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這個混帳!」
将安之鳳放置在山洞裏後,便聽到他不絕于耳的咒罵聲,仿似對他有着無盡的忿恨。然而對他這樣的反應,宇文迅羽反倒是了然于心。
壓根兒不理他的咒罵,徑自将他強壓在地,輕而易舉地壓制住他的掙紮。
「你……你要做什麽?」安之鳳惡狠狠地瞪視着他。
簡直是可惡透頂,真是氣死他了,他居然想在碰過別人之後再來碰他……可惡,這件事彷佛在很久以前,他也曾經做過……難不成是現世報嗎?
他被詛咒了!
全都因為他這個妖孽!
「我都告訴你,在我房裏的人是逆天了,你還不信?」宇文迅羽真是哭笑不得,不過他卻懂得如何讓人安靜下來。
他驀地吻上安之鳳聒噪不已的嘴,忘情地糾纏交疊,大手猛地扯開他的衣袍,輕撫着他結實的胸膛,倏地扯開他腿上的束帶,連帶着褲頭上的繩束也一并扯下,放肆地竄進他身下熾熱的欲望。
「不……你這個混帳東西,身旁有個墳呢,你居然……」
他這個妖孽又打算要迷惑他了,是不?太可惡了,他到底是把他當成了什麽?倘若他要逞一時的獸欲,大可以找其它人,犯不着非要他不可!
「那又如何?你真能對我說不嗎?」他低喃着,夾帶着迷亂神智的魔力。
可不可以不要亂下結論?他什麽都沒說啊……安之鳳無奈的在心底喊着,即使閉上眼,卻仍是揮不去那停留在體內的魔力,那種吊詭的氣息逮住了他,他有一種預感,倘若他不逃的話,他永遠都逃不了了。
「我還是你的英臺,知道嗎?」宇文迅羽遏抑不住那充塞全身的激揚快意,不斷地将濃厚的鼻息吹拂在他的俊臉上。
告訴他,到底有哪一門子的英臺會對山伯霸王硬上弓?
安之鳳半掩着眸子,感到羞辱卻又感到心悸,對于體內那股忽視不了的浪潮沖擊,顯得無助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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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這樣下去,真的要天誅地滅了……
是誰害得他淪落到這般羞于見人的境地的?他說愛他……可不可以不要愛他?他不想要他的愛……可是又好象有一點點希望他愛他……他是不是生病了?他怎會有這種想望?他怎能對他有所期盼?為什麽他不過是告訴他,他愛他,他的心底便有一種甜蜜蔓延?
他還有爹,他還沒傳宗接代,他還有一群小親親,他還有……
呃……不行了,他沒有辦法再思考了。
***
有鳥清脆悅耳的啼叫聲,有狂風飒然呼嘯而過的沙沙聲。而耳畔有着均勻安撫心神的呼吸聲……好暖,是誰這樣緊緊地抱住他?
安之鳳輕輕地嘆息着,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抱住他的人,驀地——
「啊!」天啊,妖孽!他竟然在這個妖孽的身旁睡着了,而且不着寸縷……真的萬劫不複了。
「你醒了?」宇文迅利以手撐起上身,慵懶的勾魂魅眸斜睨着他。
「你……」安之鳳嗫嚅的說不出話。
他不知道自己竟是恁地沒操守的人,無怪乎爹要他上書院修心養性,可是他養啊養的,不只狎花娘亵道姑,甚至連男人也一并玩上了,呃……不,是他被玩弄了,被一個男人給玩弄了,而他居然還樂在其中!
