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他跌跌撞撞的拉着镯兒一路來到了桌前,搖晃着将那杯酒遞給镯兒, 等镯兒結果來的時候, 那杯酒已經灑了有一小半還多。
二人手腕相纏,小小的酒盅互相圍着對方饒了個圈兒, 又重回到了自己口邊。
江向歌遷就着镯兒的身高微微彎下了腰, 一直在吃吃笑個不停, 镯兒被他這副模樣逗得也很想笑,誰知嘴角剛彎起, 江向歌就突然收了笑, 正色道:“不許笑!”
镯兒問道:“為何?”
這問題仿佛很難一樣,将江向歌問住了好一會兒, 他做出了一副努力思索的樣子,終于給出了答案:“會……會嗆到。”
镯兒憋着笑與江向歌飲了這交杯酒,江向歌喝完了酒,又去櫃子上顫顫巍巍的摸索:“剪子、剪子在哪?”
镯兒看着江向歌眼睛都有些紅了,憂心問道:“你要不要喝點水?”
江向歌卻只顧着專心找尋剪刀, 镯兒這邊為他倒了杯水,江向歌也将剪子找了到, 輕輕握起镯兒一把頭發就要去剪。
镯兒快速的從江向歌手中把自己的頭發奪了回來,他這一剪子下去, 只怕自己要禿上一半還多。
镯兒輕聲抱怨:“你是想讓我明日出家去當尼姑嗎?”一邊說, 一邊接過江向歌手中的剪刀:“給我。”
她輕輕拎起自己的一撮頭發剪下, 又靠近江向歌, 也将他的發剪下了一绺來。将這些發絲分成了四份, 兩兩相纏,用紅線纏好,夾在紙中。
江向歌眼都不眨地看着镯兒做着這些動作,等到镯兒做完了最後一步的時候,他傻傻笑開:“镯兒。”
“嗯?”
“你今天真好看。”
今天早些時候的确有人給镯兒面上敷了粉,又在臉上描畫了什麽東西,镯兒只在早間照過一次鏡子,只能隐約見到臉上變白了一些,嘴唇變紅了一些,眉變得深了一些。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
江向歌笑道:“好看。”
頓了頓,他繼續叫道:“镯兒。”
“嗯?”
“生辰開心。”
再頓了頓,突然叫道:“娘子。”
镯兒卻不回了,低垂着頭,臉紅紅的,不願去看江向歌,索性江向歌也不在意這聲回複,兀自叫了一聲“娘子”後,仿佛覺得這詞兒十分新鮮一樣,一疊聲的娘子叫個不停。
等江向歌喝過了水,這股鬧騰勁才總算下去了一些,晃悠着向床上走去,蹬掉了靴子,便向着床上歪身躺下。
閨中之事,奶奶并未與镯兒提過,娘離開的早,姐姐又一早就嫁了,镯兒倒是一竅不通的,雖然她早間已經被模糊的教導過一些事情,但此刻,卻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江向歌躺在床上後,還向內挪了挪身子,等到把床邊空出了一人的位置後,對着镯兒拍了拍他身邊的地方,是示意镯兒躺過去。
就在镯兒仍在猶豫的時候,江向歌半撐起了身子,伸手捉住镯兒手腕,向下一個用力,镯兒便被他拽着撲倒在了床上。
镯兒有些驚慌:“做什麽?”
江向歌手臂展開,從镯兒腦後穿過,讓镯兒枕在他的手臂上:“說會兒話。”
镯兒幹巴巴的問着:“說、說什麽?”
江向歌對着镯兒的方向側了側頭:“你聲音好小,我聽不清楚。”聽語氣,是有些抱怨了。
镯兒道:“我也沒說什麽……”話音未落,江向歌手臂一卷,将镯兒帶的離他更近了一些,镯兒窩在江向歌胸前,宛若一只受到了驚吓的兔子,眼睛睜得大大的,動都不敢動。
江向歌滿意的聲音從镯兒頭頂傳來:“這下我就應該能聽清楚了。”
镯兒哭笑不得:“那也不用挨得這麽近。”
江向歌聞言,又向內将镯兒攬了攬:“這還不夠呢。”
這下,镯兒的臉便徹底地貼在了江向歌的胸前。
隔着薄薄的衣衫,镯兒能夠清楚聽到江向歌逐漸開始變得十分不平穩的心跳聲音。
镯兒自己的雖然并沒有比江向歌的好了多少,但是還是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音,取笑道:“你心跳的好快。”
江向歌愣了愣,将镯兒推的遠了一些,臉上露出了懊惱神色:“吵到你了?”
