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永結同心
雪,紛紛揚揚。
清晨。
石榴樹枝上堆着一層厚厚的雪,一陣風吹過,細雪如沙般随風舞着。
徐風來推開門,只見任晶瑩正陪着徐孟瑜在玩雪,六只大鵝拍打着翅膀嬉戲在旁邊。
徐孟瑜咯咯的笑着,蹒跚學步,走起路就像是小鵝般,時而摔倒,任晶瑩趕緊心疼的将她扶起,再松手,讓她繼續獨自練習走路。
任晶瑩回頭看到了徐風來,莞爾一笑,撲進了徐風來的懷裏,雙臂勾着他的脖子,溫柔的輕道:“起床了?”
徐風來輕握着她的肩,不由得笑了,笑得很溫存,深情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昨晚,他們回到了他們的家。
徐風來将任晶瑩擁在懷裏,難掩喜悅的看着徐孟瑜在雪地裏跟大鵝玩耍,她玩得很開心,不停的咯咯的笑,忽地摔倒了,爬在雪堆裏,哭了起來。
任晶瑩連忙推開徐風來,去抱徐孟瑜,抱在懷裏哄着,母愛在她的眼睛裏自然的流露着。
溫馨的畫面讓徐風來的胸腔一震,他只覺欠她們母女的太多。
徐孟瑜不哭了,又繼續在雪地裏跟大鵝玩。
任晶瑩回到徐風來的懷裏,整個人緊緊的貼着他,抱得很用力,呼吸都有些沉了,她踮起腳尖吻着徐風來的唇,顫聲的低語:“我們要給徐孟瑜生很多的弟弟妹妹。”
徐風來笑了,一定要。
任晶瑩迫不及待的想跟徐風來生孩子了,非常的迫不及待。
奇怪,任晶瑩的小腹早就已經隆起了,從隆起的模樣推斷,很像是懷了八個月有餘,她怎麽還能這麽的迫不及待,是不是應該耐心的等着腹中的孩子出生?
更奇怪的是,此時任晶瑩的小腹很平坦,她腹中的孩子呢?
這個答案在十日前就揭開了。
十日前,徐風來和任晶瑩仍在返回平王府的途中。
由于任晶瑩隆起的小腹,徐風來便決定陪同任晶瑩乘馬車回家,夜宿客棧。
徐孟瑜吃飽後,就睡着了。
任晶瑩将徐孟瑜妥善的放好後,就開始行動了,她羞紅着臉的往徐風來的懷裏鑽,她滾燙的嘴唇不住的親吻着他,她對他從不矜持,毫不隐藏她的熱情,她顯然是很想他,簡直要發瘋了。
徐風來卻是在極力按捺着,他不得不考慮她的安危。
任晶瑩卻是根本就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她捉住他的手滑進了她的衣袍裏,忍不住的輕吟着:“我好想你……”
徐風來也很想她,無時無刻的都在想她,他克制着內心的渴望,不能傷害她。
任晶瑩湊到他耳旁溫柔的輕問:“你想要我嗎?”
徐風來脫口而出:“我想,可是……”
任晶瑩在為他寬衫,輕問:“可是什麽?”
徐風來看向她隆起的小腹,坦言道:“我怕傷到你和孩子。”
任晶瑩咬着唇笑,輕解去外袍,露出了隆起的小腹,被一塊明黃色的錦布包裹着。任晶瑩朝着徐風來溫柔的笑了笑,雙手伸向背後,解開了帶子,明黃色的錦布包袱落下。
徐風來一怔,頓時不可思議,只見任晶瑩的小腹瞬間就平坦了。
任晶瑩收起了笑,神情之中難以名狀的沉靜,她緩緩的打開包袱,打開一層又一層,最裏面的一層打開了,裏面赫然是大孟國的傳國玉玺。
徐風來似懂非懂的凝視着任晶瑩。
任晶瑩輕道:“六個月前,孟澤安在我的肚子上綁了一個棉包包,每個月加幾厚層層的布包裹着,于是,很多人都知道我懷孕了,他不允許我解釋,前些天,他為我換了一個包袱,對我說:‘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只要你懷孕了,她們會看在你懷的是我的唯一的骨肉的情份上,放過你。’”
徐風來用力的把任晶瑩抱在懷裏,抱得很緊,他無法不被孟澤安感動。
任晶瑩沒有對徐風來說,孟澤安還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如果徐風來知道你懷了我的孩子後,仍舊要你,我就把你還給他。
因為任晶瑩知道徐風來一定會要她的,一定會的,她相信徐風來。
任晶瑩也沒有對徐風來說:孟澤安他從沒有碰過我,我一直是你一個人的。
因為任晶瑩知道這不重要,這真的不重要,兩個真正相愛的人,是可以接受對方的全部。就像是當初她沒有解釋說她并未被三十個男人玷污一樣,這種解釋,在真愛面前是多餘的。
兵荒馬亂、國難當頭,任晶瑩這個禍害是很多大孟國忠義之士的眼中釘,孟澤安為了保護任晶瑩,就把讓任晶瑩假裝懷孕,以便當她走出皇宮時,順利的走向城樓,順利的走出城門。孟澤安還将傳國玉玺給了任晶瑩,這一份沉重的愛,以這種方式化上了句號。
任晶瑩道:“孟澤安他是一個好人。”
徐風來很堅定的認同:“他是。”
他又說:“孟澤安還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一個男人要有怎樣的胸襟,才能勇敢的承認曾經的情敵是一個了不起的好人?