倘若爹知道了,一定會把他打死,順便将他趕出家裏,讓他狼狽地流落街頭為乞。依爹的性子,絕對是有可能的。
「放心,一切有我在,什麽都不用擔心。」宇文迅羽輕啄了他泛白的唇瓣,随即再将他摟進懷裏。「橫豎事情便是這樣成了定局,你什麽都不用多想了,待在我的身邊便是。」
「你這個妖孽,誰要待在你身邊!」他努力地使勁,使出他一輩子都不曾像現下這般的力量,卻只是輕輕地讓他赤裸的胸膛離他遠一點而已。
實力太懸殊了,他注定只有被欺負的份,但事情也不能就這樣成定局,他得趕緊懸崖勒馬,否則的話,大事不妙矣。
「你不待在我身邊,你要待在哪?」他說得霸氣十足,噙笑的魅眸直瞅着他,兩人的距離返到可以感覺到彼此的氣息,感覺到彼此的心跳,甚至也包括交纏的肉體上頭的所有反應。
「你……」天底下豈有這麽容易的事,叉有誰會如此大方地對一個男人訴愛?「這書院是你小叔主持的,難道你不怕他發現了向你爹通風報信?」
說出這一點,他可就怕了吧?
「那又如何?」宇文迅羽笑得張狂、不可一世。「我爹便是知道我這性子,索性将我丢到書院來,我也不怕被知道這些事,至于我小叔的話,更用不着擔心了,他光是忙自個兒的事都分身乏術,哪裏管得了我?」
「他再怎麽忙,也不可能認同這種事吧?」安之鳳難得聰明地提出疑問,只為了讓他知難而退,也可以适時地遏阻幾欲沉淪的自己。
「他自個兒也搭了個男人,他有什麽立場同我說?」
「嗄?」宇文迅羽無情的答案,徹底地将安之鳳推入了深不見底的淵谷之中。
竟會有這種事?這出口一不是擺明了天要滅他?
「咱們改變不了世俗的眼光無妨,我也沒蠢到要改變這一切,我只要自己過得高興便成,我才懶得去管不幹自個兒的事。」宇文迅羽直言:「咱們可以待在這裏一輩子,這裏很适合我們。」
安之鳳瞠目結舌,對于他所說的話,只感到過分天真。
事情真要有那麽簡單,那他還怕什麽?
這事讓他爹知道的話,定會同他斷絕父子關系的,到時候他可就一文不名了,要他怎麽生活?
他活在這世界上,唯一學會的便是如何大方花銀兩,如何擺闊,其它的他都不會,如此一來,要他如何活下去?
事情不可能那麽簡單的……
***
「我先到顼卿的填上上香。」突地傳來男聲伴随着腳步聲,令在山洞內的兩人同時起身。
「誰?」天啊,他沒穿衣服耶,只要眼睛沒瞎的人一看,都可以猜出他們幹過什麽勾當……完了、完了,他注定要當個乞丐了。
「爹?」宇文迅羽低喃着。
不可能吧,但是這聲音……
「迅羽?」宇文透才剛踏進山洞,便見到兩抹赤裸的身影,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自個兒的兒子竟然在這兒造孽……虧他還特地到書院接他回府過年,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爹。」宇文迅羽撇了撇嘴道。
安之鳳瞪大雙眼直往宇文透望去……
爹?他是他的爹?好極了,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他無臉見人了,與其這麽難堪,與其當乞丐,他寧可死!他至少還有尋死的志氣!
「逆天,你倒是同我好好解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宇文透怒不可遏地吼着身後的人。
「你先讓他們将衣裳穿好,有什麽事咱們回小舍再談。」宇文逆天難得斂笑地道,雙眼直視着他們兩人,感覺心底有一股傷痛。
「你要我怎麽能夠這麽好興致地等他們?我……」
宇文透怒不可遏地狂吼着,卻突地聽到宇文迅羽驚喊了一聲。
「之鳳!」
安之鳳連回眸也不願,擡起長腿,身上僅以衣袍狼狽地遮着,毫不理睬身後的人呼喚,往前方一躍而下……
電光石火之間,宇文迅羽哪管身上不着寸縷,随即拔腿狂奔,在千鈞一發之際,在崖邊拉住了他的手。
「上來,快點!」宇文迅羽怒目欲皆地瞪視着挂在空中的安之鳳。「別放開我的手,用力地抓住我!」可惡,他竟然用這種方式對待他,倘若讓他拉上來的話,他定要毒打他一頓!
