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 [最新] 再,見 救贖(正文完)
大學快開學時, 江慕終于能把自己的小女朋友接走。每天不管忙到多晚,他都會盡快趕回去,抱着軟軟嫩嫩的小姑娘睡覺。
因為廖勇的倒臺, 警局裏的職務重新做了調整。司彬和王乘重新調入江慕手下,供他差遣。
司彬并不是一心想往上爬的人,對這件事沒有任何意見。可顧碎碎始終是他心裏一件過不去的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有了心思,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對她的感情收不回來。即使知道她眼裏從來只有江慕一個人, 他也做不到放棄。
可木已成舟, 放不掉又能怎麽樣。
他去了顧碎碎的學校, 看到女孩抱着書從教室裏走了出來。
他突然想到在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 曾經有一次在江慕家裏吃飯, 他開玩笑似的說要等她十年。
那個時候只是一句戲言, 沒想到自己後來會真的喜歡上她。
顧碎碎已經看到他, 遲疑了會兒朝他走過去。
“司彬哥, 你怎麽來了?”
“剛好經過,”司彬對她笑笑:“請你去吃飯好不好?”
顧碎碎想了想,點頭。
司彬帶她去了外面一家餐廳, 給她點了她愛吃的幾道菜。顧碎碎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話不是很多。
“你爸爸的案子已經開始審理了,”司彬告訴她:“都是你哥的功勞, 那個時候他被迫離開警局,我還以為他是對那裏的人失望了, 誰知道他只是想讓廖勇放松警惕,好暗地裏搜集證據。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幫你,我沒能幫上什麽忙。”
顧碎碎忙說:“不是的,你也幫了很多, 我也很感謝你的。還有王乘哥,你們都是我哥最好的朋友,我哥一直都很在意你們兩個。”
司彬聽得出來,她的話裏一半摻了客氣,另一半是想讓他跟江慕和好如初,不要再有什麽嫌隙。可是她不會懂,因為她而生的嫌隙,不管再怎麽裝得若無其事,以後都難以彌補得回來了。
“我知道,”他溫和地笑:“他們兩個也都是我很在意的人。”
他垂下眼眸,看着杯子裏的水。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笑着叫了她一聲:“碎碎。”
顧碎碎擡頭看他。
“局裏有個進修深造的機會,”他告訴她:“我争取到了,會離開杳城兩年的時間。”
顧碎碎不知道是該替他高興還是難過,擠了絲笑出來:“那很好啊,祝賀你。”
司彬笑笑,由衷地說:“等回來的時候,希望能看到你跟江慕的感情還是那麽好。”
顧碎碎說不出話來。
“江慕那人那麽多年都不談戀愛,本來我還挺同情他的,誰知道到頭來,真正該同情的人是我自己,”司彬苦笑了下,問她:“碎碎,你跟江慕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嗎?”
顧碎碎點頭:“開心。”
“那就好。”司彬握着杯子,卻一直都沒有拿起來喝:“這就很好了。”
分別的時候杳城下了今年冬天最後一場大雪,司彬把顧碎碎送回學校,站在屋檐下,想幫她拍掉頭發上的雪花。
手在半空中僵了僵,最後還是放下去,笑着對她說:“回去吧。”
顧碎碎跟他道別:“司彬哥再見。你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也要開心,有不高興的事可以跟我們說。”
司彬笑:“好。”
顧碎碎轉身,進了教學樓,一步一步離開了他的視線。
他站在原地,很久都沒舍得離開。
像要給這場無疾而終的愛,拉上一個無期徒刑的鎖。
即使都是一場幻象。
司彬走得很突然,臨走前跟王乘和江慕一起喝了場酒。
王乘醉了以後哭了一場,哭完拍着他的肩祝他前程似錦,早日歸來。
司彬倒了酒,跟江慕的酒杯碰了下。
“我走這兩年你要好好對碎碎,”他說:“要是對她不好,等我回來可還是會跟你搶她的。”
江慕淡淡地笑,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司彬也笑,笑聲爽朗。即使萬般不願,可他還是不得不放下很多東西。
王乘醉醺醺地走過來,擠在兩人中間,一左一右搭着兩人的肩:“再喝再喝,我們兄弟三個今晚不醉不歸。”
一直喝到午夜方散,江慕叫了代駕回家。
顧碎碎仍在等他,趴在書桌上半睡不睡的,手裏還拿着支筆。
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面有動靜,她揉了揉眼睛跑出去,貼在洗手間門上聽了聽。
裏面花灑被打開,江慕正在裏面洗澡。
江慕洗完澡吹幹了頭發,拉開門,看見小姑娘窩在沙發上,明明已經很困了卻仍撐着沒有睡。
他把她從沙發裏抱起來:“怎麽還在等我?不是跟你說過讓你先睡。”
“你不回來我睡不着。”她摟住他脖子,臉埋進他胸前。他身上帶着洗完澡後的男士沐浴露的味道,可即使如此,她仍聞到了其中夾雜着的快被掩蓋掉的酒味。
她擡頭看他:“你喝酒了嗎?”
