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馔玉閣的生意雖然終究只能說是平常,但镯兒把這些日子的收入算了下來, 再加上自己之前在知味樓攢下的一些錢, 竟然也不是個小數目。
除去給小羊和月芽開的工錢後,餘下的錢, 倒也能把自家之前被火燒掉的房子重新蓋起來, 還能配上許多不錯的家具與其他。
同時镯兒也有些猶豫, 奶奶在這邊看病,江向歌的家也在這邊, 老家的村子那裏的房子重新蓋起來又能怎樣呢。镯兒想着, 這事兒還要與江向歌商量一下才行。
但江向歌近幾日已經越發的忙碌起來,有時候镯兒都不能見到他的身影。
再加上李家對镯兒的态度有些奇奇怪怪, 像是在排外一樣,镯兒便老願意向着馔玉閣跑。起初的時候還每晚都回去睡,但镯兒發現,偶爾不回去一次,李家也不會說什麽。漸漸的, 镯兒膽子也就大了起來,索性就直接誰在了馔玉閣, 月芽的隔壁。
江向歌還沒說什麽,倒是月芽急得夠嗆, 她滿面的憂色:“小祖宗, 你這剛成婚, 總睡在這裏算什麽?當心外面有人來說你的閑話。”
江向歌對此倒沒說什麽, 反正他每次都是半夜回來, 還怕吵到了镯兒。他聽聞了镯兒關于房子的顧慮之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點了點頭:“嗯,你說的這個事兒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這日子過的是十分的不明不白、稀裏糊塗。
這天镯兒正在馔玉閣中與月芽閑聊着什麽,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道十分文鄒鄒的話語:“金樽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這飯館怎麽就起名叫了馔玉閣,俗、真俗!”
月芽面上浮出一絲怒容,镯兒聞言,愣了愣,卻展顏笑開,她伸手壓住幾欲動怒的月芽,笑吟吟的贏了出去:“你說誰俗吶!”
外面那人是個書生打扮的模樣,此時已經入了秋,他卻還把一把小紙折扇扇的呼呼作響。
那書生聽到镯兒招呼的聲音,低下頭聞聲看過去,面上一驚。
月芽沒想到镯兒竟然就這麽直接沖了出去,她也跟着出來了,就見到镯兒仍舊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樣:“你說誰俗吶?新哥?”
來人可不就是新哥。他先是一驚,然後大喜:“曲灼!怎麽會是你!”
镯兒笑着把他拉進了馔玉閣中,新哥不停的打量着屋內,問道:“這是……”
镯兒道:“這是我的小飯館。”
新哥舔了舔唇,幹咳一聲:“這飯館怎麽這麽好看?一看就是有品位的人來做主人。”将恭維的話說了一大堆。
月芽也知道了這兩個人是舊相識的模樣,出言詢問道:“镯兒,你們認識?”
镯兒點了點頭,向二人互相介紹了一下彼此。又寒暄了一下,知道是出來科舉,已經辭去了醉雲樓的工作。她看着新哥只有一個人,詢問道:“清凝姐呢?”
新哥面上有羞,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清凝身子不方便,沒帶她出來。”
镯兒捂着臉偷笑:“竟然真的讓你……”
新哥傻笑。
镯兒又問道:“那你走的時候,知味樓現下怎麽樣了?”
新哥一楞,镯兒猶在問道:“醉雲樓呢?”
镯兒等了久久,卻仍沒有聽見新哥的回答,一擡頭見到新哥面色有異,心中起了一些不好的預感,追問道:“怎麽了?”
新哥猶豫了一會兒,才啞聲答道:“知味樓,關門了。”
镯兒大驚失色:“怎麽會?”
新哥“嗯”了一聲:“我聽說是咱們大掌櫃在江南那邊嘗到了好滋味,不願承受浔洲城裏知味樓的虧空,便把所有人手都調到了江南那邊,要專心在江南那邊發展了。”
镯兒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要該說什麽好,新哥繼續道:“醉雲樓,也被瑤公子賣掉了。”
“瑤公子本來就是抱着要與知味樓一争高下的念頭才開的醉雲樓,他一見到知味樓倒了,頓時就沒有繼續争搶下去的興致了,便将知味樓賣掉了。”
新哥頓了頓,道:“對了,瑤公子還專門跑到知味樓去打聽過,問你去了哪裏。”
镯兒想到那位瑤公子在自己面前揚言要将知味樓擊垮的樣子,可謂是十足的鬥志滿滿,意氣風發。卻沒想到知味樓和醉雲樓竟然成了這樣的下場。
新哥怕镯兒不開心,連忙出言安慰她道:“我看你這馔玉閣也挺好的,你別太難過,說不定你就是第二個知味樓呢!”