「不要……」安之鳳抗拒着。
他看着原本遮在自個兒身上的衣袍飄揚在半空中,他冷得幾乎要抽筋了,心也快被吓得痙攣了,然而他卻仍不惜以死謝罪。
開玩笑,倘若他不愛他的話,那倒還好,可偏他愛他,他也發覺到自個兒不正常的情愫,他豈能不好好思忖一番嗎?反正這一切都不合于世,一切都失常脫軌了,倒不如讓他死……
「你敢說不要!」宇文迅羽咬牙切齒地道。
他寧可一死也不願意待在他身邊嗎?
「我愛你,英臺。」到最後,他還是這樣喚他,畢竟……當他初見他的第一眼,當他自坡道上走下時,他便已被他擄走了心魂,不管他是男是女,只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
「你……」宇文迅羽錯愕得說不出口,卻感覺到自個兒的力勁一點一滴地消失,他的手自手肘慢慢地滑落到手腕,甚至到指尖。「握住我的手!」
他的怒吼揪魂挫魄,然而安之鳳卻心意已決,讓自個兒往下滑落,這是他這一輩子最有勇氣的一刻,只是他卻用錯了方式。
「之鳳!」心神俱碎地厲吼,宇文迅羽幾乎沒有猶豫的随着他一起滑落。
「迅羽!」
宇文透和宇文逆天同時奔上前去,卻已來不及……
「你方才為什麽不幫他?」宇文透悲切地狂吼着。
「那你又為何要逼他?這樣的情景同十年前的我,不是如出一轍嗎?」不一樣的是,他并沒有如迅羽這般絕決地往下跳。「十年前的事,你也是見着了,為何十年後的你,一樣不變,你和爹一樣,你們一直在重複着同樣的事!」
宇文逆天森寒地瞪視着自個兒的大哥,看得宇文透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句話,任他厲聲控訴。
「我只是……」他只是希望自個兒的孩子可以傳宗接代,他沒想到宇文家的第二個惡夢竟會落在自個兒的孩子頭上。「倘若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定不會再逼迅羽,我會随他,一切都随他……」
至少他還可以擁有一個兒子的,是不?
「是嗎?」宇文逆天冷笑着。
很幸運啊,迅羽真的很幸運,讓他羨慕不已。
「你在笑什麽,好歹迅羽也是你的侄兒,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宇文透一把揪起他的衣襟。
「大哥,你知道嗎?」宇文逆天的神色缥缈得教人心疼。「十年前,顼卿自這斷崖摔落,我便在下頭架起了大網,只為了杜絕憾事再發生……你說,迅羽是不是很幸運?」
「嗄?」網子?
「以迅羽的武功底子來看,他大慨也快要上來了吧。」宇文逆天再走近斷崖,說時遲那時快,宇文迅羽猶如一只悍戾的鷹隼,自崖底飛躍而上,手上還抱着已昏厥的安之鳳。
「迅羽!」
宇文透連忙将他倆的衣袍拿過來,蓋在他們身上。
「爹?」宇文迅羽疑惑地睨着他。
「沒事就好,咱們先回小舍,有什麽事咱們再好好談。」宇文透輕拍着他的肩,大手仍是戰栗不已。「你要感謝你小叔,倘若不是他的話,你不會還有命待在這裏同我說話。」
宇文迅羽回眸睇着仍站在崖邊的宇文逆天,見他恍惚的神色,仿似随時便會掉落以的,不禁有點愕然;想上前将他拉回,他卻突然轉過身。
「走吧,你爹總算願意同你好好地談了。」
尾聲
「你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
