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閉嘴!小混蛋
久別重逢的溫柔帶起了癫狂,兩個人相擁着瘋了一場,從車外厮混到車內,在後座上交疊擁吻到時空逐漸安靜下來,卻一直沒有分開。
顏雨動了動身子,鐘南月蹭着追回去,說“不要。”
“就這麽睡嗎?”顏雨無奈地攏着他的發絲去玩,附在他耳邊說“你好貪啊。”
“反正不要。”
鐘南月莫名地鬧起了孩子脾氣,蠻不講理地趴在顏雨身上,像只患有重度皮膚饑渴症的樹袋熊,手腳盤着,身子貼着,纏得人不能動彈。
顏雨倒想順着他,可……
“你再不松開的話——”
“靠。”鐘南月閉了閉眼,感受到了變化,忙亂地退開了。
他對人生沒多大留戀,但至少不想半夜三更衣衫不整地慘死在郊外的車上。
鐘南月佯裝嫌棄地整理衣服,探過身子取了香水一通亂噴,半是傲嬌半是抱怨地罵顏雨,“恢複力這麽好麽狗崽子,不帶歇的?”
“傳聞中的二十出頭兒。”顏雨抓下了他的手,制止他繼續瞎折騰,“別噴了,你不覺得混着香更怪嗎?”
鐘南月略微感受了下,皺起了眉。
混了香水之後确實顯得……
更喪心病狂了些。
他撇了撇嘴丢開了香水,拿腔捏調地酸顏雨,“年紀不大懂得倒是不少呢。”
“別往歪處想,”顏雨勾了勾他的臉,起身靠在後座上,偏過臉問鐘南月,“你住過宿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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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
“我想着也是,你那生活習慣住宿不超過半天就得跟人打起來。”
“我可謝謝你這麽了解我。”
顏雨笑了笑,說,“男生宿舍的那味兒……”他皺眉,“本身就挺一言難盡的。可是總有些腦回路清奇的奇葩,死都不肯刷鞋洗襪子,到自己都受不了了,就整瓶整瓶地往鞋和襪子上噴花露水兒,天熱的時候揮發起來……”
“操!”鐘南月忍不住笑罵了聲,“那我是得跟他們打起來。”
笑完還不忘幫顏雨上升了一下高度,“要解決問題,而不是掩蓋。”
“是呢。”顏雨笑着環視了一眼車內,“所以別噴了,先開下窗,回去給人洗車。”
鐘南月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不是他自己的車。
他尴尬起來,上手推顏雨,“都怪你。”
這種事情能到這種地步其實根本說不上怪誰不怪誰,但他要這麽咬顏雨,顏雨也懶得計較,閉着眼睛笑答,“怪我。”
他聲音很輕,帶着點啞,鐘南月莫名被撩到了,湊過去親他,發現顏雨體溫有點高。
“怎麽這麽燙?”他驚詫地去摸顏雨的額頭,“發燒了?”
“別瞎緊張,”顏雨倦倦地抓下了他的手,在他掌心捏了捏,安撫道,“沒有很燙,血氣沖的,隔會兒就消了。”
鐘南月心疼自責起來,暗罵自己喪心病狂,整理後回到了駕駛位。
發動車子前,他定住了片刻。
過分的安靜讓顏雨睜開了眼睛,“怎麽了?”
“稍等。”鐘南月說,“我馬上回來。”
顏雨什麽都沒問,重新阖上了眼皮,“嗯。”
鐘南月闊步走到海邊。
野灘沒有燈光,風裏有潮濕的腥氣,暗夜裏漲潮的海面幽深得有些恐怖,海浪嘶吼的聲音像是地獄猛獸,狂躁猙獰。
他手裏握着一顆木雕的小月亮吊墜——剛剛準備發動車子之前墊到他的東西。
在那片刻的愣怔中,鐘南月對過去的自己感到恍惚。
像是被時光分割成了獨立的兩個人,回看自己曾經的所思所為竟有了恍如隔世的不解。
應該是很珍貴才會一直貼身帶着吧?
