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大概是……吃醋了?
鐘南月了解江秋見,之所以選擇關機一了百了,就是知道不接電話他會一直打。
可他總不能讓杜蕭也為他這些破事兒把手機關了。
杜蕭素來不待見江秋見,江某人自尊心大過天,打過來肯定也不是為了找杜蕭撩閑片兒。
鐘南月重重地呼了口氣,按下了開機鍵。
29個未接來電,14條短信。
太多了懶得看,幹脆一鍵删除了。
隔了會兒,杜蕭那邊沒再有動靜,鐘南月的手機卻響了。
他接起來,沒說話。
“阿月,你不在市區住嗎?我現在在你家門口。”
江秋見說。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帶着幾分少有的急切,聽到鐘南月心裏去,酸酸澀澀的。
還是很難過,連最不需要費力的呼吸都好像變得困難了許多。
鐘南月低了低頭,才說,“沒有,工作很忙,住那邊不方便。”
隐含地否認了自己是為江秋見才來的榮城的說法。
江秋見不傻,聽出來鐘南月是在跟他撇清關系,有些接受無能似的,最擅言辭的人一時竟沒找到話來說。
鐘南月苦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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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吃驚嗎?從小到大聽你哄、任你騙的小傻子長大了。
“阿月,”隔了很久,江秋見說,“不要賭氣。”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是在賭氣呢?”鐘南月問他。
江秋見:“……”
“別鬧了好嗎?”江秋見哄他,“我想你了。”
“想我?”鐘南月笑得心一陣陣發苦,“我怎麽覺得這麽可笑呢。”
“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阿月,”江秋見說,“你知道我不喜歡你跟我陰陽怪氣。即便我對你不是那種感情,也不代表我就不心疼你不擔心你。我現在想見你,聽話,告訴我你在哪?”
鐘南月沉沉地呼了口氣沒接話。
隔了會,江秋見微帶着些頭疼地說,“我知道你放不下。既然來了就不要躲我,我們可以做親人的不是嗎?”
他的表達方式沒變,這話要放從前,鐘南月大概只聽得出他不舍得自己。
如今關系變了,倒聽出些別的意味。
他聽出了——
以寵溺做掩飾的強勢,以及他慣于拿捏自己所養成的盲目自信。
出軌的時候,他把責任推給鐘南月,說自己對鐘南月從來都不是那種感情。
只是太寵了,寵到他想要,他便給了。
錯在你,是你想要我才遷就你,我對你那麽好,甚至違背心意犧牲自己跟你在一起,你怎麽忍心倒回頭來責怪我?
其實在那一刻,鐘南月就已經醒了,之後的一段時間只是大夢一場後的恍惚期而已。
直到他說出這句“可以做親人”。
一瓢冰水澆透了心竅鎮住了疼痛,鐘南月在一剎那間徹底清醒了過來。
有一點他并沒有說謊。
他來榮城的确是因為業務,而江秋見在榮城,只是這趟旅程中一個狗血的巧合。
他早死心了,追到水晶湖郡也只是出于好奇。
好奇江先生與他真正的“所愛”該是個怎樣的相處模式。
很遺憾,他只看到了卑微,并不覺得他們有多相愛。
更遺憾的是,江秋見為了一個不相愛的人,也可以舍棄與自己多年的情分。
“謝謝你的關心,”鐘南月說,“可我并不需要一個随時可能背叛我的親人。”
江秋見:“……”
“可能是我剛剛表達得太隐晦,你沒聽懂——”
“我來榮城是因為我的業務主體在這裏,沒去見你是因為不想見你。”
“還有,”他悠然道,“我挺感謝你的背叛,讓我可以從你這口枯井裏跳出來,看大千世界。”
“嘗過了新人,發覺念念不忘的舊人也不過如此。”鐘南月認真地說,“我不需要你了江秋見。”
“阿月!”江秋見忽然間就卸下了溫文爾雅的殼,急切地喊了聲,“你在哪?我現在要見你!我們見面說。”
“見面就不必了,我沒有收藏破爛舊玩具的習慣,玩膩了就丢掉幹淨。”
鐘南月沒有理會他的氣急敗壞,笑笑地送上祝福,“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啊,江哥。”
話說完,他沒給江秋見反應的機會,挂斷了電話。
沒有再關機,他知道江秋見不會再打來了。
鐘南月什麽都不缺,因而不屑于與人争個什麽高低。
而江秋見恰恰相反。
他什麽都不足,所以事事都想拔個頭籌。
被這麽毫不留情地一刀砍去自尊,足夠他安靜大半個月了。
杜蕭望着他,抿唇露出了欣慰的笑。
“罵得好。”他說,“我們家妹妹長大了。”
鐘南月有點疲倦,回給杜蕭一抹淡笑,“所以你能改改口了嗎?妹妹要面子的。”
“月寶?”
