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晴
話雖是這麽說,但镯兒手裏捧着胭脂盒子,對着銅鏡坐着,卻并不知道這到底要怎麽用。
她手指上紅紅的,是沾了胭脂,正要往臉上抹。
江向歌在一旁彎着腰看着,也有些緊張:“抹在臉頰,高一些,對對,抹勻。”
镯兒對着鏡子努力想把臉上的胭脂抹勻,卻不知該怎麽用那樣的巧力,用手掌用力一擦,胭脂便被蹭下去了大半。
江向歌實在看不下去,自己找了個凳子,坐在镯兒身旁,拿過镯兒手裏胭脂盒子:“镯兒,轉過來。”
镯兒依言轉向江向歌,江向歌用手指輕點胭脂,向镯兒面上抹去,在镯兒臉頰上不輕不重的點抹着,他塗了左頰又塗右頰,然後四處打量了一下,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镯兒問道:“你在找什麽?”
江向歌搖了搖頭,從胸口拿出手帕,用手帕裹住手指,沾了些胭脂,向着镯兒嘴唇點去。
镯兒向後挪了一下,江向歌道:“別動。”
镯兒穩住身子,江向歌的手指隔着一層柔軟的布點在了镯兒唇上。
濃香更加直接的充斥了鼻腔,镯兒只覺得唇有些癢癢的,潤潤的,她等了一會兒,江向歌起身,看了看镯兒,道:“好了。”
镯兒興致勃勃的去看鏡子。
鏡子裏的人雙頰緋紅,唇部豔豔,鼻頭和眼角因為方才哭過,也是有些泛紅。
镯兒看了一會兒鏡子,終于确定了鏡子裏這紅彤彤的人是自己。
镯兒垂頭喪氣:“怎麽比以前……更醜了?”
坐在一旁的江向歌早已控制不住笑聲,笑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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镯兒憤恨:“你是不是故意畫的這麽醜的!”
江向歌連連搖頭,笑得不行,好不容易停下來,見到镯兒臉上左一塊兒紅右一塊兒紅的,還配着一臉憤怒的模樣,更是笑得停不下來。
镯兒終于繃不住臉,和江向歌笑作一團。
***
兩人又玩鬧了一會兒,直到镯兒徹底困得不行,好不容易送走了江向歌,镯兒用房裏備好的清水洗了洗臉,正想着早些睡覺,店小二卻來敲門了,是送來了洗澡的熱水。
镯兒再次感慨這客棧的貼心,美美的泡了個澡,躺在軟綿綿的床上一下就睡了過去。
因為不用再早起做豆腐,镯兒也就放松了神經,打算美滋滋的睡個好覺。
镯兒本以為自己會一覺睡到天明,但大約是天還沒亮的時候,镯兒聽到有人在屋外走動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有人輕輕敲門,镯兒勉強提起了一些精神應了一聲。
門外有人說話的聲音,那聲音軟軟輕輕的,聽起來很舒服。镯兒遲緩的的聽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江向歌的聲音,他模模糊糊的說了兩句話,然後是一陣走動的聲音,似乎是下了樓去。
客棧趨于平靜,又沒了動靜。
镯兒暈乎乎的,還未反應過來江向歌說了什麽,就又睡了過去。
等到再一睜眼,天色已經大亮了。
镯兒洗漱了一番,蹦跳到江向歌房門口,敲了兩下門,裏面并沒人回應。
镯兒這才想起淩晨時江向歌曾與自己說過話,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他今天有事要出門一天,叫镯兒呆在只許在附近玩耍,不要亂跑。
兩人昨晚明明說好了要今天一起出去玩,他卻沒了蹤影,镯兒也不知道江向歌要去做什麽,但估計一定是要事。她正想着今天做什麽好,小二哥聽到動靜,上樓來帶镯兒去吃了早飯。
镯兒一邊喝着粥,一邊問那小二:“浔州城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小二哥為镯兒好一通介紹,镯兒聽得雨裏霧裏,什麽西街東街,她也沒太記住。
她吃過飯,卻沒有聽江向歌所說的不要亂跑,而是一溜煙跑出了客棧,打算好好看看這繁盛浔州城。
江向歌選的客棧位置臨近繁華地段,白天夜晚都是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昨日夜裏镯兒見到的各種攤位已經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攤位後面的各種門店。
因為昨夜這條街已經逛過,镯兒也就不願再逛,而是想着向遠一些的地方走走。
漫無目的的走了幾條街,镯兒發現她現在所在的這條街道人明顯更加增多了起來,每個人神情都帶了些期待,镯兒不由得也被這熱鬧的情緒感染到,她現在比昨晚更能直觀的感受到這浔州城的熱鬧。
漸漸的,镯兒發現這些人并不是漫無目的的走着,而是特意在向某個方向移動。
镯兒在意識到這點以後,就想要抽身退出。
江向歌曾和她說過一個詞語叫做“惹禍上身”,镯兒不懂,問他是什麽意思,江向歌就笑眯眯的用手點了下镯兒鼻尖:“就是說呀,假如你去看熱鬧,說不定也會把麻煩惹到自己身上。”
自那以後,镯兒就不太願意再看熱鬧了。
镯兒想要轉頭退出這條街,一回了身,卻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不覺的跟了許多人,這街上人本來就多,镯兒也就沒有發覺。人群把镯兒包圍在中間,這人擠人的,镯兒根本沒有退出的空間。
镯兒被人群帶着又走了幾步,她嘗試了幾次都沒有能成功擠出人群,反而是被人不悅的瞪視了好幾眼。
镯兒索性放棄,耳邊一片是嘈雜,許多聲音被混在一處,根本聽不清大家在說什麽。
人群裏每個人都在議論着什麽,十分亢奮。镯兒又跟着人群走了幾步,前面的人這才逐漸停下了。
镯兒四處看了看,發現大家都是停在這一所房前,順着衆人目光看過去,那建築建在整條街的最後面,有三層高度,從外表看着不算起眼,但門面卻挂了一塊十分大十分招搖的牌匾。
匾上用鎏金的字寫了三個大字,镯兒雖不認字,但也能夠看得出來那字龍飛鳳舞,像是畫畫一般。
那建築大門緊閉着,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聚了這麽多人。
镯兒正疑惑着,剛想要回身問問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就見那原本緊閉的大門突然從內被人拉開,镯兒來不及反應,就被人群帶着一路沖進了那敞開的大門裏。
镯兒的腳都被人踩了好幾次,她努力用胳膊肘為自己撐開一小塊兒空間:“不要擠!”
