡泉送我回來的?沒有其他人嗎?”
谷桐皺眉:“我又沒喝酒,不至于連胡泉都不認識吧?更不可能連幾個人都分不清!”
看來是确定無疑了,文雨無奈,只好靠自己推理。
也許是因為胡泉沒有接到電話,所以就親自來找她,剛好就送她回來。那他是在哪找到她的?如果是在酒吧,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如果是在路上,肯定會撞見另外一個人,可他早上怎麽一句也不過問?甚至提都沒提這件事……文雨把腦子都快想炸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文雨撫着額頭,又問道:“那我除了哭和笑,還有沒有說什麽話?”都說酒後亂性,不會在他面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吧?真是擔心的要命。
“有啊,說了很多,”谷桐故意提高了語氣,看完文雨緊張的表情之後,又淡淡的說,“不過都是些沒頭沒腦的醉話,根本聽不懂是什麽,胡泉把你抱進房裏以後,你就沒那麽鬧騰了,不過他說不放心,就一直陪着你,照顧了你一晚上。”
文雨本來還以為,胡泉是早上才來的,結果竟然是一晚上都在。那他這十來個小時都是怎麽過的?一直都沒有睡嗎?回想不起關于他的神情更多的細節,才發現自己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過他,這下不但無法解除困惑,反而又開始狠狠的自責起來。
懊悔和擔心,現在又加上了自責,酒可真是個害人的東西!文雨郁悶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谷桐看她又繼續開始發呆,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打算:“文雨,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文雨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什麽?”
“我已經打算長待一段時間,可是老住在你這裏也不是個辦法,所以我想出去另外租房子住。”
這句話讓文雨從自己的煩惱中稍稍跳了出來,想了想才說:“這有什麽啊,以前我們合租房子的時候,不是就跟現在一樣嗎?”怎麽現在倒介意起來了?文雨實在不理解,只好開玩笑道,“你要是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我不介意收你房租啊。”
“我才不會不好意思,我是替你考慮,”谷桐對他的提議完全不以為然,“以前咱們都是單身,所以只要住的劃算就行了,根本無所謂其他人的想法,可現在你已經是有主的人了,好歹顧及一下另一半的感受嘛。”
說了半天,原來是因為這個,文雨輕松的說道:“胡泉才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男人,”信誓旦旦的說完以後,轉念又突然想到什麽,急急問道,“他是不是說什麽了?”
“他嘴上沒有說,臉上也沒有表現,不代表心裏就沒有活動啊。”
心理活動?胡泉會有嗎?文雨還真的不敢揣測,皺着眉頭不說話。
谷桐繼續語重心長給她分析道:“你雖然把我當姐們看,可他不可能也把我當女人看啊。像我這麽一個又帥又優秀的大男人,整天在你的家裏進進出出,同吃同住的,時間長了,誰的心裏不會失衡?如果他也有這麽一個美女做兄弟,你怎麽想?”
谷桐自問這段設身處地為人着想的話,一定很有說服力,細心觀察着文雨的表情。她不但沒有反感,好像還真的有一絲認同,心想這事應該快成了,于是再加上一把小力:“你不顧忌他的感受,我還顧及你的感情呢。”語氣顯得極其真誠。
本就已經充滿自責的文雨,聽了谷桐最後一句話更加感到內疚,急忙辯解道:“誰說我不顧及他的感受了。”話一出口,又不知道該接什麽內容,良久後,輕嘆一聲,“那你想什麽時候搬,我幫你找房子啊。”
眼見事情談妥,谷桐輕松的笑了:“不用了,我已經找好了。”
文雨頓時了然,輕輕冷笑道:“還說跟我商量,你根本就是在通知我嘛。”
小計謀被識破,谷桐嘿嘿笑着,掩飾尴尬。
文雨又不禁覺得好奇:“我們霧島到底有什麽魅力啊,讓我們一向崇尚自由的谷桐同學,如此留戀?”
谷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在乎的人都在這裏,所以不舍得走嘛。”
“切……”面對這種讨好似的甜言蜜語,文雨只顧着不屑的笑,卻又忘了抓住他話裏的全部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