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想。
一處僻靜的小樓。
小樓內,所有窗戶都用青綠色的帷幔籠罩着,樓內的光線有些昏暗。
紅色華裝的女子站在外面,怔怔地看着小樓的匾額——
浣心樓。
夏落緋似乎終于鼓足了勇氣,她慢慢伸出手,輕輕一推,門應聲被推開。
女子擡腳,跨過門檻,走進樓內。
昏暗的小樓,因為突然有人打開了門,變得有些不協調。青綠色的帷幔被夾帶進來的風掀揚起來,整個屋子既神秘又恬靜。
夏落緋慢慢地穿過外廳徑直走到內堂——幽暗的光線下,隐約可見一個人影斜靠在倚榻上。
“你來了。”倚榻上的人見到來人,幽幽地開口。
“是。”女子謙卑地回答。
“坐吧。”倚榻上的人随手指了指一邊的一張椅子。
落緋點頭致意,輕盈地走過去。她這才發現,前任宮主吟煙的懷中,還抱了只黑貓,碧色的眼睛熒熒發亮,溫順地任由吟煙撫摸着它黑亮的毛。
沒錯,坐在倚榻上,現居浣心樓的就是舞蝶宮的前任宮主吟煙。
“你好麽?”夏落緋問。
“勞宮主記挂,我很好。”吟煙微笑着說,“這麽多年,你終于還是來了。”
夏落緋也笑着說:“其實我一直覺得我是愧對你的……”
吟煙搖搖頭,打住落緋的話:“不……不要說愧疚。這個世界上,人和人本來就是相互愧欠的。”
“那……你恨我麽?”夏落緋追問。
吟煙看了看紅衣的女子,許久,慢慢搖頭:“要說恨,也應該恨過了。最起碼現在,我是不恨的。或許,從我第一眼看到你開始,這個結局,早就已經寫好了。只是等着我心甘情願地去完成它,将故事演繹完。”
吟煙的話像嘆息一般飄散在浮動的空氣裏。
夏落緋暗暗地聽着她的話。這些句子就像有法力一般,牢牢地蠱惑着紅衣女子的心。
吟煙見落緋不再說話,緩緩支起身子,将懷中的黑貓放到地上。
黑貓的爪子一觸到地面,就一下子串得無影無蹤。
落緋這才真正看清了面前之人。
她穿着墨綠色的袍子,簡單素雅。長長的頭發幾乎拖到地上,發出淡淡的黑藍色光芒。吟煙的臉不施粉黛,卻有一種游離于世俗之外的美麗。
眼前的這個女人,正是因為她,才有了今日的夏落緋罷。
吟煙安然地看着前面飄動的帷幔:“聽說,宮主帶了個人回來。”
夏落緋愣了愣,沒有想到這幾乎與世隔絕的浣心樓,消息竟還是這般靈通。她頓了頓。說:“确有此事。”
“還是個男的?”吟煙轉過頭看着落緋。
她的眼睛沉澱着睿智與活力,也許是覺得這個女子經歷了很多罷,夏落緋總覺得這樣的眼神背後,是滄桑。
紅衣的女子遲疑地點了點頭。
吟煙不以為然地說:“這沒什麽關系。這樣的事情,在舞蝶宮也不是頭一次發生了……高貴的舞蝶宮總是把自己搞得太過神秘。”
“是。”落緋依舊謙卑地應和。對于眼前的這個女人,無論如何,她都是虧欠的。如果當初不是自己,現在的吟煙,恐怕日子會比現在好過百倍罷。
吟煙端詳着落緋,贊嘆地說:“你果然是個美人胚子。我沒看錯人……”
夏落緋被她說得不好意思,加上心中原有的負罪感,讓她只好低着頭,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吟煙突然問:“最近宮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被她這麽一問,落緋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忙擡起頭,說:“素晰她抓了清武堂的堂主白岑。”
吟煙倒吸了一口氣,看來這個消息讓她吃驚不小,但随即,她又疑惑地問:“可是,她為什麽……”
紅衣女子認真地看着吟煙,說:“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吟煙依舊迷惑地看着落緋。
夏落緋看着她,鄭重地問:“素晰年輕時認不認識白岑?”
