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知味樓
安晴笑答道:“知味樓呀!”
“知、知味樓。”镯兒呆愣的重複着安晴的話。
安晴噗嗤一笑:“镯兒,你不會剛知道這是知味樓吧?”
镯兒傻愣愣的點了點頭。
安晴好奇:“你不知道這是知味樓,為什麽會來這裏?”
镯兒道:“我……我是覺得這裏人多熱鬧,就一路跟着人群走過來,卻不知道這裏就是知味樓。”
安晴聞言又是噗嗤一笑,連帶着一直站在镯兒身後不怎麽說話的若玉也跟着笑起來。
镯兒滿腔的疑惑,還不待問出,安晴湊近了镯兒,笑問道:“你還沒告訴我,那天和你一起的男子今天怎麽沒來呀?”
镯兒剛想說話,就見一旁側廊拐出來一個作小厮裝扮的人,他懷裏抱了個很大的木盆,木盆裏盛了許多白菜,看起來就不輕巧。
那小厮正一步一步挪着腳,一步三晃,他見到镯兒三人,揚聲問道:“你們可是來謀差事的?”
镯兒被問的一愣,剛想搖頭,就看安晴點了點頭:“對。”
那小厮面露喜色:“他們都在後院候着了,快來幫我擡一下,我帶你們去後院。”
他說話時并沒有特指,镯兒、若玉和安晴三人站的很近,镯兒一時間有些拿不準這小厮到底是在對誰講話,也許是站在镯兒身後的若玉,畢竟三人中只有他一個男子。
正猶豫着,镯兒後腰卻突然被誰用手推了一下,镯兒一個站不穩,向前跌了出去。
那小厮打量了一下镯兒,有些好笑:“你一個小丫頭逞什麽能?這很沉的。”
镯兒回頭看了一眼安晴和若玉,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推的她,但既然已經站了出來,又看那小厮額角都有些汗珠,的确搬的吃力心下不忍,走過去:“我幫你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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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懷疑的目光打量着镯兒,她是這三個人中看起來最為瘦小的一個,也吃不準她到底有沒有這個力氣。
但他看镯兒身後那兩人并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他又實在沒了自己搬的力氣,只得點點頭:“那好吧,我們一起擡。”
镯兒搖了搖頭,伸出手去接那小厮手裏的大木盆,看起來很是有把握的樣子,小厮小心翼翼的把木盆向镯兒遞過去,镯兒手拖着盆底,輕輕一個用力,就把那盆摟在了自己懷中。
那邊小厮還維持着摟抱的姿勢,镯兒莫明奇妙的看了他一眼:“你可以放手了。”
那小厮一愣,收回手,果然那木盆已經被镯兒穩穩抱在懷裏,镯兒被木桶擋住都快看不清楚臉,但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你帶路呀。”
那小厮點了點頭:“噢……噢。”
他領着镯兒三人走向右側的長廊,穿過去後镯兒才發現那長廊後竟又是一個很寬闊的院子,院子的對面是一棟獨立的小樓,能看到一些有和這小厮穿着同樣衣服的人在廊下忙碌着。
镯兒聽到屋內有傳來炒菜時噼啪的聲音,方才聞到的飯菜香氣已經愈加濃厚了。
那小厮一直跟在镯兒身邊,自從镯兒接手了他手裏的木桶後就對镯兒分外的熱情,反而是對若玉和安晴冷冷淡淡。
小厮領着镯兒來到屋外的一個角落,讓镯兒把木桶放下,镯兒依言照做,那小厮欽佩的看着镯兒:“想不到,你力氣還挺大的。”
這其實對镯兒來說算不上什麽,平日裏光是一桶豆漿都快比這些白菜沉了,但镯兒也從來沒因為這事受過誇贊,這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镯兒正想着和那小厮說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來謀差事做的,那小厮卻對三人招了招手:“你們跟我來。”
镯兒還不等說話,安晴就上前親昵的挽住她的胳膊:“走吧。”
那小厮領着三人又走向另一條長廊,镯兒都要被繞暈了,這左一條廊右一條廊的,還都長的差不多模樣,知味樓原來這麽大的呀?
路上,镯兒悄悄對安晴道:“我其實……不是來謀差事的。”
安晴笑道:“我知道呀。但是你說從未來過知味樓,你不知道外面正是他們每月一次的派發會,你一個人就在那裏不安全,而且我想着還有話想對你說,才把你拉過來。”
镯兒不知道安晴口中的這個“派發會”到底是什麽,但是後面的“不安全”三字可是聽的清清楚楚。
镯兒這才知道安晴原來是為自己安全考慮,不由得更加感激,小聲道謝:“謝謝你。”
安晴一笑:“沒事。”
穿過現在走的這條廊,就是繞過了這小房子,來到了一個後院,這後院裏站了許多人,有男女老少,那小厮把镯兒他們領了過來後又急匆匆走了。镯兒三人站在角落裏,倒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镯兒打量了一圈兒人,發現這人群裏竟然還有一個熟面孔。
安晴也發現了那人,拽了拽镯兒袖子:“你看,是和我們昨日裏共乘同一輛馬車的那個姐姐!”
镯兒點點頭,那女子相貌不凡,就算是穿着最為普通的長裙,可那冰冷冷的氣質,站在人群中也是能一眼見到。正巧那女子見到有人過來,向着镯兒這邊望了一眼。
镯兒見二人目光對上,便擡手向着那女子招了招,誰知那女子輕飄飄看了一眼,沒什麽回應,便又挪開了目光。
安晴見狀,小聲哼了一聲:“好瞧不起人!”
