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殺紅了眼的溫柔
鐘南月給方樂語安排住處之後便再也沒聯系過他,方樂語不太确定該怎麽跟徐先生彙報自己眼下的情況。
徐先生職位不明,權勢卻很大,有傳聞說他是鐘鋁銘的枕邊人。
一起送進來了三四個姿色頂好的小蜘蛛,徐先生交待他們不要賣騷,只要将鐘少對他們的真實态度如實上報就是。
方樂語一路混到這裏,深知對于他們這種沒後臺的小人物,聽話地熬機會比愣頭愣腦地去表現自己要穩妥得多。
他記着徐先生的交待,沒有渲染鐘少對自己的暧昧态度,只跟徐先生說與鐘總見過面,他為人紳士,态度溫和,很有君子氣。
若非商業聯系,鐘南月從來不屑與人打交道,對公司藝人态度向來冷硬。
方樂語話說得很巧妙,乍聽只是在恭維鐘南月的人品,暗地裏卻是在表明鐘南月對他态度的不同。
徐特助發出一聲不屑的氣笑,問方樂語顏雨在公司待遇如何。
方樂語聯想了之前認識的有金主在背後撐腰的藝人待遇,哪個不是一出道就影帝視後擡嫁妝的,相比之下顏雨的資源着實顯得寒酸。
顏雨的姿色不該是這種待遇,同是天涯淪落人,方樂語替顏雨感到不值,如實回答說,“并不怎麽樣,跟一堆同期新人挂在同一個經紀人名下,配了個笨笨的男助理,往返自己打車自己扛行李。也沒看到給喂什麽資源,演個男四還要自己辛苦跑場去試鏡。”他停了停,把話收住,“也可能是他年紀小,沒見過市面比較好哄吧,總之鐘總對他不像是很上心的樣子。”
徐特助也聽說了顏雨進組閉關的消息。
按說顏雨跟在鐘南月身邊也沒多久,若是濃情蜜意,該綁在身邊多些時間相伴才是。
就算是有工作安排,也該接些短日程的廣告片之類酬勞豐厚且輕松的工作。
這麽快就丢進組裏去閉關,感覺像是玩膩了懶得應付随手推出去的似的。
鐘鋁銘那老家夥得知這消息該是能放心不少,可徐特助這邊不一樣。
他巴不得顏雨把鐘南月哄得六親不認,徹底與集團撕破臉面自己才好從中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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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看來鐘南月給顏雨的大概只是個爛俗的替身情人劇本,這叫他多少有些懊惱。
好在還有個懂事好管控的方樂語在。
“想辦法刷一刷存在感讓他記住你,他最煩人上杆子貼他,把握好尺度,不要做的太刻意。”
徐特助交待道。
方樂語應下,盤算着該如何不刻意地刷存在感,沒想到剛到公司就聽人說鐘總叫自己上去。
19層只有鐘南月一個人的辦公區,方樂語扣了扣門,室內的人懶懶地答了聲,“進來。”
鐘南月靠在躺椅裏,半磕着眼眸,朝陽的光暈将他的睫毛染成淺金的顏色,他不太舒服地鎖着眉,開口語氣很不善。
“發什麽愣,沒學過伺候人?”