聽到這個問題,吟煙搖頭:“我不太清楚……”
“你不是她師姐麽?你怎會不清楚呢?”夏落緋一急,就顧不上禮讓了。
“很抱歉,我真的不清楚。”看吟煙的樣子,并不像在撒謊。
“哦。沒關系。”夏落緋失望地說。
吟煙因沒能幫上忙而感到不好意思,靈光一現,她想起了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她自言自語地說:“白岑……清武堂……那不就是……那不就是……”她試探地看着夏落緋。
落緋輕點頭:“是。他就是十四年前丢掉我的師父。”
“那素晰會不會是為了你?”吟煙問。
落緋苦澀地說:“不管素晰是出于什麽原因。這麽一來,我與清武堂是真正恩斷義絕了……”
吟煙皺着眉看着紅衣女子。
夏落緋自嘲地看着吟煙,說:“你知道麽,我殺了清武堂的人。其中包括和我情同兄妹的師兄還有看着我長大的同門……”
吟煙臉上震驚讓落緋又一次痛苦不堪。
她閉上眼,麻木地說:“他們全都認為是我下令抓的白岑。一個個都拼了命要和我決一死戰……他們的血,染上了玉離……”夏落緋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吟煙伸出手,将落緋攬入懷中,慢慢地撫摸着落緋的頭。她的手,有着慰藉人心的力量。
紅衣女子在她的懷中,覺得一切似乎都像噩夢一般過去了。耳邊,是吟煙夢呓般的話語:“孩子,沒事。都過去了……”
前任宮主靜靜地安慰着失控的夏落緋,嘆息幽然而出。
這個世上,難道非要如此麽?互相猜忌,互相懷疑,甚至自相殘殺。
也許,世上的每個生物都背負着命運的枷鎖。命運,真是一個玩笑,卻要讓人為這個玩笑付出一生的代價,直至死亡。
援手
戴着鬥笠的男子靜靜站在門外,等着那扇緊閉的大門再次打開。
方才,他拿着 “尊主令”,敲開了已經關了幾個月不曾打開的清武堂大門。過了許久,才有一個神色警覺的劍客透着門縫盯着他。當他說明來意,并拿出五長老派下的令牌時,那個劍客的臉上露出懷疑的表情,直直打量着眼前神秘的男子。直到他終于下定決心移開目光,愣了片刻,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您稍等。我這就去報告小姐。”來人點頭示意,劍客随即立馬關上大門,抽身離去。
門外的男子擡頭看着清武堂退了漆的匾額,心中感慨萬千——幾個月前還盛名遠播人頭緊挨的名門,竟然這麽快就走上了衰敗的道路麽?
而以往那些擠破頭,想借清武堂的名聲在武林中奪得一席之地的江湖人,此時此刻,大概都在忙着和這個地方撇清關系罷。
男子嘲諷地笑了笑。
江湖?莫非這就是義大于一切的江湖?
剛才來開門的劍客遲遲不見回來,但男子卻顯得泰然自若。他知道門一定會再次打開——這幾個月,清武堂群龍無首,加上江湖中人袖手旁觀,這個組織已經搖搖欲墜。不得已,才派下了被清武堂收藏十多年的“尊主令”。不到萬不得已,這個驕傲的名門,必定不會像江湖上的任何人求助。
尊主令,是靠打下來的。只有武功天下第一的人,才能被授予。此令一出,但凡江湖人,須得為持令者效命,萬死不辭。
故,驕傲的白岑在得到“尊主令”後,将其收藏在清武堂,不曾使用。令牌只可用一次,一次過後,又将流落江湖,等待下一個最強的人來贏得它。而自負如白岑的人,又如何能忍受下個輪回的打殺?
恐怕白岑怎麽也沒想到,“尊主令”的又一次重現江湖,原因竟是為了拯救自己。
苦笑再次溢開在嘴邊。男子的身形不易察覺地動了動——這麽久,也該來了罷。
果然,木門“吱呀”一聲打開,站在門內的,卻不是剛才的那個劍客。
裏面的人一身青色衣衫,風神俊逸。他的身上,有一種溫雅地讓人敬而遠之的氣度,淩駕于俗人之上。這個年輕的男子,莫非……
年輕男子走下石階,對着他抱拳:“晚輩清武堂葉書懷見過前輩。”
當真不是等閑之輩。葉書懷,白岑的大弟子,确如江湖傳言,成器的很。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光是他的氣度,就讓人在不經意間折服。
戴着鬥笠的男子透過垂下的紗簾,細看青衣男子,不由點頭稱贊。英雄出少年,這個人,将來必成大統!單就他那一份謙遜淡定,就可以讓無數人心甘情願任其調遣。
葉書懷見來人不說話,又行了一揖:“前輩,可否移步清武堂內院?”
男子聽言,點頭道:“甚好。”
葉書懷甩手一攤,示意來人先行。戴着鬥笠的神秘男子負手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