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風華絕黛

第74章 胤誐赴西北

鳳姐帶着平兒按着賈母的吩咐帶着一些明豔的料子和首飾往惜春的小院裏去了。這幾年，迎春探春相繼離府，惜春越發的沉默寡言了。原本過了十三歲就該小選入宮，也不知賈珍怎麽做得，倒是讓她免去了這一遭。小選畢竟不是八旗秀女的大選，查核的并不嚴格，也不是人人都非得參加不可。這幾年，惜春已是足不出戶，除了偶爾去陪李纨說說話，平時只在房裏誦讀經書誰也不見。

“四妹妹在麽？”鳳姐進去看到滿院的落葉也不由的皺了皺眉，這一地的枯黃蕭瑟哪裏像一個雲英待嫁的姑娘家的閨閣？即使鳳姐從前在閨中并未學過詩書卻也知道不妥。一個清秀的丫頭走了出來，看到鳳姐連忙上前笑道：“二奶奶怎麽來了？”鳳姐笑道：“入畫你這丫頭這話說得，難不成我還不能來瞧瞧你家姑娘？你家姑娘人呢？”入畫指了指裏面道：“姑娘正跪經呢？”想了想，入畫還是忍不住對鳳姐道：“二奶奶還是勸勸我們姑娘吧。咱們雖然不懂，卻也知道姑娘還這般年紀便一心向佛卻是不妥的。我真怕哪天姑娘就看破紅塵去了。”鳳姐無奈的嘆息一聲，賈家的姑娘個個都比別家的出色，可惜如今元春陪着太子爺被囚在毓慶宮，探春在雍王府虛度年華，惜春在家裏卻也心如死灰，算起來倒是迎春的日子最好過一些了。

惜春在裏面聽到動靜，淡淡道：“是琏二嫂子麽？進來吧。”

鳳姐走進去，只見那房裏處處簡樸，竟沒有半點姑娘家的顏色。皺眉道：“當初說薛家那寶姑娘的房裏如雪洞一般，如今你這房裏到比她更甚三分？難不成咱們家裏還有誰委屈了你？”惜春淡淡一笑并不接鳳姐的話，只問道：“好些日子沒見琏二嫂子了，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原本鳳姐管着家的時候還時不時來看看，等到湘雲進了門，接了管家的權利鳳姐便在自己院裏關起門來過日子了，算一算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說起來湘雲還未與寶玉成婚的時候與惜春關系也是極好的，反倒成了婚以後兩人的關系漸漸淡了。鳳姐笑道：“我如今不過是個閑人，還能沒時間不成？倒是你日日在房裏悶着也不怕悶出病來？老太太讓我送些東西來給你，你瞧瞧吧。”外面平兒帶着兩個小丫頭捧着東西進來，果然都是些上好的緞子布匹，和時新的首飾珠玉。

惜春随意的掃了一眼，眼中卻沒有半點欣喜，反而臉色蒼白了起來。

鳳姐在心中嘆息，惜春生性冷淡，腦子轉的卻不慢。可惜自己身在賈家也做不了什麽，只得當作不見，道：“四妹妹看看吧，喜歡什麽樣的跟我說說。若是不滿意回頭再送些過來。”惜春沉默了一會兒，道：“有勞二嫂子了，東西留下吧，也沒什麽好看的。”見她收下，鳳姐心中松了口氣，再看她冷淡蒼白的臉色心中卻也有些不忍，道：“四妹妹若是不…不妨還是回東府那邊去吧。珍大哥哥總歸是你親哥哥……”惜春冷笑一聲，不再說話。鳳姐坐了一會兒也沒什麽可說的只得起身回去了。

“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業四十五年，于茲兢兢業業，體恤臣工，惠養百姓，維以治安天下，為務令觀。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暴戾淫亂，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戮辱在廷諸王、貝勒、大臣、官員。專擅威權，鸠聚黨羽……且胤礽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稱不孝。朕即位以來，諸事節儉，身禦敝褥，足用布靴。胤礽所用一切遠過于朕，伊猶以為不足，恣取國帑，幹預政事，必致敗壤我國家，戕賊我萬民而後已。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谕……”