方樂語是會些本事的。
之所以沒有靠近,是察覺到鐘南月周身氣場淩厲,分明很抗拒自己向他貼近。
可他這麽發話了,方樂語又不能立着不動,緩步到了他身邊,繞道身後幫他按壓太陽穴。
鐘南月閉上了眼睛簡單命令,“脫。”
方樂語咬牙在心裏罵了句操,倒也沒耽擱,繞到他身前扯掉了上衣。
鐘南月仍是沒看他,卻也沒叫停。
方樂語便繼續脫下去,直到周身上下一絲不挂。
“西邊牆上有個隐形門,進去換套衣服。”鐘南月說。
方樂語愣了好幾秒鐘才緩過神來。
他是個很單純的人,只想往上爬,潛規則這種事他不享受,但能接受。
眼下自己脫光了啥事沒做又被要求再裹上,着實有些受辱的感覺。
方樂語憋着氣進了內間,沒有立即去換衣服。
他不理解鐘南月為什麽大張旗鼓地給自己安排住處,明裏暗裏昭示着兩人的暧昧關系,卻又看都不屑于看自己。
櫃門內置了穿衣鏡,小方看着自己精致的面容和比例完美的軀體,縱了縱鼻子。
--你媽的,老子這麽美,一定不是老子的問題,那狗比的二世祖八成是有什麽隐疾不能人道。
方樂語出來的時候鐘南月已經在桌前辦公。
“那處宅子不是白給你住的,我反監控了你們,聽了你跟他的通話。”鐘南月平靜地簽着資料說,“姓徐的不是我對手,別犯傻跟着他挑釁我。”
他擡眼看了看方樂語,與自己料想中差不多的表情,停住筆脫下了腕上的金表随手丢給了他。
這塊腕表方樂語認得,大概也就值個八百多萬吧。
“他再問起來就說跟我睡過了,我不會少了你的好處。”鐘南月朝方樂語的褲裆瞥了一眼,“要是說漏了嘴,你那玩意兒就別要了。”
方樂語心情很複雜,這局面是他沒有想到的。
既不用委身做狗,又可以雙方獲利,将來誰贏了他都是功臣,啧。
“我從那幾只小蜘蛛中選中你是看中你聰明,知道該怎麽做吧?”
“小蜘蛛”這個代號是徐先生給他們起的,帶着些羞辱和看不起,連這麽細節的東西都被鐘南月打探到了,方樂語自然知道二人的手段孰高孰低。
他壓着暗自雀躍的小情緒躬身說“我知道該怎麽做的鐘總”,然後就要推門出去。
“你他媽給老子站住!”一直表現得很平靜的鐘南月突然咬牙切齒地喊了他一聲。
方樂語疑惑地望他,“還有事嗎鐘總?”
鐘南月盯着地上的衣服,“在這兒呆滿整個點兒再出去。”
“啊?”
方樂語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咬住嘴唇總算沒讓自己笑出聲,“哦,好。”
顏雨跟笑笑出了公司,在樓下餐廳小坐。
笑笑攪着咖啡,問顏雨來公司這段還适應嗎,有什麽需求可以提。
顏雨确實沒有吃早點的習慣,不太餓,笑笑這話叫他感覺是上司在跟底層員工做入職談話似的,更加沒有了胃口。
“适應,無需求,同事團結領導友愛,工作環境非常舒心,”顏雨要死不死地敷衍說,“感恩致敬瑞思拜。”
笑笑揉了張餐巾紙團兒丢他,罵他小小年紀油嘴滑舌。
“不然你叫我說什麽,”顏雨笑問,“說老板性格古怪人讨厭,還是求你給我內定個奧斯卡金棕榈?”
“這事兒你得求那個性格古怪人讨厭的,他托托關系沒準能辦,我不行。”
顏雨垂下眸子撇了撇嘴,“他那麽大本事呢。”
“看他想不想辦了,他想做的事情一般都能成。”
笑笑嘆了口氣,莫名地陷入了回憶。
“我入職那會兒也就你這麽大,應聘進來給阿月當助理,他還比我小生月,最開始那陣子甭管我們計劃什麽項目,外人看來都覺得是倆毛孩子在玩過家家。”他想起了什麽,笑了好久才說,“有回去談項目,投資方指明了要見鐘鋁銘,覺得我們不配見他。”
“阿月打聽了那人常去玩的一家夜場,扮成少爺混進去想強行見面把事情談了,沒想到出了烏龍,當晚那人不在,卻趕上夜店選花魁,亂糟糟的一團,稀裏糊塗地就把他給湧上了臺……”
顏雨淺想了下那個場景,“那他不得把店砸了。”
“沒,他那時候年紀小,沒現在這麽大脾氣,八成也是故意使壞,黑着臉忍着。”
“夜店老爹給他整了個狐貍面具,遮着眼睛那種,妖得要死,燈光打得炫,沒人認出他來。”
“那群老油子就一個勁兒往他籃子裏丢鑲鑽的小金魚,最後一個土財主贏了局,抓着他去了花魁包房。”
笑笑把話停下笑好了半天才接着說下去,“面具摘下來差點沒把那家夥吓萎。”
“真夠壞的,”顏雨跟着笑了笑,“原來大少爺也有這樣不堪回首的黑歷史啊。”
“他以前性格挺軟的,話是一直不多,但并不冷漠,蔫兒壞蔫兒壞的還挺可愛,後來……”
笑笑盯着顏雨的臉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片刻,有點不忍再看他似的撇開了眼睛。
“嗯?”他的眼神好像那件事情與顏雨有關似的,顏雨不明白,問他,“後來怎麽了?”