難道徐風來忘記了那幅春宮圖的侮辱了嗎?
春宮圖中是孟澤安行幸任晶瑩的畫卷,孟澤安将畫卷贈給徐風來,這無疑是莫大的侮辱。
曾經,徐風來真的是鼓起所有的勇氣承受着這種最極端的侮辱。
就在徐風來發現大軍順利的取得越來越多的城池,并且孟澤安沒有再派任何的軍隊,俨然是放棄了抵抗時,徐風來很冷靜的又将春宮圖擺出,認真的端詳,他知道了春宮圖的真相。
真相是那幅春宮圖是梅竹子所繪。
徐風來珍藏了許多梅竹子的作品,他知道梅竹子是一個極其講究的文人,對筆墨紙硯的要求很高,都是特制。徐風來對她的繪畫筆法也有一定的研究和了解,從細節之處,徐風來發現了梅竹子繪畫習慣的痕跡。
梅竹子有能力僅憑想象完成一幅春宮圖,徐風來不再追究她作此畫的目的。
既然春宮圖是梅竹子作繪,那麽,徐風來就不在乎任晶瑩是不是被孟澤安碰過?
徐風來已不考慮這個問題,他唯一考慮的就是以後要好好的跟任晶瑩在一起,至于以前發生的事情,責任在他,是他沒有保護好任晶瑩。
徐風來想跟任晶瑩好好的在一起,他們都很在意梅雪苔的同意。
梅雪苔會同意嗎?
祥鳳宮
窗外的梅花在雪中傲放,它點綴了整個冬天的色彩。
雪仍在飄,徐風來抱着徐孟瑜,牽着任晶瑩的手在殿外候見,侍女通報後,道:“皇後娘娘宣平王進殿。”
很顯然,梅雪苔只允許徐風來一人進殿。
任晶瑩微微的一笑,溫柔的撫去徐風來肩上的雪花,從徐風來的懷裏接過徐孟瑜,輕道:“我和寶寶在這裏等你。”
徐風來眉頭一皺,天寒地凍的,他怎麽能舍得讓任晶瑩和孩子雪中站着。
任晶瑩踮起腳尖,吻了一下他的唇,輕道:“進去吧,寶寶很喜歡雪,我可以在這裏陪她玩雪。”
徐風來一直都知道任晶瑩的懂事,他将外袍褪去,披在任晶瑩的肩上,裹住她和寶寶。
任晶瑩始終面帶微笑,目送着徐風來進殿,她将徐孟瑜放在地上,蹲□,輕道:“寶寶,爹爹進去見祖母了,我們在這裏等爹爹。”
徐孟瑜咯咯的笑着,開始玩起了雪,她的小手抓起一點雪灑在任晶瑩身上,笑得很開心。
不可否認,這對母女都成為了徐風來的力量,而不是徐風來的軟肋和弱點。
正殿中
徐風來微垂着目光,行禮道:“兒臣參見母後。”
梅雪苔緩緩的放下白瓷杯,笑了笑,道:“順利的取得大孟國,你功不可沒。”
徐風來坦言道:“兒臣不敢居功,皆在于母後的策劃和程天晴的實施。”
他知道,若不是梅雪苔早有計劃,一步一步做的很到位,取大孟國并不會這麽輕而易舉。
梅雪苔笑道:“天下人都已知道你的神武,歷史會記住你取得的成就。”
徐風來正色的說:“只要母後喜歡這樣就好。”
梅雪苔凝視着他,輕說着:“天下人也都知道了,你贏得了身懷六甲的大孟國的皇後。”
徐風來堅定的道:“兒臣只是接回了兒臣的妻女。”
梅雪苔似笑非笑的說:“你說的很對。”
徐風來道:“她們就在殿外,想拜見母後。”
梅雪苔像是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問:“你打算如何處理輿論?”
