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基]溫暖的碎冰+環太平洋AU

第30章 ☆、番外(3)

止一次，絕不止一次，Thomas Laufeyson痛恨自己準得令人發指的直覺。

随着Thor的加入，整個戰局愈發順利，Fury臉上的冰冷都在逐漸化開，但Thomas只覺得心口越來越緊，像是有某種可惡的鎖鏈絞緊了他的心髒，勒得他痛楚而不能呼吸。

然後，當那一聲警報想起來的時候，他手指猛然收緊在欄杆上，險些在固執冰冷的金屬硌斷自己的骨頭。

來了。他在胸口與手指疊加起來的瘋狂疼痛中想道，終于來了。

“‘雷神之錘’受到正面撞擊。駕駛艙破損警告。駕駛艙破損警告”

冷冰冰的電子女音想起，那些還在傳輸回來的數據猛烈而富有戲劇化地跳成了鮮紅色，Bruce和Natasha撲了過去，接着就開始為突發情況互相砸着各種專業名詞。Thomas看着他們，抖了一下身子，但沒有動。

“彙報情況，Thor？”Fury大聲地發問，幾乎像是喊起來，“彙報情況？”

許久沒有回音，然後另外一個有點急促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裏是Tony Stark。我們正在嘗試轉移kaiju的注意力，它現在還是堅持對Thor情有獨鐘。”

“繼續嘗試！”Fury這次是真的吼起來了，“Thor！彙報情況！”

還是沒有回應。一秒或許一分鐘後一段劈啪作響的白噪音傳來，又一瞬斷開了。跳躍着數據的那塊屏幕突然黑了下去，Fury目瞪口呆地望着手裏的通訊器，突然覺得像是一陣風從耳邊掠過，那個沉默又顯得憂郁的Thomas Laufeyson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

“線路斷了嗎？”他問，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而一手捏着下巴，傾着身子盯着全息影像，語氣聽起來是一種奇異的、冷冰冰的焦躁。

“或許？”Jarvis的手指正在鍵盤上飛速跳躍着，回答得有點心不在焉。然而下一瞬，Thomas用他的長胳膊擠占了Jarvis的位置，然後繼續“噼裏啪啦”地敲擊着那臺主操控電腦，動作快到指尖幾乎連線成一片光影。Jarvis長大了嘴巴看着這一切，然後Fury拉開了他的手，示意他等待。

“見鬼的，他啓動了另外一套通訊系統——什麽時候機甲裏還裝着兩套通訊系統？”Jarvis對着Fury喃喃着，而Thomas斜看了他一眼，讓Jarvis的表情更加扭曲。

然後，一聲輕微的爆破音後，“線路接通”開始歡快地跳躍着閃爍起綠光，然而緊接着各種警報聲就聲嘶力竭地響成一片，像是無數把尖銳的刀子齊齊捅進人的耳膜。

Thomas猛地從那個俯身的動作直立起來，而Fury先他一步拿起了通訊器。

“Thor！彙報你的情況！”回答指揮官的依舊只有一片沉默。

Thomas的眼神移到別的地方。各項丢失的數據都在恢複，浮動跳躍的數字密密麻麻如煙花般炸開。Thomas凝神看了一會兒，突然間瞳孔收緊得幾近驚惶。

那一刻，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句，Thor開始追兔子了！

“我就是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

“Mark”機甲還在艱苦卓絕的與kaiju戰鬥，随時都有可能粉身碎骨；“雷神之錘”如死去的雕塑一般靜默與潮汐之中，駕駛員正陷入虛無回憶的泥沼。

“我從沒見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追兔子的！從來沒有！”Fury指揮官随手拿着一個厚厚的馬克杯，把金屬桌面敲得“铛铛”作響。Jarvis看着無奈和恨意在指揮官的氣場裏肆無忌憚地膨脹着，突然稍微有點慶幸Fury是個光頭，不然想必他恐怕會把頭發一把一把揪下來。

通訊器現在被握在Bruce和Sif的手裏。Sif是Thor的心理咨詢師，而Banner有過一次雖然險些毀了基地但又及時自控的追兔子經歷。然而他們現在能說的只是“Thor醒來”和“那都不是真實的，那都是過去”。“別被記憶控制，要順着記憶前進”之類聽起來蒼白無力，就像人可以拖住一匹受驚的野馬，但控制不了一顆失控的心。

