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1
天衍宗中, 雖然說祖師傳下了法旨,可上頭的內容卻是讓清明道君他們甚是為難。如果那位的身份是真的,那過去的事情恐怕不如他們看到的那麽簡單, 如今顯化出來的邪主也未必是那一位了。怎麽說都是昔日的開道者,他們多多少少承了她的恩惠, 怎麽能夠犯下“弑神”之罪?再者便是與魔門合作, 任由魔門在九州傳道,将恒陽大帝的正身接引入世,可一旦這麽做了, 魔門定然會興起, 到時候的九州如何自處?
“你們如何看?”清明道君望向了各峰峰主與長老, 沉聲詢問道。
“太上殿的意見呢?”無瑕道君蹙了蹙眉,輕聲開口道。
“讓我等自行處理。”清明道君眸光閃了閃了,應道。太上殿四位長老不開口, 其實也表明了些許态度。他們這邊不管如何選擇,最後都會有太上殿幫忙頂着。
“九重天不涉九州事, 因果一斷, 祖師開口就未必是為了天衍宗了,有可能只是為了他們自身的道。”雲斂擡眸望了清明道君一眼, 淡漠地開口道。
“祖師要那神器是做什麽用呢?”方極夜捋着胡須,眯了眯眼, 又道, “掌門師兄,我以為,我們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対付邪主, 保九州安定。”他們可以與魔族、妖族結盟,但目的只是是為了対付邪主, 單單争奪神器是不可能的。頓了頓,他又道,“魔門不是有恒陽大帝在麽?如果他們想與我等合作,那就先将邪主鏟除了再說。”
“可在魔門認定的邪主便是妖庭之主,要将整個妖庭鎮壓了。以此為借口,恐怕九州不少修士拒絕不得。”清明道君有些頭疼,如果四件神器都在他們的手中,便可以處置邪主了。可偏偏妖庭女帝忽然間出手,将慕聲擄掠走,導致神器不齊。祖師又降下了這等法旨,使得渾濁的水池又興波瀾。“妖庭那邊還得談一談,看一看那位是如何心思。”
就在天衍宗一衆人讨論此事的同時,又有數個宗派接到了祖師傳下來的法旨,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助恒陽魔帝正身落入九州中。九州的修道宗派不少,可真正有本事供養出一個煉神大能的,都是那等大宗派,而在他們的羽翼下,自然有不少的小宗派與小世族。只要一兩家按照他們祖師傳下的法旨去做,那魔門的爪牙便能夠往九州腹地延伸。的确有宗派這麽做了,不少的城池中,原本是不許魔門傳道的,可現在築下了一座座的法壇,卻是準備将人族修道士拉入魔門之中。
然而妖庭與魔門之間有仇在,尚未等到旁人出手,妖庭的修士便現身打破了魔門的法壇,如同摧毀対方的駐地一般,将傳道法壇一一壞去。
生死之界。
最後一滴神血的融合比之過去要長久很多,“千金一劫”上散發着金色的光芒,那九顆金珠已經化作了流光沒入了慕聲的體內。這個時候,琴音與頌歌已經停止了,溫情愁負手站在了陰陽泉邊,雙眸如深邃不見邊際的夜空。三日之後,陰陽泉中再度顯現出了異象,一黑一白兩條龍繞着慕聲旋轉,吞噬着她身上的靈力。溫情愁神情一凝,尚未動作,便見山河圖顯化出來,與那兩條龍相抗衡,良久之後,這副氣象才消失不見。慕聲身上的靈力如同潮汐一般,緩緩地退去,最後卡在了分神境界。
在那三滴神血入體之後,神性力量與混沌五氣推動着她的功行上漲,在這陰陽泉中,連雷劫都不度,直接邁入了更高層次。除了慕聲,誰能夠得到天道的恩眷?
溫情愁望着慕聲。
睜開了雙眸的人已經從靜坐中退了出來,她的眉眼中掠過了一縷不自然,旋即又變得從容淡然。她一拂袖,便從陰陽泉中走出來。
兩個人誰也不曾開口,四野只聽得見那呼嘯而過的勁風。最後溫情愁忍不了了,皺眉道:“如何?”
慕聲対上了溫情愁的視線,數千年分離的神思在這一剎那徹底的交彙,她眨了眨眼道:“不是要修複我的法身?”說着,她伸手一撈自己仍舊是雪白的頭發,指尖一點,故作不解地問道,“為什麽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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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養法體只是一個借口,無非是要取回最後一滴神血,并借着千金一劫點醒本我。可現在慕聲的詢問讓溫情愁的心沉了下來,她竟然無法分辨到底有沒有成功。萬一“千金一劫”的效用就是騙她的呢?定定地望着慕聲,她深吸了一口氣,反問道:“為何如此,你不是最清楚麽?這不是你自己擅作主張引來的結果麽?”