可剛剛觸碰到吊墜時,他只覺得這玩意兒硌得慌。
沒有心跳,沒有憂傷,也沒有絲毫的珍惜感。
好像只是習慣了,習慣到已經不喜歡了卻還保留着習慣,沒有多想留着,只是忘了丢掉。
曾經珍貴到貼身帶着的東西,經年一去,放在角落裏蒙塵,偶然間觸到只覺得突兀。
那便沒有繼續賴在生命中的必要了,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自然是丢掉幹淨。
他揮手将那顆吊墜抛入海洋,連同自己過往的自卑與憂傷。
嘶吼的猛獸張口接住了他滿目瘡痍的過往,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撕碎在暗夜的風浪,丢還給他幹淨寧澈、漫天閃耀的星光。
去信任和深愛一個人,相信自己可以被那樣熠熠閃光的人放在心上,對鐘南月這樣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麽認可的人而言,着實是很難很難跨越過去的溝坎。
可他想要試一試,給自己幾分力量,砸碎過去二十多年裏對自己的固有認知,不管不顧地沖破束縛愛一場。
顏雨帶血的傷口給了他太強的刺激,讓他有了這份清醒的力量。
他還是懼怕受傷,還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可以匹配得上那樣幸福的人生。
但他不想顏雨再受任何一點點傷。
他有了想要珍惜的人,這份珍惜給了他斬斷過去擁抱未來的力量。
鐘南月承認,一開始是因為那張臉才關注到顏雨的。
但顏雨是那種……你只要認真與他對視一眼,就會立刻清醒地認識到,他就是他個人本身的那種人。
他有獨屬于自己的氣質和魅力,他有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溫柔和善良,他有不圓潤的鋒芒,有自己的立場和信仰。
現在回想,似乎從與顏雨相識的第一天起,他便有了從容面對江秋見的底氣。
有人傾盡終生暖不化一顆心,有人一眼誤終生。
心動這事兒本就無處說理,并不是誰花費的時間更長誰就更有勝算。
在這場并不為顏雨本人所知的博弈中,年輕人贏得四兩撥千斤般的輕松。
心被他一寸一寸地侵占,不經意間想起江秋見的時間越來越少,想起他時所帶起的思念和傷感越來越淡。
事到如今,鐘南月甚至不願拿顏雨與任何人去比較,覺得那是對他的侮辱。
相識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鐘南月自己,都以為顏雨不過是江秋見的替身。
卻沒人知道局面早在一個個不經意的相處瞬間被悄然翻轉——男孩成了假替身,姓江的倒成了替他掩人耳目的真幌子。
遠處漁村的露天大排檔有游客在玩鬧,歡聲笑語被海風剪成破碎在人間煙火裏的幸福味道。
高高的燈塔上播放着缥缈的樂曲,距離太遠,聽不清晰,風裏飄來一些零碎的歌詞。
那是一首挺老的歌,鐘南月聽過但并沒有覺得很喜歡。
這會兒借着拼湊出來的字句,他忽然間感覺到了一種宿命襲卷心靈的踏實——
我相信/我愛你/蒙上眼手交給你
慢慢的安心在黑暗中/共有一雙眼睛
我要不斷地愛你/不斷拼湊了自己
生命中所有好不好的過去/仿佛都在等我遇見你
宿命般地,鐘南月記起了那首他并沒有很喜歡,甚至都沒怎麽用心聽過的歌的歌名。
那首歌叫——《雨人》
鐘南月回頭望向停車的方向,彎了彎唇角。
顏色的顏,雨天的雨。
生命中所有好不好的過去,仿佛都在等我遇見你。
自此生命有了濕潤的顏色,不再是幹澀蒼涼的黑白灰,炙熱鮮活的少年人帶着蠻橫的生命力強勢地沖入他的世界,昏天暗地的焦灼被終結,自卑的心靈被沁潤得溫暖潮濕。
有了重量,有了牽挂和留戀,有了愛。
一顆健康的心靈本來就該是溫暖潮濕的,有色彩,有重量,哪怕傷痛迷茫,不枉人間一場。
你是上天派給我的專屬天使吧?顏雨。
鐘南月在海邊立了大概有一分鐘,在那漫長而短暫的一分鐘內,他勇敢地作別了過往。
回到車內,他先去後座探了探顏雨的額頭,還真沒那麽燙了。
拍戲大概是很累的,連軸轉了這麽久,猛地停下來,顏雨顯得很疲倦,靠在座位上呼吸平穩,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鐘南月觸碰上來的時候,顏雨下意識地往他手上蹭了蹭,低低地喊了聲“哥哥。”
“哥哥在,”鐘南月靠近,親了親顏雨的額頭,虛虛地觸碰他帶血的傷口,“小顏寶寶放心去闖,哥哥來護着你的傷。”
顏雨睡得很淺,蜻蜓點水的親吻便叫他睜開了眼睛。
他眼底有一點睡意沒散的小迷糊,但并沒有驚詫,像被安全感包裹全身的小王子,随時睜開眼睛投給世界的都是柔和的目光。
“偷親我啊?”他帶着睡意,沙着嗓子的笑問,嗓音溫柔又好聽。
鐘南月就光明正大地親了他,“再這麽看我親哭你信不信!”
“不信。”顏雨給了他一記回旋镖,“來,證明你的實力給我看。”
“……”鐘南月說,“打個賭吧。”
“賭什麽?”
“賭今晚幾點能順利到酒店。”
顏雨笑起來,“你就不該自己開車,孤男寡男的太容易犯罪了。”
“原來你也知道啊,”鐘南月松開了他,在他鼻尖上親了下,“再睡會兒吧,你醒着我沒心思開這輛車。”
“哦,”顏雨點頭,若有所思地問,“那你想開哪輛?”
“開你。”
“開啊。”顏雨挑了挑眉毛,掐了下鐘南月的腰,捏着嗓子說,“開嘛主人~”
“……”
鐘南月呼吸一瞬間窒住,發現自己在耍流氓這方面好像永遠敵不過顏雨天賦異禀。
畢竟他是文本型選手,而顏雨,是實戰型。
他狠狠地揉了顏雨的頭,“閉嘴!小混蛋。”
作者有話說:
可不興喊主人啊孩子,太犯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