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子,但是你心術不正,若是教會了你心靈控制術,那将是一個災難。”
阮澤文充血的雙瞳漸漸渙散:“他竟這麽說我!他憑什麽這麽說我?!你以為他是什麽好人?!他……啊!!”阮澤文突然抱住自己的頭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然後慢慢擡起頭,渙散的瞳孔慢慢重新聚集了起來,“嚴可一,你想用你那半瓶子醋來算計我?笑話!”
我冷笑:“笑話?有什麽笑話比你這個天才被我這個廢材代替了更可笑?師父他最後選擇了我,他抛棄了你,并一直在我的面前狠狠地唾棄你,你一直都是一個反面教材你知道嗎?”
阮澤文的雙目已變得赤紅,瞳孔定定地集中于虛空的某一點:“他不能這麽對我!我那麽優秀,他為什麽不要我?對啊,他選擇了嚴可一那個黃毛丫頭……”
随着他胸口起伏的頻率我放緩了語速:“你恨嚴可一對不對?因為她搶了原本屬于你的東西。”
“恨……她……”阮澤文集聚的焦距散了散,馬上又緊緊收縮,似是集到了針尖一般的一點上,嘴裏發出詭異的笑聲,“不,我不恨她,我……可憐她!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将知道所有的事!到那時……嗬嗬嗬嗬……”阮澤文原本俊俏的臉因為扭曲的笑容變得極為猙獰。
我慢慢放開緊緊攥在一起的冰冷汗濕的手,心裏慢慢平靜下來,無視了李醫生憂心忡忡想要阻止的神情,溫柔地撫着阮澤文的胸口,輕輕在他耳邊呢喃:“那麽……現在讓我們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嚴可一好不好?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大年二十九,提前拜個年
明天三十,後天初一,然後初二……
呃,決定給自己放個年假
這樣的話
下一章
初四再更吧
反正也米有人在意
淚奔~~o(>_<)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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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9.
很多人都喜歡用如果這個詞,如果當初怎樣怎樣,那麽我就會怎樣怎樣。每個人都希望有幾個重來一次的機會,似乎那樣就能補救一些什麽,或者避免些什麽。
然而,發生過了,那便是發生過了,即使有了一次重來的機會,多數人還是會按着他原來的思路做出同樣的選擇,然後重複他選擇後的懊悔與奢望再有一次機會的心路歷程。
這将是一個死循環,一味地去想如果,還不如看看未來,想想怎麽樣才能減少将來思考如果的次數。
我從不喜歡“如果”這個詞,但是,我卻不止一次地去思考如果……
然而答案只有一個。
很多年後,我的女兒在出嫁的前夜窩在我的懷裏問:“媽媽,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當初,你還會選擇想起那一切嗎?”
我撫着她柔順的長發告訴她:“會的。沒有人能夠在事情發生前知道事情發生後将會付出的代價。我們只知道,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或許過去的事相對于未來不是那麽得重要,但是只有真正了解了過去,才能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麽走。而建架在虛空的過去的未來就像是空中樓閣,縱是美麗,卻不穩固不踏實,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
慢慢睜開眼睛,一滴冰涼的液體順着我的眼角滑落,狠狠地砸在我的耳際,發出“啪”的一聲,徹底震醒了我十年的夢境。
李醫生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挂着不怎麽好看的笑容:“您還好嗎?”
我還好嗎?
我不知道,“好”應該是怎麽樣的一個定義?
輕撫胸口,原來痛到極致了便就感覺不到了痛,因為早已痛到了麻木;傷到極致了便就不會再流出溫熱的血,因為早已無血可流;心碎到了極致竟會無比輕松,因為……我竟已找不到她了……
殘破的心……
原以為早已碎無可碎的……
竟然還可以被擠成齑粉……
然後,就這麽随風而逝……
散到不知名的角落……
再也……
找不到任何的蹤跡……
艱難地指揮着有點僵硬的四肢,從躺椅上坐起身,一步步踱到蜷縮在角落裏的阮澤文面前:“阮澤文……”
阮澤文慢慢擡起頭,看着我,扯出蒼白的笑:“你竟然能夠通過心靈控制術把人導入深度睡眠,然後挖掘深度記憶……你果然是老頭子所說的是天生的心靈控制師,我輸了。”
我點點頭:“有遺言嗎?”
