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基]溫暖的碎冰+環太平洋AU

第17章 ☆、17

作者有話要說： 全是感情戲……嗯，全是感情戲

居然給扔存稿箱去了……抱歉TAT

17

複仇者聯盟重新啓用了Thor，但目前對地球和平的各種威脅無非是小打小鬧，究其原因，大概是從前的幕後黑手正坐在複仇者大廈的餐廳，一臉困意闌珊地切布丁。

Thor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一幕。

長餐桌是白色的，配了八把椅子，而只有一把被拉開。Loki百無聊賴地用甜品刀分割着布丁，一臉蒼白又困乏的模樣，頭發也有點亂，應該是早晨又狠狠地吐了一次。餐桌旁邊的地毯上，Sleipnir和Fenrir緊挨着坐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說着什麽。Thor細細地聽了一下，好像是Fenrir在教Sleipnir念各種布丁的口味。

他走進來的時候，三個人都被驚動了。兩個小孩子精神抖擻地跑到他腳邊，一臉求抱抱的模樣，他就動作異常流暢地把他們一邊一個抱了起來。Loki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切他的布丁。

Thor挨個親吻小孩子的臉頰，而他們對他的胡茬表示欣喜的抗議。他把Sleipnir和Fenrir抱到Loki鼻子底下的時候，Loki側過身子，給予他的孩子們早安吻，把他們趕出餐廳去玩。這個時候Thor就趁機吻了Loki的額頭一下。

Loki的體溫有點高，他想。

“你還好嗎？”他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說呢？”Loki反問，有點不自然地扭了扭頭。他有點後悔告訴Thor以前的一些事情，比如Sleipnir在他身體裏賴了幾乎一年，而Fenrir只有不到五個月——Thor因為這種不規律而擔心，于是看起來傻得小心翼翼的，仿佛他随時都會起變化。

“你看起來有點糟糕。”Thor說，順了順Loki斜飛出來的幾撮發梢，然後用指尖輕輕觸了觸Loki的黑眼圈。

“因為每個早晨嘔吐的不是你。”Loki很淡然地說。

Thor一下子把Loki拉倒自己的身邊。他緊緊地箍住Loki，讓自己的嘴唇貼在對方的太陽穴上。

“還在流血嗎？”他問。

“還在。”

“我不知道會這樣。”Thor喃喃着說。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Loki回答，覺得Thor一下子抱緊了他。Thor像一只大型犬趴在他身上，龐大，真切，溫暖。他把頭埋在Loki的頸窩，Loki不由自主地覺得如果Thor有一對耳朵，它們一定會耷拉耷拉地掃到自己的臉頰。

Loki忍不住笑了笑。他胸腔裏低沉的共鳴被Thor捕捉到。他擡手撫摸Thor肩頭與脊背的肌肉線條。

“這沒什麽。”他輕聲說，“現在，放開我，我的肋骨要斷了。”

Thor依言放開了他。Loki繼續吃他的布丁，而Thor就在旁邊看着他，一臉的真誠執着，仿佛他是一幅百看不厭的畫。

Thor發現Loki有點不對，是在聽到Loki站起來後。他聽到凳子拖拽的聲音，但是沒有聽到腳步聲。他将髒餐碟在洗碗機裏碼號，有點疑惑地回頭，然後被吓了一跳。

Loki僵着身子，低着頭，肩膀繃緊在幾近猙獰的姿勢。他的手指緊緊扣着桌子邊緣，指節用力到失血，仿佛随時能把桌子翹下一片。他保持着那個姿勢，痙攣般地顫抖起來。

“Loki！”

Thor貼近他的一瞬，Loki就抓住了Thor的手腕。他用的力氣太大了，Thor以為他那些消瘦而修長的手指會嵌進自己的肌肉去。他擔憂而焦急地撫摸Loki的臉頰，托着他的下巴讓他擡起頭來，然後看見Loki繃出青筋的額頭與側頸。