徐風來想也未想的說:“無論如何,兒臣都不打算再讓任晶瑩受到傷害。”
梅雪苔恍然道:“莫非,你之所以還接受她,并不是因為愛她,而是因為對她有愧疚?”
徐風來道:“我愛她,我對她也有愧疚,這兩者之間沒有必然的關系。”
梅雪苔的嘴角泛起一絲難以琢磨的笑,問:“你想讓我為你們重新舉辦一場大婚?”
徐風來道:“不必了,她早已是兒臣的妻。”
梅雪苔鄭重的問:“你不在乎天下人的輿論?”
徐風來正色的道:“天下人的輿論兒臣不在乎,兒臣只在乎母後的成全和認可。”
梅雪苔嘆道:“可是,天下人的輿論,我又怎麽能不在乎呢?”
徐風來雙膝跪下,恭敬的叩了叩首,道:“兒臣願意母後将兒臣貶為庶民。”
貶為庶民。
徐風來身為平王,是大徐國的五皇子,名義上是大徐國皇後娘娘的親生兒子,又剛剛立了戰功,在百官和百姓心中有了一定的威望,他卻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錦繡仕途。這個女人又是萬民所知的大孟國末代皇帝的皇後娘娘,并且還懷着身孕的。
梅雪苔緊抿着唇,不語,她的眼睛裏射進兩道寒光,她的心更寒。
徐風來并沒有站起,接着說:“母後在兒臣的心中,永遠是排在首位。”
梅雪苔語氣悲切,緩緩的道:“可你卻要抛棄我。”
徐風來道:“兒臣不會抛棄母後,兒臣只想和任晶瑩一起承擔所有的苦難和非議,不願連累到母後。”
梅雪苔雙手扶起他,面帶着慈母般的暖意,溫和的道:“我願意和你們一起承擔。”
徐風來笑了,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在笑,笑容裏有難掩的感動。
梅雪苔也笑了,笑得很美麗,說道:“你們能團聚,我很開心。”
徐風來禮貌的看了一眼梅雪苔,她有一些疲倦,她的美麗依舊,任誰都很難相信這個女子已經快三十九歲了,她就如同二十餘歲的青春女子般明豔,卻又比二十餘歲的女子多了一些讓人陶醉的迷人韻味,她的眼睛裏寫滿了智慧和懂得。
梅雪苔詫異的輕輕的摸了一下臉頰,輕聲的問:“我臉上有什麽?”
徐風來笑了笑,坦誠的說出了心中所想:“兒臣有一年多沒見過母後了,十分想念,今日一見,發覺母後就像是花信年華的女子。”
花信年華,二十餘歲,女子最為年輕貌美的一段芳期。
梅雪苔笑得很自信,忍不住問:“你是今日剛發現的?”
徐風來坦言道:“以前就發現母後似乎是容貌不老青春永駐,今日母後尤為的美麗。”
梅雪苔知道,因為今日徐風來的心情尤為的好,她笑道:“想知道原因嗎?”
徐風來道:“洗耳恭聽。”
梅雪苔道:“我在做我認定了的事時,有一個習慣,就是堅持。”
她捧起白瓷杯,輕飲着紅茶,說得很自然:“當我想讓自己的青春慢一點流失時,我就十年如一日的養生,在各方面都很注意,特別是膳食上,比如我每日都會吃幾顆紅棗。”
堅持,十年如一日的堅持。
梅雪苔在春夏秋冬四季都有着不同的養生方式,順應陰陽氣化。
徐風來懂得了,懂得梅雪苔的性格,懂得了她做事的認真和秉性。
梅雪苔瞧着窗外,笑道:“你能為我去折枝梅花嗎?”
徐風來道:“能。”
雪停了,梅花綻放的正豔。
徐風來轉過身,走出了正殿,去花園裏折梅花。
梅雪苔注意到徐風來身上沒有穿外袍,他一定會冷的,但是梅雪苔并沒有讓侍從為徐風來披一件外袍,因為,她知道他的外袍一定在任晶瑩的肩上披着,如果有男人願意為了他的女人受苦受冷,旁觀者就由這個男人去苦去冷吧。
在侍從的傳報下,任晶瑩懷抱着徐孟瑜踏進了正殿。
梅雪苔看到任晶瑩時,笑了,笑得很大方。
任晶瑩将徐孟瑜放在地上,行盛重的跪禮,恭敬的道:“參見母後。”
母後。任晶瑩行如此大禮,就是因為在她的眼裏,梅雪苔是母後。
任晶瑩又讓徐孟瑜跪下,輕道:“來,徐孟瑜參見祖母。”
徐孟瑜不僅跪下,還像模像樣的叩了三叩首。
梅雪苔問:“徐孟瑜幾歲?”