阮澤文微垂了睫毛,似乎想起了什麽,唇角微微勾起,蒼白的臉上綻放出可以稱之為幸福的光輝,狠狠地晃着我幹澀的眼睛。
“有!”阮澤文擡起眼,第一次向我露出了懇求的神情,“請放過我的養子,他和這些事情沒有一丁點的關系,什麽也不知道,請你放過他,也不要讓其他人去打擾他的生活。”
我冷嗤:“以他對你的感情,你以為我不去找他,他會不來找我嗎?”
阮澤文連忙搖頭,原本或冷靜或慵懶或深沉的眼睛此時盛滿了慌亂:“不會的!他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我別開頭:“就算我不去找他麻煩,我也沒有能力阻止別人去。”
“不!你有!”阮澤文緊緊拽住我的褲腳,“你可以!你的哥哥和龍……”
“住口!!”我從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尖銳到這種地步,不只阮澤文和李醫生被驚住,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閉了閉眼睛,輕輕嘆了一口氣:“我不會去找那小孩兒的麻煩,但是其他的……我不會做任何保證。”
阮澤文癱坐到地上,低聲笑了兩聲:“也好,這樣就夠了,夠了。那麽……開始吧……”
打開房門,首先看到的便是緊張地湊上來的豆豆:“怎麽這麽長時間?你……還好吧?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我眨眨眼,勾起唇:“我好得很啊!但是裏面的人不太好。”
豆豆這才把目光投到我的身後:“阮澤文?他怎麽了?”
李醫生把目光呆滞的阮澤文交到豆豆的手下的手中:“他現在就是一個會吃會睡的植物人。除了沒有任何意識外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豆豆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你做的?”
李醫生收到我暗示的眼神,推推鼻梁上的鏡框:“雕蟲小技,不足挂齒。”
豆豆感嘆:“難道你就是江湖中傳說的控魂師?不愧是龍家的人啊!”
李醫生謙虛:“江湖的兄弟謬贊了。”
豆豆拱手:“不缪不缪!兄弟,你有沒有過跳槽的想法?”
李醫生擡眼看看我,果斷搖頭:“沒有!”
豆豆還要說什麽,李醫生立馬阻了他的話:“請李先生把阮先生交到他在M國的養子手裏,麻煩了。”
豆豆皺了眉,看向我:“雖然不想跟你說這種話,但是,斬草除根才是正确的選擇吧?”
我搖搖頭,沉默不語。
要我怎麽說呢?難道要我告訴他們我最後被阮澤文那純粹的幸福的笑感動,甚至是羨慕了?連我都覺得這說法可笑之極,還拿什麽來說服別的人?
“我們該回去了,豆豆,真的很感謝你。”我塞了一個U盤給他,“這個是吞雲幫的一些資料,我留着也沒什麽用,但是應該對你有些幫助。”
豆豆繃緊了臉:“你當我李睿是什麽人?”
我拽過他的手,把U盤拍到他手裏:“我當你李睿是我兄弟,所以都沒跟你要錢,你還得色起來了嘿!我告兒你,也就這一次,下次你在想要什麽情報記得帶支票來,別以為是熟人我就會給你打折!”
豆豆委屈道:“真不給打折啊?”
我揚下巴:“不給!”
豆豆哭喪了臉:“最起碼給個熟人價啊!”
我撇嘴:“宰的就是熟人!”
豆豆笑了:“得嘞!我算是明白了,想要讓你嚴可一欠一個人情可比登天還困難。”
我抱歉地看着豆豆。
金錢好還,人情難還,我是不能随便欠別人的人情的,原先是因為關系到嚴家,現在還要加上一個龍家,人情債這玩意兒,我實在欠不起。
他不在意地擺擺手:“走吧走吧!你都出來一上午了,你家的男人應該快忍到極限了,我可不想變成龍大當家怒火下的炮灰。”
我點點頭,帶着李醫生走出那棟孤建在居民區的隐蔽式別墅。
作者有話要說:晃悠悠
一小章
☆、Chapter 60.