Loki的另一只手抵在自己的小腹上。他竭盡力量搖了搖頭，示意Thor不要慌張。Thor只好任由他這麽僵着，覺得自己的手腕快要失血麻木。

“很痛？”他輕輕地問。

Loki沒有回答，好一會兒他就這樣被疼痛折磨着，忍耐着，直到突然一瞬間，他像是剎那斷了電般垮下去，而Thor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了他。

Thor把Loki的頭靠在自己的肩頭，撫摸他被冷汗濡濕的頭發。他勒緊Loki的腰，讓Loki筋疲力盡地倚在他的胸膛上。Loki還有點發抖，他感受到Loki的虛弱和無力反抗，他為此心驚。

“很痛嗎？”

“……算是最痛的一次了。”

“為什麽？”

“我不知道。”

Thor把Loki的臉扳側過來，皺眉看着他，一臉凝重。“我絕不相信這是‘正常的’，Loki。”他說，“我……”

“噓……”Loki堵住了他的話。

Thor依舊皺着眉，但他的眼睛裏有了疑問的神色。然後Loki用手指點了點自己依舊平坦的腹部，眼睛裏有些光複雜又亮得柔和。

“這說明它開始長大了。”

然而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Loki一直很不好。

他的嘔吐突然開始增加。他可以随時随地突然出現一臉扭曲的表情，然後對着随便什麽容器開始幹嘔。相繼而來的是他開始不吃東西，甚至當Fenrir用叉子舉着一塊布丁，踮着腳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也只是模糊地笑笑，然後咬上一小口。

Asgard的諸神的生死與食物并不全然相關，但Loki開始再次飛速地消瘦下去。好幾次Thor看他坐在光裏或者影子裏，就像一幅單薄的相片。他的顴骨明顯地凸出來，嘴唇淡得快要失去色彩，有時候笑一笑，眼角會有細細密密的紋路出現。

他還在流血，就好像真的有什麽組織在體內撕裂了。

Loki開始十分厭惡自己的身體狀态，而Thor只能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

Loki開始嗜睡。每次當他睡着的時候，Sleipnir和Fenrir會蹭到他的床腳，抱成團躺好；但當他們醒來時，Loki依舊在沉睡，像是靜止了一般。其後的一天，午睡的時間，Sleipnir和Fenrir拖着自己的小枕頭來找Thor，頭發蓬亂并一臉驚恐，全然是快哭了的模樣。

Thor從那時發現，Loki開始做噩夢。

他不知道Loki夢到了什麽，他只能每次在Loki掙紮起來的時候叫醒他。盡管他做到輕柔的極致，但第一次這麽做的時候，他伸出的手臂突然從指間開始被冰封。然後Loki醒來，眼神危險而複雜地望着他，默默看着他手臂上的堅冰蔓延開裂紋。

以後Thor沒有再受到Loki的魔法攻擊，但Loki都會陡然驚醒。他會顫抖着失神和大口喘息，仿佛差點溺亡的人。Thor開始還覺得這是擁抱的好時機，他可以把Loki靜靜地攬過去，安撫他，告訴他自己在這裏，告訴他什麽也不要害怕——但每次剛剛清醒的Loki看到Thor，瞳孔裏下意識彌漫的驚懼和複雜的掙紮，都會讓Thor不知所措。

Thor急切地想知道Loki夢到了什麽，但他每每覺得不敢問。他時常一動不動地專心注視着Loki的睡顏，看他睡得并不安穩的模樣。光投在Loki的臉頰上，好多時候Loki的臉會被分為光暗兩半，看上去孤獨。

有時Loki會在夢裏蠕動嘴唇，而Thor會嘗試湊近，去聽他的聲音，感受到那一點點微暖又微涼的淺薄氣息噴在自己臉上。聽了很久之後，他終于明白了Loki在夢裏說什麽——

他說：走開，Thor，別過來。

Loki睜開眼睛的時候，最先感受到的依舊是疼痛。下腹極度尖銳而突發的疼痛消散後，隐痛卻一直未曾離開，就像是肌肉在一點點開裂。他睜着眼睛躺了一會兒，等那些出現在夢裏的畫面全都淡去了——然後他略略側過頭，發現Thor坐在床邊看着他，靜靜的。