乾清門外諸文武大臣宗室王公跪聽康熙谕诏，許久未曾見面的太子胤礽面無表情的跪在衆皇子最前面，臉上只有冷漠再不見平日裏的張狂桀骜。最後只聽見康熙的聲音沉重而疲憊，“今日起，廢除胤礽太子之位，遷居鹹安宮。去吧……”所有人心知肚明，這個遷居自然不可能僅僅只是從毓慶宮搬去鹹安宮那麽簡單，太子将會被囚禁在那裏，只怕終身也無望再踏出一步了。身後，跪了一地的人們看向最前端的前太子殿下，如今的廢太子。這個人曾經是大清最尊貴的皇子，曾經是最有可能掌握這天下的人。如今卻落得個囚禁終生的下場。不管衆人心中是惋惜，還是幸災樂禍，心裏最深處還是免不了兩分悲涼。

在衆皇子眼中一向狂傲的乃至有些癫狂的胤礽卻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映，只是低低的笑了起來，離他最近的胤褆清楚的聽到胤礽低聲喃喃道：“不法祖德，不尊朕訓…呵呵，生而克母…好一個生而克母……”幾名禦前侍衛上前，等着胤礽起身好帶他離開。胤礽這個太子雖然被廢了，但是這些禦前侍衛也都是康熙的心腹，怎麽也不會傻得在這個時候作出折辱廢太子的行為。胤礽起身，有些悠閑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身看着身後的一衆兄弟，笑道：“你們贏了，以後孤等着看你們的下場，哈哈……”說完也不管康熙和在場衆人的臉上，揚長而去。

太子終于還是被廢了，所有的無論是太子黨大阿哥黨還是八爺黨或者獨善其身的人們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而更多的人也知道，新一輪的争鬥又要開始了。

太子被廢的第二天，皇十子胤誐請奏離京，為大清駐守邊關。康熙并沒有為難，也沒有提非戰時皇室宗親不得離京的規矩，揮揮手讓胤誐去了。随後皇帝頒下密旨命皇十子胤誐前往西北效命。京城裏則被告知皇十子在外勞累成疾閉門修養。

胤禟沒有去送胤誐，雖然胤誐事先告知了他自己的決定，胤禟真的聽到消息的時候心裏還是掩不住憤怒。對于哥哥的憤然胤誐只能無奈的笑了笑，聽着前來送行的胤禩的細心叮囑，“別生你九哥的氣，他從小就胡鬧慣了，一時之間接受不了罷了。”胤誐看着胤禩，問道：“八哥你不生我的氣？”自己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選擇離開，雖然不至于說讓八爺黨損失多少，但是他身後的鈕钴祿氏肯定會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和八爺黨保持一些距離的。胤禩溫文的笑道：“怎麽會？咱們這麽多年的兄弟。人各有志，十弟的性子原本也不适合一直拘在京城裏。只是咱們都沒想到皇阿瑪竟然真的會答應。可見皇阿瑪對十弟将來定會成為咱們大清一員虎将頗具信心的。”胤禩看着胤誐的眼神有些複雜，其實直到現在他還是有些看不透這個十弟的。從小胤禟胤誐就跟着他，他也一直以為自己足夠了解這兩個弟弟。胤禟性情古怪，睚眦必報。又被宜妃娘娘寵得很了，很有些無法無天。而胤誐從小喪母，跟胤禟關系極好，性情火爆平常也粗枝大葉的。每次胤禟惹了事打架他總是沖在最前面。被皇阿瑪教訓了許多次也不見改，胤禩本以為這個弟弟應該是如他表現的一般心無城府有勇無謀的。但是最近幾年他的幾次表現都讓自己很是意外，而這一次他在河南的表現更是證明了他并不是真的那麽草包。因此，如今太子剛剛被廢他就急着要走，就更讓胤禩忍不住深思了。

