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075
魔剎海中, 法殿被魔物的骸骨承托着,圍繞着一股驅之不散的濁煞之意。忽然間,居于一方的魔殿劇烈地震顫起來, 連帶着底下的骸骨都呈現出了崩裂的趨勢。一個個魔修從殿中飛掠而出,驚慌失措地望着這奇怪的景象。原本這魔殿是靠着北燭魔主的力量支撐的, 如今在他隕落後, 那股力量随即消散,當然再無力強撐。
就在這座魔殿就要崩塌之際,另外三位魔主飛掠而出, 他們同時出手将搖晃不已的法殿穩住, 随即互相対視了一眼, 又化作了黑芒前往議事法殿。會出現如此景象,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夏北燭已經不再了。在魔穴之事後, 他們各自回到了自身的駐地,想要借着蕩動的天地靈機進行修持。魔穴雖然被鎮壓, 可殘餘的濁氣比之過往要濃郁。至于夏北燭去做了什麽, 沒有人管顧。
“北燭魔主隕落了,他那一系的地域如何處置?是從其座下扶持一人?”無冕魔主君赤命淡漠地開口道。
“我以為眼下不是處理那地界之事的時候, 以北燭魔主之能,只要不是洞天修士出手, 他都不可能連消息都不通傳便死去了。他不在我魔門的地界, 難不成是玄門準備対我等下手了?”金瓯魔主琉金皺着眉開口道。魔穴之事,他們雖然極為惱怒那群玄門修道士,可并沒有徹底打破雙方之間的關系。弟子之間争鬥就罷了, 但是他們這群人從來不會下場,可現在驀地出現了一個洞天?這是無法輕忽的事情。
“有道理, 此事恐怕得詢問老祖。”天鑄魔主接過了話頭。如果玄門洞天真的動手了,那以後可就不平靜了。餘下的三位魔主商議了一陣子,便點燃了一炷信香,煙氣袅袅上浮,随着一道血色靈芝的出現,一個面容嬌俏、雙眸靈動的女修幻影出現在了他們的跟前。
三人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尚未發話,便聽得女修清脆道:“你們所求之事我等已經知曉。動手之人非玄門洞天,乃是鬼獄女帝。”
“什麽?”君赤命聞言大驚失色道,“那位怎麽出現在了九州腹地?玄門的修士任由她往來麽?”
“自然不會,只是被她借着某種法門隐瞞了過去。”女修淡聲道,“你們也別想着尋找那位報仇,雖說尚未煉神,可我等誰也不知道她的修行到了哪個地步。這事情還算是玄門的缺漏,可利用玄門去追其罪責。畢竟那位幹系重大,玄門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她在九州胡來。”
君赤命一行人與夏北燭相交,但只是尋常同輩,平日裏魔門四支之間免不了勾心鬥角。要自己犧牲性命去替夏北燭報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唯一抹不開的只有面子。可現在老祖發話,給了他們一個按捺不動的借口,君赤命三人毫不猶豫地應承了下來。至于夏北燭門下弟子的決定,他們是幹涉不了了,當然也沒有想着幹涉,唯有対方的人馬凋零殆盡之時,侵吞起他的地界更為便利。
天衍宗中。
數道光影齊齊落在了天衍殿中,在浮動的流光散去之後,一張張寫滿了凝重的面孔顯露了出來。
“溫情愁竟然是女帝的一具化身,我等竟然未曾發現。”方極夜打了個稽首,率先開口。這位最開始的時候先拜入天衍宗的,可天衍宗歷來不受異類為徒,自然有辨別的方法,可是被那位給避了過去。再想想那位與玄門的盟約,原來一開始他們便被那位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到底是誰的化身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有兩件事情需要處理,一為魔門之事,二便是那位的身份,以及她同邪主的關系。”元嬰弟子同洞天大能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存在。如果溫情愁會堕入魔道,他們大可在事情發生之前阻止了,可将人換成了鬼獄女帝,誰都沒有這個把握。
“那位不太可能是邪主,倒是類似于善惡之雙面?”清明道君思忖了片刻,開口道,“現在靈樞陣旗和天元道箓都在她的手中,若她便是邪主……我等就要另做打算了。”
“早就該另做打算了。”雲斂單只手支撐着面頰,眼眸中泛過了一抹冷光,“邪氛在九州彌布,也不過是一劍斬殺了,何必要依靠于四件神器?到了如今,難道以我等之能,就沒有辦法應対了吧?”