“喝了點兒。”他開始親她,拉開她柔軟的睡衣,手往裏探。
“是司彬哥的踐行酒嗎?”
她說完被捏得喘了聲,敏感地壓住他的手,嗔怪看他:“疼。”
“疼才能讓你記住,”他在她唇上咬了咬,口裏的薄荷味和酒味交雜着渡進她口裏:“以後別再我面前提其他男人。”
“你怎麽這麽小氣,”她喘着氣說:“難道還沒有和好嗎?”
“他一天還喜歡你,”江慕順着她腰線往下親,帶了酒氣的呼吸噴在她細嫩的肌膚上:“就一天要小氣。”
感覺有什麽濕濕熱熱的東西一路往下滑。
她不停戰栗,手緊緊揪住被單。
他喝了酒,比以往更是肆無忌憚,徹底放下了罪惡感。
天快亮時她才抽抽噎噎着睡過去。江慕的酒差不多已經醒了,把她攏進懷裏,心疼地在她臉上親了親,抱着她睡覺。
今年冬天過去得慢,快三月底氣溫才開始回升。
江慕把這些年拿到的各方證據交上去後,顧琮舊案的審理一直在平穩有序地推進,最後查出當年與張貴進行了錢財交易的人其實是廖勇。廖勇想往江正易身上潑髒水,這樣就可以順利往上升。後來在陰差陽錯下,被陷害的人成了顧琮。顧琮死後,江正易受到打擊,沒有了進取心,廖勇後來的路才會一直暢通無阻。
案子有了最後定論,法官落錘,結束了長達十年的冤案,還了顧琮清白,給了談媛一筆撫恤金。
從法院離開後,談媛帶着顧碎碎去墓地看望顧琮。
談媛把判決書拿了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念給顧琮聽,念到最後聲音開始哽咽。
她把喉嚨裏的不适咽下去,扭過頭對顧碎碎說:“給你爸磕幾個頭。”
顧碎碎依言跪下去,對着父親的墓碑磕了三個頭。
從墓園回去的公交車上,談媛把一張銀行卡給了她:“裏面有筆錢,你拿着用。不用跟我假客氣,我自己留的有。等将來你出息了,能掙錢了,有的是時間孝順我。現在先把錢拿着,需要買什麽就自己買。你現在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不再是罪人的女兒了。你清清白白的,要比別人都活得好。”
顧碎碎沒再說什麽,把錢收下。
“還有,”談媛又說:“替我謝謝江慕。沒有他,你父親的案子可能永遠都不能查清。當初我跟他說,他要是想跟你在一起就要想辦法先替你父親翻案。他既然做到了,以後你跟他的事我不會再說什麽。”
車子行駛在寂靜的路上,一扇窗半開着,聽得到外面的風聲。
顧碎碎扭頭,看着車窗外的景致。冰雪消融,萬物複蘇,樹木草葉抽出了嫩芽。
寒冰的冬天已經過去了。
她回到家,在房間裏呆站了會兒,最後把自己藏起來的那個箱子找了出來。
顧琮的案子結束後,江慕沒再像以前那樣忙,每天都能準時回家。
她等到江慕回來,踟蹰了片刻,最後終于跟他開口:“哥。”
江慕看她:“怎麽?”