正午的陽關明亮地讓人炫目,眼睛一陣刺痛。
我擡起手,擋在眼前,微眯了眼睛看着從指縫洩過來的金色的光暈,眼角幹涸且刺痛,縱是在這炫目的陽光下,卻也感受不到一絲絲明亮和溫暖……
深沉的黑暗像流入水中的墨慢慢地浸染着我冷到戰栗的靈魂,一個又一個絕望而瘋狂的念頭兇狠地撕咬着我僅剩不多的理智……
為什麽……
事實,竟然會是這樣……
“可一!”李醫生伸手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你……”
我搖搖頭,推開他的手:“李醫生,請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龍君瑞,好嗎?”
李醫生靜靜與我對視了三秒,繼而斂眉後撤了兩步:“請您用龍氏當家主母的身份命令我。”
我苦笑:“可我不是。”
“您必然會是!龍氏家規,家主與家主夫人的的命令若有沖突,在不涉及龍氏利益與家主主權的前提下,依據時間先後而遵從。”
一定要命令嗎?一定要我以那樣的身份去命令才能夠幫我嗎?
輕輕擡起手,虛虛地遮住眼睛,似乎這樣就能夠擋住些什麽……苦澀的……冰涼的……
然而……什麽也沒有……
我低聲笑出聲來:“随便你吧!随便你……”放下手臂,看進李醫生滿含複雜情緒的眼睛,“我不會命令你,不會,不能,更不肯!我只以嚴可一的身份請求你,至于你選擇怎麽做,随便你!”
不願再看那複雜的眼神,轉身鑽進等候已久的車裏。
我拒絕解讀!
拒絕所有的憐憫和同情!
我不需要這些!
不要打着關心的幌子而用那種憐憫的目光看着我!
那樣……
讓我覺得……
自己竟是那麽得……
可憐……
可悲……
恍惚地走進大廳,看到我此生最愛的兩個男人對坐着交談,若是幾個小時之前,我一定會覺得眼前的畫面無比地溫暖。
可是現在……
眨眨眼,刷去一層層覆上來的水霧,我抖抖嘴角,定在一個可以支撐住的角度:“哥,你來了!”
老哥挂着我熟悉又陌生的寵溺的笑容,站起身來,張開雙臂:“可一,哥哥來接你回家。”
我有點恍惚地看着他溫潤的臉:哥哥、懷抱、家,多麽陌生的詞彙啊!
【哥哥~哥……】
【無雙呢?!無雙在哪兒?】
【……】
【我問你呢!先不要哭了,告訴我無雙在哪兒?你們沒在一起嗎?】
【嚴少爺!找到二小姐了!】
……
【無雙,你睜睜眼啊,看看哥哥,無雙……】
【無雙!無雙……哥哥來了,哥哥來接你回家,不怕不怕,哥哥會保護你,無雙……】
……
【少爺,早點去休息吧,您這樣子,二小姐走得也會不安心的。】
【我想再陪陪她。】
【唉!老天不長眼哦,二小姐這麽善良可愛,怎麽能就這麽……】
【趙叔,也許這麽說我不配當一個哥哥,但是,在看到無雙的那一剎那,我竟然有一個可怕的想法——為什麽死的那個不是可一?】
為什麽死的那個不是可一?
……死的那個不是可一?
……那個不是可一?
……可一?
“可一?”溫熱幹燥的手擡起我的下巴,夾雜着疑惑與擔憂的眼睛注視着我。
我注視着眼前這個男人,良久才認清:啊,這是我的哥哥啊,是我同父同母血脈相連的親哥哥……
“哥~”有點遲疑地輕喚一聲,這是遲了十年的喚聲,我嚴可一,真真正正的嚴可一的喚聲。
老哥摸摸我的頭頂,嘆息:“傻丫頭,這段時間委屈你了,是哥哥不好。”
眨掉又泛上來的一波波淚霧,我仔細地用目光勾勒着他臉部的輪廓:
不對,哪裏都不對!
他看着我的時候眉頭從來不會這麽舒展,目光從來不會這麽柔和,唇角從來不會這麽微微翹着,從來不會!
他總是皺着眉呵斥我:“嚴可一,不準再欺負無雙!”
他總是冷冷地睥着我:“嚴可一,你再這麽下去沒有人會喜歡你!”