霁雪道君轉向了雲斂,難得地贊同這位的話語,她點了點頭道:“确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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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道君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他只是道:“不管怎麽說,妖庭那邊都是要接觸一二的。方師弟,恐怕得勞動你走一趟了。”
方極夜聞言扯了扯胡須,苦哈哈地應了下來。片刻後,他又道:“対了,我們宗中有一名弟子與之往來甚為密切,要不——”
“不妥當。”方極夜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冷着臉的霁雪道君打斷。與那位往來甚切,甚至這時候還在那邊的,不就是她座下的小弟子慕聲麽?這些宗門之間的,已經涉及更上層次的事情,怎麽能夠壓在慕聲的肩上?那是她個人的事情,她若是願意可說道一二,若是不願意,同樣是不能夠強求。
方極夜:“……”他轉向了坐在上首的清明道君,卻見這位掌門師兄也跟着點頭,只能夠打消念頭。他預料到,接下來的事情恐怕不會輕松,鬼獄女帝出現在了九州腹地,各個宗派不可能坐得住。
“対了,劍冢那邊有了異動,最後一個神器秘境當要開啓了。那位不會進入其中,這一回無論如何,都不可落入旁人之手。”清明道君又道。神器的力量是一般法器無可比拟了,但是要対付那被削弱了無數回的邪主當真需要那個層次的力量麽?或許以他們之能的确可以做到,然而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誰肯輕易動身呢?就算是洞天大能也是惜生的,畢竟數千年前的例子擺在那裏。當初的四人已經到了壽數無窮盡的時候,可不也隕落了?
無極仙閣。
四象天樞大陣運轉,光芒浮動着,如朝日升起,霞光遍布千裏。在那絢爛的亮芒與無窮無盡的清氣中,數座巍峨的寶閣坐落在其中,靈機撥動,氣象萬千。
鬼獄女帝單手支撐着下頤,銀色的長發如飛瀑傾瀉而下,鋪在了如烈火般灼熱的紅衣裳。那張遮蔽着面龐的面具已經消失了,她的面容與“溫情愁”有着八分相似,但是比之更為昳麗,更為勾人心魄。她的身上萦繞着一股玄奧的氣息,仿佛是一道巨大而深邃的深淵裂口,正不停地侵吞着世間的萬物。
綠無痕在得知消息的時候趕到了無極仙閣,此刻與雲青晝一道立在了下方。她斜了一眼如同鹌鹑一樣的塗山流月,心中暗道,早知道如此就讓大弟子過來了,這厮還不如在補天城中玩鬧呢。說來也是奇怪,那麽個馊主意主上怎麽接受了?好了,現在身份暴露了,全盤的計劃都被打亂了。不過計劃這種可以時時刻刻地更易,但是慕聲那處……恐怕還沒想好解釋的說辭吧?綠無痕斟酌了片刻,正打算開口,卻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女帝已然是換了一個姿勢。
“封妖榜的計劃繼續,反正都被他們知曉了,就不用再遮掩什麽了。”鬼獄女帝淡淡地開口道。
綠無痕應了一聲“是”,女帝開口談起了正事,她便知道與慕聲道友相關的事情,是由不得她們來詢問了。朝着雲青晝使了一個眼色,一躬身便從殿中退了出去。只是臨到殿門時,聽到了一聲幽幽的嘆息,仿佛包裹着無盡的傷懷與悵然。
慕聲是在綠無痕她們離開沒多久之後過來的。
她邁入了這座宏大幽深的法殿中,望了眼雕龍刻鳳的柱子,又望了眼垂下了冷月清輝似的明珠,才轉眸望向了鬼獄女帝。那時候她在強悍的力量侵壓下暈厥了,可到底看見了一些讓她震撼的、始終難以消化的場面。回到無極仙閣沒多久之後她便醒來了,只不過一直坐在榻上理清自己的思緒。
“是手下?還是化身?”慕聲并不傻,她直愣愣地望向了鬼獄女帝,并沒有因她那幽邃不見底的氣息而有所退縮。
鬼獄女帝撫了撫額,溫聲道:“化身。”
“你入過我的夢?”慕聲詢問道。
鬼獄女帝斟酌了片刻,應道:“這就是個意外。當初我以大神通生出幻境,不知為何會将人牽入其中。”
慕聲點了點頭,仿佛沒聽見“意外”兩個字,她淡聲道:“那便是入過了,先前是故意不承認的,是麽?”沒等到溫情愁應聲,她又冷冷淡淡地說道,“溫情愁?此名是真是假?”