慕聲輕嘆了一口氣,她道:“是啊。若不是如此,我該如何取回拂曉劍呢?”頓了一會兒,她又道,“我已經入了陰陽泉溫養,看來這地界也沒有用處,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師長們還在宗門等待我呢。”
她的語氣很平和,很像當初的拂曉,可并不是溫情愁想要見的。
她的思緒如亂麻,各種景象在腦海中盤桓,在情緒和靈力無法定下的時候,那抹業力形成的紋路又快速地從脖頸攀升,連一雙眸子都變得赤紅如血。沒有關系,就算是自我本識不行,也不要緊。溫情愁在心中自我安慰,可深深植根于內心深處的惱恨卻如同烈火燃燒。她恨的不是拂曉,是自己,是那無法掙脫的命運枷鎖!就在那股業力難以遏制的時候,面頰上微微一涼。
溫情愁一愣,垂眸望見了慕聲素白修長的手指。
她笑起來的時候,雙眸彎起,如春風過萬物生。
“阿竹,好久不見。”
低喃聲在耳畔響起,很快便被呼嘯的、凄厲的風吹散。溫情愁心跳的速度驟然加快,她下意識地握住了慕聲的手,無數情緒在內心交織,化作了一股洪流往上沖,她忽地生出一股想要落淚的沖動,但是很快便強壓了下來。在過去相伴的數萬載時光中,她們之間有過分離,可從來沒有一次像如今這麽長久。“我以為你并不想見我。”溫情愁甩開了慕聲的手,冷哼了一聲。她一轉身,背対着慕聲,又道,“我是有事情欺瞞你,但是可沒有像你這樣騙了這麽久。”
慕聲眸光一轉,不好回答這個話題。難不成說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麽?“你的身上業力未消。”慕聲忽地換了一個話題,當初用四件神器将她鎮壓,避過了天數的清算,靠着神器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削去業力。可那天地共業哪裏是那般容易消除?直到如今,都殘存在了溫情愁的身上,形成了一片道障,阻止着她向更高層次攀升。
“天地共業?”溫情愁轉身,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容。她的心緒翻滾,語氣中多多少少藏着幾分不滿,“你有辦法,不是麽?”沒等到慕聲開口,她又道,“天地共業需要有天地功德消除,我打開妖族道途便是一種功德。”
“可這樣到底太慢了。”慕聲緩緩道。如果沒有九重天的威脅,慢一點就慢一點。然而如今那群劫數中的人開始反抗了,她擔心最後還是走到了身化幽冥大道那般的結局。眸光閃了閃,她望着溫情愁道,“邪潮之禍,是天道的劫數,如果能夠解決這一災禍,能夠消弭大部分業力。”其實“邪潮”也是一種業,萬般的陰暗混合着殘存的神念,塑造出了在世之身。它以惡與邪為食,會不停地成長,成為道之陰暗面。惡意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他們要做的是斬滅惡意中生誕出來的“邪主”。等到下一回陰暗滋生,再由另外一個人來将之終結,從而形成一個輪回。
“好。”溫情愁點頭應下。過去有她更為在意的事情,騰不出手來解決邪主,可如今卻是不一樣了。“我要從玄門處将靈樞陣旗和天地秤取回。”溫情愁又道。山河社稷圖到底不是天地秤,難以平衡那股靈機。她沒有忘了,慕聲如今邁入分神境界,“法劫”并沒有結束。
兩件神器之中寶靈已經蘇醒,她可以驅動寶靈。但是說到底,它們的主人都是慕聲,要做這件事情還要經過她的同意。見慕聲颔首之後,溫情愁提起的心稍稍地松了下來。
天衍宗中。
為防止其他宗派或者魔門修士動手,兩件神器便被供奉在了太上殿中。原本神器無聲無息的,可某一日,它們的身上忽地綻放出了萬道光華來,懸浮起來,化作了疾光朝着外頭掠去!太上殿長老被驚動,眸光一凝,伸手便是擒拿法寶的法訣!不過此刻,天地秤上靈光一閃,寶靈現身,聲音清脆道:“我主已經歸來,爾等不可阻攔!”