他總是抿着唇角淡淡撇我一眼,然後抱着無雙離開。
哥哥……哥哥……
我總是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在心裏叫他。
你能抱抱我嗎?哥哥……你能……抱抱我嗎?
我總是偷偷躲在一個角落看着他和無雙在花園裏追逐奔跑,嬉笑打鬧,卻問不出心底那個小小的卑微的期望。
“哥哥,你能抱抱我嗎?”我喃喃低語,積壓在心底的奢望竟就這麽訴之于口,莫大的沉痛籠罩了我的全身,擠壓得我喘不過起來。
溫暖緊致的擁抱束緊了我的身體,耳畔是老哥低沉的聲音:“可一乖,是哥哥不好,沒事了,哥哥以後會保護你,不會再離開你,跟我回家吧。”
我閉着眼睛把自己深深埋進那溫暖至極的懷裏,卻抑制不住從心底蔓延出來的冰冷,禁不住地顫抖。
“可一?可一,你在哭嗎?”老哥上身微微向後仰,右手擡起我的下巴。
我眨眨幹澀的眼睛:“哥……”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問,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凝成了一聲委屈地哽咽:“我想回家。”
老哥愛憐地摸摸我的頭發:“嗯,我們回家。”
“喀噠”一聲清脆的杯盤碰撞聲傳來。
老哥放開環着我的手,轉回身,将我露給那個從進門起我就一直努力忽略的男人。
“龍先生,這段時間可一麻煩你了,我這就把她帶回去了。”老哥把我往前輕輕推了一把。
龍君瑞微笑着點點頭,然後打了個手勢。
站在旁邊的小楚翻譯道:“我們稍後會把婚禮策劃書送至您那裏請您過目。”
“婚禮?誰要結婚?”此時的我要比平時慢三拍,話問出口以後才後知後覺地了解了婚禮的主角之一是自己。
龍君瑞笑着搖搖頭,放下手裏精致的茶碗,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牽起我的左手,在套在無名指上的戒指上輕輕烙下一吻。
我像被燙到一般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擡眼撞進龍君瑞錯愕的眼睛裏,心虛地別開頭:“我哥在呢!”
老哥笑着打趣:“我們可一是長大了,都知道害羞了。”
龍君瑞也促狹地瞅着我。
我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我……我先上去收拾東西了,你們聊。”
獨自一人走進我和龍君瑞兩個人的卧室,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機械地打開衣櫃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疊好,放進旅行箱裏。
風衣、毛衣、褲子、裙子……
當我摸到一件塗鴉T恤時,手下突然一頓,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識順着那T恤上的圖案輪廓慢慢地撫過。
這件T恤是情人節的時候,我和龍君瑞在大溪地參加情人節特別節目“Lover Impression”時的作品,上面是美麗的人類女孩兒趴在岸礁上和從海裏浮上來的人魚王子在夢幻的月色下接吻的畫面。那時,這件T恤贏得了最高人氣獎,有一個詩人想要高價買下它,被我和龍君瑞拒絕後竟很有毅力地尾随了我們足足五天。最後我們被他的不懈的精神打動了,便又畫了一件送給他。
那一幕又一幕啼笑皆非的回憶在腦中慢慢鋪陳開來,有歡笑,有淚水,有感動,有委屈……一點一滴都是那麽得清晰,都是那麽得窩心,原來我們竟已經有了這麽多的共同的回憶了嗎?
輕輕拂過T恤上人魚王子的臉頰……
那時候我對他說:“你就是我的人魚王子,不惜用自己的聲音和女巫交易,換來一對兒人類的雙腿,來和我相愛。”
我還對他說:“我不會愛上別的人,只愛你,絕對不會讓你化成海上的泡沫,不過就算你化成泡沫也沒有關系,我會和你一起變成那五彩的泡沫,一起融進蔚藍的大海裏,永不分離。”
碩大的水滴“啪嗒”一聲碎在我的指尖,浸濕了人魚王子的臉……
可是到頭來,人魚王子卻找錯了人,他為了和一個女孩兒相愛不惜用聲音和女巫換來雙腿,卻發現女孩兒已經不見了,于是他找到了女孩兒的姐姐來做替代品。
是這樣嗎?