“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笑笑籠統地帶過了話題,“他受了很大的打擊,就不願意再相信誰了。”
笑笑的語氣明顯是不想細說,顏雨不便追問,就沒有多話。
公司內部外部各個層級的人情協調都是笑笑一手打理的,這樣精通人情世故的高層每一句話都有明确的目的,絕不會貿然找自己聊心事。
顏雨察覺到了他話裏有話,簡單地問,“你是擔心我給他造成幹擾,影響到公司發展吧。”
笑笑倒也坦率,“我跟他是利益互關的,我們一路從毛頭小子做到如今可以獨挑大梁不容易。作為下屬我不好對老板的私生活指手畫腳,但平心而論,他跟你這層關系,我确實不贊同。”
“不止是擔心你幹擾他的情緒和業務規劃,也擔心你陷進去鬧出什麽事情影響公司的聲譽。”
“我不是那麽沒分寸的人。”顏雨說。
笑笑腦子裏滑過這段時間在公司瘋傳的鐘南月與方樂語之間的流言,嘆了口氣,“這可不好說,你倆太不合适了,攪在一起必定不得安生。”
“哪裏不合适?”顏雨問。
“阿月的性格注定了他需要一個年長一些的戀人,能夠聽懂他違心的表達,引導他,給他足夠的安全感,他才能重新打開自己。而你實在太年輕了,可能連自己需要什麽都還沒想清楚,不鬧得雞飛狗跳才怪……”
“安全感和年齡無關吧。”顏雨淡淡地反駁了他。
“不止是安全感,”笑笑望着顏雨很認真地說,“還要足夠包容,包容他犯的錯。”
笑笑的判斷其實是準确的。
每個人的成長經歷不同,有些人被養育的很好,早早就通曉了做人的道理和做事的邏輯,比如顏雨。
也有些人幼年沒有受到過照顧,成長和學習的時間被迫拉得很長,比如鐘南月。
選擇與這樣的人相愛,不能苛求他每張試卷都答滿分,要看的是他為你所做的努力和進步。
他是個沒有經受過正常家庭教育的孩子,會比尋常人更容易犯傻、走極端、做錯事,需要一個溫厚的人帶他彌補過失和缺憾。
而顏雨的年紀和閱歷撐不起這些。
“既然他一身的毛病,為什麽你還願意一直陪在他身邊呢?”顏雨問他。
“也沒那麽感人了,”笑笑低頭笑了下,“我有過很多次被他氣到想要撂挑子走人的念頭,不過最終發現都是誤解。”
“時間久了我就在想,像這樣嘴硬心軟的家夥身邊要是沒個了解他的人幫他解釋和縫補,這輩子該是要落下多少的遺憾和誤解,過得該有多凄慘。”
顏雨聽着有點感動,卻聽笑笑接下去說,“當然了,他開的報酬也比別家豐厚很多,這是最主要的。”
“人傻,但錢多。”顏雨總結。
笑笑抿唇,“差不多吧。”
回公司的時候遠遠地望見了鐘南月。
顏雨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因為看到了和他從一部電梯出來、看姿勢之前在電梯裏幾乎是貼在他身上的方樂語。
笑笑臉色更加難看,因為他看到方樂語穿的不是上去時的那套衣服,顯然是白日宣了個淫……
他本來是擔心三人撞上鬧成修羅場才扯走了顏雨,掐着表聊了一個多小時回來,沒想到那頭好死不死地剛結束。
卡點都不帶這麽寸的。
顏雨死死地盯着方樂語手上那塊價值不菲的腕表,眼底的神色從茫然到憤怒,最終逐漸淪落為悲哀。
他似乎有了淚意,撇開眼眸想轉移情緒,發現并不能奏效,低聲問笑笑,“他見方樂語的時候也找你做幌子嗎?”