“寶主?”至霄道人眼皮子一跳,過去說是“寶主”,其實只是借用這神器的力量,它真正的主人乃是昔日賜下神器的那位。現在寶靈說它的主人歸來,莫不成是道化山河的那位複蘇?他的心思浮動着,可手中的動作并沒有因此減緩。不管寶主是什麽身份,都不可讓神器流失了!可就在至霄道人動手的時候,一道劍芒遙遙地落下,幾乎将青霄斬成兩截。那股無比恐怖的威能不知道從何發出的,壓在了天衍宗上方,仿佛要崩裂整個山門!四位洞天真人忙不疊地去承托那道劍光,兩件寶器得了這機會,頓時一閃,從天衍宗洞天真人的封鎖中離去。
然而在至霄道人等去承接的時候,劍氣驟然崩散,只是一道虛影。
其實是靈樞陣旗顯化出來的,畢竟閑聽的劍魂被封存在其中許久,借着殘餘的劍氣顯化,還是能夠輕松做到的。
天衍宗外。
溫情愁早早地在一處山頭等待,見到了靈樞陣旗與天地秤時,便伸手一抓,将它們攏入了袖中。察覺到了天衍宗洞天修士的視線,溫情愁也沒有多做理會,只是哂笑了一聲,化作了劍芒朝着無極仙閣飛掠去。
“是她?寶靈認她為主了?”至霄道人看得心驚膽戰,心中煞是沉重。天衍宗上方的動靜,其餘幾個宗派的洞天也瞧見了,紛紛化出了光影來詢問究竟。神器在天衍宗中能夠有機會分到,但是落在了妖庭手上,還有可能拿回來嗎?再聯想到祖師之意,莫不成祖師是提前得知了妖庭的意圖,想要讓他們攔截?
天衍宗諸位洞天同樣是想不明白,在這等情況下,需要仔細地思量,只能夠暫時将詢問消息的人打發走。正當那些人離去之後,天衍宗山門之外,一條黑龍顯化成了人身,向着通傳的弟子打了個稽首。
迎客殿中,方極夜笑眯眯地朝着綠無痕擡袖行了一禮道:“無痕道友。”
那位才到天衍宗搶了法器走,這位就前來拜訪了?是準備将天衍宗與妖庭的“合作”落實麽?她倒是一點都不怕事。
“此回是為神器之事而來。”綠無痕望向了方極夜,笑了笑,又道,“主上見玄門遲遲不対邪主動手,便決意自己來完成此事。”
方極夜面色一凝,望着綠無痕道:“敢問閣下,女帝同那位邪主有何關系?”
“方道友。”綠無痕対上了方極夜的目光,神情冷了下來,她嗤笑了一聲道,“邪主乃是終雪山一切陰暗煞氣與邪機所化,與我主有何相幹?”
可你家主上昔日就被鎮壓在終雪山啊!一句話險些脫口而出,好在方極夜及時剎住。他并沒有因綠無痕的冷淡而生氣,而是呵呵笑道:“邪主能夠顯化成女帝,想來是得到了她的一抹神意。那抹神意可會影響大局?”
“方道友,你認為自己會被心魔取代麽?”綠無痕淡然開口道,“何況不是心魔。”她這回來只是傳話的,并不想與方極夜在這個問題上争執,等到主上做成了,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思忖了片刻,她又問道,“魔門入九州傳道,是玄門首肯的麽?要真是如此,我妖庭也不客氣了。”
說到這事情,方極夜的頭也疼了起來。天衍宗早就得到了消息,可他們在九州的力量哪裏比得上対方対祖師的信服?反倒被打成與妖庭是一夥兒的,対方甚至宣稱“你可與妖庭同,我等為何不能與魔族合作”。細看天衍宗做的事情,的确很難洗去這個罪名。“無痕道友,我等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句落下,他的眸光銳利起來,周身仿佛一股劍氣萦繞,散發着森然銳氣。
綠無痕見狀并不畏懼,身上龍威一張,與那股劍意撞在了一起,她笑了笑道:“好巧,我等也是。”她深深地望着方極夜,又道,“還有一事,主上対付邪主之時,不需要玄門的幫助,但也不希望‘同道’們來拖後腿,方道友明白了麽?”
方極夜擰了擰眉,拔高了聲音,很是不滿道:“你當我天衍宗修士是什麽人?”
綠無痕沒有接腔,在她看來,玄門不少弟子正是那種貨色!
溫情愁有意要針対邪主,定然要前往天外,而此刻的無極仙閣中暫時無有洞天坐鎮,只餘下了一座大陣遮護。不過這大陣得四象之精支撐,時時刻刻演化四象之體,短時間內無法攻破。原本将主意打到了無極仙閣的修士,此刻不由得更易了念頭,将目标対準了不周城。
此城是一座凡城,可先前因為妖魔禍亂,無極仙閣斬妖除魔露了臉,故而在此處,凡民幾乎不信其他玄門宗派弟子,而是頗為太上無極宗,在這等形勢下,這裏的傳道法壇是最多的。
“師兄,先前我等來不及助那些百姓,如今又要來不周城壞去傳道法壇,這麽做真的合适麽?”不周城外,崔丹樓眉眼間多了幾分惆悵和郁色。這段時間她的修為精進了不少,可覺得心關難度,做起事情來總是有些拘束。
曾行慎不如崔丹樓想得多,他應道:“師門讓我等這麽做,那就這麽做吧,總不會有太多的錯處。而且這不僅僅是長老們的意思,還是九重天祖師的意思。”思考了一會兒,他又道,“天機門同我們站在一條線,應當是祖師們發現天數有變,需要遏制妖庭吧?他們推演天機不就是為了制天機麽?”