胤誐嘿嘿笑了一聲道：“八哥說笑了。我過去也不過是個效命的小卒子，哪來的什麽虎将啊。”

胤禩淡淡笑道：“說起來，這次十弟過去正好是在四嫂的阿瑪林如海大人手下呢。”這幾年自從林如海就任川陝甘總督以後就再也沒有調任過，那林如海伏蟄江南十數年，果真是手段了得。西北數省被他整治的如鐵桶一般，就連他們這些皇子想盡辦法也插不進半點手去。林如海若是一心效忠皇阿瑪那還好，若是有了什麽私心偏向了別人，那就麻煩大了。胤誐大方的點頭道：“正是，皇阿瑪昨兒還留下弟弟說了好一會兒話。只說林大人有經綸濟世之才，到了西北要弟弟聽從林大人教導。”

“好一個經綸濟世之才。”胤禩輕聲嘆道。

胤誐笑道：“好了，八哥八嫂不用再送了。弟弟這就啓程了。弟弟府裏還請八嫂多照看一二。”

胤禩點點頭道：“十弟一路保重。”

八福晉點頭道：“十弟放心就是了。”

夫妻倆目送胤誐翻身上馬揚鞭遠去，八福晉側首看着胤禩道：“貝勒爺…覺得十弟能牽制住林如海麽？”胤禩臉上閃過一絲隐憂，道：“十弟能不能牽制住林如海先不說，我只擔心他還願不願意幫我們。”八福晉沉默不語，胤誐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并不願意參合皇子之間的争鬥。那麽想要讓他幫忙牽制林如海的想法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會落空。胤禩略一思索，笑道：“無妨，這麽多年兄弟我還是了解十弟一些的。只要我們穩操勝算，十弟也絕不會吝于幫我們一把。到時候就要看九弟了。”八福晉點頭道：“爺說的是，九弟和十弟素來親厚。”胤禩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道：“咱們回去吧。以後的事情會越來越多。”

雖然太子被廢了，但是結果其實并不讓胤禩滿意。這麽多年來，胤禩一直小心翼翼的布局，一直也來明明也進行的很順利。因此胤禩實在有些想不明白這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是怎麽發生的。按照胤禩原本的計劃這一次絕對不止太子被廢那麽簡單，胤褆應該也同時落馬才對。但是這幾年胤褆漸漸和他們疏遠，到了幾個月前可以說完全斷絕了，這也直接導致了他的計劃無法最終完全實現。這樣的變化讓胤禩有些不安，他其實并不喜歡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

“四哥。”黛玉端着一杯參茶走進書房，看着坐在燈下握着書卷出神的胤禛輕聲道。胤禛擡起頭來，看到黛玉淡淡一笑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不休息？弘曜和弘晏怎麽樣了？”黛玉淺笑道：“四哥也知道晚了？曜兒明天還要去上書房呢，早休息了。”至于弘晏，一天十二個時辰至少有八個時辰在睡的人這個時候當然不會還精神着。

輕輕将參茶放進他手裏，黛玉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輕聲道：“四哥有心事麽？”胤禛看着她，無聲的嘆息。黛玉側身靠在胤禛懷裏，輕聲道：“我知道四哥是在為太子的事情心煩。”

胤禛垂眸，有些感嘆道：“雖說皇家親情淡薄，但是我從小卻和二哥最是親近。其實…他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我們這些做兄弟的誰也推脫不了責任。”胤禛不會為自己開脫，他雖然沒有在太子身後拉後腿下黑手，但是近些年對太子也絕對說不上盡心盡力。身在那個位置，身邊卻沒有人能夠全心輔佐，太子的日子定然不會好過。