龍君瑞……是……這樣嗎?
我不敢問,我竟然連看他眼睛的勇氣都沒有!
人魚王子不會化作泡沫,因為他找到了她的所愛,而且她也愛他。
而我的愛情卻是一堆泡沫,一堆華麗的泡沫……
熟悉的擁抱從身後覆上來。
我有些慌張地抽抽鼻子,手忙腳亂地想要把有些褶皺的T恤疊起來,卻被龍君瑞伸出的手擋住了。
他修長的手指劃過那被淚滴浸濕的幾點,收緊了環着我的腰的另一只手臂。
我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回過頭微微笑道:“怎麽上來了?”
龍君瑞扶正我的頭,緊緊看着我的眼睛,冷汗一點點浸濕我的後背。
蜻蜓點水一般的輕吻落在我顫抖地睫毛上,龍君瑞抵着我的額頭,發出淡淡的太息聲。
我閉着眼睛,逼迫自己不去想別的,只是享受這份寧靜。仿佛一切都沒有變,我是麽也沒有想起來,就這麽沒心沒肺地沉溺在這一份蜜一般的寵愛中。
“時間不早了,我要收拾東西了。”我微微後撤,想要轉身,卻被龍君瑞任性地箍進懷裏。
我拍拍他埋在我頸窩裏的頭:“別鬧了,我真的得收拾了。”
龍君瑞慢慢松開我,認真地看着我,一字一頓地“說”:【等我,我會把你娶回來。】
我扶着他的臉頰,踮起腳在他的唇前稍一猶豫而略了過去在他的額頭印下一個吻:“我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晃悠悠
又一章
☆、Chapter 61.
算起來,我不過離開嚴家大宅一年而已,但這次回來,竟覺得無比陌生。
門口的警衛雖然還是和上次我回來時的那樣,我一個都不認識,但是态度卻是千差萬別,畢恭畢敬地稱我一聲:“大小姐。”
進了內宅,趙叔率領着所有的傭人微笑着立在那裏,看着我們走進,微微彎下︱身:“恭迎大小姐回家。”
【趙叔趙叔!】
【诶喲,我的小小姐,這是怎麽了?別哭別哭,告訴趙叔,出什麽事了?】
【趙叔,姐姐把你送給我的櫻桃發夾搶走了,那是趙叔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嗚嗚嗚嗚……】
【沒關系,沒關系,改天趙叔再給小小姐買一個更漂亮的!】
【不要了,反正最後還是會被姐姐搶走的,姐姐好壞!】
【嗯嗯,她壞她壞,咱們不跟她玩兒了,要不然這樣,趙叔讓趙嬸給你做你最喜歡的巧克力水果籃好不好?咱們趁你姐姐發現前把它吃掉,這樣就不怕被她搶走了。】
【對啊!趙叔,你真好!我最喜歡你了!】
【趙叔也最最喜歡小小姐。】
“趙叔,你怎麽又這樣?”我走上前,攙扶起已顯老态的趙叔,“您的腰又不好,醫生不是說不能長時間站着嗎?”
趙叔拍着我的手,眼角有些濕潤:“沒事兒,我沒站多久。可算是回來了,有點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我笑着搖搖頭:“我們進去吧。”
回家了,然而卻沒有我預想的那樣讓自己安定下來,無論看到什麽,都會觸發一些讓我一點點陷入悲涼絕望的境地的記憶。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老哥、龍君瑞、趙叔都努力抹殺曾經的事情,不願讓我想起任何事和人,因為他們承受不起那樣的回憶,同時,他們需要……需要我這麽一個……替身陪着他們走下去……
而我,不願傷害他們,不願再次撕裂他們包裹在記憶傷口上的繃帶,寧願自己被無盡的黑暗一點點侵蝕!
何其可笑?!
“篤篤篤!可一,我可進來嗎?”老哥溫柔地詢問。
“請進。”我把收拾了一半的箱子推進換衣間。
老哥推門進來:“東西都收拾好了?”
我張張手臂:“差不多了吧!怎麽?親自叫我下去吃晚飯?”
老哥表情很是猶豫,似是有什麽難決的事情。
“哥?怎麽了?”
