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給他寄的點心到了他一定要多給哈利弄點好吃的。
小獾在心裏握拳。
塞德裏克走過來,拍拍賈斯汀的肩膀,示意他先撤。
“晚上吃這麽多對牙齒不好,相信我,醫療翼的這類魔藥都很難喝。”
哈利嚼嚼嚼,用力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考慮了一下,把剩下的食物劃一劃,收起來。
“要不要下盤巫師棋,我的手有點癢了。”塞德裏克比了個手勢。
“嗯。”哈利點頭,他現在需要一點刺激。
于是排兵布陣,開戰。
下了不到十分鐘,休息室裏的小獾們就驚悚了。
哈利的心情到底是有多不好啊!
他根本就不管什麽棋路和輸贏,完全是能看到棋子們互相厮殺就爽,指揮着自己的一方軍隊,拼命的讓黑白棋子彪悍地互掐,要是這些棋子是活的,估計已經血肉橫飛屍橫遍野了。
塞德裏克也開始苦笑。
好吧,這也總算這個一直沒什麽情緒起伏的學弟有了點正常的情緒表達。
他一直覺得哈利對什麽都淡淡的,看起來非常好相處,朋友也很多,但總是有點莫名的疏離。這樣看起來有活力多了,哈利也是個正常的小孩子嘛,就算表面上看不出來,其實對忽然出現的“教父”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這麽生氣吧。
這也難怪,哈利本來就不是熱情的孩子,突然冒出來一個教父(該人之前還被認為是仇人),會覺得別扭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關心學弟的學長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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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完全沒摸到任何真相的邊。
四十八
“你的靈魂不再純粹了,真的充滿了所謂巫師的味道。”
放大了防護罩,床簾裏的哈利緩緩地睜開眼睛。
“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哈利坐起來,揮手撩開床簾,看着單膝跪在床前的男人,“既然你決定了要用雷古勒斯*布萊克的名字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就不要再做蘭格爾做的那些事情。”
“但那是我的責任——守護您,無時無刻。”
“我們的時代結束了,既然你和我都已經作出了選擇。”哈利嘆息,“這裏不是伊克索塞斯大陸,我不再是祭司,你也不再是我的鬥士。
“但您的靈魂仍然是純粹的,而我的靈魂也依然刻印着鬥士的法則,它們不會改變。”
“法則?就是那個所謂的法則讓你找到了一個和你一樣偏執的家夥附體?”
“關于這一點,我很榮幸我能和您擁有同樣的美德。”
“得了,”哈利悻悻然地打斷男人的話,“不要有事沒事就諷刺我,我已經被你害的頭疼了幾十年,你就不能給我留點清靜?”
“當然,您的意願就是我的使命。”男人的聲音明顯帶着笑意,讓哈利很想把這個男人直接踹飛到外面的黑湖裏去好好清醒一下,省的他三更半夜的跑來擾人清夢。
“既然這樣,你不老實蹲在你的地窖辦公室裏睡你的大頭覺,跑來我這裏幹什麽?!”
“當然是履行職責——守護您,我所以來到這裏的原因就是如此。”男人理所當然的把話題又圈回原點。
哈利真的開始腳癢了。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做低調?用你的力量封鎖了你的那個屋子,不讓人家的眼睛和耳朵伸過去?很大的本事啊。你第一天穿着那個陰屍的身體走到這個所謂的魔法界來嗎?”
黑暗中,哈利綠瑩瑩的眼睛惡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男人,“還是你的靈魂已經被混的和巧克力花生醬一樣只剩下黏糊糊的一團了?這個地方比一片餅幹大不到哪裏去,但裏面的夾心豐富到可以讓你見了就拉上一個月的肚子。每個人的腦子裏都像長了蛔蟲一樣勾勾纏纏的,你打算把自己變成他們中的一員,勇敢地投身到夾心醬的行列裏我完全沒有意見,但是——”
哈利逼近了男人的臉,“不管你打算幹什麽,離我遠一點。我燒了自己不是打算從一個壁爐裏跳進另一個。這是個新世界,而我是個新的人,不管這個身體腦袋上被扣了什麽帽子,那些什麽棍子大蒜香腸洋蔥毛襪子的廢物們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只要我想,我随時都可以找個地方去享受我的生活,而你,只要承諾你永遠不要擋在我的路上!”