像是有鐵水灌滿了控制室的每一個空隙，空氣不再流動，每個人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被高度的緊張拉扯成死寂。這一片死寂裏，有人用口型說着“Odin機甲”，然後互相交換着深切又擔憂的眼神。有人不解地看過去，然後很快就被科普了一番，盯着指揮臺上的眼神就更加焦急。

這時候突然又爆出很大的一聲警報聲，引得Natasha下意識驚呼了一聲——那是機甲滲水的警報。

“‘雷神之錘’被擊倒，沉入水面以下。”大概“Mark”的通訊系統也遭到了相應的破壞，Tony Stark的聲音從通訊器裏“沙拉拉”地傳來，然後轉成了Steve。

“Fury将軍。”他平靜地說，“‘Mark’正式申請引爆反應堆。”

“你說什麽？”Fury和Jarvis同時吼起來。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背景音裏的Tony居然也吼起來。

“我們的火力儲存正逼近于零。”Steve安靜地回複着，聽起來居然是理所應當的坦然，“這是最後的攻擊手段。”

“kaiju會污染整片海域。”Fury的嘴唇像是在發抖，不知是因為語速太快或者太過氣憤，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我不會批準。”

通訊器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要不是“沙拉拉”的噪音一直在響，就好像是“Mark”切斷了通訊一般。好一會兒，在一陣突發的、高頻尖銳的聲音之後，通訊器裏再次傳來了Steve的聲音，“我們沒有辦法了，長官。我們已經用完了最後一樣武器。”

Fury猛吸了一大口氣，像是一瞬間被人戳穿了胸骨。“進入逃生艙，這是命令。”他說，然後沒有說別的。他拿着那只通訊器站在那裏，嘴唇有兩三次都在顫動，但下文始終是沒有表達出來。

突然間，通訊器被人從他手裏抽走了。

Thomas Laufeyson握緊了通訊器，切換了頻道。旁邊的Sif和Bruce依舊不斷地呼叫着Thor，而他低下頭凝視了手裏的通訊器一瞬，微微笑了一下，好像看見了什麽古舊卻又暖心的東西。Fury吃驚地看着這個兩度沖到臺前奪走指揮權的年輕男人，看着他眉眼間一瞬閃過的表情，恍然間覺得自己看到了如發舊的金黃和鮮豔楓葉紅般的情感彌漫開來。

那個男人把通訊器靠近嘴唇，輕輕一了一口氣。然後他用一種溫和而堅定的聲音低聲說，“Thor，我是Loki。我在這裏，醒過來看看我，我還活着，我在這裏。”

那句話說完，整個控制室就陷入了一場氣氛奇異的死寂。一秒鐘後，Sif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手裏的通訊器脫手滑下，“嘭”的一聲砸在桌面上。

下一剎那，所有人能看到Thomas Laufeyson的人——無論是正臉還是背影——都拼命而用力地盯着他，而看不到他的人，則踮起腳尖拼命去看他的方向。

然而那男人始終看着的，依舊是手裏的通訊器。

“我是Loki。”他說，一字一頓好似在用言語雕刻，“我還活着，我就在這裏。”

然後過去了幾秒？幾分鐘？

Loki Odinson始終重複着那句對Thor說的話，直到通訊器裏一陣令人心揪的“嘩嘩”響聲後，一個極其疲憊卻又帶着某種隐忍的狂喜的聲音出現——

“Loki？”Thor輕聲問道，聽起來還是不敢相信的樣子。Loki幾乎能想象到他的模樣：震驚，哀傷，收緊唇線把自己繃得緊緊的，一點點小心翼翼的狂喜燃燒在那比任何藍剛玉都要清澈的眼睛裏。

衆人依舊在圍觀Loki。這時候，他們吃驚地看到年輕男人唇邊逸出了一個類似的冷笑，看起來譏诮而聞起來有點隐約的……血淋淋。

“你躺在那裏夠久了，Thor，沒有時間再給你說廢話——現在滾起來把那只開菊獸操到地裏去！！”

