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第二日一早,镯兒剛伺候着奶奶和自己洗漱完畢, 江向歌就尋了來。他笑道:“我還說你怎麽不在房中, 原來是溜到奶奶這裏來了。”
镯兒不太敢和他講話,低着頭轉來轉去, 就是不肯瞧他一眼。
江向歌知道此事不能強求, 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仿佛不太在乎一般:“別轉了, 我答應今天帶你去看他們的。”
镯兒點了點頭,跟在江向歌身後就要出門。臨走前, 江向歌回頭偷眼看了看奶奶, 見奶奶對他露出一個有些狡黠的笑來,心下了然, 嘴角悄然彎起一個笑來。
镯兒注意到他的笑,問他:“你笑什麽?”
江向歌卻道:“你猜猜看?”
镯兒被戲弄,輕哼:“我才不猜呢。”她想了想,突然問道:“你爹也行江嗎?”
江向歌道:“姓李。”
镯兒“噢”了一聲,道:“那你就應該叫作李向歌了, 好別扭,沒有江好聽。”
江向歌被镯兒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 想要按照以往那樣伸手摸摸镯兒頭頂,卻到底被他忍住了。
江向歌一路帶着镯兒來到了前方大院。镯兒發現, 自從她來到這裏, 江向歌一共帶她在院中轉了也有幾次, 可竟然每次走的都是不同的路線, 沒有見過同樣的景色。
镯兒連府邸都不曾進去過, 更何況是這麽大府邸,忍不住在心中感嘆這裏也實在有些大的過分了,真是沒有愧對富商的名號。
到了前院,從一廊下穿過,再過一拱門後,才能進到一間廳中,江向歌帶着镯兒坐在了一架屏風後的紅木椅子上,招來一位丫鬟模樣的人問道:“爹娘醒了嗎?”
那丫鬟道:“已經醒了,正在梳洗呢。”
江向歌道:“你就說我有事想要于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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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點點頭,從後方一處繞進了更裏面的屋內。不一會兒,從後面繞出一對富态的中年男女,那男子朗聲道:“向歌來了?”
江向歌連忙帶着镯兒上前,對那二人叫道:“爹、娘。”
镯兒注意到江向歌這兩聲喊得生硬無比。也知道他其實是在心中別扭,便向江向歌投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江向歌感受到了镯兒的視線,悄悄轉過頭,回給了镯兒一個淡笑,示意無事。
李霖,江向歌的生父,哪裏能不知道自己小兒子對自己的隔閡。他剛開始其實也有一些不放心把自己的這些鋪子交由江向歌來管理,但是日子久了,看着江向歌的确任勞任怨的幫着,也就漸漸放心下來。
以他所見,這個孩子足夠機敏,雖然有些小心思,但整個人确實是十分正直的。
李霖笑道:“快些坐下。”又把目光投向了镯兒:“這位姑娘就是你昨晚說要帶給我見的那位?”
镯兒剛跟着江向歌坐下,見說到了自己,連忙又站了起來,沖着李霖行了一禮:“伯父好!”
這一聲十分響亮,倒是把李霖逗的笑了。
江向歌道:“正是,她名喚镯兒。”頓了頓,将目光投向坐在李霖身旁的婦人:“我倆從小一起長大,她是我還未過門的妻。”
這句話一出來,何止李氏夫妻二人被震驚,就連镯兒都被驚得抖了一抖,瞬時把頭低進了領子中,臉色紅了大片。
江向歌對那夫人道:“娘,這也是為什麽我會拒絕您說的那位呂姑娘,是因為我已經有镯兒了。”
那婦人聞言,臉上不加掩飾地露出一些不悅的神色,張口便道:“你們這不是還未成婚嗎?呂姑娘做大,這個镯兒姑娘做小就是了。”
那婦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李霖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打斷了她的講話,李霖道:“你娘糊塗了,胡說的,向歌你不要往心裏去。”
說着,狀似責怪的對那個婦人道:“夫人,你這話說的也未免太過無情了,向歌已經說過他二人是從小一起長大起來的,感情必定十分深厚,情投意合。
你這麽硬生生派人在他二人之間插足,他們小兩口又豈能樂意。”
頓了頓,又嘆道:“唉,向歌豈能不知道你是為了他好,那位呂小姐是呂家的千金,說起來,也正是和向歌十分相配的身份。
向歌也一定知道,如若他娶了那位姑娘,對咱家的布料行當會有很大幫助,但,如果是并無情分在他二人之間,那豈不是要白白守一輩子的活罪?”
