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自古兩情多惆悵
明顏哭笑不得,只好道:“好,我就在這陪着你,好了吧。”
他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待他慢慢用完,明顏命取了茶來與他漱口,又讓曉菊擰了熱手巾把子來給他擦臉。他只含笑着任由她伺候着自己,見曉菊另取了熱手巾來,便上前接在手中。
明顏放下茶碗,只十分奇怪:“方才不是替你擦過了?”
他也不說話,只攬過她,扶了她的臉,細細替他擦着。眼瞧着曉菊還在跟前,明顏禁不住紅了臉,忙奪了手巾來,道:“擦好了。”伸手交與曉菊,示意她退下。
秦楠羽并不肯撒手,只從後面輕輕擁着她,明顏也不動,任由他這般抱着。半晌他才深深呼出一口氣,暖暖的氣息吹在她的頭頂,癢酥酥的。
只聽他輕聲問:“顏兒,你相信我麽?”
明顏猛地聽他這麽一問,心頭突地猛跳起來,半晌才勉強笑道:“怎麽突然問起這話來了?”
他并不答話,只這般靜靜站着,攬着她,目光怔怔地盯着那半開的窗口,仿佛那裏會突然出現什麽似的。明顏見他不答話,心中着實忐忑不安,不覺渾身的神經都繃得緊了,卻聽他輕笑一聲道:“我只是随口問問罷了。”
說着已松開她,道:“好了顏兒,這般走了大半晌,想來你定是十分疲倦,我也不鬧你了,早點歇息吧。”
明顏心頭疑惑,但見他如此之說,只好微微颔首道:“知道了,你也早些歇息。”
擡頭瞧向他,只見他面色平靜,泰然自若,一雙眼睛如千年寒潭,深邃如淵,讓人看不透裏面到底有什麽。明顏瞧着不覺已有些恍惚。
他已微微一笑,然而眼裏卻一絲笑意沒有,明顏心中一緊,便似神态自若般別過頭去,勉強笑道:“時候不早了……”
他會意,舉步向外走,方至門檻處又頓住了,似是想了一想,便回了身來,從袖中取出那根金釵,微笑道:“顏兒,這個送給你。”
明顏一臉驚訝地瞧着他,見他并無玩笑之色,随即微微笑道:“謝謝你。”
他并不答話,只上了前來替她插入發中,又扶着她的肩頭行至銅鏡前,含笑道:“顏兒,你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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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顏不禁滿面飛紅,含笑瞧着銅鏡中那如玉人影,并不說話。他卻已俯下身去吻她的脖頸,模糊不清地問着:“顏兒早就只道我是要送與你的了對不對?”
她的雙臂都被他緊緊擁在身側,掙紮不得,只好一徑躲閃着,他卻又十分大力地騰出手來禁锢了她的香肩,一邊仍是含糊地問着:“對不對?”
明顏只覺身子莫名地燥熱,聽着他又問一次,只勉強答道:“我原先并不知道……”
聽的此話,正把臉埋在她發間輕吻着她一頭青絲的秦楠羽似是怔了一下,轉而又吻上她嫣紅的耳根,小巧的耳垂,明顏不覺已嬌吟一聲,他卻又問:“那你為什麽不問我送與誰人的?”
一路順着那誘人的香頸,細細吻上嬌俏的鎖骨:“你為什麽不問?還是根本不在乎我送與別人?”
他一擡手又拔下了那根金釵,挑開她胸前的衣帶:“說啊。”
明顏仰着頭,雙頰緋紅滾燙,口中焦渴難耐,心下早已一片空白,此刻只無意識地低吟一聲:“我……”
衣帶被挑開一根,已經能瞧見雪白的中衣,他又襲上她小巧的下巴,那金釵也緩緩地挑開中衣的領口,寒氣立即透進去,明顏不由一個激靈,緩緩回了神來。
低頭瞧見中衣領口微敞,已分明能瞧見肚兜上淺藍色的寬邊,她只覺腦中“嗡”的一聲,也未及多想,只猛地伸手推開他,自己已向內側過身去,慌亂地整理衣裳。
秦楠羽措手不及,被她推得一個踉跄,手中的金釵也甩落在地。
屋裏頓時靜了下來,只有她整理衣裳時摩挲的聲響,細小的,此番卻被無限放大了,充斥着兩個人的耳膜。
明顏低頭扯平衣裳,顫抖的素手卻不聽使喚一般,此刻連衣帶都結不起來,不覺眼前已模糊一片,淚水一滴滴掉下來,悄無聲息,只聽着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秦楠羽站在那裏,臉色十分陰沉,雙眸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要從眼裏射出利劍來,一雙手已在垂下的衣袖中攥緊至指節發白。
屋裏那麽靜,靜得讓人心中微微發虛,仿佛并沒有人。亮黃的燭光偶爾跳動着,帶着腳下的影子也随之輕晃。風從半掩的窗口吹進來,那半垂的珠簾随之輕輕搖擺,發出“簌簌”的聲響。
她就那樣站着,背着他,一手護在胸前,低垂着頭,一動不動。那微揚的睫毛卻在一點點垂下來,垂下來,終于,掩住了那抹光亮。
他的手也慢慢放開來,似乎連帶着四肢百骸都在慢慢放松下來,臉上的神色也略為緩和,回複成平淡,然而那平淡中,隐約着一絲酸楚。他慢慢開口,聲音低啞,似是嘆息着:“顏兒,你可曾有一刻愛過我?”