但因為镯兒個子太小,聲音也被嘈雜的人群壓了下去,并沒有人注意到她。
好在也沒有受傷,镯兒就這麽被人群帶了進去,衆人紛紛找了個地方坐下,只留镯兒傻傻站在原地,她打量着這處地方,屋內桌椅一套一套擺放的整齊,上置筷桶碗碟,牆上挂了許多詞牌,正對着門的地方有個櫃臺,臺後置了許多酒缸作裝飾。
竟然是個飯館。
在外面看着這建築就已經不小,進來一看,才知道內裏更加寬闊,一層光是桌椅就擺了二十餘套,還放置了一些屏風擺件,倒是說不上好看,只是覺得十分有韻味。
衆人落了座,紛紛舒了口氣,沒有座位的人也不争強,只是垂頭喪氣的離開,還不忘告訴後面向內擠的人:“人坐滿了!”
一轉眼,坐的坐,走的走,竟只剩镯兒一人站在大堂裏。
有落了座的人見到镯兒這般傻呆呆的模樣,忍不住吃吃偷笑。
衆人的目光一時間都集中在镯兒身上,镯兒手腳都不知要怎麽安放,正想着要趕緊退出去,卻見一個角落裏有人對镯兒招了招手:“這裏。”
镯兒一看,招呼她那人竟然還是個熟人,正是昨日镯兒在馬車上見過的那個女孩兒。
镯兒連忙跑過去,那女孩兒拉着镯兒坐到她旁邊,她所在的一桌已經坐了四人,對面正是昨日見到與她一起的那個男孩兒,桌上另外兩人均是成年男子,镯兒并未見過。
那女孩兒把镯兒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原本只能坐兩個人的長凳擠了三個人,換來的是那一側男子的怒目而對。
這時從後堂出來一人,是個年輕男子,穿着短打,作一副店小二裝扮,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大廳,見到此人出來,突然安靜下來。
那男子環視了一圈大堂,其他桌子都是四人一桌,所以镯兒這五人一桌,尤其擁擠顯眼,那店小二挑了挑眉,走近了镯兒一桌,镯兒明顯感覺到這桌上另外兩個男子緊張的吸了一口氣。
那店小二走過來,還不等說話,镯兒身旁那女孩就先一步站起來,湊到那男子耳邊:“我們是來……”
後面的話,聲音變小,镯兒沒有聽清。那小二聞言點了點頭:“那你們先去後堂候着。”
女孩和那男孩聞言,起了身,镯兒正不明所以的時候,那女孩走出兩步,停下步伐,回頭看了一眼镯兒,似乎在思忖什麽。然後她翻了回來,拉住镯兒:“走,咱們一起。”
镯兒雖然沒有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怎麽回事,但镯兒畢竟只認識這女孩,且剛剛女孩兒也算幫镯兒解了圍,這會兒要把镯兒自己留在大堂,她倒更願意跟着這女孩兒走。
女孩兒領着镯兒和男孩兒順着店小二指的方向來到後堂,一出門,镯兒就聞到空氣中隐約飄着一股飯菜香味,镯兒吸了吸鼻子,總覺得在哪裏聞過這股味道。
後堂要穿過一個小院,愈向內走,飯香越濃。
那女孩兒在前面帶路,一邊對镯兒介紹道:“這是我弟弟若玉,我叫安晴,你呢?”
镯兒道:“我叫镯兒。”
安晴親切的拉住镯兒的手,帶着她一路向前走:“镯兒,你名字可真好聽,我昨天就想和你作朋友,就是一直沒有機會開口。我原以為不會再見到你了,正可惜着,誰知轉天就在知味樓見到了你,對了,那個和你一起的男子沒來嗎?”
安晴等了半天镯兒的回答,發現镯兒不光沒有回答,連腳步都停下了。
安晴回頭,見到镯兒大張着嘴,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說……這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