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醫

第18章 ☆、酒後吐真言

恍惚醒來，卻是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頭痛欲裂，蘇葉竭力想要起來，身子卻綿軟無力。發間依稀傳來熟悉的淡淡的香氣。應該是百合花香。這裏是哪裏？眼前模模糊糊的景象漸漸分明，紗帳珠簾，蘇葉一驚，酒全醒了，這不就是公主的卧房，自己居然是躺在公主的床上。連忙掙紮着下床，頭暈目眩，嘭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門随即開了，莺兒速速跑了進來，“蘇太醫，蘇太醫，你怎麽掉下來了，有沒有摔到，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看看！”

蘇葉連忙拉住她，“莫慌，我無礙的。你忘了，我自己就是禦醫。”說罷勉強擠了個微笑。

莺兒吃力的攙她起床，要扶她去床上，蘇葉拒絕了，趔趄着去了一旁的妝臺邊坐下。看到各色脂粉盒中有一個月白色的瓷盒格外顯眼，拿過來一聞，果然是百合香。公主不是已将這盒粉送與自己了嗎，那麽這一盒，是她自己買的？

一時有些出神。莺兒斟了杯水過來。“蘇太醫你好沒羞，皇後宴客你都能喝醉，還是我們公主親自送你回來的。看你平時也一副正人君子的摸樣，怎麽酒品這麽差，扯着我們公主的袖子，也不給走，還一個勁的叫着夢影，夢影，啐，我們公主的閨名，也是你随便叫的嘛！”

轟的一下，蘇葉從頭紅到了腳，悔不該呀，幹嘛要喝那麽多酒呀，這下還怎麽有臉見人。喝了杯水，覺得好了許多。蘇葉跌跌撞撞的想要倉皇逃回家去，只是走了幾步，便覺腳軟，莺兒無奈又來扶她。掙紮中只聽院裏人聲雜亂，攬月的聲音響起：“想不到林驚語不但武藝非凡，就連文采也不一般，雖然只是稍遜陸輕塵一籌，不過人長得真是帥呀！”

旁邊又有個宮女說道：“我怎麽覺得陸輕塵更俊俏一點，那小臉白的吆，啧啧，真想摸摸是不是敷了粉！”

“蘇太醫也很白呀，你怎麽不去摸摸。”有一人打趣道。

衆人卻噤了聲，氣氛好生奇怪。蘇葉一擡頭，長樂公主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蘇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公主，有點怵，又兼着自己做了那些不靠譜的事，此刻真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

莺兒一看形勢不對，悄悄溜走了。屋裏只剩下二人，呆呆的站着。

許久，公主問道：“你酒醒了嗎？”

“嗯。”蘇葉不好意思的答道。

“那你下午說的話可還算數？”公主問道。

下午？下午說了什麽？難道除了叫公主的名字，自己還亂七八糟的說了些什麽？蘇葉竭力去想，頭卻愈加痛了。

公主看她冥思苦想的樣子，輕聲說道：“你說不讓我嫁給那些臭男人，你說你願意娶我，許我一世安樂！”

嗡的一聲，蘇葉的腦袋又大了。恨不得抽死自己，雖然心裏有時候會奢望，怎麽就沒有遮攔說出了口。悔不自已，蘇葉連忙說道：“下官醉後胡言亂語，唐突了公主，還請恕罪。”

“胡言亂語，赫赫，蘇葉，你敢不敢問問自己的心，是醉後戲言還是醉後吐真言？”公主冷冷的問道。

蘇葉愣住，欲言又止。

公主頓了一會兒，像是在醞釀着什麽。“我告訴自己，要把你忘掉。我本來以為，我可以的。我見過天底下最優秀的男子，可是在我心裏，總是不及你分毫。我努力了，可是總是徒勞。為什麽你要騙我！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怎麽樣才能把你忘掉！”說着說着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蘇葉懵了。輕輕抱住公主，在她背上拍了拍。“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再過幾日，我們全家便會遷往杭州，從此遠離京城。見不着，也許就不會再有煩惱了吧。”說着說着，只覺莫名的酸楚，自己也是淚如泉湧。

公主身子一震，“你，要離開了？”

蘇葉放開手，對着那雙黑如點漆的眸子，深深地點了點頭。公主望着蘇葉，深深的，像是要從眼睛望到心裏去，許久都未說話。蘇葉從懷裏摸出一塊玉蝴蝶，塞到公主手裏。那是自己特意找京城最好的玉雕師傅打造的，晶瑩剔透，栩栩如生，薄如蟬衣的羽翼上依稀透出一個字的紋理，公主細細分辨，居然是個影字。

