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十八、小立心字欲成灰
秦楠羽一驚,立即抽劍将夕顏護在身後。夕顏一愣,心底泛起一絲暖意,走到他身側來,一邊吃着幹糧,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言拟疏怎麽就派了這麽幾個人來攔我?”
黑衣人聞言,眼中皆閃過一絲狠絕的殺意。秦楠羽剛要動,已被她按住肩膀,夕顏繼續微笑:“用了那麽久的龜息功,內力耗了不少吧,就這樣動手怕是內息會紊亂了呢,要不要我給你們時間做下調息一會兒呢?”
黑衣人大怒,低低的一聲吼:“殺。”舉劍就要殺過來,然而身形甫動就又頓住了。夕顏嘆了口氣,低聲朝秦楠羽道:“走吧。”
秦楠羽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順從地翻身上馬,緊接着身後便傳來一片“撲通”的倒地聲。
夕顏看出他的疑惑,輕聲道:“他們都中毒了。”
秦楠羽一驚,問道:“你何時下的毒?”
“就在我說話的時候。”
“那我怎麽沒事?”
夕顏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不是給你吃了解藥了麽?”
秦楠羽一愣,想起剛才吃的幹糧,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心頭湧起一絲複雜的感覺,無法言明。
顯然她的武功高出自己實在太多,不僅一直知道身後有人跟着,還能清楚地知道他們用的是什麽功夫,就連下毒也是在無形之中。只是站着說了兩句話,談笑之間殺人于無形。彥涼說的是對的,要封印還不如留她在身邊。而今,實在是追回莫及了。
只是,此刻他什麽都可以抛諸腦後,只是想要她,單純地想要她而已。他愛她,卻也親手傷了她,她不再相信自己了吧,可是自己是不會放棄的,必定會竭盡全力再次贏得她的信任,即使是等,也會一直這般等下去。
兩人策馬疾行,不一會兒便入了城,街上一片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景象,細看之下,大部分都是帶刀佩劍的。
夕顏略略一掃,暗暗嘆了口氣,回頭瞧了若有所思的秦楠羽一眼,示意他跟上,轉頭策馬拐進了一個幽靜的小巷。
七拐八拐地轉悠一陣,片刻才瞧見了個隐蔽的側門。夕顏利落地翻身下馬,上前叩門。
開門的是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夕顏的手臂微擡,女子便立刻躬身閃到一邊,夕顏回頭朝他微微一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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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院子剛走了幾步,便有個碧色的身影極快地撲到夕顏身上,伴着清亮的聲音:“夕顏你可回來啦。”含笑擡頭,卻瞧見了她身後的秦楠羽,已到嘴邊的話被生生咽了回去,疑惑地打量了一下他,視線轉到夕顏的臉上,慢慢站直了身子,卻一言不發。
夕顏瞥了她一眼,有看見她身後另三人眼中疑惑的神色,以及立于三人之後,那個一襲黑衣的男子眼中,危險的眸光。
她輕咳一聲,上前将秦楠羽臉上的面具撕下來,道:“呃……這位你們應該都認識的,我就不多說了,王爺,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四位分別是赤焰、紫絡、藍鳶、青煙,那位,你稱他安公子就可以了。”
秦楠羽朝她們微微颔首,五人亦是淡淡地點頭還禮,夕顏見氣氛尴尬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夜已經走上前來攬着她的肩道:“好了,夕,你剛回來,累了吧,先歇息一會兒吧,等等我們還有事要說。”
夕顏點點頭,回頭朝秦楠羽道:“出來了,就暫時化名為南栩吧,免得生出什麽不必要的事端。趕了這麽久的路,先去歇息一會兒吧。”轉頭朝赤焰看了一眼,便随着夜進了屋子。
看着她任由他攬着進了屋子,心底的痛瞬間如水一般湧開,蔓延至四肢百骸。袖中修長的指節倏地收緊,颀長的身軀顫了顫,唇邊綻開一個悲涼的笑來。能光明正大地擁着她的那個人,真的已不再是自己了,是自己傷她傷的太深,是自己親手推開她的,而今,連多看她一眼也近乎奢侈。
秦楠羽擡眸又看了一眼夕顏的背影,緩緩垂下眼眸,微微阖眼,他斂好所有的情緒,轉身,步伐淩亂地随着赤焰離開。
進了屋,夕顏不露痕跡地推開夜,在一邊坐下伸手倒了茶來喝,一邊頭也不擡地問道:“現在各處都是什麽樣的情況?”
半晌都未見有人應聲,不禁擡頭看向他。卻見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薄唇抿成一天直線,神色複雜難言,終是沉聲開口:“你把他帶來做什麽,你就不怕……”
“夜……”夕顏垂眸低低開口,“能不能不要說這件事?”
夜的神色随着她的這句話猛地變得焦躁而陰沉,閃身上前來捉住她的雙肩:“為什麽不說,我就要說,你躲着我的時候可有想過我的感受,你沒有吧?而他呢,不就是剛分開了幾個月麽,不是說過已經徹底和他斷了麽,怎麽這麽快就耐不住了,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将他留在身邊。他到底是哪裏比我好了,讓你這般欲罷不能、割舍不下?你告訴我,你說呀……”
夕顏始終垂着頭,任由他失控地搖晃着自己。夜慢慢停了下來,手上的力道也漸漸松開,緩緩地、無聲地久滑落在她身側。
定定地瞧着她,烏黑的發用一個鑲白玉的發帶高高绾起,剩餘的兩端随烏發垂在腦後,青絲烏黑迤逦,滟漾如流雲一般,讓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撫摸。
許久,她都不曾擡起頭來,一句話都沒有說。夜嘆息一聲,緩緩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恢複平淡,聲音亦是平靜:“言拟疏大肆攻擊江湖中人,司徒爍不得不将武林大會提前至後日,趕了這麽久的路,你先歇息,有事再說吧。”
說完也不待夕顏開口,匆匆奪門而去。
夕顏怔怔地盯着他倉促離開的背影,唇邊終是露出苦笑來。自己為何會又那般輕易就答應了他的要求,不得不承認,自己竟是真的放不下他,還是那麽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只是放下又談何容易呵,曾經的刻骨銘心怎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只是他呢,他又是為何一定要跟着自己,是如他所說的舍不得自己,還是仍然是為了打探消息?自己還能再相信他麽?過往的種種一一從腦海中閃過,她自嘲地笑了起來,滿是哀戚與無奈,自己,還敢再相信他麽?
強自鎮定地回屋,關上門,夜緩緩地閉上眼睛,輕仰頭,唇邊露出大片的苦笑來,真的不行呵,無論自己怎麽努力,還是比不上那個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即使那個人什麽都沒有做過,而且,還曾經傷她至深。即使她早已說過,并且也做出和他決裂的事情,然而還是沒有用,還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