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十七、清風吹到殘紅舞
彥涼只覺得她的目光冷若霜雪，帶着重及千鈞的淩厲掃過來，瞧得他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就別過臉去。
秦楠羽見狀忙道：“顏兒，彥涼是無心之言，你莫要放在心上。”
夕顏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柔和，臉色終是稍稍緩和了下來，不再說話。
秦楠羽定定地瞧了她一會兒，半晌低低地問道：“為什麽要幫我們？”
夕顏怔了一下，悶聲道：“皇上的意思，怕你們把戲演砸了。”
他顯然是不信：“那麽早就将青瑤、青筝送出來學武也是皇上的意思麽？”
夕顏一皺眉：“對，沒錯。”
秦楠羽微微笑了起來，驀地握住了她的手，溫和道：“顏兒，你就不要再鬧別扭了，你一開始就是想着要幫我們的對不對？”
“放開！”夕顏掙紮着，語氣滿是嘲諷，“王爺不要想太多了，請放手！”
“顏兒……”
夕顏見掙不開，也就放棄了，側過頭冷笑起來：“不錯，當初确實是我将青瑤、青筝送出來學武，我也确實有過要将你們救出來的念頭，為此甚至不惜犧牲同伴的性命。可是如今再提起這些，不過是讓我再次回想起自己是多麽的愚蠢可笑！被人賣掉了還幫他數錢呢……”微微擡起頭，不讓漸漸盈滿眼眶的液體滴落下來，聲音漸低。
秦楠羽起身将她拉入懷中，漸漸收緊手臂，低頭将臉埋入她的秀發中，低低的嘆息從唇齒之間溢出，和着暖暖的鼻息回旋在她耳畔，帶着濃濃的悔意和哀求：“顏兒，對不起，是我不對，我錯了，錯得離譜，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定會真心待你，原諒我，好嗎？”
夕顏靠在他胸前，眼淚早已不争氣地落了下來，眼前迷糊一片，浸濕了他的衣裳。耳邊是他呢喃的低語，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還有這般溫柔而甜蜜的聲音，讓她恍惚之間似乎回到了從前，一切都還未改變的時候。
多少個午夜夢回，都是他這般輕攬着自己，在耳邊低聲絮絮。那一瞬所有快樂的記憶都鮮活了起來，争先恐後地訴說着曾經的美好。溫暖的氣息就在耳邊，慢慢熏紅了整個臉龐，精巧的耳朵，凝膩的香頸。夕顏把臉埋進他的懷裏，微阖蜜眸，眼角猶有淚痕，唇邊卻慢慢漾出一絲甜蜜來。
“主上！”門外的一聲喚突兀地打斷了一切，夕顏猛地回過神來，迅速起身推開秦楠羽，臉上的紅潮瞬間褪去，頓了一頓，恢複了一貫平淡的聲音，“什麽事？”
“回主上，赤焰大人傳來加急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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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我馬上過來。”夕顏應聲，頭也未回，淡淡道，“抱歉，我還有事，你們先在這裏住着吧，需要什麽盡管開口，不要随意走動，先告辭了。”
“顏兒－－”秦楠羽見她去開門，忙上前捉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裏，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想和你分開。”
夕顏轉過頭瞧着他，微微一笑，眼底卻是清冷冷的一片：“王爺，這招你已經用過了，不管用了，換個方法吧。”
秦楠羽身軀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手上一松，踉跄着往後退了一步，眸光迅速暗淡下去。
夕顏撇過臉去，平靜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剛才我有片刻的失神了，這是不是讓你很得意呢？我不得不承認你對我的影響至今還存在着，而且不小，但是我想這種情況存在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沒有再看身後那絕望到破碎的神情，夕顏淡淡地一句“告辭”，頭也不回地離去。然而唇邊仍是綻開哀戚的苦笑，不會太久了，不會太久麽？只怕，這只會是自己騙自己罷了。直到現在，自己仍然會如此貪戀他的溫暖，這個不會太久，何時才會成為真的呢，如何才能忘啊，那些甜蜜，還有那些傷害……
夕顏看過那張紙條，擡手将它放到一邊的燭火上燃盡，眉頭微蹙，半晌吩咐飛花備馬，自己則換了一身男裝，又交待了幾句，便打開了門。
門內門外的兩人同時一愣，秦楠羽是第一次瞧見她着男裝，不由怔怔地看着。夕顏微一皺眉，“有事麽？”
他這才回過神來，語氣略帶哀求：“顏兒，你要走對不對？你帶着我可以麽？我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聽，我只要能跟在你身邊就可以了，好麽？”
夕顏看向他，神色複雜，“我這次離開只是為了自己的私事，去見一個朋友罷了。”
“你……”秦楠羽皺眉，“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是私事那就更好，我只是想能一直看到你罷了，沒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受夠了……”
淡淡地撇過頭，“王爺，這已經成為現實，請你務必慢慢接受吧。”
“顏兒，求你……就算是要忘，也讓我慢慢忘可以嗎？”
夕顏未料他會如此，一時心中複雜。秦楠羽見她神色微松，又低聲道：“就算是最後一次可以麽，讓我留在你身邊，這次過後，你若不願，我再不見你，這樣，可以了麽？”
夕顏鼻中微酸，僵持了一會兒終是後退了一步，讓他進屋，刻意地不去看他陡然變亮的雙眸，示意飛花替他易容。
不一會兒，兩匹馬從側門悄然而出，不留痕跡地拐到了熱鬧的大街上。秦楠羽滿心歡喜地跟在夕顏身後，那一刻什麽都不重要了，名利、地位、錢財、甚至生命，也比不過就這樣看着她，即使只是背影，，也能讓他心滿意足。
朝揚城距京城極近，不過近大半日的路程，兩人策馬疾行，出了京城後，兩人又是一直挑着近路走，故而到了正午時候，城池已遙遙在望了。
朝揚城是僅次于京城的大城，為武林第一城，因為武林第一莊“傲絕山莊”就坐落在城東，而傲絕山莊的莊主司徒爍便是當今武林盟主，據說此人年紀輕輕，武功已獨步武林，且手段非常，自接任盟主之位以來，陸續将江湖中大小各派之間的恩怨、紛争逐步化解，整個武林随之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和諧與安寧。
到了一條河邊，兩人下馬歇息。人馬俱疲，夕顏半靠在樹旁，将手中的幹糧抛給他，秦楠羽微笑着接過來慢慢吃着。
夕顏卻詭秘一笑，朗聲道：“跟了這麽久不累麽？下來歇歇吧。”
剎那，十多個黑衣人齊刷刷地從暗處現身，森冷的目光看向兩人，手中的長劍在陽光下閃耀着冰冷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