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情知此後來無計
明顏示意他将手伸出來，道一聲失禮，便給他號脈。彥涼略有些緊張地盯着她，卻見她微微一笑道：“無妨，只怕是你最近太忙，疏于歇息罷了。”
起身從架上取了瓶藥來給他：“提神補氣的藥，一月一顆，可別忘了吃。”
彥涼打開聞一聞，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聞了為之一振，笑着收入懷中道：“多謝嫂嫂了。”
明顏微微一笑道：“不必，我還沒有謝過王爺那日的救命之恩呢。”
彥涼見終于拐入正題，不由認真道：“其實那日，是大哥讓我去救嫂嫂的。”
明顏聽了微笑着應了一聲，仍舊是慢慢喝着茶，并無他話。彥涼瞧她神色如常，不由心中奇怪，又道：“其實大哥很惦記嫂嫂的，只是還在氣頭上，所以……”
明顏仍是微笑着：“王爺，你何苦來插這麽一腳，他若是想說什麽就讓他自己來說，何苦這般拐彎抹角，托你傳話？”
彥涼經她這麽一說，也覺得自己實在無趣，大哥的家務事自己來摻和什麽，只是，這并不僅僅是家務事啊……
明顏瞧着手中的杯盞，嘆口氣道：“是他不信我，我能有什麽辦法。”
“你說他不信你，那你可信他？”
“以前或許是有些不全信，可是在樂貴村的那幾天我想了很多，所以我是信他的，我甚至相信他會信我，可結果，往往不盡如人意呢……”
“那……現在還信他麽？”
明顏瞧了一眼似乎有些着急的彥涼，微微苦笑道：“我不知道，這麽多天我都在想，他都不信我，我還這般信他，到底值不值得。”
明顏想了一想，遲疑道：“可是那封書信的筆跡……大哥親眼瞧見……是你的……”
“他親眼瞧見我寫了麽？筆跡本就是可以模仿的……”她說着突然覺得心中一動，想起一個人來，然而随後又否決，雲婉燕是不可能認識那個人的。
“可是沒有證據證明那是模仿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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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麽證據證明那不是模仿的呢？”
彥涼啞口無言，吶吶許久才又道：“不過大哥真的挺擔心你的，日日醉酒……”
明顏微笑：“日日在雁來閣醉酒麽？”話一出口她心中便暗暗懊恨，這本是夜告訴她的，秦楠羽這麽多天來一直住在雁來閣，可見夜是派人在暗處盯着他的，哪知自己卻随口說了出來。
果然見彥涼一臉疑惑：“你怎麽知道的？”
明顏仍是微笑着：“以我對他的了解，并不難猜。”見他仍是一臉懷疑，只好又道：“之前他可以日日都在淩霜園，現在當然也可以在雁來閣。”
彥涼一愣便笑道：“看來嫂嫂還真是了解大哥呢。”
明顏一笑，并未答話。彥涼頓了一會兒又問：“大哥要是一直不來，難道你就一直這般等下去麽？”
明顏笑着：“等有什麽不好？你看我現在不是過的很好麽？”不理會彥涼變幻莫測的目光，嘆息着：“我只是想問一句為什麽而已……若是問不到，那也只好罷了，反正，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
彥涼沉默了半晌，方道：“我會盡力讓大哥來見你。”
明顏微笑：“不必了，他若想見便來，若不想見，你讓他來了他心裏也不會舒坦。”
彥涼神色複雜地瞧了她一眼，道：“其實，你是個很好的女子。”
“王爺謬贊。”
彥涼起身，笑道：“那便多謝嫂嫂的藥了，彥涼改日再來瞧嫂嫂。”
明顏亦起身去開門：“王爺不必客氣。”
就在彥涼走過她身邊的時候，突然聽見她低低一句：“彥涼，平時要注意飲食。”
他一驚，回頭來瞧她，卻見她已神色如常，微微笑着道：“恭送王爺。”一邊已喚了曉菊來送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王妃留步。”說着向外去了。
明顏回身來關了門，皺了皺眉，他分明是中了一種名為“煙花十月”的慢毒，顧名思義，這種毒要服用十個月才會毒發身亡，一般都是摻于飲食，日積月累而成。只是，是誰要害他呢？要害他直接下毒不久行了，何苦要下這種慢毒？十月之內，随時會被發現，随時會被解毒，還真是奇怪。只是自己已經給了他解藥，只望他按時服用了。
明顏晃一晃頭，靠在一邊的軟榻上歇息，想起剛才的事，不由勾唇苦笑。想來這彥涼必是秦楠羽派來探自己口風的。反正自己想告訴他的都說了，想必彥涼定會轉告。只是一直搞不懂他到底想知道什麽。