崔丹樓并沒有被這番說辭說服,她抿了抿唇,不再吭聲。祖師那邊要他們與魔門合作,可真正走到一起,場面想來會很難看,到時候対宗門名聲影響不好,在商議之後,他們的“合作”達成,分道而行,目标敵手一致,互不幹涉。
不周城中。
塗山流月翹着腿,手中的骰子搖得嘩啦嘩啦響,她的対面坐着幾只小狐貍,此刻眼巴巴地望着她。忽然間,啪嗒一聲響,塗山流月手中的骰子直接四分五裂,而小狐貍被驚吓之後,忙不疊地爬到了塗山流月的身上,瑟瑟發抖地望向了一臉冷意的來人。
“師姐啊。”塗山流月觑了來人一眼,伸手一點,幻化出來的小狐貍便化作了白芒消散。“你怎麽過來了?是要接替我這做事情麽?”塗山流月懶洋洋地問道。
“你就別打主意離開了,就算不是不周城也會有其他的屬城。”若耶掃了塗山流月一眼,又道,“玄門與魔門聯手,恐怕會対這一處的傳道法壇下手,我是來幫你。”
“還是師姐有良心。”塗山流月笑眯眯地望向了若耶,伸了個懶腰。玄門騰出了一個位置讓魔門傳道,這麽好的機會妖族怎麽可能不搶?一來二去,結仇不就更深了?“沒有妖王過來麽?”塗山流月又道。
若耶望着塗山流月,笑道:“會有熟人過來。”不過玄門、魔門若是無有分神期修士現身,那他們也不會率先請出這個層次的高手。
傳道法壇在城中,一旦動起手來,城中百姓會被波及。就算魔門那邊沒有這個顧慮,玄門修士可不敢放肆地做這樣的事情,他們如果要動手,必定會請出一件法器護住不周城。而這麽一來,便使得他們的動作被塗山流月一行人察覺,無有什麽隐蔽性。
城外。
魔煙滾蕩,遮天蔽日。
蕭喧天抱着刀踩在了一朵黑雲上,袖袍飄蕩,雙眸如刀刃,直視着前方的不周城。恒陽魔帝雖然自九重天下來,成為魔門的主事人,可那幾位洞天和三位魔主都不曾真心實意地聽從他的吩咐,故而恒陽魔帝着手自魔門之中挑選親信,借助秘法灌頂提升修為。蕭喧天便是被他選中的人之一,如今被他從元嬰提到了分神境。
“道友既然來了,那便現身吧。”蕭喧天冷哂了一聲,開口道。
一道清氣浮動,慕聲抱着問竹琴從清光中走出,她漠然望着蕭喧天,打了個稽首。如果來得是魔門其他的修士,都可勸一勸,但是蕭喧天不行,畢竟有謝無境以及夏北燭的仇橫亘在前。
蕭喧天眉眼間的情緒更冷,仿若霜雪凝結。當初動手的人是妖庭那位,但是與慕聲也有着逃不開的牽系。早知道昔日在天衍宗做客的時候便不管不顧,将這外門弟子鏟除了,而不是等待着她成長,變成心腹大患。“道友的境況與我相差無幾。”蕭喧天冷笑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在此處做個了結吧。”
“恐怕是不一樣的。”慕聲應道,她看得出來蕭喧天是被人強行拔高了境界,原本以他之能可以邁入洞天,但是現在麽,恐怕是無望了。不過這都不重要,畢竟他今日會喪命在此處。伸手一撥琴弦,一道道音刃裹挾着一股風暴襲向了蕭喧天。宮商角徵羽,以應四時之音,從草木發榮到霜雪忽下,音域之中,四時之景象流轉。在明悟了本我之後,《遺音》之中的奧妙領悟已經不再是難題,她之道是輪回之道,是時間之道,自然能夠演繹四時輪轉。
“四時之劍?”蕭喧天眉頭緊皺,每一回四時劍芒轉動,他都感覺自己的未來被削去一段。不対,不能說未來被削去一段,而是自己被推着往前跨了一步!是時光輪轉之法?但這并非是九州修士能夠掌握的道法奧義!蕭喧天此刻要対付的不是慕聲,而是那形成輪回的四時之劍!大刀一揚,攜帶着濃郁煞氣和血色的赤紅刀芒落下,與四時劍氣撞擊在了一處,濺起了無數紅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