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尋人
镯兒還未摸清楚頭腦,就見方才喊話那人眉目上湧喜色,有人聽了這話,馬上一溜煙的跑出了驿站。
喊話這人是個穿着很花哨的老人,一身上下都是錦緞衣服,能夠看出來價格不菲,偏偏搭配看起來卻十分俗氣。老者眉眼間全是圓滑精明的笑,但帶了幾分和藹,倒不讓人讨厭。
老者對着镯兒迎上來:“镯兒小姐,我帶你回客棧等江公子。”
镯兒愣是被他口中吐出的這兩個稱呼膩的抖了好幾抖,老者上前就要拉镯兒手,被镯兒躲過去,老者愣了一愣,趕忙對镯兒解釋道:“镯兒小姐,老朽不是什麽壞人,是江公子讓老朽守在這裏等你的。
昨天晚上江公子回去客棧發現找不到你,眼睛都急紅了,從昨夜一直找到現在,都不帶停歇一會兒,可真是心疼死個人了,镯兒小姐,你這到底是做什麽去了……”
镯兒被他絮絮念的一個頭兩個大,她一夜未睡,頭也是暈乎乎的,聽老者語氣真誠不似作假,索性就任憑老者安排了。
老者一路帶着镯兒回了客棧,把镯兒送回了房間,昨日裏和镯兒相談甚歡的夥食師傅和店小二一見到镯兒,不知怎麽,眼神中都帶了些探究的意味。
那老者看着镯兒進了房間,松了一口氣,他自己并沒有跟進來,而是貼心的替镯兒關好了門。
镯兒先是洗了把臉,然後坐在客棧床上,她一點兒沒有睡意,腳尖有些微微發抖,心髒因為害怕,撲通撲通亂跳個不停。
镯兒雖然腦子有些暈乎乎的,但老者說的話镯兒卻聽了個分明,江向歌因為沒見到自己人,從昨夜一直找到了現在,而自己卻被情緒沖暈了頭腦,連句話兒都沒留給江向歌就一溜煙跑回了家。
镯兒覺得十分緊張,自己做出這般荒唐事情,不需細想,江向歌一定會生氣,而她又好怕江向歌對自己生氣。
镯兒腦子裏一遍遍過着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也許江向歌會斥責她亂跑,會對她露出失望的眼神……
镯兒就像是個做了錯事,等待長輩訓話的孩子,在房間裏不停踱着步,在聽到有腳步聲上樓時,镯兒幾乎能聽見自己胸口心髒劇烈的跳動的聲音。
上樓的人将腳步聲停在了镯兒門口,靜了一瞬後,虛掩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來人果然是江向歌。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眶下有淡淡的烏青,眼與鼻頭都有些紅。在他目光觸到镯兒的那一刻,繃得很緊的身體一下放松了下來。
镯兒從床上站起來,手因為緊張,捏着自己的衣角,她率先認錯道:“對不起,我不該亂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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镯兒低着頭,卻半晌沒等到江向歌回應,她只得偷偷擡眼去瞧。
所見到的卻不是預料中那般怒容,江向歌一手撐着腰,歪着頭,正看着镯兒露出一臉無奈的笑。江向歌走近镯兒,想要摸一摸镯兒的頭,他剛一伸出手,就見镯兒下意識的一躲。
江向歌收微頓在空中,還是輕輕把手落在镯兒頭頂:“怕什麽?你怕我會打你嗎?”
江向歌的手有些涼,镯兒搖搖頭:“你不會打我的。”
镯兒又道:“你說我吧。”
江向歌覆在镯兒頭上的手複又擡起,镯兒剛想擡頭,江向歌已經把手向後微挪,攏扣住镯兒後腦勺,輕輕向前一帶,镯兒被那力道帶着向前一跌,直直撞進了江向歌懷裏。
镯兒大驚,快快向後退了兩步,但江向歌将镯兒攬的嚴實,他手臂一個發力,镯兒便重新貼近了江向歌胸膛。
江向歌輕聲道:“別動。”
镯兒咬着唇,身子僵硬,但還是聽了江向歌的話,沒有動彈。江向歌将镯兒圈在懷裏,重重呼出一口氣:“我哪裏舍得真的說你,你平安就好。”
頓了一頓,江向歌又道:“還好……你平安。”
镯兒從未和江向歌有過如此親昵的動作,二人關系再好,按理也不該有此等舉動,镯兒起先還有一些不知所措,但她卻感受到了江向歌身體微顫,似乎在發抖。
江向歌,很冷嗎?或是……在害怕嗎?