小舍一頭傳來安之鳳令人發噱的吶喊,然而這一招對黏在他身旁的宇文迅羽一點效用都沒有。
真是的,自從斷崖一事過後,他對他簡直是獨裁到了極點,再加上他爹答應任他胡作非為之後,他愈發變本加厲,全然不讓他離開他周身五步之外,将他當個瓷器娃娃看待。
而最可怕的後果是……
現下回想,他還是不懂為何自個兒會在那個當頭同他說……愛他?他是不是着魔了?現下他更脫離不了妖孽了。
「我要同你一起看信。」宇文迅羽宛若睥睨傲世的王者,下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自個兒看。」安之鳳悶聲道。
唉,實際上,他是一點都不想看。
妖孽的老爹自作主張地同他老爹提起他和妖孽之間的事,現下老爹送來家書……不用看,他也知道沒有什麽好消息。
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百般無奈地拆開信,望着上頭四個蒼勁有力的字,他的心都涼了……
「安某無子?什麽意思?」宇無迅羽輕問着,将紙接到手中。
「我家老爹就我這麽一個獨子,他說他無子,擺明了就是跟我斷絕父子關系。」他聳了聳肩,大有豁出去的意味。「好極了,這下子真的和我所想的一樣了,除了待在這裏,我好象也沒地方去了。」
意思是說,他得一直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那可真是個好答案。」
宇文迅羽勾笑親吻着他微抿的唇瓣,突地擁着他倒在羅漢椅上,大手放肆地撫進他微敞的襟口。
「住手!」安之鳳喝止着,不過好象沒有什麽用,畢竟發號權一直是在他的英臺身上……
唉,他真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好答案。
他現下可是一無所有了,沒了黃金屋,也沒了顏如玉……咦?誰說要靠着爹才有這兩樣寶物的?
「你在想什麽?」發覺他的眼神閃爍,宇文迅羽突地停止了騷擾的舉動。
「我要寒窗苦讀、求取功名!」他的眼在發光。
「憑你?」他嗤笑着。「先背兩首請來聽聽。」
「我……」
他連鄉試都沒過,要怎麽參加會試?
「甭想那些了,只要你待在我身邊,遵守我倆的鸾鳳盟,你又何需求取功名那般無聊的東西?」宇文迅羽淺勾着笑,淡淡地低喃着,卻擁有噬人的魔力,每每令安之鳳沉淪其中而不自覺。
安之鳳斂下迷人的眼,思忖了會兒,覺得挺有道理的,卻又猛地想起,「不對,你是把我當成男娼看待了不成?」
他安之鳳寧可為乞、寧可一死,也不願屈承朝露恩!
「我們之間是這樣的關系嗎?」宇文迅羽不怒反笑,大手探向他結實的胸膛,誘惑地掐揉着他敏感的蓓實,只聽他淺吟了一聲。「我寧可随你下黃泉,難道你都忘了?們可是永世夫妻,你逃不了這命運的。」
安之鳳滿足地悶哼一聲,舔了舔幹澀的唇,突地放大了膽子道:
「既然是夫妻,你是否該讓我嘗嘗其它的味兒?」
「嗄?」宇文迅羽一愣,突地意會。「憑你?十年後再同我談吧!」
他一把将他拉下,讓他吻上自個兒的唇,恣意地追逐糾纏,逐步點燃銷魂的激情。
安之鳳微眯起眼看着他欲念氤氲的俊臉,不禁笑了……
誰說非得要黃金屋不可?又是誰說顏如玉只能是女的?
唉呀,只要是兩情相系,不就得了?