棍子大蒜香腸洋蔥毛襪子?
男人雖然沒有聽得很明白,但大致也知道這是在說什麽,他明智地把笑意憋在喉嚨裏。
“請不要生氣。我永遠不會做任何違背您意願的事情。我所想做的全部的事情就是守護在您的身邊,附帶的,為了答謝這個身體的主人為他完成一點心願。”
“真的?”哈利偏頭。
“當然,我發誓。”
“當然,你發誓。”哈利忽然笑起來,搭配着閃爍的綠眼睛,仔仔細細地掃了男人一圈,猛地揪住男人的領子把他拎起來。
“騙我很好玩嗎?還是你覺得被曙光之火燒一燒我的靈魂就會變成碳烤的什麽然後和你一樣退化掉!”
男人毫無掙紮,半身傾向哈利的床上,膝蓋撐在床沿,輕松地保持着一個其實很扭曲的姿勢,十分訓練有素。
盡管只有十幾年的時間,但他還真是懷念這個。
哈利當下完全沒心情去讀男人的心語,他還處在突如其來的美夢破碎所引發的暴怒中。
“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力量還在,但你的靈魂和記憶已經完全的和另一個家夥的融合在一起了,你根本就不是什麽接替了這個身體原來的靈魂,你是直接融合了它,或者說,根本就是吞噬了它!你不是蘭格爾,也不是什麽雷古勒斯,你變成了另一個家夥!”
“我的大人,靈魂不滅,信仰不滅,我永遠不會背棄我信仰的榮耀。”
“很好,我很敬仰你那些高貴的信仰和堅持的精神。那麽,這位什麽也不是先生,可以請你離開了嗎?。”哈利推開男人,“你是個新家夥,我也是,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我很抱歉大人,那有悖于我的信仰,我是您的鬥士,無論何時。”
“我早說過我不再是祭司,不需要什麽鬥士了!”
“那麽您可以殺了我,用您的黃金聖火。”男人直視哈利的眼睛,“您知道,我永遠不會違背或者反抗您,除了離開您這一點。”
“即使那是我唯一需要你做到的?”哈利嘲諷地笑。
“叫我雷古勒斯吧,哈利。您是我的大人,這不會改變,但短時間裏,我也會是您的教授,就像您說的,我們都要适應我們的新關系。畢竟,在這個世界裏,擁有同樣靈魂的只有我和您了,我的大人。”
“我說過不要再叫我大人!”哈利的眼睛變成金色,“還有,我可沒有你那樣黏糊糊的靈魂!”
無人能見的金色光芒瞬間将男人從午夜的赫奇帕奇寝室裏彈出去。
哈利猛地摔回床上,用力之大讓整個身體都跟着床墊彈跳了幾下,瘦小的胸膛急促地起伏。
這個該死的陰魂不散的偏執狂!
早晚他會把他真正變成融化的黏糊糊的一團,從身體到靈魂都燒爛!
被憤怒的主人直接彈飛到城堡外黑湖裏的雷古勒斯*蘭格爾*布萊克先生愉快地和湖裏的那只大章魚打了個招呼,然後瞬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很遺憾發型沒亂,身上也沒有什麽污泥和水藻之類影響形象的東西。
他的主人永遠這麽矛盾,明明就恨得不行,但還是不舍得真的把他怎麽樣。
男人微微地笑了,對着鏡子裏已經熟悉并且完全适應的這具身體和容貌。
高大黝黑,在他磨合身體的過程中甚至到所謂麻瓜的世界裏做過一陣子的傭兵——那些不用動用力量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武器讓他很是着迷了一陣子——這對這具身體的肌肉和骨骼都産生了巨大的影響,效果讓他滿意。
他喜歡這身體的黑發黑眼,而,如果之前那個家夥不是給自己弄了一頭金發,或者他會考慮再手下留情一點。
他的大人——
男人低喃着,仔細體味着這纏繞在舌尖的簡短稱呼帶來的感受,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半晌,男人終于離開了鏡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和鄰居斯內普同樣格局的房間——用畫像連接着教授個人休息室的一間辦公室——同樣被布置的極富斯萊特林色彩,但其中蘊含着的細膩奢華卻是斯內普那種單純的深沉壓抑所不能相比的。
所有能體現貴族風範的品味都被拓展到每一個細節。
男人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後面。
那是一張黑胡桃木制成的寬大長桌,連同椅子一起搭配成完美的一套。深紫褐色的木料保持了原有的花紋,椅背上端被镂空出斯萊特林标志性的蛇形裝飾,弧度完美地貼合着使用者的背部線條,完全地度身定做。
打了一個響指。
砰的一聲,一個家養小精靈從空氣中随之出現。
雖然看起來已經是個非常老邁的小精靈,耳朵裏甚至已經生出了白色的毛叢,但是身上穿着的雪白茶巾和周身洋溢的衷心愉悅還是讓這這個小精靈顯示出一種勃勃生氣來。
“雷古勒斯小主人。”小精靈深深地鞠躬,鼻子一直碰到地板上。
“克利切,宅子裏的一切還好嗎?”