沒有,他對方樂語的态度是光明正大招搖過市的那種。
笑笑替眼前的男孩感到心酸,忽然間生出了少年時代的壞心思。
他咬牙作死地将手搭上了顏雨的肩,攬着顏雨背過了身,佯裝完全沒看見鐘南月和方樂語。
“演什麽軍旅劇啊,刀劈火燎的就你這小身板能扛得住嗎?哥手底下沒帶藝人,要不我去跟大夢商量下,全職帶你怎麽樣?”
顏雨沉着臉沒有答話。
笑笑貼近他小聲說,“別犯傻小朋友,在這擺黑臉難堪的只能是你自己。”
“笑笑。”鐘南月喊。
顏雨回身對上了鐘南月冰涼的眼神,眼底神色同樣寒涼。
“鐘總、方前輩,早啊。”他禮貌地問候,并沒有拉開與笑笑的距離。
顏雨說過笑笑對他很好,鐘南月當時只想着是因為自己的關系多關照了他一點罷了,沒想到竟然好到了勾肩搭背咬耳朵的程度。
他盯着顏雨發紅的眼睛,“我聽你們在說合同,是對公司的安排有什麽不滿嗎?”
“笑笑哥說可以把我的合同轉到他名下,”顏雨說,“鐘總不會過問這麽瑣碎的事情吧。”
“小顏跟我熟悉一些,我手上也沒帶別的藝人,談合同會方便點。”笑笑補充。
鐘南月盯着顏雨看了許久,垂下眼眸笑了下,将手插回了口袋。
“我手上也沒帶藝人,”他說,“你把他轉到我名下吧。”
顏雨嗤笑,“我還要去面試,你們聊。”
笑笑撩了鐘南月一眼,重新度量了顏雨在他心中的位置,問他,“你帶他不合适吧?”
“沒什麽不合适的,公司是我的公司,人是我的人。”
鐘南月難得一次沒有滾舌或吃字兒,每一個咬字都清晰無比。
說完他轉頭沖方樂語冷聲說,“去吧,記住交代你的事。”
顏雨面試出來,鐘南月的車停在門口。
他沒有叫司機,自己坐在駕駛位,嘴裏含着煙,車內的煙灰缸裏壓滅了許多煙頭,不知是等待了多久。
見顏雨出來,他降下車窗冷聲說,“上車。”
顏雨揚手将背包丢入後座上了車。
行駛到了一處荒山下,鐘南月猛踩了剎車,盯着顏雨緩緩地升上了防窺玻璃。
玻璃徹底搖上的那一刻,顏雨一把扯開了安全帶壓上去瘋狂地吻上了他。
他憤怒到完全失去了自控,頂着鐘南月的唇舌撕開了他的上衣,“三十秒之內說清楚,否則我今天弄死你。”
“換個順序,”鐘南月同樣地出離憤怒,迷亂地親吻着顏雨,手背到身後自行褪去了上衣,“我現在很生氣,沒有心情解釋。”
“你先弄死我!”他越過座位扯開了皮帶跨坐到了顏雨身上,語氣是殺紅了眼的溫柔,“然後我跟你說清楚。”
作者有話說:
請個假,手指骨膜發炎打字很困難,只剩這一章存稿,這周應該是沒有了。
會盡快恢複更新的,( ′`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