“可一啊……”老哥吞吞吐吐地,吐不出一個字來,看得我都替他着急。
“哥你有什麽事就直說,沒關系的。”我拉過他的手鼓勵道。
老哥似是松了口氣一般笑了,搖着頭:“你已經長大了,我一直都拒絕承認這一點,所以一直把你當做一個小孩子,想要保護你,卻一直在傷害你,原諒哥哥。”
我搖搖頭:“哥你不要這麽說,是我一直太任性,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所以請你原諒我。”
老哥欣慰地看着我,我誠摯地回看他……
一秒,兩秒,三秒——
“噗嗤!”兩人同時笑出來。
“不過說真的,老哥你不會是專程上來給你妹妹我道歉來着吧?那我真是受寵若驚。”我打趣。
老哥點點頭:“其實,我希望你能重新去認識一個人,不帶任何偏見……”
“是葛飛嗎?”我打斷他的話,“是葛飛對不對?”
老哥沒有否認,只是希冀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對她一直沒有什麽好印象,其實他一直想親近你,但是他就是那麽個倔性子,不知道怎麽向人示好,你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嗎?我保證你會喜歡他……”
我按住老哥的手:“老哥,你真正地愛上他了,對嗎?”
老哥把我的手握在手裏,輕笑,帶着點自嘲:“很不可思議對嗎?”
我搖頭:“這種事情沒有常理可循的,只要你喜歡那便夠了,我會把他當家人看的,你放心。”
雖然老哥臉上的表情和平常沒什麽兩樣,但是從他異常明亮的眼睛和舒展的額眉來看,他真的是很開心。
“那……大寶呢?哥你把大寶放下了嗎?”想到大寶每每提起老哥便失去了光彩的眼睛,我便抑制不住地心疼。
“從沒拿起過,何談放下?”老哥愉悅的氣場慢慢冷卻了下來,擡手阻止了我的辯駁,接着說道,“沒錯,我曾經對他有過幻想,但也就僅此而已了,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再說什麽也是毫無意義。”
“那時候,你為什麽不去問問他呢?或許他也喜歡你也不一定呢?”我禁不住地覺得可惜,原本應該是兩情相悅的兩個人,竟因為誰也沒有勇氣說出口而就這麽錯過了。
老哥揉揉我的頭發:“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況且我已經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也一定會有屬于他的幸福。你這小腦瓜應該多想想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扒下他蹂躏我腦袋的大手:“我有什麽事情好想的?”
“現在你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自己嫁妝的單子列出來給我,否則我就按我的想法給你準備了,你若是不滿意可別來怨我。”老哥刮了下我的鼻頭。
我捂着鼻子皺皺眉:“什麽啊?你們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就下決定,我有說我要嫁人了嗎?”
老哥立馬收回了知心大哥哥的慈眉善目,瞬間恢複成原本的嚴厲兄長:“說什麽胡話?現在不結婚還要等到什麽時候?那不成你還想大着肚子穿婚紗?”
我縮縮肩膀,弱弱抗議:“我沒有大着肚子……”
“所以要趁還沒大起來就結婚,有什麽不對嗎?!”
我吸氣,鼓起用起,仰起頭,張嘴……
老哥犀利的目光“唰”地射過來。
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嘶”地一聲散掉了,只能垂頭喪氣地搖頭:“沒有。”
“這就對了,乖。”老哥滿意地拍拍我的腦袋瓜,“收拾收拾就下去吃飯吧。”
聳拉着腦袋把老哥送出門,渾身的力氣瞬間消失殆盡,順着門癱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膝蓋,腦中一片空白。
我該怎麽辦?
誰能告訴我……
我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晃悠悠
一章~
☆、Chapter 62.
其實所有的事都是說着容易做起來難,比如說和某人毫無芥蒂地親切寒暄。
“多吃點菜,別光扒米飯。”老哥終于承受不住飯桌上的沉寂,奪了我的飯碗把每種菜都加進去了一點。
然後又如法炮制給坐在我對面的葛飛累了一座小山。
我和葛飛舉着筷子各自看着重新放到自己面前的飯碗,然後擡起頭對視,第一次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情緒:撐死與和解,我選後者。
“你……”
“我……”
我和葛飛同時開口,聲音重疊在一起,又同時頓了一下,然後又同時張口:
“你先說。”
“你說吧。”
老哥又往我和葛飛的盤子裏各夾了一個雞腿:“先吃飯,吃飽再說。”
我期期艾艾地再次看向葛飛:“我能和你談談嗎?”