像是突然有把鋒利的薄刀掠過喉嚨，方才急切的圍觀者噤聲并猛地向後退了一步。然而通訊器裏傳來Thor幾近隆隆的笑聲，聽上去真的是開心……非常非常開心。

“動力數據平穩，drift數據平穩，‘雷神之錘’獲批進入戰鬥。”

“哎呦卧槽，打得漂亮！……Thor你下次靠譜點行嗎？”

“閉嘴，Sir。”“閉嘴，Stark。”“閉嘴，Tony。”

——這大概就是接下來“雷神之錘”機甲戰鬥的概況。Loki霸占了Jarvis身邊的一個位置，架起兩條長腿抱着手臂，開出“生人勿近”和“不接受任何詢問”的氣場，偶爾對Thor說兩句話，也是嗆聲。

唯一一點的意外還是出在近距離打擊的導彈發射上：系統損毀，手動發射。

“不要離開你的位置，Thor。白癡，你覺得我在‘Odin’那件事情之後，還會設計出什麽蠢到爆的手動發射裝置嗎？”

Loki冷冷的聲像是小皮鞭“啪啪”地抽着地面。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這個年輕的男人對Thor有一種怒氣，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或者是為什麽。

——其實他只是生氣自己知道Thor為了什麽追兔子而已。

Loki的手指跳躍在操控鍵盤上，好像“雷神之錘”是一只受他操控的巨大布偶。

“控制模式已更改。次級操控模式啓動。‘閃電’導彈已就位，請确認。”

“Thor，輸入你的生日，确認發射。”

“這是什麽？”Jarvis對此表示了很大疑惑。

“雙操控模式。‘雷神之錘’有兩套控制系統，我現在激活了另一套。”Loki的眼睛盯着滿是數據的全息屏幕，眼神不動地快速回答。

“……為什麽一臺機甲會有兩套操控系統？”

“因為Thor是個白癡。”

“……”

然後是一陣幽幽的電子女音響起，“‘冰霜巨人’已成功發射。”

“這裏是‘雷神之錘’，任務已完成。”

“這裏是‘Mark’，聽說任務已完成。”

一片爆發歡呼聲。

計時的警報鐘重新調零，不少人在互相擁抱，不少人默默地抹下額頭的汗珠。Natasha皺着眉頭看着Loki的背影，而Loki的喊話則在這一片沸騰着的喜悅中模糊了——

“我讓你輸入你的生日，Thor！不是我的！！”

05

Thor和Tony還有Steve回到基地的時候，天光之下萬衆簇擁。

Loki站在人群後面，看着遠遠的兩個金發的腦袋移近了（被擋住的是Tony，毫無疑問），而突然間面前的人群就像是被劈砍了一般生生分開。那個叫Thor Odinson的家夥站在這一條人群分開的通道的另一頭，好像是摩西面對着紅海。

別一點一點睜大你的眼睛。Loki用力地把這句話無聲地砸給Thor。Thor在那一頭猶豫着，但他牢牢地盯着Loki。他睜大眼睛的時候，像是星辰在眼底綻放。

然後他開始向Loki走過去。一開始步子很穩，但越走越快，腳踝邊幾近要掠過一陣疾風。

別跑過來。別——跑過來！不然我一拳揍在你的臉上。Loki一邊想，一邊訝異地發現自己的情感與身體脫了節。他懷着揍Thor的心情，然而腿像是被釘進地裏去一般不可動彈，心髒猛跳得像是要沖開胸腔，而大概是因為驟然加快的血液循環，他的臉突然燙得有點吓人。

……這算是期待嗎？他想，基地裏的威風蹭得他發燙的鼻尖開始發癢，而他的思維艱澀得挪不到別的任何地方。那個金發的男人離他越來越近，好吧，萬幸他沒有像是見到了折價的炸雞一樣拔腿跑起來。