她深呼吸口氣,說:“我有東西要給你。”
她把自己的那些信全都拿了出來,一封疊着一封,連她自己都數不清到底寫了有多少。
在父親的案子終于查清,收到了久違的公道的這一天,她要把一切都告訴他。
“這些是我給你寫的信。”
真的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緊張,躲避着他的視線不敢看他:“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給你寫了。我爸爸死後,我過得很不開心,感覺每天都暗無天日。其實……其實我也想過,要不然就算了,活着也沒有什麽意思。”
她是真的想過死的,在那段舉目無光的歲月裏,沒有人能來拉她一把。她每天都躲在陰影裏,是真的有想過,這有什麽意思呢。
“後來我遇見了你。”
她聲音裏摻了些明媚:“你對我很好,特別特別好,沒有人能比你對我更好。那個時候我發現,我擡頭的時候,是能看得到太陽的。
“我開始每天都希望能見到你,只要見到你就好了,你不用跟我說話,只要靜靜陪在我身邊,我就覺得特別幸福。
“我是因為你才開始留戀這個世界,再也沒有過那些不好的想法了。我那時候年紀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不明白對你是什麽感情。可是後來我媽媽把我帶走以後,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想得心很疼。
“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很喜歡你。不是普通的那種喜歡,而是想永遠跟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她一直自卑,擔心自己的感情會被人看出來,尤其是江慕。如果江慕知道了,或許會讨厭她,不再想跟她見面了。因為這個可能的存在,她拼命拼命地隐藏對他所有熾烈的感情,一度地想要放棄他,勸說自己別再癡心妄想下去,只要偶爾能見到他一次就已經很好了。
怎麽也沒想到,他會跟她說喜歡她。
在他表白的那天,她人生中所有的苦難都被一種濃烈到無法言語的甜所埋葬,她簡直覺得像做夢,那種美夢成真的感覺會讓人飄飄欲仙,快樂得不知道該怎麽好。
她為了不讓他發現,竭力掩藏心裏的喜悅,沒有當即就答應他,還讓他追了她那麽久。
明明他們兩個人之間,最先動心的,感情更多的那個人,從來都是她。
她卻一直隐瞞着,看他一直在毫無保留地付出,用他的付出來證明他對她也是有感情的,妄圖以此消磨掉她心裏的自卑。
可是現在,她所有包袱都放下了,她要告訴他一切。
“所以,在你喜歡我之前,我就偷偷喜歡了你很久。不是你一直以為的,你先喜歡我的。”
她說完這一切,沒敢去看江慕的表情。
屋子裏安靜了一陣,每過去一秒,她心裏的忐忑就積攢了一分。即使知道江慕是真的喜歡她,她依舊無法确定他聽到這些以後會是什麽心情。
直到身體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江慕把她抱進懷裏,帶着她所不知道的心疼,無限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頭發:“我知道。”
她一震,擡起頭:“你知道?”
“嗯,早就知道,”他告訴她:“跟你告白那天就知道。對不起,我偷看了你的信。這些信那天就已經看過了。”
所有的信,每一封都沒有遺漏,他全部都看過了。
顧碎碎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睜着雙大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問:“你那時候就知道,沒有覺得我很莫名其妙嗎?明明連喜歡是什麽都不知道,就已經開始喜歡你了。”
“怎麽會莫名其妙,”他牽起嘴角笑,耐心地告訴她:“碎碎,你喜歡我,我很高興。”
他捧着她臉,在她唇上溫存地落下一吻:“是我人生裏最高興的一件事。”
她所有的擔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一雙眼睛變得亮起來。
“沒經過你的允許看了那些信,”他又說:“哥哥該跟你道歉。”
她并不在乎這個,對他搖了搖頭:“本來就是給你的,只是沒敢寄出去而已。”
江慕放下心,又問:“所以李柔曾經說你一直喜歡一個海王,那個海王就是我?”他挑眉:“小孩,哥哥怎麽就是海王了,解釋一下。”
“我、我那時候心情不好,在胡說而已,你不是海王。”
“我确實也有錯,”他說:“不該跟別的女生走得太近。以後哥哥只對你一個人好,別人的事都不會再管,不會再讓你傷心了,行不行?”
顧碎碎從來都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搖了搖頭說:“你沒有做錯過事,那些情況下,你确實該幫她們的。是我那時候一直覺得你不喜歡我,才會心情不好。現在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不會因為那些小事不開心的。”
江慕眸中深了深,情不自禁地在她唇上吻了下,啞着嗓音說:“小孩,你這麽好,讓我拿你怎麽辦。”
他喜歡她喜歡得骨頭都要疼了。
“我是很喜歡你,”他把她抱進懷裏,讓她聽着他的心跳:“比你喜歡我,還要更喜歡你。”
對她的喜歡不會比她的少。
雖然比她遲了很久,可他會用往後每一天,彌補對她的虧欠。
“會永遠跟你在一起。”他憐惜地親親她的耳朵:“白首不離,死生不棄。”
顧碎碎回抱住他,心口滿是別無所求的歡喜。
所有苦難都過去,從他撐着傘朝她走過來的那天開始,他就在一點一點地治愈她,推開落在她身上的陰影。
廢墟被掩埋,于塵埃裏開出花來,生長出一片欣欣向榮。
有他在,她再也不會站在沒有盡頭的大雨裏,怎麽等都等不來一把傘。
她已等到他的救贖。
往後每一天,都是陽光燦爛,萬裏晴空。
往後每天,他與她。
歲歲平安,無病無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