任晶瑩輕道:“回母後,徐孟瑜一歲半。”
這時,徐孟瑜從地上爬了起來,兩步一停的朝着梅雪苔走去,她走到梅雪苔的腳旁時,從口袋裏掏出兩只小鵝,咿咿呀呀的笑着。
任晶瑩輕笑了笑,道:“徐孟瑜有六只大鵝好夥伴,前幾天孵出了兩只小鵝,徐孟瑜把這兩只小鵝獻給母後。”
梅雪苔看了一眼一旁的侍女,一名侍女上前接過兩只小鵝,另一名侍女上前抱起徐孟瑜。
任晶瑩從懷中取出玉玺,雙手捧上,道:“獻給母後。”
侍女上前接過,呈給梅雪苔。
梅雪苔看了看,正是大孟國的傳國玉玺,她和顏悅色的說:“你很傻,或者你很聰明。”
任晶瑩試探性的去抱回徐孟瑜,梅雪苔颌首。
梅雪苔笑道:“你能這樣回來,确實比我想象中的不一般。”
任晶瑩微笑着,不語。
梅雪苔道:“當初你對花一朵很好,是因為你已經知道了她是女子,并且心許徐風來,你就是要對她好,以此激起徐風來的醋意,使他更加的排斥花一朵,是嗎?”
任晶瑩微笑着,不語。
梅雪苔道:“你在孟澤安的面前表現出了與衆不同,你就是要對他好,使他愛上你,不忍傷害你,是嗎?”
任晶瑩微笑着,仍舊不語。
梅雪苔态度很平和的問:“為何不語?”
任晶瑩輕道:“在沒有認識徐風來之前,我只想活着;在遇到徐風來之後,我只想活着和徐風來在一起一輩子。”
梅雪苔問:“你是指,我的猜測并不成立?”
任晶瑩不願解釋,輕道:“一個女人為了能跟心愛的男人在一起,不管她做什麽,理由不過就是要跟心愛的男人在一起一輩子。”
梅雪苔思量了片刻,問:“孟澤安并不可能封你為公主,這件事,你沒有告訴徐風來?”
任晶瑩微笑着反問:“為何要告訴?”
梅雪苔道:“你心中定也恨我不淺,使他與我為仇,豈不是可以讓你心中痛快?”
任晶瑩輕道:“我跟徐風來一樣,永不會恨母後,永遠的敬愛母後。”
梅雪苔牽動了一下嘴角。
任晶瑩又說:“再說,天底下就不應該有女人讓一對母子成仇。”
作為兒媳,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讓自己的丈夫和他的母親為仇的。
更何況,任晶瑩必須要跟徐風來在一起,最關鍵的一點是:不能與梅雪苔為敵。
梅雪苔笑了笑,很鄭重的道:“能跟你在一起一輩子,是徐風來的光榮。”
任晶瑩感激的瞧着梅雪苔,這無疑是梅雪苔最佳的肯定和認同,她說道:“這也是我最大的光榮。”
徐風來拿着一枝梅花回來了,将它擺進花瓶中養着。
梅雪苔問:“徐風來,我封徐孟瑜為昌國公主,如何?”
封號中帶有國字的公主是所有的公主中最為顯貴的。
徐風來正色的道:“母後,自古只有皇帝之女以及太子之女可以封為公主,兒臣……”
梅雪苔笑道:“自古的規矩都是人定的,我就是要讓徐孟瑜高出所有的徐家女子一等。”
任晶瑩握着徐風來的手,輕問:“母後,何不是孟國公主?”
梅雪苔道:“為何是孟國公主?”
任晶瑩溫柔的瞧着徐風來,咬着唇。
徐風來自然是知道的,他正色的道:“徐孟瑜在大孟國出生。”
梅雪苔道:“可以,封徐孟瑜為孟國公主,大赫天下。”
待徐風來和任晶瑩走後,梅竹子自屏風後走出,憤憤的問:“姑姑竟成全了他們?”
梅雪苔笑了,說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家若不齊,我如何能治得了國,如何能平得了天下。”
梅竹子明白了,梅雪苔是表面上成全徐風來和任晶瑩,直到平定天下。
如今,已是二分天下,梅雪苔的下一個目标自然就是大寧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