二人的擁抱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镯兒正思慮着,江向歌已經将镯兒松開,正了神色,大有一副長輩模樣:“你往後可不許再這般亂跑了,浔州城不比咱們小村,人心紛雜。我上次對你講的要好好保護自己,我說的話,你可不許只是聽聽。”
镯兒莫名松了一口氣,趕忙對江向歌露出一個讨喜的笑臉來:“我聽話,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
奔波了一夜又一個上午,镯兒直到這時才覺出疲累。她一覺睡到了第二日淩晨,天還沒太亮,镯兒就精神滿滿的爬起來了。
镯兒對着鏡子仔仔細細的梳了頭,将那面膏均勻塗抹在臉上,最後想了想,用手指挑了些胭脂,點染在唇上。
镯兒看着鏡中人唇色嬌嫩,十分顯眼,不由得有些臉紅,思忖片刻,又用帕子将那抹紅擦拭了下去,這下豔紅只餘下了點點顏色,粉粉嫩嫩的在镯兒嘴上,倒也好看。
要問為什麽镯兒如此上心,自然是因為,今日便是镯兒去知味樓的日子。
江向歌将镯兒送到了知味樓門前,天色尚早,卻已經有人在向知味樓裏進,镯兒并沒有看到有那日雇聘時見過的臉龐。
江向歌想看着镯兒進去,镯兒卻執意要望着他先離開,江向歌拗不過,只得伸出手揉揉镯兒頭頂:“那我先走了。”想了想,補充道:“如果太累了,或是有人欺負你,你就跑回家,不幹了。”
江向歌又囑咐了許多話,镯兒聽着,不住的點頭,最後看時間差不多了,只得推了推他:“行啦,你快走吧。”
江向歌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江向歌身影,镯兒深吸了口氣,擡腿跨進了知味樓門檻。
一進去知味樓,立刻有綁紮着黑色腰帶的小二笑意盈人的向镯兒走開:“這位姐姐,要用餐嗎?”
镯兒緊張的擺了擺手,将自己前幾日說了要做廚娘一事告知了小二。
那小二輕咦一聲:“那你記錯時間了,昨日才是點卯的時間,你今日來做什麽?”
镯兒聞言大驚:“怎麽是昨日?那天不是說了三日後在知味樓……”
小二擺了擺手打斷镯兒疑問:“‘三日後’說的是第三日時,今日都是第四日了,你是怎麽記的日子?”
小二給镯兒算完日子,镯兒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理解錯了,但那日與安晴分別時,安晴三申五令的告訴镯兒是“三日之後”而不是“三日後”。镯兒只氣自己太蠢,安晴好意囑咐,她卻聽個話兒都理解出了別的意思。
那小二見镯兒并不是來就餐,也不再招待,與镯兒算完日子就走去了別處,留镯兒一個直愣愣的站着,镯兒一股熱氣湧上了臉,羞得不行,清晨時在口上塗抹的胭脂都灼人發燙了起來。
她忍着臉紅向一樓後門處走了兩步,那小二見到,回身攔住了镯兒:“你要去做什麽?”
镯兒低着頭,讷讷答道:“我去……去後廚。”
小二從牙縫裏嗤了一聲:“你昨日不來,現在去有什麽用,知味樓人滿啦,不缺你一個,你不如趁早回家。”
镯兒低着頭,這事的确是她自己糊塗,被說兩句也是應該。
她又求了那小二哥幾句,那小二攔着後門的入口不肯讓镯兒過去,镯兒不光并未得到同意,且那小二吵嚷,把大堂裏吃飯的食客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镯兒見那小二是執意不肯讓自己過去,再争執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只得從原路退回了正門。
镯兒雖是退了出來,但卻并未想着放棄,這小二終究只是個下等仆人,镯兒去與留他并不能做主,而是需要掌事定言。
如若掌事也說不行……那,那镯兒就再求上一求,用加倍的努力換來認可,現在放棄,總覺得有些太可惜了。
安晴領着镯兒走過的那條路镯兒還記着,她從知味樓側面繞了過去,一路小跑,來到了那日所經過的散發着飯菜香氣與炒菜聲音的一層平房。
镯兒圍着那幢房繞了個面,才尋到了個入口,那門正敞開着,裏面只有三個人呆着,正在擦洗忙碌,看樣子是還未開工。
屋內裏擺設的正是竈爐柴米,鍋碗瓢盆。镯兒猜的不錯,這裏正是後廚
镯兒敲了敲門,裏面的人立刻看過來,一個體态豐腴的女人向镯兒走了過來。她穿着和另外兩人并沒區別,只是另外兩人腰上腰帶是半黑不灰的顏色,而這女人腰帶則是淺淺的灰色。
她對镯兒道:“小丫頭,這裏是後廚,不可以随意進來的。”
镯兒道:“我不是……我是前幾日說要做廚娘,已經把名字記在冊子上了,可我記錯了日子,以為三日後是今天……”
婦人聞言道:“我們已經将人安排好了,你昨日不來,就是你自己錯過和放棄了,今日再來也沒有意義呀,我們不會收的。”
镯兒懇求的看着那婦人:“我真的記錯了日子,我也是真的很想來知味樓當廚娘,我特別喜歡做菜,也很能幹,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裏啊。”
婦人面色猶豫,她看起來也不似是個不好說話的人,镯兒纏着她求情,句句真情實感,那婦人受不住磨,心軟道:“罷了罷了,我也不為難你,你趁着大師傅還沒來,趕快去……”
婦人話還沒說完,從門口跨進來一人,語氣嚴厲:“趁我沒來,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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