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憫故我5
【】內為時空走廊
抱山散人乍一出現在畫上便吸引了所有目光,畢竟是傳說中的高人,更何況她比傳聞中更牛掰,誰能忍住不瞻仰瞻仰?
不同于旁人或敬重欽佩或嫉妒算計的目光,魏無羨眼中只有對于親長的孺慕。他靜靜看着畫中那個背影,勾勒着記憶中那個很模糊的影子,只可惜怎麽也看不清面容。他目中柔和開去,阿娘在入世前一直與師祖待在一起,能力品性皆離不開師祖的教導,亦或是沒有特意教,只言傳身教便已足夠。隐約中一個小姑娘在畫中人的陪伴下蹒跚學步,到學文習武修術法,長大成人後選擇拜別師父入世,那人站在高山之巅目送長大的姑娘身影沒入青山,不見容顏。
魏無羨無言,心中卻是默念。
“阿娘的師父,師祖。”
無論是哪個魏無羨在面對此情此景時心情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他們一人将爹娘捧在手上,另一人卻從來不知他的爹娘的靈識可能還在世上。鎖靈囊于仙門乃至修士而言并非多珍貴的東西,外加還有畫上透露的東西,衆人越發相信這是難得的觸碰天機的機會,誰會在意兩個不起眼的鎖靈囊?
但魏無羨不同,他了解自己,目光死死的粘在另一個自己身上,或者應說是捧在手心裏的鎖靈囊上面,眼眶悄紅,再無之前看似沒心沒肺的笑容。
一只十指修長但有力的手握上魏無羨小臂,聲音并無本應的清冷,反是有些許情緒悄然相随。
“魏嬰。”
熟悉的聲音讓魏無羨轉了目光,只是目中幾許茫然,好一會清冷仙君的輪廓才逐漸清晰。魏無羨輕眨了眼,好似怕驚了什麽般輕聲求證。
“藍湛,你說是不是他們?”
雖未明言,藍忘機卻是明白,有誰能讓魏無羨在拜抱山散人時也不忘捎帶着放在鎖靈囊裏兩個魂靈?而且他對那兩個靈是如此小心翼翼,生怕磕到碰到一般,可見那兩個魂靈于魏無羨而言有多重要,除卻魏長澤夫婦不作他想。
藍忘機看了一眼水晶球中已然将鎖靈囊收起來魏無羨,緩緩點頭肯定了魏無羨并未說出口的猜測。
魏無羨緊繃的心驟然一松,藍湛都點了頭,那定然是沒錯的,一時間百味陳雜,竟是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看着那被捧在手上的鎖靈囊,便是畫前那個他将鎖靈囊小心的收好也不願移開。只是那臉色緊繃,恍然間好似與藍忘機同化,也是一座人形冰塊,眼尾腥紅好似滴血,讓一些不小心看過來的人吓得直往人後躲去。
射日戰場上見過魏無羨出手的人心裏恐懼更甚,生怕魏無羨突然暴起,一曲陳情将他們一鍋端了。
魏無羨不知自己無意間給一些人添了道心病,木着臉分析情況。若是爹娘的靈識還在,那定然是有損的,否則他絕不會讓爹娘栖身于鎖靈囊,他是可以讓陰魂毫無壓力的大白天在陽光下晃蕩的。他的爹娘,在何方?