“……”鐘南月擰着眉毛淺淺地對比了下,“嘶——”
“還是妹妹吧,月寶可太惡心了,尤其是從你嘴裏喊出來。”
杜蕭偏過臉笑得肩膀直抖。
好半天之後,他才說,“其實吧,我一直就覺得江秋見對你有點精神控制。或許你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喜歡他,只是依賴他,習慣他在身邊。”
當局者迷,旁觀者卻也未必清。
剛剛對江秋見放的那一席話,把鐘南月的心也豁開了一大半,辛辣地疼。
他不喜歡在情緒翻湧的時候想問題,沖杜蕭眨了個眼,沒說什麽,低頭繼續看起了資料,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平靜。
杜蕭以為他來搞事業是借口,卻發現他是認真在忙碌。
他端着保溫杯靠在單人沙發上搖晃着身體,問鐘南月:“在忙什麽?”
“拉投資。”鐘南月說,“老人渣只給我批了60億,我太窮了,得抓緊拉錢進來。”
杜蕭忍着沒把不鏽鋼保溫杯K在眼前這個“手頭只有60億的窮人”腦袋上。
“未來怎麽打算?真不跟你們家老爺子伸手了?”
“嗯,”鐘南月點頭,“我跟他簽了對賭協議的。”
“對賭……”杜蕭嘗試着咀嚼了下這兩個字,發現嚼不動,便問,“賭什麽?”
“賭我下半輩子的自由。”鐘南月說,“到明年這時候,我手頭經濟公司能把這60億翻成150億,他就不再管我。”
“玩這麽大。”
“不大怎麽能說服他放手。”
鐘南月笑了笑,“你別覺得我在炫啊,我現在真挺窮的。60個億,底層搭建和公司運營就劃拉走了一大半兒,手頭幾個頭部流量抽傭都很高,基本挂在公司立個牌面而已,壓根不往家賺錢。這年頭通貨膨脹厲害,但凡是個項目就得上億上億的資金往裏砸,現金流嚴重不足。投拍的大IP劇又遇上他媽的男主出了法務糾紛被禁播,再拉不來投資就只能回去找老人渣跪着要飯了。”
杜蕭聽他張口閉口幾十個億,句句劍指“老子太窮”,實在聊不下去了,直截了當地問結果:
“你需要多少?我幫你聯絡人問問看。”
“越多越好,”鐘南月說,“20億起步吧,少一點也沒事兒。”
杜蕭剛點了下頭,就聽他又補充了句,“不過那種一次只投個把億的暴發戶就別給我引薦了,不夠小爺喝酒傷身的損失費。”
他說完發現杜蕭沒聲兒了,擡頭看了眼。
“你這是啥表情?”
“想他媽刀你的表情。”杜蕭說。
定了會兒,他離開了客廳,留那位60億破落戶獨自運營自己的搞錢大計。
回到屋裏,杜蕭無聊地掏出手機,發現顏雨發來了一條新消息。
時間是十多分鐘之前,沒說具體的內容,只是喊了聲杜哥。
他很有禮貌,杜蕭沒回複,他就沒再繼續發了,大概是擔心打擾杜蕭工作。
杜蕭笑了笑,回了過去。
【熱心片兒警杜先生】剛沒看手機,怎麽了小顏?
【糖豆小顏】我有件事想不明白,想問問杜哥
【熱心片兒警杜先生】問呗
顏雨打字很快,但這一次,那邊輸入了好久,最終只發來了一行字。
看得出他這個問題問的是有多糾結。
【糖豆小顏】鐘先生他……為什麽那麽讨厭我
杜蕭:……
因為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因為他剛被一個渣老男人給綠了,而你恰好長了一張跟那個渣老男人八分神似的臉
要如實回複的話,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
但要真這麽回過去,暴露鐘南月的隐私不說,對顏雨也特別傷人。
杜蕭掂量了下,決定換個說法。
【熱心片兒警杜先生】他大概是吃醋了吧
這次顏雨回複得很快。
【糖豆小顏】???
【熱心片兒警杜先生】他大概是對你那什麽,一見鐘情。然後這一見鐘情的地點吧,又有點……你懂的。他這人別扭,又喜歡你又氣你,所以看起來就有點像是在犯病
發完消息,杜蕭自己審視了一遍。
這邏輯,嚴絲合縫的,簡直完美。
--我說大概,又沒說确定,不算騙小孩兒對吧?
他在心裏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贊。
【糖豆小顏】……
隔了會,顏雨又問:
--是鐘先生這麽跟你說的嗎?
杜蕭有些心虛,但話都說出去了,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熱心片兒警杜先生】不然呢
顏雨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發過來兩條消息——
【糖豆小顏】好吧,我确定杜哥是在騙我玩兒了『允悲』
【糖豆小顏】你說鐘先生性格別扭,又怎麽會說出這麽直白的話,你這劇本人設都跑偏了『撫額』『微笑』
杜蕭盯着手機看了會兒,轉開眼笑開了。
怎麽可以這麽可愛呢,這小鬼靈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