《本書完》
[化蝶系列] 鴛鴦契(出書版) BY:丹菁
文案:
這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小子怎麽如此煩?不過順手清理了擋着他的路的家夥,根本不是特意救他,這毛頭小子幹嘛叨叨絮絮謝了一堆,還硬邀他去他家喝茶?——等等!他不正是老在他的「文心書院」外晃的小鬼嗎?難怪覺得有點眼熟。嗯……這樣吧,看在他死命護書不被搶和令他煩躁一掃而空的份上,他可以好人做到底許他一個書院念,不過,得拿東西來換……
真怪!不知何時起供他吃住的宇文逆天不再正眼瞧他,常十天半個月不見人,一出現就要他履行當初立的怪約定——給他一個擁抱!更怪的是,他一見他就心跳加速,直盯着他的薄唇瞧,他該不會得了什麽病吧?夫子說:「讀書需求甚解。」想必生病也是。既然是常失蹤的宇文逆天肇的因,那就找他拿解藥去……
楔子
在鳳凰山南邊有一座書院,書院後山有個極隐密的山洞。
山洞外是一片晦澀的暗沉,雲層厚重地遮蔽了月光與繁星,透不出半絲光線,然而山洞裏頭卻隐隐逸出一陳令人面紅耳赤的歡愛聲韻。
尋着聲音往裏頭探去,一盞微燈照亮兩具交疊的身軀,卻非男歡女愛,而是驚世駭俗的绮雲麗雨……
「顼卿。」
「逆天!」邵顼卿雙手緊緊地環住宇文逆,挺起腰讓自己再接近他一點,讓他強勢的軀體貫穿他的身體,激發出绮麗吊詭的情欲悸動。
宇文逆天輕喘着氣,大手撫上自己戰栗的欲望,感覺胸口燃着一把不容忽視的火焰,血液狂烈地沖刷着彼此的欲念,像是雷擊雨落,在低聲輕吟和汗水淋漓中催發着茁壯的欲火。
噬魂的火焰狂燃着,蝕魄的雷霆敲擊着,在貪歡的律動中昏眩了彼此的渴求,恣情地在月光構不着的境地裏互訴情衷。
他是多麽地想要他,如此饑渴地探求着他的溫暖……
老天果真待他不薄,讓他在茫茫人海中尋得這份揪心的喜悅,盡管它是如此地不容于世。
「逆天,我們這樣算什麽?」魂銷魄毀的激情後,邵顼卿無力地平躺在泥地上,束起的長發散成一團,糾結着泥與枯葉。
「你說呢?」宇文逆天輕笑着,低柔如圓玉滑行的磁性嗓音裏還摻雜着一絲因情欲所致的喑啞粗嗄;他抱着他,讓彼此裸露的溫熱軀體緊緊地貼覆着,不僅抵禦了洞外的瑟飒寒風,更溫暖了彼此。
「不知道。」他輕輕搖首,露出張狂的笑痕。「但是我們之間肯定是不容于世的,會遭世人唾棄。」他擡起湛然的黑眸睇着宇文逆天俊魅的臉,不由得伸出手輕撫着他年少青澀的軀體。
不懂自己怎會對他動了情,怎會在初見的第一眼便戀上了他……他知道這樣不好,但是他卻無法自拔。
「那咱們便躲在山裏隐居,一輩子都不下山。」宇文逆天邪笑着,引導着他的手在他身上烙下令他悸動的痕跡。
他邪鸷的眸有着超乎年齡的世故與內斂,更有着絕不更改的意志與霸氣;或許是身為最受寵愛的幺子,在他眼裏,不認為有什麽東西是得不到的,他是如此地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彷佛只要他願意,便可以輕易地将他所要的一切都納進他的羽翼之下。
「咱們到書院求的是什麽?」邵顼卿松開手,正眼睇着他。「豈不是在朝為官?」倘若想在朝為官,他們兩人……勢必得分開。
「我可以為了你隐居在山裏,你卻仍想着要在朝為官!」宇文逆天突地拉起他,怒瞪着他企圖閃躲的眼。「你的意思是說,明年的會試,你一定會去的,是不?」他想要丢下他?
「我和你不一樣,我一定得求得功名才行。」邵顼卿為難地道。
從沒想過會分開,畢竟這兩年下來,他們從摸索到确定彼此的愛,從懵懂無知進而懂得性愛,他們花了兩年的時間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他怎會舍得忘了這一切,将這兩年的感情都割舍下?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邵家不如宇文家那般財大氣粗,倘若他不求功名,豈不是辜負了爹娘的期盼?尤其是在朝為官的爹!
兩相權衡下,他雖然舉棋不定,仍全都得割舍下。
「好,倘若你想求得官職,我陪你一同,咱們一起在朝為官,那就用不着分開了,是不?」宇文逆天狂妄地說,炯亮的眸子直視着他,映像出的微赤火光裏,激迸出詭谲的光痕。
「你以為一旦在朝為官,咱們還可以像現下這般嗎?」邵顼卿苦笑着。
一旦離開書院,他們還能如現下這般嗎?