那封書信不是自己寫得，自己肯定不會承認，可按彥涼今天的意思，并未在書信上有過多的糾纏，反而似乎一直在強調自己信不信他的問題。但是他難道不知道麽，他的不信任是殺死她信任的兇手呵。
然而即便如此，自己仍然是不想離開，盡管夜和越已經說了許多次，自己還是想再見他一面，想問上一句為什麽，為什麽不相信自己。其實是自己一直都不願意相信他會如此絕情，一直都不甘心他會就這樣抛下自己，所以情願在這裏等，情願耗去這麽多的時間，只為換來他一個解釋仔細想想，自己，可真是傻呢……
正想着一陣寒氣撲過來，只瞬間又慢慢消失了。明顏一下子睜開眼睛，欣喜地喚道：“哥哥——”
洛玄墨微笑着應她，問道：“這幾日沒來看你，顏兒可好麽？”
明顏微笑着點頭：“挺好的，只是許多日未見你，有些想念，哥哥如今可好？”一邊已站起來迎了過去。
還未待洛玄墨開口，南宮越已道：“顏兒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偏心，我也是你哥哥，你為何都不是這般關心我的？”
夜則是一聲不吭，直接上來攬住明顏宣示所有權，明顏拍掉他的手，道：“你們別鬧了，我是許多日沒見哥哥了。別站着了，快坐吧。”
四人圍着小桌坐下來。南宮越伸手将個大紙包放在桌上，明顏吓了一跳，問道：“這是什麽？”
南宮越沒好氣道：“咱娘疼你，特地讓我帶來個臘八粥。”
明顏扒開了果然見是個大缽，便捧了在爐子上熱，又道：“改日可要好好謝謝咱娘，我去拿碗，你們仔細聽着動靜。”
“不用了，”洛玄墨笑着從懷裏掏出紙包着的四個小碗：“知道你這裏困難，莫要去驚動你那個丫鬟，離她越遠越好。”
明顏笑着坐下道：“你們想得還真是周全。”
南宮越不屑道：“若不是你死都不肯離開這，我們四今兒可就可以在‘雲趣樓’大吃一頓了。”
明顏仍是笑：“我可是為了你們着想，這京城裏王府的眼線可真是多的去了。”
一時間将粥分了吃，明顏自是贊不絕口，幾次說要去流雲山莊拜師學廚藝。又與他們閑話了一會兒，還問了洛玄墨與南宮舞的事，洛玄墨咬緊了牙不肯承認，明顏卻仍是逗他，讓南宮越在一邊笑得打跌。
眼瞧着天色漸暗，南宮越提議去喝酒，洛玄墨道：“你們去吧，我還有話要和顏兒說呢。”
兩人點點頭，勾肩搭背地消失了，看的明顏連連稱奇，問道：“你們三個是怎麽湊到一起的？尤其是他們倆，不是一直說正邪不兩立的麽？”
洛玄墨笑道：“你似乎是在說夜是邪派？”
明顏認真道：“我可沒說，不都是一些裝模作樣的所謂的正派所說麽。”
洛玄墨笑一笑道：“只是江湖各派的立場不同罷了。暗冥谷一直很隐秘，并不經常活動，行事也不張揚，而且夜的武功高強，脾氣古怪，一般人都不敢輕易惹他的。”
明顏掩嘴一笑：“原來江湖上的人都是這樣看夜的。”
“你知道江湖上的人是怎麽看你的麽？”
“呃？”明顏愣住：“看我做什麽？”
“你忘了你是月宮的聖女了麽？”洛玄墨皺眉。
明顏一笑：“江湖上有幾個人知道月宮有聖女？”
“江湖上誰不知道？”
“那又怎樣？”
“顏兒，你要擔負起你的責任啊，你現在這樣……”洛玄墨輕輕嘆息着。
明顏沉默下來，半晌道：“我想等他來，再見他一面……”
洛玄墨隐忍着：“他要是不來呢？你就一直等下去麽？”
“我……我已經決定等到除夕，他若不來，我便連夜回去……”
洛玄墨嘆口氣：“他根本就不愛你，你這又是何苦？罷了，我也不勸你了，只是……”
明顏心中酸澀，勉強問道：“只是什麽？”
洛玄墨看了她一眼道：“娘讓你明兒去見她。”
明顏皺眉：“怎麽又讓我去了？出了什麽事麽？”
洛玄墨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道：“你還是去吧，明兒裝病好了，到時我來接你。”
明顏想一想道：“不必了，他又沒禁我的足，我光明正大出去好了，否則萬一被發現了也不好收場。明日你在府外接應我，幫我甩掉尾巴。”
“也好，明日我在府外等你。”
“嗯，”明顏點點頭，又問一遍：“哥哥知道娘找我是為了什麽事麽？”
洛玄墨搖頭：“不清楚，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規矩。”過了一會兒又問：“顏兒，你當真要等到除夕麽？”
“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勸。”明顏閉上眼睛，不願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