明顏只覺呼吸一滞,耳邊似乎一直嗡嗡地回響着他的這句話,你可曾有一刻愛過我,你可曾有一刻愛過我,這句話猶如一把刀,狠狠刺入她的心口,那一刻的冰涼和痛楚直浸透她全身,只在瞬間,便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和意志。模糊聽見他轉身離開的腳步聲,一聲遠比一聲,終于,什麽也聽不見了。
她慢慢地癱坐在地,嘴角勉強牽起一絲苦笑,原來,竟是這般的不信任,到如今,這樣的話也能問出口……居然問出了這樣的話……欲哭,已無淚了……
天色已是黑透,良久,她才慢慢站起身來,轉身正瞧見那根金釵,靜靜地躺在地上,她怔一怔,方走上前去拾起來,緊緊攥入手心,那釵上凹凸不平的繁複花紋深深地嵌入她的手心去。她的目光只怔怔地瞧向門外,仿佛要從那濃重的夜色中瞧出什麽來。
卻果然突然有個人影從夜幕中漸漸走近了來,她心頭猛地一顫,只睜大眼睛瞧着,不覺已迎上幾步去。
那人影漸漸近了,被廊下的燈一映,那張面孔分明不是他,不是他。明顏略略垂下眼睑,只一瞬複又擡眼,神色如常地屈膝行禮:“見過王爺。”
來者正是彥涼,他只略一擡手:“免禮。”
明顏側了身請他進屋,又轉臉向曉菊道:“看茶。”
卻被他擡手止住:“不必了,本王是來尋熙王的。”
明顏驚詫道:“他方才已經回去了,王爺來時不曾碰見麽?”
彥涼聞言也奇怪道:“不曾碰到,而且之前本王已在幽獨軒候了一個時辰之久,因有些許急事,這才尋了過來的。”說着心下已有些惴惴。
明顏亦有些煩躁,不安道:“那他會去哪裏了?”
彥涼見她語氣滿含擔憂,只道:“不打緊,想必他是有什麽要緊事去辦了,而且他身邊還有泓遠跟着的。”說着已喚了自己的貼身侍衛,吩咐道:“詢問所有下人,看是否有瞧見王爺去哪的。”
那侍衛應聲退下了,彥涼負手沉思着,明顏只低着頭,心下不由十分擔心,卻猛地聽見彥涼低聲道:“時候也不早了,按理他是該回幽獨軒了,為何不曾回去呢?一大早我還與他說了的……”一邊瞧了瞧明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的?”
明顏聽他這麽一問,不由怔一怔,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吱唔”着:“沒什麽事,只是……”
“什麽?”本以為這般他便不會再問了,不想他竟追問着。
明顏略一凝神,鎮定下來,低聲道:“是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彥涼見她這般一說,心下明了,也不再說什麽。情之一字,還是莫要陷進其中為妙,也因此他只幾個暖床的侍妾。
兩人正沉默着,他的貼身護衛已急急奔過來跪道:“啓禀王爺,有奴才說瞧見熙王爺在孤月樓獨飲,奴才方才也去打探了一下,果不其然。”彥涼聞言舉步便走,明顏也緊忙跟了上去。
這孤月樓位處王府正中,建在一潭碧水之上,陸上只一座三人寬墨石九曲橋與之相通。明顏進府後甚少走動,故而一直只聞其名,未見其實。
此刻只随着彥涼,驀地見眼前一片粼粼水光,細看之下,原來是極為開闊的一潭幽水,再暗夜裏澄靜幽藍,四圍各處的燈火,零零落落地映在其中,仿佛夜空只散落的群星,連着那輪半滿的孤月,卻極為搭調。遠遠瞧見那墨石橋,朦胧的月光一照,越發墨黑凝注,隐隐泛起一層銀光。
方行至橋邊,前頭的彥涼突然停住腳步,回身道:“既然已經知道熙王在此,弟媳也該放心了,那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明顏着實不曾料到他會有如此之說,然而心下想起方才的事也不由黯然,一時只遲疑着:“我……”
彥涼又低聲對她道:“不必擔心,我會勸勸他的。”
明顏驚訝地擡頭瞧他,他卻只作不知,徑直走過去了。然而方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頭瞧了她一眼,只一眼,便又回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