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還藥
周沐白不經意說了一句,“他,那個腳,你,也看一下。”說完眼神漫無目的的飄向窗外。
孫岳洺恍然,明青州愣住,季绾瞪大了眼,三人齊齊看着周沐白。
很明顯三人都把這事忘了,孫岳洺和明青州一直在看着周沐白的反應,而季绾則是疼忘了。
周沐白顯然感受到三人的目光,冷臉看過去,“都盯着我幹嘛?我臉上有金子?”
孫岳洺忙道:“哦,你看我這記性,沐白是抱...着小季大人進來的啊,自然是腳受傷了啊。”
他忙将季绾的靴子脫下,診治腳踝上的傷,初步看了一眼,問題不大,只是輕微扭傷。
明青州道,“害,我還以為小季大人只有手臂受傷呢,還好有沐白提醒,小季大人您看沐白多關心你啊。”
季绾一臉懵,這,她該怎麽接呢?
“哦,小臣,自當對首輔感激不盡,改日定當登門道謝今日送診之恩。”
說完,她朝周沐白重重地坐了一揖,以示感謝。
這總行了吧,他能滿意不?
周沐白聽到這兩人在此這麽放肆地打趣他,又看季绾一臉不情不願的表情,臉色更冷了,要不是看在她救公主,他才不會抱他走怎麽遠的路。
他煩躁地一揮手,“謝什麽謝,我這點恩,還用不到你登我府門。”
季绾咽了咽口水,完了,又整差了,這位爺脾氣時好時壞,陰晴不定的,實在是難以捉摸。
季绾覺得要是能夠猜中他的心思,那全憑運氣。
但是不管怎麽樣,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對他恭敬勤謹點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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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绾擡首對門口的周沐白笑了笑,她沉聲道:“那大人今日的恩,小臣記下了,若有合适機會,定當好生報答。”
孫岳洺與明青州聽此相視一笑,剛想出口打趣,見季绾忙對二人作揖。
二位爺啊,我這夾縫中生存呢,您二位就別添油加醋了,行不行。
那兩位點了點頭,紛紛噤聲。
周沐白見季绾處理好了傷勢,心裏正在思忖,這她要怎麽到宮門口去,難不成他還要再...
抱他?
“你們在這放下就行了?”
一陣吵嚷聲傳來,叫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院內。
湘月一把挑起門簾,踏進房內。
幾人剛要施禮,湘月揮手,“不用施禮。”
見到正在榻上坐着的季绾,臉上浮出一抹笑,“小季大人,傷可好些了?孫大人,小季大人沒事吧?”
孫岳洺拱手,“公主無需擔憂,小季大人乃是皮外傷,休養幾日便好了,只是腳被扭到,行動上多有不便。”
湘月點點頭,“沒事就好。”說着來到季绾身側,“我扶你,本宮為你準備了攆轎,等把你送到宮門,你就可以坐馬車回家了。”
季绾見此,臉色浮上一絲尴尬,“公主,這怕是不妥,小臣無權在皇宮內院用此物,此乃犯了僭越之罪啊。”
湘月搖頭,“你救了本宮的命,本宮自然要照顧你,放心,本宮已經向皇兄陳明了,他恕你無罪。”
季绾還是心有顧忌,“這...”
湘月跨上季绾的手臂,“哎呀,你別這啊,那啊的,跟我走就是了嘛。”
說着,便把季绾架出了門,按在了那轎攆上,湘月則是坐在他身側,“去朱雀門。”
內侍官高喊,“起轎。”
八人擡的轎攆,穩穩地起來,邁着整齊韻律的步伐朝朱雀門走去,季绾不自覺地回頭看向太醫院。
誰能救救她啊,她是真的不想坐...
周沐白冷冷地看向那坐在轎上漸行漸遠的二人,如今倒是有人上趕着來關心。
他擔憂個什麽?
不過就是看到他以身犯險救人,也不過就是恰好被他撞見,那一箭季韞完全可以避開,而最終,他下意識本能的反應,卻是護着周圍的人,哪怕他明知道,這麽做會受傷。
如此看來,他也不算無可救藥,至少,本性純良。
周沐白負手摩挲着拇指和食指,一臉淡然地走出了太醫院。
明青州和孫岳洺看着周沐白的背影,兩人疑惑着.
孫岳洺道:“這小季大人被公主接走了,沐白怎麽像是失了魂似的呢?”
明青州點點頭,“嘶,你這麽一說,确實有點像啊。”
兩人相視,更加疑惑了,這是為啥呢?
......
季绾回到家中時,她先叫韓照看着柳氏在哪好避開她,她實在不想聽到柳氏對她唠唠叨叨。
韓照查了一圈,告訴季绾在季韞院裏,季绾舒了口氣,一瘸一拐地下了車,直奔自己的踏月閣。
剛進了閣,晴翠見季绾吊着手臂,瘸着腳,上下打量着季绾,“公子,你這是被哪個惡霸給欺負了?”
