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訂婚
先榖又驚又喜,“莫非智首大人希望嫣兒姑娘與我成親?”我臉頰更紅,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先榖忽然皺眉,“但此事智首大人為何沒有跟我說過?”
“那時伯父一心請死,家父怎好談論此事?嫣兒早在鄭國時,就曾聽說先榖大人的英勇,一直對大人仰慕不已。我急着救伯父脫困,也是……也是為了能盡早和先榖大人定親。”說到這裏,我不禁掩面啼哭起來,“只可惜父親受傷,君上又要收回智氏一族的爵位。嫣兒已非公卿之女,先榖大人身份尊貴,我不敢再高攀。”
先榖目光微變,故作吃驚道:“這……君上竟會做出這種決定?”
我嘆道:“父親大人受傷,無法理事,君上這麽做也是理所當然。本來如果我和先榖大人成親,有了子嗣,便可繼承兩家,先榖大人也能作為孩子的父親,管理兩家封邑。要怪就怪我沒有這麽好的命……”
我越說越難過,先榖卻是雙眼放光,就像餓狼找到了食物,過了一會,他突然笑道:“我還以為什麽大不了的事,既然這樣,我勸君上留下智氏一族的封爵便好。智首大人有功于國,本當如此。況且……我看到嫣兒的第一眼,也已喜歡上了你。”
他說完,慢慢上前,輕撫了一下我的臉頰。我沒有躲開,只是一臉歡喜地看着他,“真是這樣?”
先榖笑着點頭,我立刻和他緊緊相擁在一起。我知道他已上鈎,誰料他身後的黑衣人開口道:“空口無憑,如果這只是嫣兒姑娘想保住封邑的謊言,又該如何?”
先榖聽罷,身子一震,看着我沒有說話。我知道若要讓他們相信我,就要有所犧牲。我不在乎這一切,既然明白父親并非無情,既然決心守住智氏一族,我就無所顧忌。
我笑得更加溫柔,也更加誘人,“如果大人不信,我們可以訂下婚約。”
伯父在先榖進來時,便被我支走。他畢竟是我尊敬的長輩,我不希望他看到自己與先榖虛與委蛇。如今他重新回到這裏,得知我要和先榖定親,整個人都愣住。
“只有這樣做,才能保住智氏一族。而且我和先榖大人是真心喜歡對方。我想父親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這麽說的時候,始終緊緊拉着先榖的手。這既是我自願,伯父也無法反對。由他作證,我和先榖立下婚書。
一切事畢,先榖滿心歡喜地離開。他剛走出智氏府邸,黑衣人便冷冷問道,“先榖大人真想娶那個女人?”
先榖的語氣同樣冰冷,“當然不想。”
“但你卻和她立下了婚約。”
“我雖然不想娶那個女人,卻不介意娶整個智氏一族。等我們成親,掌握了智氏一族的力量,随時都可以将她踢開。”
“小姐,你真要嫁給那個叫做先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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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呢?”
“他先前一心想害死荀老将軍,分明不是好人?而且我聽外面的人說,他風評很差,經常仗權其人。”
“那倒的确有點不好。”
“何止有點,我還聽說他和許多女人的關系都不清不楚,小姐如果嫁給這樣的人,鐵定不會幸福。”
“那又有什麽關系,我本來就不是為了幸福才嫁給他。”
枝頭壓着積雪,風裏帶着春寒的料峭。我看着窗外,仿佛有些出神,有心無心地回答着箐兒的話。自從昨天和先榖見過面後,我便一直待在房中,什麽也不做,也不怎麽說話,外界的一切,好似都跟我無關。我只是一直凝望的窗外那株光禿禿的桃花,發呆,又像是在等待什麽。
箐兒卻沒有閑下來,得知我和先榖訂婚,她立刻到處打聽起先榖的事,好像訂婚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有時我真不懂小姐的想法,在新鄭時也是,明明又不是沒有人喜歡小姐。小姐為什麽偏偏要選一坨牛糞?”
我仍看着窗外,語重心長地說道:“箐兒,你要記住,有些事不能全憑自己的心意。因為別人不會在乎你的心意,所以人活着,就一定要有所取舍。”
“那小姐舍棄了什麽?又想取得什麽?”箐兒将臉頰湊到我身前,擋住我的視線。我看到的是一雙青澀又充滿疑惑的眼睛,她看到的則是一雙似深似淺,空洞又迷離的眼。
“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正面回答。
“小姐。”箐兒知道我在回避,抱怨地嘟着小嘴。
我狡黠地一笑,“這種時候,你說喝什麽茶最好?”
“喝茶?”箐兒一臉意外,旋即道:“小姐想喝茶,那我立刻去泡。”
“不用。”我叫住箐兒,輕輕搖了搖頭。箐兒回身看着我,更加疑惑,我卻沒有解釋。恰好這時,一名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小姐,花園收拾好。”
“現在園裏根本無有多少花,小姐你讓人收拾作甚?”剛才的事還沒有明白過來,箐兒又多了一個問題。
“泡茶。”我眯着眼睛,臉上浮起一絲淺笑,用一種優雅又飄渺的聲音說着。
茶已泡好,夕陽正照着蒸騰的熱氣。花園裏有些冷清,風吹枝頭,發出一陣寂寞的輕響,我眼眸裏始終沒有一絲波瀾。
“嫣兒知道我會來?”先榖拿起茶杯,笑眯眯地看着我。才不過一天時間,他面對我時的語氣神态就完全改變,連稱呼的方式也不同。
“我從伯父那裏聽說,先榖大人今早見過君上。”我盈盈一笑,低頭注視着手裏的茶杯,并沒有看他。
“既然答應了你,自當速辦。君上同意暫時保留智首大人的爵位,只要智首大人仍在,便無人能傷害到智氏一族。”先榖一臉自得,話鋒一轉,“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要盡快成親,有了子嗣,智氏一族便後繼有人。”
我朝先榖微微欠了欠身,“多謝先榖大人。”
先榖将茶一口喝盡,大笑道:“你我之間,還需這般客氣?”
我目光閃動,“此茶是我自新鄭帶來,産自荊楚,名為雲夢,宜小口品酌。”
先榖并未放在心上,“那是別人,我先榖一向喜歡與衆不同。”
我不置可否地笑着,又為先榖倒了一杯茶。他拿起茶杯,輕輕吹了一會,再次一口飲盡。看着他将茶喝完,我又說道:“先榖大人可有察覺,這兩杯茶有什麽不同之處?”
先榖反問:“這兩杯茶有不同的地方?”
我道:“先榖大人也許不知道,嫣兒在新鄭時,曾師從田老太醫。”
先榖道:“這麽說來,嫣兒懂得醫術?”
我道:“田老太醫的确醫術高明,不過他最擅長的其實是下毒。嫣兒不才,醫術未成,毒術倒是學得一二。”
先榖不以為意道:“那又如何?”
我臉上笑容消失,淡淡道:“先榖大人喝的第一杯茶裏,已放入了嫣兒獨創的毒藥。如果你不信,可以看看自己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