Advertisement
魏無羨看水晶球裏的自己,藍忘機卻是在看他。面上無波無瀾,眼裏是藏不住擔憂與心疼,衣袖掩藏的手已緊攥成拳頭。被看的人渾然不覺,而旁人所見,也不過與往日無差罷了。
畫卷如時光,一去不回的走。若說到抱山散人時是奉承聲此起彼伏,什麽抱山前輩天選之女義薄雲天天生麗質貌若天仙……那麽走向岐山溫氏時便是遍山罵聲,連溫卯建宗亦是錯。
些許人聽得直皺眉頭,其中以姑蘇藍氏清河聶氏為最,便連對岐山溫氏深惡痛絕的赤鋒尊也是眉毛直跳,霸下蠢蠢欲動,赤鋒尊即将發飙時被人搶先開了口。
“诶诶诶,雖說後人不肖,但不能因此否認祖先吧?”魏無羨環手于胸,陳情紅穗随其動作晃動,聲音中幾分明朗,“史有記載,溫藍聶金江五家祖先相交甚篤,由溫卯先祖提議建宗平定門派之亂,四友随之。溫卯先祖嚴氣正性、傲骨嶙嶙、恩怨分明、嫉惡如仇,有能力有實力心性品性都很好,是當之無愧的大大大大大名士。就因為溫若寒當宗主時期溫氏橫行霸道,欺壓弱小,岐山溫氏曾經的功績就可以抹去了?說句不好聽的,哪個家族沒出一兩個不肖子孫?便是現在沒有,又能保證以後不會有?”
“溫氏能有什麽好人?”
“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
“溫家橫行霸道慣了,這底氣難道不是溫卯給的?魏無羨你為溫家說話,是忘記江老宗主與虞夫人怎麽死的了?”
“我看他也不記得了,邪魔外道心性早損,哪裏還能記得岐山溫氏的暴行?”
有人出聲自有人附和,魏無羨不過是為溫卯與溫家說了一句公道話,便成了衆矢之的,一聲聲“邪魔外道”,更有諸多人提及江氏被滅,蓮花塢血洗,江楓眠與虞夫人等等指責魏無羨忘恩負義,竟然為溫氏說話……
姑蘇藍氏與清河聶氏沉默,世事并非非黑即白,他們懂,卻未料到這黑竟能将白死死壓制。固然岐山溫氏霸道橫行,但歷年來岐山溫氏所做的也不可抹滅,而且,即便是溫若寒帶領的溫氏也不都是不幹人事的,只不過嚣張跋扈的多,那些人自然是看不見了。
至于這些聲讨魏無羨邪魔外道之人,大多有些不能說出口心思,魏無羨的話打了他們的臉,自然便到了對立面,成了敵人。只這麽一瞬,魏無羨便好似落入千夫所指,人盡可誅的境地。
忽而嗡鳴一聲霸下出鞘,帶着勁氣飛到上空,迅疾落下插在地上,近處一片人被氣浪掀飛,跌了個七葷八素。
“赤鋒尊?”
誠然清河聶氏對岐山溫氏恨之入骨,但也沒到為此連坐先賢的地步,像溫卯這樣的先賢,他們這群耿直的漢子也是由衷的敬佩。便如魏無羨所言,岐山溫氏會有如此結局只能說是後人不肖,而不能就此抹滅功績。
赤鋒尊突然的發飙讓衆人停止了對魏無羨的言語譴責,他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憶及赤鋒尊的為人頓時安靜如雞,這個聶明玦,不會不顧聶氏的利益,為魏無羨打抱不平吧?魏無羨可是雲夢江氏的人……
正當衆人想要尋個穩妥的法子安撫發怒的赤鋒尊時,水晶球裏面的魏無羨竟然稱溫若寒為“溫伯伯”。要知這裏面的人可是被認定了是魏無羨藍忘機以及藍啓仁的未來,那個女子是藍啓仁的道侶。未來的魏無羨喚溫若寒為“伯伯”,這代表着什麽?難道溫若寒沒有死?
一聲“溫伯伯”,如水珠濺入滾油鍋,至于除此之外魏無羨還說了什麽,另外三人言中所透露的又有什麽他們不在意,或者說,他們只願聽到與看到想聽的想看的,至于旁的,是私下的事。
“難怪赤鋒尊這麽生氣,是被魏無羨氣的吧?”
“溫若寒不是死了嗎?魏無羨怎麽還尊稱上了?”
“興許根本就沒死,說不得魏無羨用什麽邪門兒的法子将人複活為他所用了。”
“也不一定是複活,可能做成了兇屍走屍,當他的坐前鬼将呢。”
“看樣子魏無羨這是要脫離江家,這未來不就是攪和到藍家去了嗎?”