“是的小主人,克利切努力工作,希望小主人會滿意。”
“你做的很好,環境好一點,母親即使只能看到,應該也會覺得舒服一點。”
“是的小主人,女主人為你感到非常的驕傲。”克利切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淚水,激動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沒有別人,只有克利切知道小主人曾經遭遇過多麽可怕的事情,只有克利切知道小主人是個多麽好的主人,是個多麽勇敢的主人!
當小主人重新回到宅子的那天,克利切幾乎以為自己要死掉了,而他真的願意去死,只要他的小主人能夠一直好好的活着!
雷古勒斯對這個始終忠心耿耿的家養小精靈微笑了一下,“那麽,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是的小主人。”克利切小心翼翼地從茶巾底下拿出一個盒子,顫抖地捧到雷古勒斯面前,“對不起小主人,克利切沒有用,沒有做到小主人吩咐的事情。”
“那不是你的錯,我低估了這東西,這不是你能解決的,你不需要自責克利切,你已經做的非常好了。”
“哦,我仁慈的小主人——”年老的小精靈激動地想要用頭去撞地,被雷古勒斯及時阻止。
“不要激動,會驚動到其他人。”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但能說服這個小精靈就夠了,他可不喜歡自己的地板和激動的小精靈兩敗俱傷的結果。
“是的小主人。”克利切全身顫抖地控制住自己。
“那麽回去吧,布萊克家需要你。”雷古勒斯接過那個盒子,“還有,不要讓母親知道……那個人也在霍格沃茲。”
“是的小主人,克利切絕對不會讓那個敗家子的消息傷到女主人的心!”
“很好,去吧。”
“是的小主人。”
砰的一聲,小精靈消失在空氣中。
雷古勒斯把玩着手裏的盒子,輕輕地揚了下眉毛。
這個魔法界其實挺有趣。
被當作家畜和奴隸一樣馴養的充滿奴性的家養小精靈本身擁有的魔法能力似乎被高傲自大的巫師完全的忽視掉了。
他們甚至可以無視霍格沃茲所謂的禁止幻影移行的防禦咒自由來去,而巫師們可做不到這一點。
其實他的主人多慮了。
所謂的靈魂融合其實對他的影響遠沒有那麽大。
這具身體靈魂的性格其實和他非常相似。
絕對的信仰,絕對的驕傲,絕對的堅持,崇拜力量,渴望強大,對認定的目标一往無前,不惜一切代價。最重要的是,和他一樣善于隐忍,說是偏執也不算過分。
所以,他也不過是吸收了這身體曾經的記憶和所謂的魔法,了解了那個靈魂堅持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那個被激活的靈魂意識到他的強大之後自願被他吞噬的。
他還是他,除了勉強讓不太相容的所謂巫師魔法和龍族力量混合在一起讓他的力量場産生了一些異變之外,全無改變。
龍族不欠人,他因此承認了雷古勒斯*布萊克的身份,代替他完成他未盡的心願,如此而已。
很遺憾他的大人從來都沒有好好的看過他,真的很遺憾。
他說過,他永遠都不會違背他的大人心中的意願,那麽他就一定會做到。
如果大人想要一個永遠不受打擾的安寧生活,他就會不惜一切為大人掃平所有障礙,前提是,那個生活裏要有他的存在。
彈了一下盒子,盒蓋打開,裏面是一個樣式古老的挂墜。
雷古勒斯把那東西拎出來,緩緩搖晃了幾下。
這就是“他”曾為之付出生命的東西,其實是值得的啊,這玩意兒在某些時候真的挺有用。
果然金發的家夥都是愚蠢的,雷古勒斯冷嘲地挑起了唇角。
居然把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切割下來到處亂放,果然主人說的沒錯,這個世界的人腦子裏面都長滿了蛔蟲。
他倒是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同一個靈魂的不同部分對戰的話,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場面。
把手指上勾着的挂墜丢回盒子裏,雷古勒斯合攏雙手,做了一個淡金色的圓形力膜将盒子包裹在裏面漂浮着,然後帶着那個球穿過已經被他動過手腳的畫像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到處都是眼睛的城堡住起來可不怎麽舒服,對此他無法反駁主人的責怪,但那又如何,有誰能把他們怎麽樣嗎?