“我不要這一只。”公主突然說道，蘇葉一愣，“你怎麽知道還有另一只？”說罷又從懷裏摸出一只一模一樣的，只不過羽翼上透出的是另一個字—--葉。

“祝英臺永伴梁山伯，這蝴蝶，你怎麽忍心讓它單飛。”公主将葉字的蝴蝶收了，影字的還與蘇葉。

“先別走，好麽？再給我點時間。”公主央求道。

看着公主巴巴的眼神，蘇葉不忍拒絕，只好點了點頭。

日落西山，因公主要去皇後宮裏參加禦宴，蘇葉也要趕回家同父母賞月，便離宮回去了。晚上說起公主要他再待幾日，蘇恒又是幾多埋怨，怕的是夜長夢多，又生事端。

又是幾日過去，宮裏也沒什麽消息。劉太醫已經幫蘇葉辭了官，一家人也都收拾妥當，只等擇個吉日就要出發了。蘇葉坐在空落落的房間裏，只覺整個心也都空空的。離開，雖然兩人都會難過，但也是最好的結局。随手拿起一塊方木，用小刀細細雕琢，刻下來的都是同樣的眉眼，蘇葉覺得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了。

黃姨過來叫蘇葉用膳，随口告訴她，在街坊聽到，皇帝已經向禮部葉尚書家求親了，下個月初六諸事大吉，就要舉行大婚，整個京城一片喜氣洋洋。蘇葉的心霎時碎成千萬片，痛的手都抖了起來。那麽讓自己再等幾日，便是要等到她的喜訊嗎？縱是自己騙了他，傷了她，可是這個懲罰，蘇葉一時承受不來。倒寧可當初她砍了自己，也不願承受這樣的痛苦。百感交集，悔恨難當，一時心急如焚，居然就昏了過去。

醒來已是黃昏，看着滿眼焦灼的母親，和熬好藥等自己醒來的父親。蘇葉心生慚愧。還未及好好盡孝，卻整日惹得父母擔憂。如今公主嫁人，自己南遷，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嗎？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料想還是高看了自己。蘇葉自嘲的一笑。

“父親，母親，女兒想去杭州了，我們還是盡早動身吧！”

蘇恒父母也早已做好準備，當下商議，後日便是吉日，可動身了。蘇葉只是急火攻心，倒無大礙，恨不得早早離開此地，生怕再生什麽波瀾，怕是自己脆弱的心，已是承受不住了。

翌日掙紮一番，還是起床了。坐了青色小轎，來到林尚書府上。蘇葉是第一次來林府，府裏上上下下，都忙得不亦樂乎。是呀，同皇室結親，斷是馬虎不得的。蘇葉只悄悄叫住門童，煩請告知林佑安，自己前來拜訪。

那小厮一驚：“你要見我家小姐？怕是沒那麽容易呀！”

蘇葉雖然是男裝，想着林佑安素來随性慣了，誰只見一面倒還難了。蘇葉在府門口許久，來來回回幾個丫鬟仆人都不願給予傳喚。無奈只好轉身離開。不巧剛一回頭，差點撞上一人。忙不疊的道歉，才發現是林驚語回來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驚語玄袍箭袖，白玉冠束發，看上去英姿飒爽，臉上也都止不住的笑容，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蘇葉恍了一下，公主是該嫁給這樣的少年英雄，自己又算什麽呢。心裏不由一片苦澀。

“蘇太醫稀客，是來尋安兒的嗎？”林驚語問道。

“客氣了，我已經辭了醫官，叫我蘇葉就好了！”蘇葉連忙回禮，“聽聞林将軍大喜，還要向你道賀呀。”

“哈哈，好說好說，來，先進府裏喝茶吧！”說罷摟着蘇葉的肩膀進了院子。“這麽多年來，林府第一次辦喜事，亂七八糟的，蘇賢弟別在意。”

“哪裏哪裏，難得喜事，該是好好準備才是。”蘇葉只覺得心裏澀澀的，堵得慌。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驸馬的門檻不高了，何況蘇家也是五品的首席醫官。

重要的是，公主怎麽能正視自己的心，以及蘇家怎麽能接受公主進門。

突然發現掉了好多眼淚呀，愛情是個大傻瓜，哈哈~~