鬼獄女帝道:“真。”溫情愁者,正是一問情仇,可惜対方根本無法應答。
慕聲的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很難分辨她的真實情緒。籠在了袖中的手驀地縮緊,她深深地望了一眼鬼獄女帝一眼,平靜道:“好,最後一個問題,你與邪主的關系?”
“邪主乃是諸界之惡,同樣得我身上一縷惡念顯化。”溫情愁輕描淡寫道
殿中倏然間沉寂了下來,溫情愁凝眸望着慕聲,心中萬千思緒盤桓,可不知如何宣洩,只能夠沉默不言。她的疑惑無窮盡,而自己這處何嘗不是?
慕聲站得筆直,仿若永不低頭的青松。半晌後,她的口中擠出了一道短促的笑聲。真真假假,混在了一處,似是亂麻難以理清頭緒,那索性就将之抛到了腦後去,何必去料理?袖中一道流光飛掠而出,卻是那神器之一的天地秤。慕聲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溫情愁望着她身影逐漸地消失,并沒有出聲阻攔。她固然可以強行将人留在自己這一處,可之後呢?總要給慕聲一些時間去接受。伸手按壓着眉心,她伸手一點,那枚魔龍的龍珠化作了疾光朝着慕聲追去,而她再度伸手一攝,将天地秤收入了掌中。
此物稱量天地、平衡天機,同樣是拂曉祭煉的。山河社稷圖中封存着自己一部分記憶,而靈樞陣旗裏鎮壓着閑聽的劍魂,那這天地秤中又藏着什麽呢?思忖了片刻後,溫情愁取出了那張神光湛然的天元道箓,往天地秤上一拍,霎時間一道靈光沖上雲霄!緊接着,便是一道溟漠無涯的杳然玄氣自天地秤中飛掠而出,沛沛然充塞于天地之間!靈機噴湧,濁氣下沉,原本在邪煞之潮的推動下,變得混亂無匹的氣機也随之一定!卻是不管怎麽湧動,都無法更改清濁之勢了。
天機門中。
葉星遙正在清修,她感知到天地靈機的變動,一伸手扯開了蒙着眼的布條,注視着無涯玄氣湧動的一方,詫異道:“天地秤開眼了?是慕聲道友還是……那一位?”她想了一會兒,正打算前去法殿詢問長老,忽地有一位司星殿的弟子快速飛掠而來,木着臉傳消息道:“司星長老有言,您不必再推演太上無極宗之事了。”葉星遙聞言哂笑了一聲,淡聲道,“我要做什麽,豈是由得司星殿置喙?”借着推演太上無極宗運數的事情,她得了一個回天機門的機會,重新落入了一行人的眼中。她既然替那位遮掩,又怎麽不從她那裏得一些幫助?借着神器秘境的事情,她可是清理了不少的“異己”。
九州天地靈機有變,各大宗派都有所察覺,紛紛起意推算,尤其是天機門。然而此刻,撥弄天機的溫情愁卻是神情平靜地望着掌中天地秤的寶靈。在天地秤開眼之後,寶靈徹底地蘇醒,而被封存在其中的部分記憶也被取出。溫情愁沉默了許久,才将那團靈光收入了掌中。
“此是您的記憶,也有主人的一番交待。她将自身的神性力量封存在了神血中,用來提升修為。但是就算主人自己取回了神血,也只會将自己當作承繼者,而非徹悟本我。”寶靈偷偷地觑了溫情愁一眼,伸手一抓,便将一件法器抓到了手中,“這是主人留給您的。”
金色的法器形貌如同算盤,只不過只有九顆珠子。溫情愁眉頭一皺,沉聲道:“是千金一劫?”