把那個球彈進天花板上懸挂的吊燈裏,雷古勒斯滿意地看着自己親手布置的卧室。
利用魔法無限拓展的空間幾乎有半個霍格沃茲大廳那麽大。
正中央是一張原型的大床,雪白的绡紗床幔環繞在周圍。複雜華麗的金色紋飾安靜地蔓延,細細地雕琢着整個房間。
和大床隔開一段距離,有一張雪白的毛皮氈毯。
雷古勒斯走過去,半跪下來,安靜地看着那張無人使用的大床,倚在牆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會……太遠了……
四十九
雷古勒斯*布萊克教授正式走馬上任。
他的課也許是按照課本的進度來的,但在其中穿插了很多極有實用效果的內容,教法靈活,嚴格中帶着點無傷大雅的斯萊特林式幽默。
即使是天生對斯萊特林帶着有色眼鏡的格蘭芬多也無法否認,這是個好教授,即使出身格蘭芬多的盧平教授也無法做的比他更好——雖然那位代課教授和之前的教授相比也算優秀了。
布萊克教授不會像斯內普一樣找盡機會扣他們的分數,也不會對斯萊特林毫無遮掩的偏袒,相反,他對他們反而更嚴格一些,而斯萊特林的學生們卻對此并無任何不滿。
這位教授在競聘時的表現說明一切。
崇尚強者的不只是斯萊特林,以獅子作為标志的格蘭芬多同樣的向往強大的力量。
似乎是個皆大歡喜的場面,除了對某些人來說之外。
最近不僅是學會了看人眼色的德拉科和懂得選擇适當時機說話的赫敏不敢沒事在哈利面前提到這位新教授,就連赫奇帕奇那些小獾們沒事也不敢往哈利面前湊。
每天他們都會發現哈利比前一天更加鬼氣森森,即使是有長到眼睛的亂發遮掩,那個越來越巨大的黑眼圈也明晃晃地擺在那裏,沒瞎的都看得到。
哈利不是小氣的人,沒人明白為什麽這次哈利會為了他平時根本就完全不怎麽親近的“教父”的失敗難受這麽長時間,他甚至都沒去醫療翼看過那個整天閉門不出的大布萊克先生不是嗎。
廢話,他們怎麽會知道哈利的痛苦折磨。
如果是他們每天晚上睡到一半就發現有人锲而不舍的蹲在自己床前瞪着一雙眼睛盯着自己,他們會有心情睡的踏實?
就算他已經下了大力氣把那個屢教不改的家夥直接踹飛到禁林裏去和馬人做伴了,第二天晚上還是會看到同樣的場景出現。
再踹飛,再出現。
循環往複,不管有多麽強悍的神經都會面臨崩潰的邊緣吧。
而他又不能真的把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怎麽樣,因為就算那家夥變成什麽樣子也好,畢竟他還是一頭龍——一頭對他發下終身誓言的龍鬥士。
天知道那家夥根本就沒有必要抽風去發那種毫無意義的誓言!
誰又能告訴他那家夥是什麽時候又是為什麽要發這種鬼誓言!