又十分孩子氣的對着自己心口的位置錘了兩下:“輕些跳。”
镯兒撲哧一笑,這才終于确信江向歌是真的喝醉了。從小到大,江向歌都不曾在他面前露出過這樣稚氣的神情來,現下一看,竟然覺得十分可愛。
江向歌模模糊糊地開始講镯兒與他一些小時候的事情,有些事情是镯兒都不曾記起的,江向歌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講镯兒小時候是個連跌倒都不會哭的小丫頭,他有次拿兩個銅錢逗她,将那兩枚銅錢藏來藏去,讓镯兒找,镯兒怎麽都找不到,站在原地,一咧嘴,竟然哭了。
江向歌輕笑:“小財迷。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你是個小財迷。”
镯兒咧了咧嘴:“我都不記得了。”
江向歌又道:“還有,我第一次出去城中賣貨的時候,去了三天沒有回來。我聽奶奶說,你就每天蹲在村口,眼巴巴地盼着我回來。等我終于回來,你一見到我,又哭了,還一直問我去了哪裏,讓我不要再走,不然都沒有人陪你玩。”
镯兒再咧嘴:“我也不記得了。”
江向歌道:“這是你才幾歲時候的事情。都說三歲看到老,我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将你看透了。”
镯兒問道:“你看透什麽了?”
但等了許久,也沒有聽見江向歌的回答,镯兒微微擡起頭看了看,見到江向歌眼睛閉着,似乎已經睡着了。
镯兒也沒再叫他,她今天雖然沒有江向歌勞累,但是也覺得疲勞,方才喝的那點兒酒氣已經将臉熏得有些發熱,正是舒适的微醺。
镯兒剛想着閉上眼睛也睡去,卻聽江向歌像是在說夢話一樣。
“我啊,從小就看透你,既喜歡錢,又喜歡我。”
镯兒這幾日總覺得身上有些倦怠,身上各處更是有些說不清的酸痛與粘膩之感,還特別嗜睡。
她這幾天下來無一不是睡到日頭已升,但今天的時候,天還沒亮,镯兒就莫名其妙的起了來。
身下傳來的感覺很是奇怪,镯兒坐起身子,下意識地掀起被子,只見床單上一抹殷紅……是镯兒第一次來了月事。
镯兒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去了裏屋将自己換洗了一番,好不容易收拾妥當,卻想到印在床單上的那抹紅。将布巾沾濕,想着出去擦一下,剛一出了裏屋,卻見到江向歌已經睡醒了。
江向歌已經半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且伸手掀開了被子一角,正望着某一處,若有所思的樣子。镯兒大囧:“快別看了,髒。”
一邊伸手去捂被子。
江向歌由着镯兒将被子放下,咬着唇,臉上竟然慢慢浮現出了懊悔地表情。
他沉聲道:“我……我昨晚……什麽都不記得了。”
镯兒看向江向歌,江向歌猶豫了一下,問道:“疼嗎?”
镯兒有些疑惑,江向歌伸手指了指床上那地方,镯兒道:“……有些。”
江向歌抿着唇,一言不發,似乎有些失落。镯兒手中的帕子仍在滴着水,她不好意思的對江向歌道:“你先下床,我擦一擦。”
江向歌道:“不用擦。”卻還是依言下了床。
他一下床,怔怔的表情變得更加明顯,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依舊穿戴整齊的衣褲,就連最裏面的腰帶繩子都還系着。
又看了一會兒镯兒擦着床單的背影,張口問道:“镯兒,昨晚我們做什麽了?”
镯兒道:“就聊了一會兒天,你昨天亂七八糟的說了好多話,好多都是有關于我們小時候的事情。”
又問道:“你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江向歌笑道:“倒是還記得一些。我們說過了話,然後呢?”
镯兒語氣自然的答道:“然後你就睡了,我也困了,也跟着睡了。”
“然後呢?”
“然後?”镯兒笑:“你若是要問我你夢到了什麽,我可就真不知道了。”
江向歌想了想,突然道:“等下叫廚房給你煮些補氣血的湯喝,這段日子你不要沾生冷的東西,若是……布條不夠,你可以向阿河要。”
镯兒點了點頭:“知道了。”
江向歌這才終于悄悄松了一口氣。
卻聽镯兒又道:“你問這麽多做什麽?”
江向歌眼一彎:“怕你趁我喝醉,輕薄我。”
***
原來成親并不是最為辛苦的一天,接下來的幾天,都是有各種規矩在的。比如早早地去看望李霖夫婦,又向江向歌兩位哥哥打了招呼,見到了自己名義上的兩位嫂子。
只不過這兩位嫂子看起來都不是很喜歡镯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江向歌管理了那些本該屬于他們的店鋪的原因。镯兒也不敢和他們太過親近。
按理說,新成婚的妻子不該在外抛頭露面,但镯兒實在是閑不住,且李霖也并沒有不讓镯兒出去,甚至還告訴镯兒道:“你若是記挂着你的那個小飯館,出去瞧瞧也是可以的。”
這話一出來,盡管镯兒并不是什麽心思玲珑的姑娘,卻也聽出來了其中隐約的的趕客之意。
镯兒也不在意,正好樂得去了馔玉閣。等到了馔玉閣,月芽一見到镯兒,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你離家出走嗎?”
镯兒撲哧一笑,只覺得在馔玉閣中十分自在,心中連帶着輕松了很多。她向月芽說了一些李家裏的一些規矩,月芽聽的直咋舌:“镯兒,當富家太太,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