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六、嫁給我吧(下)
胡泉當然不會真的把文雨早早送回家,白白錯過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
不過文雨已經言明不想去他家裏,所以只好帶着她來到離海邊最近的廣場上,一起欣賞美麗的夜景。
席地坐在石階上,面對着一望無際的大海,心情頓時開闊。
夜晚的大海顯得異常沉靜,就連海浪聲也彷如熟睡時的呼吸一樣,緩慢而均勻,整個城市的喧鬧聲都淹沒其中。墨藍色的水面上,倒映着璀璨耀眼的都市霓虹,天空上的星光均勻的灑了一層,随着波浪一同搖曳起伏。一陣風吹過,帶來無盡的涼爽。
面對這樣的良辰美景,胡泉居然詩性大發:“真是‘涼風有信,秋月無邊’啊!”
幸虧文雨這時沒有忙着吃喝,不然又要被嗆着了,她皺着眉說:“老胡同志,現在好像是夏天。”
“呃……那我換一句,”他想了想,又滿懷深情的說,“‘水天一色,風月無邊’。”
“那也沒有月亮啊?”文雨繼續循循善誘。
胡泉雖然耐心很足,無奈詞卻窮了:“不一定要有月亮,風月是泛指,泛指嘛。”
文雨抿着嘴輕笑:“原來你對‘風月’這麽有研究啊。”
“呃……附庸風雅而已,”胡泉這才發現又中招了,趕緊打岔,“總之這是個很美好的夜晚啊,你就不想說點什麽?”
她偷笑一下,又嚴肅問道:“說什麽?”
“甜言蜜語。”
她認真想了想,然後搖頭:“沒有。”
“那悄悄話呢?”
她看了一下四周,疑惑道:“這裏又沒別人在,說話還用悄悄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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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一個掃興界的頂尖高手,胡泉唯一的對策就是:百折不撓。
“那要不要我講給你聽?”
“好啊。”文雨心想着看他能肉麻到什麽程度。
胡泉一下子來了興致:“想聽什麽,鬼故事還是冷笑話?”
面對這兩個迥異的選擇,文雨不禁失笑,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另辟蹊徑:“講講你的情史吧。”
一個不慎,又入陷阱。
“哎,這個就不用了吧,”胡泉老大不願意,“都是些失敗的經歷,一點價值都沒有,”說着又指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的硬盤可不大,存不下這麽多東西,所以早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不肯就範,文雨倒也無意執着:“你忘性可真好啊。”
聽到她的“贊揚”,胡泉突然一臉嚴肅,甚至帶着幾分沉重的說:“人之所以有煩惱,就是因為記性太好,如果什麽都可以忘掉,以後的每一天将會是一個新的開始,那你說多開心。”
文雨聽完愣了一下,随即領悟到了什麽,嘴角勾起弧線,充滿挑釁的看着他:“要不要再送你一壇‘醉生夢死',把我也忘了?”
借用電影臺詞的把戲明明已被識破,胡泉卻仍是面不改色,繼續以不變應萬變:“其實‘醉生夢死’只不過是一個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時候,你反而記得清楚。”
文雨身子緩緩靠近,含情脈脈的看着他,溫柔的問:“那你到底喝不喝呢?”
“呃……”這樣的攻勢似乎才讓他招架不住,“這個事情是這樣的,如果我相信這個酒的功能,為了不想忘記你,所以我不會喝,但是我現在已經知道它的功能了,為了更深的記住你,我又應該喝。所以喝不喝都不能說明什麽,一個已經揭曉謎底的問題,是得不到什麽真正答案的。而且我也不用刻意記住你,因為我根本就沒忘嘛,而且就算忘了,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每一天都是我們新的開始。”
聽他一口氣說完,文雨忍不住喜笑顏開,胡泉這才長舒一口氣。
“拜托,”文雨求饒似的說,“不要這麽唐僧好不好,又沒人讓你去西天取經。”
“我不取經,”他突然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我想娶你。”
文雨猛的愣住,又迅速把頭扭開,輕笑說:“我可不是佛經,我是神經,”
他用手緩緩将她鬓角的發絲捋到耳後,順勢把她攬入懷中,篤定的說:“神經我也要。”然後在她額頭上,仿佛做标記似的,重重印下一個吻。
文雨來不及再出言反駁,雙唇已被他的吻堵上,充滿着強烈誘惑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
她順從的依偎在他懷裏,沒有反抗,也沒有迎合,只是在想,原來他的嘴唇是這樣的感覺,柔軟清涼,還帶着一些粗糙的質感。畢竟是兩個人的初吻,心裏難免有些緊張,好在他并沒有橫沖直撞,只是小心翼翼的含弄着她的唇瓣,舌尖似有若無的在唇面上輕觸,全不像平日裏那樣自信霸道,只有無盡的溫柔,甚至還帶着寵溺。
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在這種抵死的纏綿的裏,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唯獨文雨是個例外,雖然體內的荷爾蒙已漸漸升溫,腦中卻仍然冒出一個想法:想不到他的吻技如此高超,真不知有多少女人曾被他虜獲。
她的心不在焉似乎被他察覺,于是便有更猛烈的攻勢席卷過來,終于驅散了她最後的雜念,徹底墜入迷醉的漩渦。
許久後,波濤暫平,他緩緩松開她,淡淡的說:“我們結婚吧。”
文雨未定的心魂,又再次陷入震蕩。她注視了他一會,确定不是戲言後才問:“為什麽?”喜歡一個人,或許可以不問為什麽,結婚卻必須要一個理由,尤其是對她而言。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覺得我們很合得來,”胡泉平靜的說出自己的理由,“難道你不覺得嗎?”