和祭司不一樣,龍鬥士都是自由的,只要他們願意并且也征得了所服侍祭司的同意,他們随時可以離開神廟,重新去過自己的小日子——那是他求都求不到的好運氣,只因為他天生就是一頭黃金翼龍,而不是一頭普通的翼龍。
終身誓言的約束力是相對的,只要鬥士不背叛,他就無法真的用黃金聖火把他弄成炭烤的,即使他想做這件事情已經想到快瘋了也不行。
他無法因為這種原因屠殺同族,特別是已經被誓言束縛之後——那家夥根本就是吃準了他這一點才敢這麽肆無忌憚。
果然一個人永遠也不會知道什麽時候他就會為之前做過的事情後悔。
如果當初蘭格爾成年時到神廟接受試練的時候他沒有鬼迷心竅地挑了他當自己的鬥士,那麽就不會有眼下這種無法擺脫的困境。
口口聲聲的說自己如何忠誠如何順從,卻完全把他的話當放屁。
好吧,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那家夥了,這有什麽奇怪的呢,他真的完全沒必要驚訝不是嗎。
也許下一次他可以考慮把那家夥弄到古靈閣的地下去和那裏的那頭據說是龍的家夥做個伴什麽的,這倒是不違反任何龍族的法則。
當然前提是,有足夠粗的鎖鏈能把那個連死都甩不掉的家夥捆住。
哈利極度沉默的度過了一個禮拜的痛苦時光。
只要一到黑魔法防禦課,他的鬼氣就直逼血人巴羅,甚至更強悍一點。
偏偏布萊克教授還很喜歡叫哈利起來回答問題,這一點倒是讓大家覺得和斯內普教授的習慣如出一轍。
但哈利回答斯內普的問題時至少不會像回答布萊克教授那樣平板的就像賓斯教授,毫無感、情、色彩,迅速的把答案嘟囔完就立刻閉嘴。被叫去做什麽魔法實踐也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到最好,根本不給那個新教授任何指導的餘地。
而布萊克教授仿佛非常滿意哈利,反而越來越喜歡提問他,并且每次都輔以“飽含贊賞”的眼神——要知道這相當不容易,那位擁有像是麻瓜傳說裏那些半人半神的英雄一樣體格和氣勢的教授可不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好好先生。
在這段時間裏,赫奇帕奇的小獾們充分明白了面無表情和面無表情之間有多麽大的距離。
之前的哈利雖然沒什麽表情,但周圍的氣場卻讓人感到什麽事情到了他面前都可以很輕松,一切都沒什麽大不了的,仿佛生活總是很愉快。
但現在的哈利,一樣沒什麽表情,卻讓人覺得好像他一直在憋着勁要和什麽人打一架似的,胸腔裏有滿滿的憤懑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事實上是沒錯,哈利真的很想這麽幹,但他也知道那基本毫無意義。
那個家夥絕對不會還手,他就算是能洩憤又如何,即使把那家夥打到半殘也根本不會有任何效果。
忍耐了一個禮拜,哈利覺得自己差不多到極限了。
他真的不想白天晚上都看到那張欠揍的臉,于是哈利又開始故技重施的逃課了。
這次他沒有用什麽傀儡,直接讓自己的體溫提升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然後順理成章的在自家院長的課堂上昏倒,被送進醫療翼和那位至今閉門不出的“教父大人”做伴。
哈利長的比一般男孩子都瘦小,之前又出了那麽大的事故,最近心情不好帶着食欲差勁,生個病也是理所當然的,沒人懷疑。
他是豁出去了,寧願被“斯內普特調”在肚子裏蓋上一座霍格沃茲也想求得一時半刻的清靜。
他知道就算是離開霍格沃茲也沒有用,那家夥下了決心就會追他到天涯海角,除非他再用一次曙光之火,畢竟這裏可沒有神廟,那家夥無法再用什麽見鬼的血祭追着他跑。只可惜,禁術之所以是禁術就是因為完成的條件相當苛刻,如果沒有阿拉斯那麽強大的靈魂做燃料,只憑他自己的靈魂力量也不過只能引燃卻燒不起來。
