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雨天
複賽定在兩天後,時間很緊,傅梧和周自恒抓緊時間練習《塵緣》,還要抽空着手編曲作詞,做好參加決賽的準備。
複賽的前一天晚上,周自恒還在“遇見”酒吧工作。酒吧的生意确實因為周自恒的到來而愈發火爆,甚至有男生女生找周自恒要微信,都被他直接拒絕。再糾纏者,酒吧老板胡崧會出面幫忙解決。
因此,周自恒更加感謝胡崧,不僅付高薪酬,還會護着他。能遇到這樣的老板,也算他的幸運。周自恒想借酒吧的吉他,明天複賽現場用,胡崧知道情況後,欣然答允。
周自恒不喜歡欠人情,就說:“明天晚上營業之前一定還回來。我明天晚上免費唱兩個小時。”
胡崧拍了拍他的肩,含笑說:“幹嘛這麽客氣?免費唱兩個小時,倒顯得我苛待你。你非要感謝的話,今晚多唱半個小時就是了。”
能借到吉他,明天就可以和傅梧同臺唱歌,留下美好的回憶。周自恒求之不得,就答應胡崧,當晚多唱了半個小時。和以往一樣,每次唱完,胡崧都會立馬給他轉賬。
“胡先生,你怎麽給我轉了兩千?”這回收到的錢比每次都多,周自恒驚詫不已。
胡崧雙手抱胸,一臉寵溺地看着周自恒:“今晚你辛苦了。明天你比賽,祝你順利。”
周自恒不想接受多餘的錢,胡崧已經把原本說好的每小時三百提到了五百,現在又突然多給一千,這太不合常理。他把多給的一千塊錢轉了回去:“胡先生,我不能占您便宜。”
“你這孩子。什麽占便宜?我們認識這麽久,也算是朋友。我支持下你的歌唱事業,怎麽了?我雖然比你年紀大點,忘年交還不行嗎?這錢你收着,我還不是想拴牢你這棵搖錢樹。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胡先生,謝謝您的好意。但是無功不受祿,這錢我不能要。本來我借了酒吧的吉他已經不合規矩,怎麽好意思多收您的錢?您放心,我一定在酒吧好好幹。”周自恒認死理,執拗得很。
胡崧笑了笑:“行,有骨氣。現在十一點半了,外面又下大雨,有沒有帶傘?”
還真沒有,出門的時候,天還好好的。
“我這兒有傘。”胡崧順手拿了把傘過來,送周自恒走到門口,又說:“這風雨太大了,你帶着吉他,不好走啊。我送你回去吧……”
周自恒打斷胡崧的話:“不用,我去坐公交……”
“又要拒絕是不是?你帶着吉他,磕着碰着怎麽好?要是淋雨感冒了,明天怎麽參加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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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這麽大的風雨一定會淋雨的。
胡崧這回很強硬,直接拿鑰匙去開車過來。要是再拒絕,胡崧肯定會生氣,周自恒不好意思再拒絕老板的好,否則就是不識擡舉,便咬咬牙上了車。
胡崧啓動車子,笑着說:“浔安大學我去過好多次,半個小時就能開到。你要是累,可以睡會兒。”
“不累。”周自恒打開手機,回複傅梧“有沒有帶傘”的信息。
舟自橫:“我借了把傘。”
梧:“哦哦,我還想要不要去車站接你呢。”
梧:“oh!我的小蠢貨GIF。”
舟自橫:“雨大,別出門。”
梧:“好無聊,我今天什麽都沒幹,我去車站接你吧。”
舟自橫:“我打車回來的,風雨很大,你別出門,會淋濕的。”
不知為何,周自恒怕被傅梧看到胡崧,怕他因此知道自己在酒吧駐唱。
梧:“那我去校門口接你。我一天沒出門,憋壞了。”
梧:“誰還不是個小可愛呢JPG。”
舟自橫:“好,我快到了給你發信息。”
梧:“OKK。”
前面開車的胡崧透過車內後視鏡看到周自恒在和人發微信,就問:“和你對象發信息嗎?”
“不是,我單身。”周自恒斟酌了半晌,最後還是如實回答。
胡崧雙眉一軒:“你這麽帥又有才華,居然還單身?不合常理啊。”
“這種事急不來。”
“我也單身,一把年紀,單了好幾年。”
周自恒看得出來,像胡崧這個年紀的人應該都結婚了,但他的樣子就像個沒結婚的。難道他也是gay?