Loki向他點了一下頭。疼痛還在繼續，他像是怕冷似的縮緊了身子，将床留出大半的空白。一會兒後他感受到床上的壓力，他翻過身，看見Thor坐在他床沿。

Thor看上去是在猶豫。

Loki淡淡地閉了一下眼睛。他們現在在一起，他們親吻，他們做許多親密的動作，那個寄住在Loki體內的小東西必須認Thor為父親，但Loki從未邀請過Thor和他睡在一起——雖然有幾次Thor的确是蹭上了床，而Loki什麽也沒說。

從身體裏的小東西開始瘋狂折騰自己開始，從自己開始做噩夢開始，Loki一直對Thor就像回到他們年少的時候，充滿了突然發生的靜默和點到而止。但這次，他伸出手理了一把散在枕頭和頸窩裏的柔軟黑發，然後把毯子的一角搭到了Thor身上。

Thor滑進了他的毯子，單人床上又顯得擠擠挨挨的。Loki依靠到Thor身上，感到Thor默不作聲地抱緊了他。Thor的胸膛堅實得好像溫水淌過的大理石，像溫柔下來的太陽與春日緊致的原野。Thor的力度不再是小心翼翼或者欲言又止，Loki熟悉Thor的直白，他知道Thor要對他說點什麽。

于是他先開口了。“我在夢裏說了什麽嗎？”他問，轉過頭看Thor的眼睛。他的頭發在枕頭上蹭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而Thor的眼睛像一片遼遠、高廣、永恒的天幕。

“我用心聽了很久，最後終于聽到了。”Thor說，看着他。

“也對。”Loki臉上浮起一個很淺的笑，“我在夢裏喊得太大聲了。”

說完他轉過了身去，以後腦勺面對Thor。他們這樣沉默了許久，Thor的體溫安靜地溫暖了他。然後Thor說話了。

“我知道忘卻和寬恕都不會屬于我。”Thor靠近了Loki的肩頭，氣息讓他肩部的一小塊開始暖烘烘地濕熱起來。Thor這樣說，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着一個事實。

“這和寬恕無關。”Loki開口，聲音也是平靜的，“很多事情就像是傷口，一道又一道，但終究會在天長日久裏結疤——其中很多是你嘗試着給我包紮好的，也有很多在沒有你的情況下，也自己長好了。”

“很多傷疤會永遠痛下去。”Thor說。Loki發現那種語氣幾乎就是脆弱了。

“傷疤會痛，但留下的時候想不到，日後再想終歸就沒有意義了。傷口會影響人活下去，但傷疤不會。”Loki這樣回答。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Thor說，語氣輕得好像是蝴蝶扇動翅膀。Loki不知道那是怎樣的語氣，好像是迷着路的絕望。

“這與‘原諒’無關，因為這些是我們的錯誤，‘你的’和‘我的’。”Loki悄聲回答。

“你是太累了，覺得已經沒有意義去想了嗎？”

“如果你堅持。”

Loki轉過身來。他在Thor溫暖的懷抱裏，他挪動身子，去親吻Thor的眼睛。

“可是Thor，你這麽想，就太可憐了。”

他将細碎的親吻落在Thor的眉毛、眼睑和鼻翼上，像是細碎的絨羽拂掃過Thor的臉。

“太可憐了，你的自責和內疚。我只是覺得現在……就很好了。”

Thor驀然收緊了他的手臂，Loki整個人撞進他的懷裏。Thor把頭埋在Loki的頸窩，顫抖着發出些低沉而含混不清的聲音。Loki靜靜地伸出一只手去安撫他的肩背。他感覺有什麽滾燙的東西落在他的皮膚上。

“那些傷口——我發誓，不會再多了……不會再多了。”

Thor啞了嗓子，他在Loki的耳邊這樣說，那些濃郁而微微燙的情緒就流水一般滑進Loki的耳朵。

Loki說，“嗯。”

他在Thor懷裏再度轉過身。他拉着Thor的手環緊自己，讓自己的脊背貼近他的胸腹，讓他把手貼在自己的小腹上——Loki那原本雕刻似的線條軟化了，現在摸起來是隐約柔軟的模樣，證明着裏面的的确确有什麽在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