所以,他已經別無所求了,至少縮在醫療翼裏,白天不用看見那家夥讨人厭的臉。
不得不說,龐弗尼夫人對哈利還是很好的,她一直覺得命運對哈利這個好孩子不公平,所以溫柔的給哈利吃了藥之後就讓他睡覺了,還體貼的幫他把簾子拉起來,并且阻止了一切影響哈利休息的訪客,也警告隔壁床上的那個“教父大人”沒事不許打擾哈利的睡眠。
事實上,就算龐弗尼夫人不說,西裏斯也沒有臉去和哈利搭話。
本來他是想讓哈利看看自己威風的一面,讓哈利多少對他崇敬起來,這樣或許就能讓哈利主動的親近他一下,沒想到竟然丢了那麽大的臉。
而那個他印象裏一直軟弱的只知道聽父母的話,甚至崇拜那個邪惡家夥的弟弟卻橫空出世,搶走了一切的光環。
西裏斯的心裏充滿了各種矛盾的痛苦。
也許現在霍格沃茲裏最難受的二人組就是醫療翼裏的這兩個人了。
壁爐裏的火跳躍着發出溫暖的光芒和溫度,窗子被關的緊緊的。
透過半掩的窗簾,細小的雪花随着風緩緩地飄落。
醫療翼裏很安靜,只有各懷心事的兩個人安靜的呼吸聲。
哈利用了最強的力量把自己牢牢地包裹在無形的力膜中,不想聽到任何聲音,也不想見到任何人。
閉上眼睛,放空思緒,盡量想讓自己重新獲得一段安穩的睡眠。
那家夥正在上課,至少眼下絕對不會跑來騷擾他,更何況,既然融合了那個“教父大人”弟弟的靈魂,那家夥應該也不會想要見到他的“哥哥”,來一段兄弟情什麽的。
哈利确實睡着了。
但夢境依舊沒有放過他……
從大床上坐起來,雪白的床帷安靜的垂繞着。
推開帷幕下床,空曠卧室的角落裏那張雪白的毛氈上空無一人。
對着牆壁揮手,金色的紋飾閃爍了一下,幻化出一面鏡子,映出一具不着寸縷的身體。
金色的眼睛,黑發披散在肩頭。
細密的金色鱗片順着胸部起伏的線條一直蔓延到鎖骨以下。
“大人。”
恭敬的侍從送來衣服,潔白的長袍包裹住身體。
穿過門廊,踏進聖池,刺骨冰冷的水淹沒至頭頂,屏住呼吸,直到水滾沸成岩漿,然後慢慢地退回腰下,清澈而溫和地潤澤身體。
走出聖池,重新着裝,層層疊疊地穿上華麗的祭司服飾。
順着長長的回廊走向神殿。
整塊雪白的石頭砌成的牆壁上用龍族特有的文字雕刻着傳承了千萬年的神谕和榮耀,每一個線條都蘊含着力量。
默念那些爛熟于心的文字,将自己的力量與之交換融合,開始自己每一天的職責。
但奇怪的是,平時會聚集在神殿等候儀式開始的人們一個都不在。
整條回廊都是空寂的。
曠闊的神殿裏,十二根撐起穹窿的高大石柱被聖池中引來的水環繞着,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其中一根石柱前,一個男人安靜地跪在那裏。
蘭格爾——
男人的金發垂落到地面,手上握着他的佩劍。
忽然間有些呼吸困難,忍不住皺起眉頭,看着那男人結束了祈禱,開始動作——
站起來,跨進水中,毫不猶豫的舉劍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和頸項。
澄澈的水被血侵染,開始翻滾。
男人舉劍,從靈魂裏發出的嘶吼震撼了穹窿,巨響之後,石柱上被劍擊出了一個深坑。
蘭格爾——
呼喚的聲音被堵在喉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男人的徒手挖出自己的心髒,添補進那個石柱上的缺口裏……
燦爛到極致的金光暴漲,瞬間覆蓋了整個神殿。
啊————
急促的驚叫一聲,哈利猛地坐了起來,用力地大口呼吸,顫抖的手緊緊地按在胸口。
氣流倒沖進氣管,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蘭格爾!
哈利的心裏在怒吼——
你騙了我,那根本不是什麽見鬼的血祭,你毀了你自己!
“哈利!哈利你沒事吧!”