管他是不是呢,和我無關。難道年紀大不結婚就是gay嗎?真是會胡思亂想。
“緣分到了就有了,不用急。”周自恒安慰胡崧,也是安慰自己。
“應該很多人追你吧?以前談過戀愛嗎?”胡崧窮追不舍地問。
周自恒轉頭看着窗外,雨水瘋狂地拍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片水漬。“沒有。”
胡崧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又含了一點驚喜。
“要不要我給你介紹?我表妹也在浔安大學讀書,不過讀大三了。”
“不用。”
“我開個玩笑。你這樣的,不用人介紹,肯定很多人給你寫情書。”
周自恒沒有再理會,胡崧的玩笑讓他有點抵觸,難道到了年紀後,圍繞的話題就只有是否有對象了嗎?再說我們只是老板和下屬關系,不該問的請不要開口。
胡崧時不時就問個問題,一副很健談的樣子,所以這三十分鐘的車程對不喜歡交流的周自恒來說,簡直是煎熬。
看在錢的份上,他忍了。
終于到達學校門口,周自恒背好吉他,撐開傘下了車。胡崧搖下車窗,笑着說:“明天比賽加油,等你的好消息。”
“謝謝,您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對于胡崧,周自恒無論是言語還是肢體上始終保持距離感,不敢太親近。
這邊胡崧的車開走後,過了兩分鐘,傅梧才到,揚着一張明媚的笑臉:“自恒,我在這。不是說還有十分鐘到嗎?我從宿舍到這才六分鐘啊。”
周自恒故意晚一點告訴傅梧,就是不想讓他和胡崧碰面。
“你怎麽穿這麽少?不冷啊?”周自恒見他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立在寒風冷雨中。
“出門的時候沒想到這麽大風。沒事,宿舍又不遠,不冷。”傅梧見了周自恒,心裏頭就暖暖的。
周自恒說:“我這把傘大,你過來,我們撐一把傘回去。”
傅梧沒想到還有這份殊榮,活蹦亂跳地進到周自恒傘下,周自恒解下圍巾,放在傅梧脖子上。
“你穿的也不多,圍巾給了我,你脖子都露外面啦!”
“我皮厚。”
噗哈哈哈。周自恒和傅梧都笑了起來,他已經能自如地在傅梧面前開玩笑,損對方自黑等等,不遺餘力。
傅梧看着他背上的吉他,說:“你家教的那個孩子果然把吉他借給你啦?我們回去就可以練練這部分。”
周自恒先前撒謊說向家教的那個家庭借吉他,沒說是從酒吧借來的。
他心虛地“嗯”了一聲。
見了周自恒,傅梧有滔滔不絕說不完的話:“歌手大賽完了之後,就是英語四級考試、聖誕節、元旦、期末,然後過年,時間可真快呀。我祈禱老天爺保佑我不挂科。”
“有我在,不會挂科的。”
“好哦,這是你說的哦。要是挂科了,你就必須陪我一起重修。”
風雨茫茫中,兩人一同慢慢走回宿舍。
複賽當天,傅梧和周自恒都穿上了正裝。周自恒是沒有正裝的,傅梧有兩套,一套黑一套白,白色的那套大了一些,周自恒一試,正好合适。
傅梧就送給了周自恒。兩人穿上正裝,系好領帶,一黑一白,簡直就是行走的荷爾蒙。尤其周自恒,這是他第一次穿正裝,用何永北的話來說:“朱仁演白馬,那自恒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白馬王子。”
“去去去,你才演白馬呢。看在兩位大帥哥今天參加複賽的份上,我也貢獻一點。我這有幾瓶香水,你們挑一個噴噴,肯定還沒上臺就可以迷暈評委。”
周自恒不感興趣,傅梧眼冒金星地湊過去,挑挑揀揀,看中一個黑色方瓶子的:“哇哦,這個是什麽味道的?我想試試這個。”
“這個是Amouage牌子的,玫瑰加柑橘加焚香,我很喜歡。放心吧,這些香水任何一個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很好聞。”
傅梧拿着Amouage香水輕輕往周自恒身上噴了一下,淡淡的芬芳彌漫開來,傅梧湊到周自恒面前使勁聞了聞:“果然很好聞。自恒自恒,你給我挑一個。”
周自恒挑了一瓶金色瓶子的,噴在傅梧身上。
傅梧聞了聞,露出誇張豐富的表情:“好好聞啊,是我喜歡的味道。”
朱仁說:“我說了,憑我的香水,你們一定能豔壓全場,不拿個第一名,對不起我的香水。”
不同于初賽在廣場,複賽明顯逼格提升,在禮堂舉辦。20位參賽選手分成10組,按照抽簽順序依次上臺表演。周自恒和傅梧是第六對上臺演唱的。
十對中,有男女搭配,女女搭配,周自恒和傅梧是唯一一對男男搭配。輪到他們的時候,周自恒先坐在臺上,一道柔和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就可看見一個身穿白色西服的俊朗少年信手彈吉他,半明半暗,一張俊美的臉白得發光。
随着音樂悠悠揚揚地響起,傅梧慢慢走上臺,擺出深情多愁的模樣,雙眉低垂,開口唱:“塵緣如夢,幾番起伏總不平,到如今都成煙雲,情也成空,宛如揮手袖底風,幽幽一縷香,飄在深深舊夢中。”
接着周自恒收回望向傅梧的眼神,放下吉他,撿起地上的話筒。比起傅梧的聲音,他的聲音更加成熟低沉:“繁花落盡,一身憔悴在風裏,回頭時無晴也無雨,明月小樓,孤獨無人訴情衷,人間有我殘夢未醒。”
舞臺之上,衆目睽睽之下,兩人含笑對視一眼,開始合唱部分:“漫漫長路,起伏不能由我,人海漂泊,嘗盡人情淡薄,熱情熱心換冷淡冷漠,任多少深情獨向寂寞。”
傅梧的聲音高而深情,周自恒似乎扮演一個默默支持的角色,聲音低沉而含蓄。兩人配合地很完美,就像一陣風追随一片雲。
傅梧獨唱:“人随風過,自在花開花又落,不管世間滄桑如何。”
兩人隔了一米半的距離,合唱:“一城風絮,滿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飄過。”
唱到此處,兩人将含情脈脈的眼神肆無忌憚地投在對方的身上,将彼此放在眼裏,放在心裏,既覺得大學有這麽一刻便足夠了,又不禁有點黯然神傷,皆在心裏默念:一城風絮,滿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