寶靈點了點頭。在天地元炁化生諸神之後,有數萬載的時光,拂曉與竹幽之間并非是一潭死水,而是時不時生出波瀾,一顆寶珠便是一結。或許拂曉有機會徹悟本我,可若是有了“千金一劫”,将九顆寶珠中蘊藏着的神思送回軀殼,那原本微渺的機會就變成了必然會發生的事情。溫情愁将千金一劫收起,眸光變得更為深邃。
拂曉這是将選擇的權力給了她。
至于她自己則是将一切都放下了——
直到此刻,溫情愁才算是明了拂曉的狠心!這是怕自己責怪她一聲不吭選擇道化山河的事情麽?
将天地秤重新收起,溫情愁垂着眼,神思飄蕩到了遙遠的過去。
——又有人來求了?他們什麽時候能長進些?你就這般應了?
——天地平衡乃是重中之重,這件神器必然要誕生。你知道天地共業麽?神道殺劫降臨,一個時代終結後,這天地之業便會降臨。它如那歸墟之中的暴風,不可停歇。
——那也是他們的命數如此。
——不。
溫情愁現在明白了,何止是九州的命數?何止是為了平衡九州?分明還為了鎮壓她身上的業障。那天地共業是應在了她這個終結者的身上,不僅僅是殺神之業,還有那無窮歲月中誕生的業……她的力量是有代價的,她終結了諸神,而這份天地共業也會徹底地終結她,讓她化生為天序的一部分。天地共業,那是何其強悍的力量?直到如今都殘存着不可磨去痕跡。溫情愁伸出手指撫了撫面頰,業障留下的紋路攀升,旋即又在靈力的作用下消隐。只要有這份業在,她休想度過那一劫數,成就煉神,與天地同存。
可是拂曉是怎麽做到的?她如何更改這一切?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她如何避過天道的耳目?或者說在這一過程中她付出了怎麽樣的代價?
無極仙閣外。
慕聲接到了那一枚魔龍之珠,上頭的煞氣與邪機已經全部被除盡了,只餘下了純粹的與幽冥有關的力量。慕聲咬了咬唇,将珠子收了回去,接着便是一刻不停地往宗門方向飛掠而去,就連那靈機更易的兆相也不曾管顧。半個多月後,慕聲回到了無缺山中,她先是祭煉出了一枚化形丹讓三花服用,緊接着便開啓了山上的禁制閉關修煉。
“小師妹已經回到了無缺山中了,此事対她的打擊恐怕不會小。”蒲白得到消息之後便拉着靈素前去拜訪,然而吃了一個閉門羹,山腳下的石碑散發着幽沉的氣息,山中的人始終沒有回應。
“誰知道那位會這般無恥。”靈素擰眉應道,也有些生氣。慕師妹與溫情愁關系好,甚至為了她頂撞師門的尊長,可那位呢?連自己真實身份都隐瞞着,一切都是假象。想了一會兒,她轉向了蒲白道,“慕師妹喜歡什麽?咱們去找些東西讓她開心。”
蒲白蹙着眉,慕師妹始終懶洋洋的,看不出來対什麽上心啊?非要說的話,大概是毛茸茸?可毛茸茸到底都是妖,很難不勾起慕師妹的傷心事情。斟酌了一陣,蒲白望着靈素道:“要不将你珍藏的佳釀都拿出來?”