“四哥……”黛玉有些擔憂的蹙眉看着他。胤禛淡然一笑，拉着她的手笑道：“不用擔心。四哥也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輩。剛剛也不只是在想二哥的事情。”黛玉擡起頭看着他，胤禛閉着眼，道：“二哥被廢了，老八他們以後要盯着的必然是我和大哥。玉兒，以後……”黛玉握住他的手，堅定的道：“無論四哥選擇怎麽做，我都會和四哥一起的。”她和四哥還有曜兒和晏兒，他們是永遠也不可分離的一家人。黛玉當然知道胤禛現在的處境，太子廢了他就是唯一的嫡子，身在這樣的位置上才能真的體會太子的艱難，不争也得争。也是在此時，黛玉無比痛恨自己的身份，如果沒有暗部之主的身份，即使沒有什麽勢力她至少還是可以幫到四哥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左右為難。

看着黛玉滿是愧疚的容顏，胤禛淡淡微笑道：“這些事情四哥自己能解決，不用擔心。”黛玉幽幽道：“我自然不是懷疑四哥的能力，只是…我們是夫妻，四哥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卻要避嫌……”胤禛凝視着她，道：“只要玉兒一直呆在我身邊，就是幫四哥最大的忙了。”黛玉抿着櫻唇，點了點頭。低頭想了想，黛玉有些擔憂的道：“現在大哥比起從前低調了許多。而且到底是和八弟從小一起長大的。只怕大哥和四哥裏面，八弟會選擇先對付四哥。”胤禛輕哼一聲，道：“就算不是因為這個，他們也沒打算放過我。”黛玉不解的挑眉，胤禛伸手從桌上拿起一本冊子放到黛玉手裏，黛玉翻了翻也變了顏色，“這…十三弟……”

胤禛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十三弟這次在江南算是捅了馬蜂窩了。不過…就算是我去也未必能比他好到哪兒去。”事實上胤禛說得太過輕松了，如果當初是胤禛南下籌款，只怕江南的官員鹽商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這次若不是太子的事發的太突然了，咱們回京也沒這麽清淨。只怕老九早就發難了。”江南這幾年早成了胤禟的大本營，這次胤祥募集的幾百萬兩白銀和糧食有九成都是出自胤禟的門下。這讓他怎能不恨之入骨。現在太子的事塵埃落地只怕就要轉過來對付胤祥了。

黛玉有些疑惑的道：“這個冊子怎麽會在四哥這裏？”這本冊子并不是籌集銀兩錢糧的賬冊，而是胤祥在江南不知道怎麽收集的胤禟和江南官商勾結的賬冊名單。手裏握着這麽個東西難怪胤禛要說胤祥事捅了馬蜂窩了。胤禛道：“老十三一向是膽大包天。這賬冊的是也是回京之後我才知道的。就讓他全部拿過來了。放在他手裏還指不定要出什麽事。”

“四哥不打算把這些給皇阿瑪？”

胤禛搖了搖頭道：“交給皇阿瑪不好解釋這些東西的來源。十三那裏定然逃不過一頓責罰。何況…所謂法不責衆，你看看這冊子，整個江南的官員十之**都在這上面了。皇阿瑪這幾年倒是越發的仁慈了，這麽多人最後八成都是不了了之。皇阿瑪剛剛廢了太子，難不成還能再折了一個老九？”

黛玉想了想也贊同的點頭，微笑道：“少了個九阿哥八弟那裏無異于斷了一臂。如八弟的聲勢正如日中天。咱們倒是不必直纓其鋒芒。”

胤禛點頭，淡然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皇阿瑪對臣子仁慈，對兒子…卻也未必。老八那邊，我就再為他添一把火又如何？”黛玉側首似在思索些什麽，胤禛看着她目光溫暖，片刻之後黛玉擡起頭來對胤禛道：“四哥，這賬冊能給我一份麽？”胤禛道：“回頭謄寫一份就是了。”

黛玉有些驚訝，眨了眨眼道：“四哥不問我拿來做什麽？”

胤禛道：“四哥自然相信你。玉兒不想說四哥不問便是。”

黛玉笑容璀璨，輕聲道：“現在不想說，也許玉兒可以給四哥一個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