過度激動的情緒讓哈利的防護罩出現了裂痕,隔壁床上的西裏斯聽到了哈利這邊的動靜,也顧不上什麽面子和尴尬了,趕緊沖了過來。
哈利蒼白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轉過臉看着撩開他床簾的男人。
盡管是兄弟,但西裏斯和雷古勒斯并不太想像。
同樣是黑發黑眼,但西裏斯即使是義無反顧的投身到格蘭芬多的光明自由的陣營裏也還帶着些老舊的貴族式的味道,高傲的眉眼,對看不上眼的人毫無遮掩的輕蔑眼神,和沒有自覺的高人一等的自我定位。
即使眼下因為種種原因,這個男人已經不複過去的光彩,但依然可以看出英俊的面貌和風流的姿态,即使當下他的表情是緊張的。
哈利下意識的把力量滲進他的靈魂,閱讀他記憶力的那個雷古勒斯。
比起年輕時代光芒四射的兄長,那是個顯得順服和相對矜持的孩子,優秀但不張揚,瘦弱單薄的身體,卻有着一雙壓抑着執着光芒的眼睛。
完全比不上兄長的英俊,也不會讓人第一眼就注意到,除了那雙眼睛和依舊黝黑的皮膚以及發色,那個少年沒有任何地方和現在的那個男人能讓人聯想到一起。
西裏斯當然不知道哈利正在閱讀自己的記憶,他只是緊張地看着哈利呆滞的眼神和臉上的冷汗,試圖去碰觸哈利的額頭卻被他直覺地閃開了。
男人尴尬的縮回了手,讷讷地,“我去叫龐弗尼夫人來幫你看看,你先躺一下吧哈利。”
“不用了,謝謝你,我沒事。”
哈利收回力量,放松了身體。
“我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那麽……”
西裏斯搓着手,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為這個孩子做點什麽。
“真的沒事,你也回去休息吧,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了。”
哈利躺回去,閉上眼睛。
西裏斯張了張嘴,到底沒發出聲音,幫哈利把簾子放下來,猶豫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最好兄弟的孩子就在不遠的地方經受痛苦,但他卻什麽都做不了,因為哈利不接受他。
他的确是不值得原諒的,如果他當初沒有異想天開的做那個他自以為很聰明的提議,也許現在哈利還在父母的關懷裏,長成一個熱情活潑的孩子,進入格蘭芬多,和他的父母一樣,優秀出色,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混在赫奇帕奇裏,沉默寡言。
也許那個鼻涕精說的是對的,他的确應該待在阿茲卡班為他的愚蠢自大贖罪,他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讓他的兒子失去了應有的歡樂和幸福。
但他不能。
感謝梅林那個叛徒被抓到了,去了他十幾年前就應該去的地方,雖然他更想做的是直接把他撕碎,但也許一點一點的折磨才是更适合的方法,魔法部那群混蛋應該在那只老鼠被折磨的和其他該死的食死徒一樣瘋掉之後給那惡心的叛徒一個攝魂怪之吻的,這樣他的那個肮髒的靈魂才算是有點價值——成為怪物的食物。
那家夥罪有應得。
而相信了那家夥的他也一樣不是無辜的。
但他不能離開哈利,就算叛徒被抓到了,可誰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像那家夥一樣卑鄙邪惡的食死徒還躲藏在陰溝裏伺機而動。哈利需要他的保護!
他忍受着怪物和奧羅的追捕,歷盡艱難從阿茲卡班逃出來就是為了這個。
他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但他不能忍受哈利在他眼前再次受到傷害。
西裏斯轉過身,把臉對着牆壁,壓抑着粗重的呼吸。
他被承認是清白的了,但那又有什麽意義。
他想留在哈利身邊,才去申請做個教授,本以為一切都會順利,但……
雷古勒斯,他的兄弟。
他不知道應該高興他還活着,還是應該憤恨他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現打碎他的一切希望。
作為布萊克家唯一被承認的直系繼承人,雷古勒斯理所當然的繼承了布萊克家的一切,宅子,以及古靈閣的金庫。而他只有阿爾法德叔叔當初留給他的那些財産,在經歷了年輕時期的輕狂和一場大戰之後也已經完全稱不上豐厚。
鄧布利多為他感到遺憾,但他根本不在乎。
布萊克家早就已經沒落了,就算沒有,他也不在乎那幾個錢和那幢他根本不想踏進半步的宅子。
他在乎的是,他失去了一切可以和哈利接近的理由。
再過幾天,他就無法再用休養這個理由滞留在霍格沃茲了。
他想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