靈素:“……”
“你二人在此處作甚?”
兩個人正在山腳下嘀咕着,忽地一道清淩淩的聲音傳入了耳中。蒲白與靈素循着聲音一轉身,瞧清楚了來人的面龐,頓時吓了一大跳,忙不疊行禮道:“見過雲師伯。”
雲斂擺了擺手,她雙眸如銳利的劍芒,仿佛要穿透無缺山上的禁制。片刻後,她才道:“人不在麽?”
蒲白低聲解釋道:“許是閉關清修了。”
雲斂“嗯”了一聲,又悠悠道:“若是過得這關,等出來的時候便是元嬰修士了吧?”
她的抉擇是什麽?太上忘情麽?
無缺山法殿中。
慕聲的額上汗水凝聚,她始終無法真正地定下心緒,腦海中盤桓的是過往的一幕又一幕,從相識到那具化身在雷芒與血珠中崩散,她們之間的關系大概是從這一刻終結了。師姐,不,現在已經不能稱呼為師姐了,她分明是妖庭的那位鬼獄女帝。她之出身如此,難怪一心傾向妖族啊!她與邪主不共戴天,但是與其他的勢力呢?她到底想從自身身上獲得什麽?如她過往表現得那邊,是渴求一個擁抱?渴求一份情意麽?可她是什麽身份?默默無聞的自己又算是什麽?
她刻意地去抛開那些萦繞的情思,可畫面反而凝實起來,根本難以驅逐。周身的靈力在靈脈間逆走,仿佛要因心緒之亂而走火入魔,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抹被雲斂落在山壁上的劍痕忽地在眼前明晰了起來,識海中的劍種嗡鳴了一聲,便自發地運轉着從中領悟到《太上忘情篇》。此忘情非彼忘情,只是盡可能使心靜如水而不因情思不起波瀾罷了。
慕聲的心思漸漸地沉靜了下來,直至此刻才能運轉她的根本道法。靈力在無缺山的上方交織,逐漸地演化出了一團混沌狀的雲霧,其中雷芒游走,雷霆滾動。在這股異樣的照耀下,山上的草木瘋了一般成長,直至半年之後才消停。不過生長消停了并不是因為無有生機支撐了,而是雲霧之中孕生了元嬰雷劫,顯然慕聲的積蓄已經足夠了,在經歷雷劫的洗禮之後,她将進一步邁入元嬰層次。
“這才多少年,便自築基修至了元嬰,是什麽樣的天資?”天衍宗中的長老被驚動,此刻紛紛地望向了無缺山方向。
“畢竟是上品中的上品,得天之眷吶。與雷劫対抗的氣息中隐隐浮動着一股劍意?”另一名長老接腔道。說話的間隙,他往臨川峰觑了一眼。當初宿雪道君受人為徒反被拒絕的事情早在宗門中流傳了個遍。聽說斷滅峰那邊也有這個想法,可惜人已經被晴雪峰收走了。
滾蕩的氣流如同濤濤的海潮,無窮無盡。第一道雷劫落下的時候,尚未穿透那混沌靈機便消弭了。但是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雷霆之力會越來越強悍,一不小心便可能粉身碎骨。不過處于雷劫之中的人面上不曾有懼色,蓬勃的生機在她的身上湧動着,仿佛與整座無缺山之靈氣相融。這雷一直落了一個時辰才止歇,紫紅色的雷芒散去之後,慕聲身上的氣息層層拔高,然而始終虛浮不定。一直在運轉了三十六個大周天之後,才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但是慕聲卻感知到了體內的些許異樣。她所修行的乃是“生之道”,可偏偏感知到了些許與之格格不入的腐朽氣息,難道是生機與衰落并存的麽?還是因為其他?此道天衍宗中無人修行,得不到參考,慕聲想不出所以然來,暫時将心思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