季绾直接躺在自己的貴妃椅上,合上眼,“別說話,我想靜靜。”
又是雞飛狗跳的一天,早晨自己彈自己,中午救人受傷,下午被人診治,傍晚被公主送回家,做官能做成她這樣的,想來,在大晉是獨一份吧。
晴翠看着季绾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思量着要不要告訴柳氏,剛要邁步。
“敢去告狀,就再也別回來。”季绾閉着眼發話。
晴翠悻悻地收回邁出的腿,一臉擔憂地看着季绾,“可是公子,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莫不是哪天還要把命都搭上?”
季绾蹙眉,“嘶,怎麽說話呢,就不能盼我點好?”
晴翠忙捂嘴,“那,您這官袍,您這傷,又該怎麽瞞夫人?”
季绾斜睨了一眼晴翠,“這我不管,這是你的事。”
晴翠聽此,一臉難色,“啊?”
季绾閉眼,未理會她,“備水,我要沐浴。”
晴翠忙叫人燒了水伺候季绾沐浴更衣梳洗,待季绾出浴後,換了一身寬袍大袖,足能夠掩住她受的傷。
晴翠細心地把官袍縫補好,保證看不出來痕跡,又偷偷洗掉上面的血漬,這才算完。
晚飯時候,季绾已經盡量讓自己的走的正常,可還是叫柳氏看出端倪來,她随口一問,“你這腳是怎麽了?”
季绾斂下眼眸吃着菜,“害,您還不知道我,自小平地都能摔個跤,跨門檻每天都要被絆一次,這不正常嗎?”
柳氏琢磨着,點點頭,“也是。”
接着柳氏轉頭朝身側的管家老劉說道,“老劉啊,咱家還哪間屋子有門檻,回頭給我拆了哈。”
季绾擡起頭來,“娘,這,大可不必吧,我這是在宮內絆倒的,難不成您老人家也要把皇宮裏的門檻也卸了?”
柳氏想了想,“嗯,那還是拆了吧,萬一以後你又被絆了,也不能拿家裏的門檻說事了。”
季绾簡直想扶額,您真是我親娘,不把我的路堵死不罷休啊,她面上回了句,“您說了是。”
說完,季绾扒了幾口飯,落下筷子,“我吃完了,您慢慢吃。”
柳氏看着季绾匆匆離去的身影,“哎,怎麽吃得那麽快,當心肚子疼。”
季绾回到房間,開始了養傷的生活,給晴翠倒是忙夠嗆。
先是肩膀,再是手臂,再到腳踝,她一處一處細心地給季绾上過藥。
晴翠心疼得不行,看到季绾自己扛下來,不讓柳氏知道,更是細心妥帖的将所有的事情默默為她打理好。
如今季绾可是一家的頂梁柱,她可千萬不能倒下。
........
日落西山,周沐白今日下值格外早,踏進院門的時候還天色還未暗。
路過花園,正巧看到雲桃在園中侍弄花草。她身着一身青綠雲錦,挽着飛仙髻,未施粉黛,卻是淡雅素淨。
雲桃杏臉桃腮的臉上帶着淡淡笑意,穿行在競相開放的繁花之中,不失一道盛景。
“阿桃。”周沐白上前打了個招呼。
雲桃從花中起身,看到周沐白這麽早下值,心中雀躍,可剛想貼上去,忽然想到小季大人對她的囑咐。
雲桃斂眉颔首,淡淡回了句,“表哥。”
周沐白剛想說些什麽,只見雲桃起身挎起花籃,轉頭踩着碎步離去,多一句也未有。
他愣怔在原地,看着雲桃離去的背影,今兒奇了,竟然沒有黏着他?
雲桃剛到閨房門口,轉身問匆匆趕回的侍女小靈,“怎麽樣?”
小靈一臉興奮,“公子剛才在小姐離去的地方站了很久!”
雲桃嘴角漾起笑意,小季大人果真有效。
周沐白進了書房,坐在桌案前,忽然瞥見季韞送給他盛放補血藥的錦盒。
腦海當中竟不自覺想起他抱着季韞穿行在皇宮當中的情形,季韞的身姿颀長,身形纖瘦,抱在懷中,也未覺沉重,并且他能感受到他一直在看他。
一種奇異的感覺慢慢覆在周沐白的雙臂上,漸近酥麻,如同上次攬過他的手臂一樣。
周沐白心頭怔了一下,他最近這是怎麽了?老是不由自主地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他起身負手在書房走了一圈,最終停在那方補血錦盒上,手指在上依次落下。
他朝外喚,“順子!”
趙順進門,“爺,啥事?”
“我師兄的金瘡藥和跌打損傷膏放哪了?”
趙順上前在書架上的一錦盒內找出兩瓶藥,“爺,在這。”
周沐白看了一眼,“嗯,放桌上,去吧。”
趙順一臉疑惑出門,爺哪裏都好好的,找藥幹什麽?
周沐白看着眼前的藥,猛然意識到,他這是在做什麽?
關心他?
不,不對,他只是不想欠他這麽名貴的藥材而已。
他送他生血藥,他還他止痛藥。
對,他一國首輔,向來不欠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