Thor很近了。Loki聞得到他身上的味道：金屬，海水，一點點疲憊，還有他一直都熟悉的那種不可名狀的味道，或者是一種感覺，一種總能把他整個包裹起來的真實感。

Thor已經很近了。那張臉就在Loki眼前。線條堅毅的面頰和雕刻般的鼻梁靠近了，然後是他薄而好看的嘴唇……

咣當。

意圖當衆親吻Loki的Thor，被Loki一個過肩摔放倒在了地上，像是條死魚似的抽動着，臉上還挂着來不及換臺的傻笑。

全體觀衆一秒鐘的呆滞後，開始瘋狂鼓掌。

“終于有人能把Thor Odinson摔到地上去了。”——全體基地學員想起自己在訓練場上一次次四腳朝天的經歷，熱淚盈眶地想道。

“來吧，Thor，讓我們談談。”

這是在又一個晚飯之後了。Thor坐在他的床上，就着暖色的燈光，一下一下仔細地把關于Loki死亡的資料撕成碎片，而Loki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交叉起雙腿，一會後又站起來，擠到了Thor身邊。

“我很高興。”Thor說。他放下手裏那些廢紙，環住Loki，去親吻他的額角和眼睛，“這種感覺……極度難以置信但又同樣強烈真實得難以置信。你明明離開了，但現在我感覺好像你從未離開過一樣。”

“哇哦。”Loki小聲地說，“沒想到你的語法進步到這種程度了……嗷！”

——Thor用力戳了他的肋骨一下。

“你還活着，這就足夠了。”Thor湊在Loki的頸窩裏喃喃着說。

“但我得讓你知道發生了什麽。”Loki把像是金毛犬似的Thor從自己身上扒下來，“我得讓你知道。”

于是他還是回到了那張椅子上。他們互相面對面坐着，膝蓋頂着膝蓋，期間Thor一直露出那種近似滿足的傻樂的笑容，而Loki的唇角則抿得有些緊。

“我很快就說完，Thor，不許插話。”這是Loki的第一句話。

“我被PPDC先于你打撈上來，但是我比你慘一點。我的脊椎斷了，Thor。”

Loki感到Thor放在他膝蓋上的手掐緊了他，作為回報他掐緊了那雙手。

然後他繼續向下講，講他在不能走路的日子裏的事情，講基地要求将自己定義成“失蹤”，以便重塑Thor；而對于機甲上抉擇的悔意、膽怯和抱歉使他同意了這件事。聽到那裏Thor擡起眼睛來看他，微微的疑惑而哀傷，但他按照Loki要求的沒有說話，這迫使Loki移開他的視線而不忍與Thor對視。

“我很抱歉。他們不想失去你Thor，他們必須找一個另外一人和你做drift，而不是那時候根本站不起來的我。”Loki說，“所以你兩年沒有我的消息。”

“四年。”Thor皺起眉頭來糾正他，把他在自己的臂彎中壓緊，“我四年沒有你的消息。”

然後Loki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他把Thor的手臂拉開，然後正了正自己的襯衣領子。

“Thor Odinson先生。”他說，用一種假裝一本正經的語氣，“初次見面，我是Thomas Laufeyson，那個把名字烙在你機甲上的人。”

回應他的是一個目瞪口呆的Thor和一個突如其來、令人喘不過氣的親吻。

“你現在……痊愈了嗎？”在接吻的縫隙裏，Thor的吸吮着他的下唇，口齒不清地問他。

“我想是的？”Loki喘着氣回答，“大概不要考慮我脊柱裏藏着的一點金屬？”

“那麽從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Thor的手掌托着Loki的後腦，将那個男人壓向自己，加深了這個親吻，“都不重要了。”

東京基地訓練場上的牆壁上貼滿了Ranger的名字，其中第二高的是幾乎摔趴了整個基地的學員的Thor Odinson，貼在他上面的是當衆摔趴了他的Loki Odinson。

Thor和Loki一直活蟲洞消失的好幾十年之後。他們在倫敦一條安靜的街上有一棟很大的房子，鄰居是繼承了父親産業的Tony Stark（他居然是見鬼的有錢）和依舊在軍隊工作的Steve Rogers。

當有小孩子去他們家玩的時候，他們就把那些珍貴的機甲零件和模型，還有他們真金白銀的功績勳章藏在布丁盒子裏，給那些好奇的孩子做游戲。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走過累日經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