葛飛點頭,起身:“我們到茶室去。”
老哥一板臉:“飯都還沒吃完去哪裏?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裏說?”
我肅顏:“我們姑嫂倆說私房話,哥你摻和什麽?”
老哥一噎,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瞟向葛飛。
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我說了什麽,連忙改口:“我們姑……哥兩個說悄悄話,老哥你就不要摻和了。”
……ORZ……
姑哥……我還百度呢!每次這個時候我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是個天才,這麽有創意的詞都能被我想到。
哪裏有地縫?讓我鑽一鑽吧!
葛飛清咳兩聲:“我們去茶室吧。”然後瞪了老哥一眼,率先轉身走了。
我看看老哥那副“妻”管嚴的樣子,悲怆地下定決心,一定要抱好那位“大嫂”的大腿。
“呃……老哥你慢慢吃。”我小心翼翼地把餐巾疊好放到餐桌上,屁颠兒屁颠兒地跟了上去。
總是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坐在一起除了尴尬還是尴尬,我不自在地動了一下︱身子,心裏飛快地運轉,想找個話頭,卻總是一團亂。
葛飛這時開口了:“對不起。”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茫然地看過去。
葛飛別開目光:“我為上次你回來時,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道歉。”
我這才想起那次讓我傷心了好久的事,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我搖搖頭:“何必為那件事道歉?你和我老哥的用心良苦我明白的。要道歉也應該是我道歉,我不該跟你說那些話的。你不是誰的替身,你就是你,老哥現在最愛的,而且将要攜手終身的人。”
葛飛俊秀的臉上泛起淡淡的霞紅:“謝謝你能接受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下感嘆愛情的魔力,竟能讓他改變這麽多,從前的血腥和戾氣統統不見了,留下的竟只有躲在冷傲後面的單純與柔軟。
“不要謝我,應該是我謝你,謝謝你能讓我哥哥幸福,也請你讓他永遠這麽幸福下去。”
葛飛明亮的眼睛對上我的,裏面是慢慢的堅定:“我會的。”
聽到這句話,心頭竟然像是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渾身無比得輕松。
我适時地發出邀請:“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我想讓老哥帶我回B市去給爸爸媽媽掃墓,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嗎?”
葛飛有些遲疑:“我可以去嗎?”
我挑眉:“為什麽不可以?你是我嫂子啊!”
葛飛扶額:“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我瞪眼:“這怎麽可以?!老哥會說我沒大沒小的!”
葛飛很是真誠道:“你放心,他,決,對,不,會,的!”
我不信任地撅撅嘴:“你能保證他不會當你面一套,背你面一套?”
葛飛咬牙:“他敢!”
我谄媚地笑出後槽牙:“二哥,以後我就跟你混了,你一定要罩着我啊!”
趙叔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進來:“少爺,您在門口站着幹什麽?為什麽不進去?”
我和葛飛齊齊看向門口。
老哥故作鎮定地握拳在嘴邊咳了一聲:“談好了嗎?我是來叫你們回去繼續吃飯的。”
葛飛:“……”
我:“……”
愛情的力量啊!
作者有話要說:晃晃悠~
一章。
☆、Chapter 63.
跟老哥商定好了,後天就出發去B市,呆上三天再回來,正好能趕上小白兔的婚禮。
小白兔的婚禮,若不是老哥提醒我差點就忘了。聽老哥說在這場變革中,蔣濤明智地選擇了正确的陣營,幫了老哥很大的忙,所以現在是仍是翔雲的首席執行官。
聽到這個消息,我一點都不奇怪。
蔣濤從小就很聰明,他永遠都知道什麽對自己有利,仿佛那種趨利避害的能力就是他生來就有的本能。
但是,我還是有點擔心,一想到小時候他對無雙那難以形容的迷戀和在S市重逢時他聽到“無雙”噩耗時震驚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小白兔,不能怨我多疑,實在是,小白兔的性格和無雙實在太像了。
正因為如此,沉睡在我腦中的記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