镯兒雖然沒有附和,但心裏其實也有點兒這個感覺。
一直不怎麽出聲的若玉倒是突然開口:“可她長的好看。”
安晴回身就去擰若玉的耳朵:“臭小子小小年紀就學會盯着姑娘看……”
若玉連忙去躲安晴的手:“你這個潑辣的瘋丫頭!”
镯兒看着安晴與若玉打鬧,吃吃笑起來。
安晴見镯兒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镯兒,你見諒,平日裏我和他打鬧慣了,你可別笑話我們。”
镯兒連忙擺了擺手:“不會呀,你們感情可真好,我家裏只有個姐姐,和我不怎麽親,我也很想要個兄弟呢。”
安晴“咦”了一聲:“那個人不是你哥哥?”
镯兒知道安晴在問江向歌,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安晴了然的點點頭,嘿嘿一笑,正想再說什麽,就見房子後門被人打開,一夥人呼啦一下走出來。
走在最前面那人是個留了山羊胡的老頭,他身邊跟着的人有小厮裝扮的,也有長衣長衫看起來像是讀書人的。
站在偏後面的一人是個幹瘦精煉的中年人,身上綁了一個滿是油漬的圍布,十足的煙火味道,不知怎麽,镯兒一見他,就有些心生親切。
镯兒注意到,不論是剛才的小厮,還是如今見到的這批人,腰上都綁着同樣款式的腰帶,只是顏色各有所不同。
镯兒心中好奇,想偏過頭去問安晴,誰知還未張口,月芽兒就對她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衆人見有人出來,逐漸安靜下來。等到再無聲音時,站在最中間的山羊胡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開口了。
“歡迎大家來到知味樓。也感謝大家能夠參加知味樓每年一次的雇聘。”
然後那山羊胡摸着胡子,語氣悠閑,像是講故事一般為衆人講述了知味樓的歷史,镯兒聽得津津有味。
據山羊胡所說,知味樓距今已成立了有十五個年頭,可謂在浔州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知味樓本是酒家出身,卻靠了美味的飯菜名揚百裏,在知味樓,富人可飲酒作樂,平民亦可果腹休憩,知味樓所貫徹的,是來者都是客。
镯兒聽得十分有趣,就像是在聽傳奇話本故事一般,那山羊胡說完,旁邊立刻有小厮彎着腰,為他奉上一盅茶水,山羊胡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茶水,複又開口。
“我也知各位是來謀個生計,我們知味樓向來缺人,廢話不多說……”
他對身後站着的一個長衣長袍的人揮了揮手,那人站出來,手裏捧着一個冊子,朗聲念到:“溫酒娘子年給十兩,跑堂小厮年給八兩、夥食師傅年給十五兩……”
十……十五兩!
镯兒雖然懵懵懂懂的,但後面的價錢卻是聽得明明白白。
做夥食師傅,會這麽賺錢嗎!
她想要找安晴問個清楚,但又想到方才安晴對她做的那個噤聲的手勢,只得先把疑惑憋在心裏。
那長衣長衫的人說完,就又退回了山羊胡後面,镯兒看大家面目都很平靜,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在為此激動。
山羊胡一改方才笑眯眯神色,端正了神色,又朗聲道:“知味樓不收閑人,今日只是将你們的名字記錄在冊,還需時間考核,別以為将名字記錄下來就是萬事大吉了,我們發那麽多工錢,吃不了苦的還是趁早走了好。”
人群一陣騷動,但并未有人真的離去。想來也是,衆人看穿着都不是什麽有錢人模樣,哪裏會為了別人幾句重話就賭氣離開呢?
此時,有執着紙筆的小厮下場,挨個詢問想要從事的行當。這一排先從站在镯兒附近的一人問起:“你叫什麽名字?想要做什麽?”
那人支吾了一下:“我還沒太想好,我考慮一下。”
誰知那小厮卻等也不等:“那你不用想了,連做什麽都沒想好,收了你也沒什麽用。”
竟然真的跳過了他。直接去問下一個人。
被說的那人臉上紅一陣真白一陣,伸手去拉小厮,手還沒碰到小厮衣角,就聽到山羊胡的聲音響起:“他說的沒錯,連想做什麽都沒想好,你也不必再留。”
那人尴尬站在原地,看起來是個性子軟的,他哀求了幾句,見真的沒有人再理他,承受不住這氣氛,雖不甘心,但也灰溜溜走了。
有了這出,衆人哪敢再遲疑,即便是還沒有想好,也是立刻報出了一個名字。
問過了前面那一圈,又從镯兒前面的安晴問起,安晴輕聲告訴記錄小厮道:“我叫做安晴,我想做溫酒娘子。”
那小厮聞言擡起頭,看了看安晴,神色不明的笑了笑,卻也并沒有說什麽。然後問若玉:“你呢?”
若玉道:“我叫若玉,想做護院。”
方才山羊胡并沒有說護院這一行,若玉卻這麽講出來,那小厮停下了手中動作,上下打量了一下若玉,點了點頭,在本子上記錄下明玉所說。
接下來是站在若玉身後的镯兒,小厮問:“你呢,小丫頭?”
安晴連忙笑着為镯兒解圍:“她不是……”安晴的話說到一半,卻被镯兒打斷,镯兒擲地有聲:“我叫镯兒,想做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