镯兒皺眉:“大掌櫃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新哥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都說人老了就難免糊塗。可能我們大掌櫃也糊塗了吧。”
镯兒道:“可是大師傅不可能會讓掌櫃的做出這種決定的!大師傅最喜歡知味樓了!”
新哥為難道:“這……可能大師傅也像你一樣,家中有事,所以離開了吧。镯兒你不是也最喜歡知味樓嗎?這不也出來了。”
新哥這話只是無心之言,镯兒卻像是受到了批評一樣,咬着唇低下了頭。新哥自知失言,連忙又說了好多話來哄镯兒,這才将小姑娘重新哄得笑了起來。
镯兒讓小羊做了幾道菜給新哥嘗嘗,新哥每樣菜都吃了一點,眼睛一亮:“雖然有點兒不一樣,但是這還是咱們知味樓的味道!”
镯兒點了點頭:“是啊,只不過我讓小羊做的時候更貼近了這裏人的口味一點。雖然我們店面并不大,但是每一個來的人都說好吃呢!”
新哥眼珠一轉:“镯兒,不如你将這馔玉閣再開的大一些,做成第二個知味樓吧!”
新哥講的事情,镯兒不是沒有想過。但镯兒對這裏終究還是沒有什麽感情,且奶奶的身體已經愈發虛弱,镯兒實在沒有空去想旁的事情。
新哥說過了一番話,道:“清凝還在家裏等我,我就先回去了,曲灼,有空再來探望你。”
镯兒将新哥送出了門外,終于還是沒忍住嘲笑道:“清凝清凝的,怎麽不叫白姑娘了?”
新哥面紅耳赤的逃走了。
不過镯兒到底還是把新哥這些話,趁着江向歌來看望的時候對他講了,江向歌思索了一下:“你怎麽看?”
镯兒猶豫着:“我不知道。我可能是覺得,這裏并不是我的家,所以不是很上心。”
江向歌抿了抿唇,雖然他并沒說什麽,但镯兒總覺得他似乎有些失落,再隔了半月多,江向歌帶着镯兒來到了附近某處小巷中,帶着镯兒進了一座院子。并告訴镯兒,這是他們以後的家。
镯兒看這裏面格局,都是有些仿照以前在村子中的時候家裏的模樣。江向歌仿若不經意地道:“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裏,可行?”
镯兒緩緩點頭。心下終于安定了一些。
此外,镯兒辛辛苦苦攢起來的那些錢到底是沒有用在回老家修建屋子上,而是思考了許久後,自己捉摸着,找了匠人,把這馔玉閣擴了一番。
知味樓關閉一事到底給了镯兒不少打擊,她雖然也有意學着大掌櫃的樣子将馔玉閣也到別處去開分店,但镯兒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操之過急。
這一天馔玉閣正在平平常常的開着,卻突然進了一人來,那人是個高瘦漢子,一直說要見曲灼一眼。月芽無法,只得讓小羊把镯兒找了來。
镯兒一見到那人,眼眶立即就濕了,眼淚大顆的掉落下來:“大師傅!”
大師傅見到這許久不見的小丫頭,笑着摸了摸镯兒的頭,一向冷酷的面上露出了柔和的笑:“知味樓已經不是從前的知味樓了。我留在你這裏,可好?”
镯兒猛地點頭。
镯兒的馔玉閣已經初具規模,因為有了大師傅的幫助,在本地已經越發名聲躁動。
江向歌不甘一直屈居李家,也逐漸地開展起了屬于他自己的一些生意。一切的事情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閑下來的時候,镯兒看着江向歌一副疲态,勸道:“你偶爾也休息一下。”
江向歌笑着搖了搖頭,将镯兒攬在懷中,承諾道:“我會讓你吃飽飯的。”
镯兒不明所以地擡頭看着江向歌,卻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一句出來。
從镯兒幼時,姐姐出嫁,母親離家,奶奶生病。镯兒餓着肚子,一路哭着跑到了江向歌家中,一邊狼吞虎咽着菜湯饅頭,一邊心中暗暗起了一個念頭——她再也不想餓肚子了。
殊不知江向歌也在那時立下一誓,他,再也不會讓镯兒餓肚子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