他這話表面說的是千般為江向歌好,但是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在向江向歌暗示,如果他娶了那位姑娘對他們李家将會有多大的幫助。
而且這話同時也在告訴镯兒,如果镯兒懂事的話,就應該在此時退出,說自己願意做小。
但江向歌卻回到:“父親說的話真是好深奧,我在鄉下生活了那麽多年,已經有些聽不懂這些有學問的話了。”
李霖再把目光看向镯兒,只見這姑娘一雙眼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知半解的看着自己,甚至還為了他那句“情投意合”而羞紅了臉,分明就是沒有聽懂他說的話。
李霖無奈地看着這二人一個裝傻一個真傻,無奈的搖了搖頭,其實呂家這事并不是多麽強求,娶了最好、不娶也可。當然,只是能夠如願最好。
但是李霖眼見着江向歌的神色已經有隐約的不愉快,李霖也知道這事肯定不會有個結果,還不如趁早放棄的比較好。
那婦人被他安撫下來,雖然面上是十足的不悅神色,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要不然李霖曾對她說過,江向歌其實只是個為李家賣命的,有了江向歌在,他們的兩個兒子日後既能輕松很多,也能一邊享着清福、一邊賺着錢。她才不會同意江向歌回到家門。
李霖見氣氛沉默了下來,于是連忙轉移了話頭:“向歌,你說的未過門是怎麽回事?難不成還沒有将這位姑娘娶進門嗎?”
江向歌道:“我倆只是定了親,卻還未成親。後來剛想成親,卻因為父親你來找我而耽擱了。”
镯兒向江向歌投過去不解的眼神,這分明是沒有的事兒,她不知道江向歌為什麽要這麽說。但江向歌朝她微微壓了壓手,示意镯兒跟着他的話說。
镯兒便符合道:“是啊。”
李霖聽聞,先是大笑,後而拍掌道:“原來這好事還是因為我而耽擱了,說起來還是父親對不住你們兩個。那不如我去請人算個日子,你們擇吉日完婚好了!”
江向歌搶在镯兒講話之前開了口:“全聽爹的吩咐。”
江向歌回答完,李霖便見到這二人突然轉了态度。江向歌一下由隐隐的不悅變成了喜氣洋洋,而那丫頭本來還在好奇的打量着屋內設施,聽到江向歌的回答後,竟然有了隐約的怒氣。
李霖又與江向歌寒暄了幾句,江向歌眼睜睜看着自己身旁的镯兒越發變得氣鼓鼓的模樣,連忙尋了個理由向李霖請了退,帶着镯兒出了去。
在屋內時,镯兒不願丢了江向歌的面子,而沒有發火,這會兒出來了,自己一個人悶頭在前面走着,越走越快。
江向歌兩三次的想去捉镯兒的手,叫她停一停,都被镯兒甩開,江向歌嘆了一聲:“镯兒,我錯了。”
镯兒終于站定了腳步,卻依舊不說話,江向歌道:“我不該……硬逼着你嫁與我。”
镯兒眼睜睜的看着江向歌一下子失落下去,他一手無意識地抓着自己胸口衣襟,似乎真的心中十分疼痛,終于不忍心開口:“我……不是在為這個生氣。”
江向歌一愣:“那是為何?”
镯兒道:“我生氣是因為,我已經和方嬸說好了早去早回,你卻要我留在這裏。我本想着過幾天就走呢。”
江向歌沉默了一會兒,镯兒問道:“你不會不放我走吧?”
江向歌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他将奶奶的身體情況與镯兒解釋了一遍,把郎中說過的“未免能撐到冬天”原話告訴了镯兒,并告訴镯兒,奶奶十分希望镯兒能夠陪在她身邊。
江向歌道:“我本不應該告訴你這些,讓你開開心心的。但如果你最後才知道一定會埋怨自己,為什麽沒有陪在奶奶身邊,我不願讓你後悔,所以把這些事情都告訴給你。”
镯兒早已站在他面前泣不成聲,江向歌輕輕捧起镯兒的臉,為她把臉上的眼淚擦幹:“哭吧,你現在哭過了,在奶奶面前可不要流眼淚。”
他又道:“這是咱們兒女應盡的責任,我會陪着你一起好好照顧奶奶的。镯兒,咱們一定要讓奶奶開開心心的。”
镯兒一邊哭一邊猛的點頭,江向歌不停的為着擦去臉上的淚。等到镯兒終于平複下來,問道:“那知味樓那邊我要怎麽辦?我與他們簽了三年的契呢。”
江向歌想了想:“這樣吧,我派人回去向知味樓給你請個假,他們應該不會為難。那邊的事情就由我來處理,你就在這裏安心陪奶奶。”
镯兒點了點頭,江向歌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不願意嫁給我,所以哭成那樣的呢。”
镯兒見他又提起這件事情,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江向歌引着镯兒,到了一個較為偏僻的地方,追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看樣子她不等到一個回答,是不肯罷休了。
镯兒幾乎就要點下頭去,但一擡頭卻看見江向歌臉上挂着戲谑的笑。
原來他是有意戲弄镯兒,镯兒氣的紅着臉在他身上錘了一下這才解氣。
江向歌笑道:“對了,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镯兒問道:“是什麽?”
江向歌道:“還需你跟我出府一趟。”
镯兒笑道:“神神秘秘的。”話雖這麽說,卻還是由江向歌領着,一道上了馬車。
二人在馬車上颠簸了有一炷□□夫,江向歌道:“到了。”
他們身處的地方卻是一個鬧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道路兩旁商鋪林立,比起浔州城來,還要更加繁華一些。
镯兒四顧看了看:“這裏是哪裏?你是要帶我來逛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