“只可憐了江宗主,好不容易和姐姐相依為命活下來,還要遭受同門師兄的背叛,難啊,難。”
“要我說啊,江老宗主将魏無羨待若親子,虞夫人為此沒少和江老宗主吵,你們說累了,莫非魏無羨真個是那個啥……”
“不能吧,那江老宗主不是将魏長澤視為兄弟嗎?怎會做對不起兄弟的事?”
“要不然虞夫人能揪着這點不放?要是真沒啥,那虞夫人能這麽西斯底裏?”
“嘿……男人嘛,誰還不懂……”
這些言語讓人聽得臉都青了,那個魏無羨一聲“溫伯伯”好似給了群修什麽有力的證據,群情激奮,只是那眼裏更多的不是氣憤,而是興奮,嘴裏或是大義凜然,或是污言穢語,紛紛拔劍在手指着魏無羨。被指着的魏無羨卻絲毫不見慌亂,眼裏也因聽到這些人辱及先輩而冷了下去。漫不經心将陳情在手上轉了幾圈,大義凜然的修士們被唬得直往後退,端得讓人鄙夷。被吓退的衆修面上無光,一眼瞟到面色難看的江晚吟,立有人“好心”地為江宗主打抱不平,魏無羨目中無人壞江氏門風等等。
魏無羨興致缺缺,不再留意這群所謂仙門修士,雙手環在胸前,耳朵不放過水晶球裏的一點聲音,雖然希望渺茫,但他仍舊希望他們能夠談論一下那兩鎖靈囊,想知他們爹娘的殘魂在何處受苦,卻是一直無人談論。
【他界的紛紛擾擾并不影響水晶球裏的四人,既然這幅畫已然停止,那便該走下一步了。不過依照蘇書看過的海量書籍的經驗來看,看完這幅畫興許就得闖一個關卡,便如游戲闖塔,每一層都有怪要打。
蘇書擡眼掃了掃四處,輕聲道:“當心。”
她與藍啓仁一體雙魂時藍啓仁曾聽過她的心聲,有些畫面以及書籍等便也斷斷續續的知曉幾分,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藍忘機與魏無羨雖未看過非此方世界的書,卻也秒懂。這場面如何看如何詭異,說不得就得冒出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出來,小心些總沒錯。
他們全力戒備留意八方,卻依舊什麽也沒改變,那幅畫依然在,溫若寒那烈日豔陽袍依舊在随風飄動。
魏無羨緩緩蹲下,藍忘機立即喚道:“魏嬰,小心。”
魏無羨擺了擺手就這麽蹲着看那畫腳下的地。
“沒事沒事,藍湛你甭擔心,我感覺這裏沒什麽危險。我看過了,這既不是什麽機關陣法,也不是幻境,估計我們是進了個什麽秘境了。奇的是方才我向前一步出現了這麽個地方,再走一步出現了這幅畫,怎麽我再走就走不動了?”
魏無羨大拇指挑在自己下巴上。
“哎,也許這秘境還是個什麽法寶呢,就師母你曾說的那種可以儲存活物的空間法器,正好我好生瞅瞅,等出去就試着做做,真個做出來,就可以丢些雞鴨鵝進去,餓了的時候抓出來現殺,多好。”
蘇書眨眨眼,她……好像真的說過生命空間戒指來着?要不要再加把勁兒,不是還有什麽藥園啊,菜園啊這些空間的,能夠儲存活物算什麽,能夠種藥種菜種水果的随身空間才好呢!随身帶個果園菜園,還能控制空間裏和外面世界的時差等等。
雖說想得有點多,但蘇書卻沒有說這些,畢竟她和魏無羨之前都有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說不得他們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了,如此她當然不會說。
“雞鴨鵝,這想法不錯。”蘇書樂呵呵道,“怎麽也不會餓到什麽也沒得吃的地步,多好。”
蘇書看着那幅畫,疑惑:“大叔,你看溫宗主的眼睛是不是在動?”
說着她便想要靠近一些看清楚,孰料這幅畫忽而處處龜裂,一陣不知何處的風吹來,畫便碎裂成屑四散飄飛,前方多了一截路,他們眼前再度多了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