她輕輕推開他,問道:“就這麽簡單?”
“你以為有多複雜?”
“你離婚都這麽久了,難道就一直沒碰到能合得來的女人嗎?”
他想了想,認真的說:“的确沒有,剛開始是自己不想找,後來想找了又遇不到合适的。”直視着她的眼睛,“在我開始想有個家的時候,就剛好遇到了你,這可算是天時地利人和都齊了。”
文雨極其耐心的說:“那也不用這麽快就認定啊,也許你以後還會碰到更合适的。”
胡泉失笑:“人一輩子才這麽幾十年,轉眼就過完了,難道你要我跟所有女人都交往一遍,再去比較哪個更合适自己?而且你也說了,只是‘也許’,我怎麽可能為了根本不确定的未來,就放棄眼前這麽好的機會?”
如果他趁機進行愛的表白,大肆傾倒甜言蜜語,文雨一定會消化不良,但他這樣理智的擺事實講道理,反倒讓她覺出真誠。
也許有過經驗的人,就是不一樣吧,只是一想到他的“經驗”,心裏就莫名多了一個疙瘩。
“好,”文雨點點頭,“讓我好好想想,再回答你。”
“要想多久?”
她反問:“你會等我多久?”
“至少會等到你答應我之前。”
文雨笑了,笑的有些無力。
她并不是在敷衍他,之後的時間裏,她是真的有認真思考這件事。
在此之前,“婚姻”這個詞對她來說,只是普通的兩個字而已,沒有憧憬,也沒有厭惡,好像完全跟自己無關一樣。
婚姻跟愛情完全是兩回事,婚姻像水,淡而無味,卻能更長久的擁有。愛情卻像酒一樣,度數太高,喝的太猛,只會讓人酩酊大醉,迷失在幻境中難以自拔,甚至發瘋似的傷人傷己;可是如果度數太低,又失去了酒的意義,辛辣苦澀的味道只會讓人越喝越冷。
她醉過了,瘋過了,也傷過了,千帆過盡也只留下一片看似淡然的疲憊,所以她寧願選擇這杯摻了各種感情之後調制出來的酒,或許太花哨,或許不夠純正,但也只有這樣這樣的度數,才能讓人在似醉非醉中,心情舒暢,也只有适度的感情,才能在細水長流的感情裏走下去。
她心裏對胡泉的婚史也是真的有所糾結,但是也因為這份糾結,反而讓她感到解脫,因為也許只有這樣,才對他公平吧?
這樣的心境,真的可以接受、并且步入婚姻了嗎?想想胡泉的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想有個家了,而且也覺得他們真的合适,所以,他應該是值得嫁的。可是,真的就結婚了嗎?
面對女人一生最重要的選擇時,她沒有因為不确定的未來而産生彷徨,也沒有因為猶豫不決而産生焦躁,只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卻也沒有答應的動力,反而是一種無可無不可的茫然。
好在胡泉沒有因為她遲遲不給消息,就着急催促或是刻意冷淡,而是一如往常的對待她,甚至很少提這件事,總算讓她感到些許輕松。
幾天後的一個早上,文雨如往常一樣去公司上班,經過停車場的時候,看到了一輛有些熟悉的車子。
走近後才認出,是吳向遠的車子,而且他就坐在駕駛座上,像在等什麽人。
他怎麽會在這裏?轉念猜想到,可能是亦霞來公司了,所以他才跟着一起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文雨放棄了原來的路線,舍近求遠的去搭乘另一部電梯。
可是她轉身沒走幾步,竟然聽到了向遠的聲音。
“亦雯。”他叫她。
文雨還是不由自主的站住。等到向遠走近,她才轉身問他:“有事嗎?”聲音平淡無波,表情不悲不喜。
“有事,”他說,“我就是在等你。”
文雨沒有搭話,他只好說:“你還記得肖鵬嗎?”
肖鵬?前段時間才剛剛見過,他可是影響她和吳向遠命運的關鍵人物,吳向遠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人?
文雨內心震動不已,表面卻仍冷漠應對:“記得,怎麽了?”
“那你應該記得肖鵬手下有個兄弟叫唐武軍吧?”
她當然記得,一想起這個人,就滿是厭惡:“你有什麽事,直接說不行嗎?”
文雨冰冷的語氣讓他感到不堪,可還是強忍下來,說道:“肖鵬靠旁門左道發了財之後,這幾年已經轉了正行,唐武軍在肖鵬手下幹了這麽多年,很得他信任,就把以前的生意都交給了他,現在已經有一定的勢力。”
文雨不明白這些事跟自己有什麽關系,但知道他說這些一定有原因,于是耐着心聽下去。
吳向遠看着她,整理了一下措辭:“唐武軍比肖鵬大膽的多,手段也狠,現在整個霧島市的毒品生意,有一大半都是他經手的。”他頓了一下,突然說道,“你弟弟正安,是不是有個同學叫鐘天齊。”
文雨的心突然一緊,茫然點頭。
吳向遠沉聲道:“鐘天齊的表哥,正是唐武軍的手下,鐘天齊這一年來跟他走的很近,經常混在一起,前幾次,還帶着正安一起去。”
就像有什麽東西,在腦中轟然炸開,文雨顫抖着聲音問他:道:“你是說……正安也吸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