世俗的壓力太大,一旦離開這裏,随之而來的是嚴厲的人生考驗、世人冷漠的看待。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起,而他呢?或許他可以嚣狂的毫不在意,但是他對他的情感可以不變嗎?會像現下一般嗎?
他在乎的太多,而逆天在意的太少;他不明白他的悲喜,他亦不懂他的哀樂,這樣的兩人在情愛的國度裏會存在得很辛苦。
「當然可以,端看我要不要。」他說得霸氣,稍嫌青澀的面孔卻有着毋庸置疑的狂獗。
「在你眼裏,彷佛沒有什麽事可以難得倒你。」或許是因為他是在倍受疼愛的環境下長大,可以說是銜着金湯匙出生的,他會如此霸道張狂,亦不是沒有道理。
「那當然,為了要得到你,我什麽都可以舍棄,什麽都可以放手去搏!」宇文逆天斂眼瞅着他清秀的面貌,情不自禁地俯下俊臉,柔柔地将渴求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如風般輕拂,如雷般直竄入口內吮吸他的氣息。
暧昧的情息錯落在彼此的心頭,燃起熊熊大火,眼看着一觸即發的生嫩情欲幾欲點燃,耳邊突地傳來陣陣腳步聲。
「有人!」宇文逆天突地擡起頭,詭魅的寒目望向洞口。
「會是誰?」邵顼卿跟着爬起身,有點惶惑地看向洞口。「這個洞穴極為隐密,南面就是懸崖,書院裏沒有幾個人知道,怎麽會有人來?」
兩人随即起身,尚來不及绾上頭發、套上衣衫,洞口已躍出了幾抹人影。
「誰?」宇文逆天身上不着寸縷,眯起幽詭的眸子睇着不善的來人。
「爾等奉邵尚書之命,要帶回邵少爺,還請公子讓開。」
來人拱了拱手,便朝他們接近,手上閃動着妖詭的銀光,彷佛只要宇文逆天不屈從,即使殺了他也無妨。
「那還得看我放不放人!」宇文逆天将邵顼卿護在身後,毫不将這些小兵小将放在眼裏。
他打小習武可不是花拳繡腿,這等人八成把他當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他們可錯得離譜了。
「逆天,別這樣。」邵顼卿沒想到兩人的事竟已傳到爹的耳邊,倘若他現下被逮回去,不僅下場堪憂,可能這一世再也見不到宇文逆天一面了。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願意他和他們拳腳相向,畢竟爹手下所養的護衛并非泛泛之輩,他不希望他受傷,大不了自己被押回家罷了。
但是一旦回去後,兩人就再無相見之日,這不是他所樂見的,但是他卻擺脫不了這可惡的宿命!
「放心。」他活動着筋骨,剎那間将氣力運于掌間,等着一觸即發的厮殺。
「得罪了。」
來人瞧他似乎不打算讓開,掄起手中的劍欲向前殺去,突地聽到身後有人喚着:
「逆兒,別亂來!」
宇文游在洞外喊着,令宇文逆天心下猛地一驚,不禁暗忖:怎麽會連爹都來了?
幾個人瞬地往邵顼卿飛奔,霎時已将他擒住,待宇文逆天回神已不及,眼看着他們擒着邵顼卿直往南面的斷崖奔去,他心底閃過幾絲不安。
「不要──」
來人果真不知洞口南面是處斷崖,擒着邵顼卿眼看着即要落下,宇文逆天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前撲去,在他欲掉落斷崖之前,擒住了他的袖角。
「顼卿,抓住我!」他暴喝。
邵顼卿擡眼睇着他,散亂着一頭檀木似的長發,扯出一抹惑魂的笑,還來不及說什麽,衣衫上狼狽綁上的繩結早已掉落。
宇文逆天眼睜睜地看着他掉落山崖,慢慢的、慢慢地離開他的視線,離開他不可一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